借贷

进入２００７年，中国经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聪明的老板和敏感的商人，面对依然狂热的楼市、股市，敏锐的商业触角告诉他们，冥冥之中杀机将至，纷纷开始作最坏的打算：从２００７年繁荣的春天开始，准备过宏观调控的严冬。

企业是生存，还是毁灭的生死抉择，又将残酷，但是很公平地，摆在每个企业、每个老板的面前。几年一度的经济周期，又开始了轮回。“物竞天择”的市场经济原则，又将成为“无形的手”，让老板们，如同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成千上万只羚牛，要么落入非洲雄狮的血盆大口，要么寻找到新的鲜美草原。

今天是２００７年３月２８日，星期三，成都的清晨，在锦江河边的绿树和青草中，总是幽雅地透露出，微微的风和薄薄的凉意。

成都兴大农业有限公司的邓辉总经理，站在成都东二环外的四川省农业科学院的大门口，他刚从附近的家中，匆忙出门，非常焦急地在等待公司的专车来接他。他心急如焚：如果，今天不能够在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借到两百万资金，度过银行的逼债，那么，明天就不能按时归还银行贷款，这样，兴大公司便会自动登上银行企业征信系统的黑名单！

银行征信系统的黑名单，是企业的催命符，多少风光的企业，因为一时的流动资金枯竭，没有按时归还银行贷款而一朝崩溃，甚至灰飞烟灭？因此，又有多少老板倾家荡产，只是为了力保银行的信用？

一个好端端的公司，也会因为临时的资金周转不灵，而濒临崩溃。区区两百万，现在就可以让价值数千万的兴大农业公司，彻底垮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这真的让邓辉烦恼和心痛不已。

公司的员工在公司都有集资，公司破产，等于全部员工的家庭破产。想到这几天，已经去了好几家担保公司和投资公司，它们都是做资金生意的公司，结果还是求贷无门，一无所获。邓辉的眼睛湿润了，他有了为金钱而折腰的想法，甚至为了公司的生存，他可以向资金方哀求的念头都产生了！借贷无门，公司倒闭，员工和自己破产事小，公司以“公司加农户”方式，在绵阳地区某县做的订单农业业务，所牵连的农户可是数千户啊！一想到那些为了兴大公司，辛苦劳作了大半年的农户，可能血本无归，邓辉自己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现在的银行，都是所谓的商业银行了。大多数都是“晴天送伞，雨天收伞”，这让中小企业难上加难。贷款也大多数是以一年为周期，如果企业的项目开发，或者业务经营周期在一年以上，那么，企业出现贷款偿还难，几乎是注定的！

邓辉和公司财务部经理薛萧，已经坐在黑色老帕萨特上，他们一言不发。邓辉把贷款全用在公司经营上，他舍不得买辆形象更好的新车。现在，邓辉的车在九眼桥上被上班的车流堵在去东方富通公司的路途中。他看着桥外的锦江水，想起那些可怜的农民，邓辉再次心急如焚。他亲自给东方富通公司的资产保全部的唐力经理打电话，电话通了。他说了不少的道歉话，甚至是讨好，这让他身边的薛萧，觉得老板今天已经乱了方寸，自己作为骨干员工，也颜面无光，心里很不愉快。

成都市南门航天路上，一栋气派的写字楼的十层楼，“高利贷”公司老板许量，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他是一个很喜欢忙碌的人，他的办公桌上，同时开着一台８．９英寸的富士通手写笔记本电脑和一台联想台式电脑。他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合同文件，台式电脑用来观察股市行情。

许量的外形很“硬”。他给人印象很深，这是一个能够让众人都会过目不忘的，很有点特别神采的老板。他只有一米七的个子，平头，浓眉大眼，短而整齐的头发，非常坚硬，长了一双老鹰一般的眼睛，还有一副铁肩担道义的侠客模样。他最喜欢一首老歌《浪子的心情》，而且，行事也是经常在“正”与“邪”之间，所以，朋友们都喜欢叫他“浪子”，这并不是贬义。

“浪子”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是游荡不务正业的青年人或者二流子的意思。但许量对“浪子”一词，却另有见解，他认为“浪”，即自由也。所以他心目中的“浪子”，其实是自由自在的智者的意思。而要做规矩森严的金融界的“金融浪子”，那更加需要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因为，这里风光无限，但是荆棘密布。

许量是众所周知的，成都最资深的民间金融高手之一。

他现在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冷静地看着自己对面，那里矗立着一个很大的柱子，那是一个接近两米高的“男根”雄起，铁一般的天然乌木。在许量的眼中，那不是名贵的装饰，而是雄性力量美的象征。

这是一根经过数百年的时光，自然打磨的，其外形酷似男根图腾的雕塑。当时乌木店的老板介绍说，这件带着极强阳刚之气的远古好物件，不是谁都可以买的。许多人有实力买它，却无福受用它，只有命特别硬的男人，才能够用它辟邪发财，逢凶化吉。看看价格，六万八千元，许量想这老板很有意思，“留就发”，他觉得，既然与此木很投缘，缘分无价，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买下了它，不！应该说是把它“请”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许量很想看看他的命，到底硬，还是不硬。

命不硬？我许量又怎么有胆有识，敢于做有“高利贷”恶名的民间资金生意？他对高利贷这个词汇一直很反感。虽然，他的成都东方富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对外每笔放款的综合费用，如果以月息计算（月息，行话，更准确的说法：用款方的综合资金成本），从来就不会低于三分（行话，即每月利息为借款金额的３％），但他一直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做的，只是正常的民间资金借贷，与任何高利贷生意无关。许量的资金生意，一直做得是心安理得。

许量采取的是企业融资的综合收费的方式，即资金利息，与投资管理顾问费用相结合的收费方式，这样，就不会有高利贷的嫌疑。更重要的是，许多企业，表面上看来只是资金链条的问题，但事实上，核心却是企业管理和企业发展战略的问题。缺乏明确的企业生存与发展规划的公司，许量一是要顾问和指导，二是要动态把握企业经营。不接受这两点，只是一味借款的企业，他基本上都是拒之门外。许量说：“我借款给企业，是希望与企业共同创造和分享新的企业价值，我不仅仅是为了榨取你们的利息和剥夺你们的抵押物。”

根据许量花费了几年时间的研究，同时也经过公司几年的经营实践，他专门制定了“民间资金借款评估系统”，东方富通公司设有专门的部门，评估借款公司的风险系数。风险系数最高的是无抵押和依靠银行贷款来偿还借款的“转贷”业务，许量说：“那是我们冒险，在为银行打工。”

许量也做过月息八分的业务，但是非常短期的过桥借款。而且，所有懂行的人都知道，虽然民间资金借贷的每笔资金的收益很高，但是按资金公司一年的综合收益计算，必须扣除掉的坏账、呆账、死账、资金空闲、资金成本、管理成本、隐形费用等，资金行业的风险巨大，做得最好的时候，综合年收益也不会超过３０％，而且，如果一笔较大的业务坏掉，那么，即使资金雄厚的公司，也时刻有亏本和倒闭的风险！

许量的名言是：“做资金生意，就是经营风险。”

在巨大的经营风险之中，公司经营的业务，“高利贷”当然就会变成了“低利贷”。许量经常告诫那些渴望加入资金行业，单纯为了获取暴利的外来投资者：“资金行业的所谓高利贷暴利，只是在传说中存在。任何高收益一定是高风险。业务高风险，就是你时刻要有你的投资，血本无归的准备。”

多年的资金生意的实践，让许量总结出，在成都资金界流传很广的三条规律：“第一，一般而言，借款人的借款原因，不真实。比如，明明是企业借高利贷还银行贷款，却要说成是企业的流动资金借款。第二，企业的还款来源，经常是虚假的。比如，虚构业务，虚构银行的贷款承诺等。第三，真正的老板，经常不是企业的法人代表或者股东，所以，借款企业，信誓旦旦的还款承诺，往往也是虚假的。”所以，他的结论：“做资金生意，只能是救急，不救难！还有，面对暴利，宁可放过，不可做错。”

许量从来不担心，因为做“高利贷”生意而被查处。他们的行规，公司只是一个“咨询和管理平台”，借款人都是个人，公司绝对不会直接走上前台；同时，落实到每一笔业务，超过银行同期利息的四倍的利息部分，都是用投资顾问的咨询费来分开收取的。在这一点上，许量很有成就感，他们的企业管理咨询，实实在在帮助很多企业，走出了困境。外人不知道，所以，还是习惯把许量他们叫做“高利贷”老板，他并不争辩，也从不生气。

四十多岁的许量，已经是人到中年，也许是做过高校老师，他总是喜欢向客户，不停地宣传自己公司的经营理念：“我们提供综合性的资金解决方案，与客户创造与分享价值。”许量认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理想主义者，他尽量不去关心公司和他的“高利贷”者的负面形象。

许量坚持认为：综合性的资金解决方案，对资金极度饥渴的中小企业，是无价之宝，没有民间资金支持，恐怕企业倒闭得更多、更快！现在是“现金为王”的时候了！企业有了现金，就有了机会，我的公司帮助管理的民间资金，对外借款收费高点，用来弥补民间借贷的风险和坏账，这很自然，也正常。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作为东方富通公司的主要股东和老总，此刻的许量，他带领公司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和助理江泉，坐在公司宽大的会议室里，在椭圆胡桃木色会议桌前，非常耐心地，给今天到访的第四个老板，兴大农业的邓辉和他的助手薛萧，灌输自己的理念或者说是理想。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哪里是什么可恶的“高利贷者”，更不是什么潇洒的“金融浪子”！只是一个苦口婆心，唠唠叨叨的老师罢了。资金是企业的血液，不能够被糟蹋，所以，许量一直坚持公司的原则：在资金面前，人人平等！提供资金的投资者需要教育，用款的老板更需要教育。

前面的三个客户：第一个项目，许量一听企业介绍情况，就知道这是骗钱的主儿，他们虚构了一个生态养殖的项目。听起来很不错，但没有可行性，想玩空手道而已。许量觉得很可笑，自己是白手起家的典范，这点伎俩，这点水准，怎么能够逃过自己的法眼？另外一位老板，则是把自己的东方富通公司，当成了银行或者慈善基金会，他们居然要求公司，执行和银行一样的基准利率。许量听了笑呵呵地告诉他：“老兄，如果按照和银行的基准利率来操作民间资金，我可以保证你，在三天内，把一家大型的资金公司搞垮。”第三位老板，则是想在阿坝州岷江支流上，再打一个山洞，再修一座小水电站！许量一口回绝，没有给这个水电站老板任何面子。对许量而言，“客户绝对不是上帝”，他当时很想，把这个为富不仁，乱挖自然龙脉的老板，一脚踢出公司。

苦笑着，许量终于打发掉他们。好几年了，资金生意看似风光无限，但却是“十谈九不成”。每天，有多少形形色色的各路“神仙”，想方设法，设出千奇百怪的局，想来“白拿”公司资金？！许量本身就是“做局”和“设局”的专家，但他必须打足十分的精神，他深知“神仙难敌众小鬼”的道理。每天，许量都是在紧张的陷阱和金钱的刺激中度过。

上午，说话太多伤神，许量对身边新来的助理，小伙子江泉说：“记住，对于我们做资金、玩资本的人来说，客户不是什么上帝，他们更需要我们的培养和引导。企业只是我们的消费者，而且，我们是卖方市场，他们需要资金，必须尊重我们的行规，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他们的流程是：借款，改善企业情况，挣到足够的利润，然后，还我们的借款。每个环节，缺一不可。”

邓辉从事现代农业的兴大公司，已经经营近十年，在国内行业排名靠前。许量见邓总四十来岁，头发斑白，已经有不少岁月的沧桑，一副踏实勤奋的模样，觉得他值得自己去了解和信赖。薛萧，三十六七岁的中年女士，据介绍，她是从新希望集团的下属公司，被邓总挖到公司的财务高手。

薛萧和东方富通投资公司的资产保全部的唐力很熟悉，也让邓总和唐经理见面沟通过两次。现在，经过唐经理介绍，能够直接和许总面谈，薛萧很欣慰。唐力把邓总和薛萧他们介绍给许总，按照他们东方富通公司的规矩，就离开回避了。薛萧一边听两位老总沟通，一边在旁认真观察许总。她怎么看也不觉得，许量是传说中，心狠手辣的放高利贷的恶霸，相反，倒是相貌堂堂的一个书生或者说是教授。

邓总和许量，越交流越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以前也借过多次“水钱”（行话，即高利贷），但许总可能是另类，非要讲讲企业管理与企业文化等大道理，也就只好压抑焦虑，捺着性子听他说，他有现金，他现在就是“王”。等许量讲完他的理论，然后，他喝口茶，再转入正题，开始了解企业。

许量仔细询问了农业公司经营的水稻、玉米、小麦等大宗品种的市场价值，以及现代农业的行业特点和公司的经营情况。甚至还问到了邓辉的创业史，邓总发现许总，居然很专业的样子，他对农业企业并不陌生。他哪里知道，许量曾经放款于与兴大农业公司业务相似的另外一家公司，那次，差点血本无归。

等到大家终于谈到借款的事宜，情况却大大出乎邓辉的意料：谈判异常的简单。许总在抵押物确定，借款用途可控，还款来源确实，这几点全部落实之后，许量问邓辉：“邓总，你用名义公司来借款，用阁下和股东的私人房产作为抵押；你个人和夫人，包括贵公司的重要股东，共同签订对此笔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的担保书；月息四分，总借款两百万，借款两个月，砍头息（行话，即利息在借款开始时支付），逾期一天，按借款金额的万分之五收取罚息。有没有问题？”

得到邓总肯定答复之后，许总让邓总和薛萧，尽快回去准备相关资料，并立刻让洪伟和财务部经理李严，安排资金和准备合同事宜。公司规定，三百万以下的额度借款，许量可以凭借授权自行决定，不需要经过公司审贷会通过。

现在资金市场，竞争非常激烈，有没有本事的人都进来了。好的单子越来越少，许量这个月的放款计划还没有完成。心里也有压力，所以，他决定在邓总的中国农大农学博士的履历上，赌上一把。

许量让邓总把资料准备好，明天，就可以过来办理借款的手续，东方富通公司保证此笔借款，按时划到兴大农业公司账上。许总甚至说：“邓总，你需要现金，也可以。”

这样的借款速度和优质的服务，同样让邓总吃惊。邓辉深有感慨，他对许量说：“许总，您真是及时雨，利息和服务费高一点也是应该的，否则，资金到不了位，兴大农业公司就有灭顶之灾。感谢您，您是我们兴大公司的救命恩人！”许量连忙摆摆手，他很真诚地说：“邓总，利息和服务费高些，是因为我们这行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何况，我们的速度，可以弥补利息高的缺陷。”

邓辉知道现在的资金公司，基本上都背上了“为富不仁”的恶名。但他在得到许总掷地有声的借款保证的时候，觉得许总远远比那些笑容可掬的行长们，可爱多了！薛萧给自己介绍的某银行贷款的综合成本，利息和“中间费用”加在一起，年支出已经占贷款金额的２０％以上。基本等于月利息两分了。而且，加上请客送礼，办理的速度缓慢，条件同样很苛刻，而且，能否按时办理下来，还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在资金成本和企业生存之间，在银行衙门作风和投资公司利落的风格之间，在紧要时刻，明智的老板会选择什么？不言而喻。

在邓总与自己告别的时候，许量看邓总千恩万谢，他微笑着提醒道：“邓总，企业的资金，最重要的是计划与安排，如果，你能够说服你的客户，提前支付贵公司销售预付款，那么，你们可以提前来还我公司的借款。到时候，按照实际的资金使用时间，计算利息，这样，你们的成本应该减少很多。”邓总小心收好许总的名片，心想，看来无论做资金生意，还是做人，许总都很不错，将来兴大公司有钱了，也可以找他们合作。

在回兴大公司办公室的路上，薛萧很感慨，对邓总说：“如果许总他们，真的能够说话算数，明天把资金放给我们，那么，他们东方富通公司，将来一定可以做得很大很优秀。”邓辉还有点不放心，安排薛萧给唐力打电话，探询许总的下一步动作。

唐力在电话上，告诉他们说：“我们许总，在商海纵横十多年，从来说一不二，决策错了，也会坚决执行。”邓辉听完薛萧转告唐力的话，很高兴地说：“许总那样精明，做事情又怎么会有错。大男人，当然一诺千金。”然后，车内没有语言了。邓辉心想，许量和他的公司，不像是其他那些简单经营资金的公司，等兴大公司和东方富通公司的债务了结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和许总交上朋友。薛萧却在想，也许，许总他们也需要自己这样深藏不露的财务高手。

许量向部下交代完如何办理邓总的业务后，想起邓辉求贷无门的苦涩样子，很有感触，真是一分钱也可以难倒英雄汉！他也有些累了，便躺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了几分钟。突然，他想到很久没有上网聊天了，就上网去找，那个从未谋面的网友“微笑的月亮”，她不在线上，网聊几年了，感觉很不错。

很久没有聊了，有快两个月了吧？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很有素质的女人外，对她的个人情况，许量知之甚少，但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很知心和体贴的、感情细腻的女人。

许量用网名“金融浪子”与她交流了几年，当然，除了许量的真名和公司名称地址外，他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情，更多的是他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每次，“微笑的月亮”总会耐心地倾听与交流。想到少了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网友，许量有点失落和遗憾，他觉得甚至有点依恋的感觉了。真的有点不可思议，许量很喜欢网络中与陌生人聊天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猫”。许量想：当然，没有谁知道自己是可怕的“高利贷”者，他在网络中，除了“微笑的月亮”之外，他没有敢向任何人打开过心扉。

接了几个朋友介绍的有资金需求的客户的电话，许量在电话上，马上作出了是否接单的初步判断。然后，许量打开搜狐网，他喜欢看财经新闻。股市还在高歌猛进，他却不这么乐观，觉得应该小心了，现在每个证券营业部，都已经人满为患，而且，股市的“股神”越来越多，满天飞舞的“内幕”和“牛股”……这些，都是不祥之兆！

快了，许量仿佛闻到了中国股票市场上，即将崩溃的血腥味道。他有点害怕了，马上打电话给公司在联合证券大户室的操盘手，让他尽量尽快把股票减仓。后来，许量的公司躲过了２００７年５月３０日股市的暴跌，也许，这是先见之明，或者，这是运气。

他一边喝茶，一边深思：在民间资金市场上，做资金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风险控制！但什么是风险？风险到底怎么控制？公司方法多，客户对付自己的办法更多。每笔借款，就是一次商业智慧的博弈，而每次博弈的失败，都可以让许量他们非死即伤。

看事吧，事会变，看人吧，人更会变。企业经营环境瞬息万变，老板人心叵测。成都业内传闻，从资金公司借款后，逃跑的债主，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有时候，许量也觉得，现在的客户，真的是防不胜防。那个从东方富通公司借款去做餐饮的姚为民，不是就已经失踪了快两个月了吗？

听到短信息的提示音，许量拿起手机，看是成都瑞德担保公司的肖希权董事长约他晚上喝酒，许量立刻答应了。许量和肖希权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该经常聚会，何况最近有业务与他合作。

许量站起来，亲自去了公司的财务部。下午，还有一个老客户要来借款，必须安排取五十万现金。他交代财务部经理李严：公司业务最重要的是现金管理，一定要公事公办，让借款人严格办理好相关手续。

许量离开财务部的时候，李严追了出来，向他请示：“最近几个欠公司借款的客户，已经拖欠本利有段时间了，是不是应该按照程序交给公司资产保全部去处理？”许量接过李严呈上来的报告，看了看欠款人的名单，摇摇头：“他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现在周转有困难，暂时先放放。”公司资产保全部，毕竟是许量设计的最后的收款手段，那可是强制手段，到了这个阶段，就进入“灰色”领域了，许量很不情愿走到这一步。

看到李严等待指示的双眼，许量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坏了公司规矩：“这样吧，你还是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客户，去看看实际情况。记住，你一个人去，态度要好，与人为善。大家都要生存与发展，现在是抱团取暖，合作的时代，更需要相互理解和支持！把他们搞垮了，我们也好不了。你去，不准带任何兄弟。”,

看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钟，勤奋的许量，让助手江泉安排，他再接待一个客户。资金生意与其他生意完全不一样，做这行需要老板自己亲历亲为。偷懒或者太讲究什么现代企业管理，或者老板太信任职业经理人，那么，不是作茧自缚，就是自寻死路，而且，死掉的很可能便是老板自己。

许量认为：一方面，手下很难全面把握公司的利益和客户的风险；另一方面，也很容易跑单，或者被员工在中间“吃钱”。现在，他需要用雪茄激活身体，让自己更加有精神。许量点燃一支雪茄，思考了一下，感到公司现在的业务已经没有以前顺利了。

见了太多骗钱的客户，许量心很烦，他不知道这些老板到底是来借款，还是来骗钱的。在我许量面前，来装神弄鬼？除了可笑，就是太愚蠢。所以，这次，他让助理江泉安排的，是可能为公司提供资金的、潜在的私募资金客户钱大富。听这名字，虽然很俗，但像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许量决定在自己的办公室会见他，这样更有利于沟通。商业谈判的地点选择，特别是重要客户的第一次见面，许量非常重视，因为谈判地点，其实就是商战的战场。做老板不选择或者不会选择战场，不仅仅是愚蠢，而且未战先败。所以，许量坚持邀请重要的客户尽可能到公司来洽谈，主场作战占上风，既然是看好东方富通，那么，他们就应该尊重我公司的尊严。

虽然东方富通公司，在成都，甚至四川省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私募客户网络。许量并没有迫切想发展新的资金私募客户的想法。在成都这样的城市，做私募资金，许量的体会是比“蜀道难，还难上加难”。大多数客户，只要收益，不愿承担任何风险，许量给他们讲解了很多“借贷有风险，投资须谨慎”的道理，但无济于事。

许量从投资部送来的，整理很完备的浙江民间资金市场的研究资料，了解到他们的最新的一些动向和想法，觉得很有价值。特别是最近轰动全国的，那个年仅二十多岁的“东阳富姐”的暴富与高利贷有牵连的案件，许量特别关注。他分析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初他不明白那个叫吴某的年轻女子，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在媒体上，那样高调宣传自己年轻富豪的形象。后来，当年轻女子吴某的集团突然崛起，又轰然倒下，当再看到年轻女子吴某面带微笑的照片，许量突然明白了：她的高利贷“狮子滚雪球”的暴富神话快破灭的时候，她极其聪明地选择了高调“灭亡”的方式，这样，那些灰色的资金，将不会也不敢出头追债，何况，到了法院，甚至进了监狱，那是社会力量难以到达的地方，她就完全“安全了”。

但这只是许量的猜测而已，他想事件的真相，往往是出乎意料的，所以，许量很想听听温州商人的看法，也许，他们有靠近真相的答案，同时，还可以向他们学到一些新思想和新方法。等到见面交谈，许量暗自好笑，也不知道是公司的创业元老张姐，从哪里挖掘出来的宝贝客户。

许量豪华办公室的会客间，在棕色沙发上，大家相对而坐。助手江泉上茶后，关门退出。江泉出门的时候，看到老板表情严肃，知道今天的会谈重要，他现在不能让任何公司员工进去，那样会打搅老板。许量对资金客户控制得很严，从不会安排公司的下属参加，他要独自而完全地掌握公司资金客源。因为在成都资金界，跳槽的事情就是挖客户的过程，许量不想给员工任何犯错误的机会。

来拜访许量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后来，等他们离开，许量才得出结论，这两位温州人可能是一点不懂资金生意，又或者可能是完全深藏不露的同行。因为他们问的问题太敏感，处处涉及公司机密，而且仿佛并不是很在意许量的答案。许量很有点压力，他觉得办投资公司，经营资金，就是在占山为王，总会有三山五岳的各路朋友来拜山访友，甚至是“端你盘子”、“踢你场子”。那么，现在只能是兵来将挡，来者不拒。许量从温州商人的言行举止中，感觉是他们太小看成都商人了。

钱大富今年三十六岁，浙江温州人，貌不惊人，许量从他带来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他的俗气。钱总带来的女人，那是一个胖胖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有一双眼神飘曳不定的大眼睛，与钱大富的高瘦身形，有着鲜明的对比，两个人在一起，有点卡通的感觉。但这不会让人感觉很讨厌。

那中年女人叫什么名字，许量根本没有听清楚。许量没有贬低温州朋友的意思，而且，资金客户是投资管理公司的生命线，又是张姐介绍来的客户，许量当然要很客气、很努力地和钱大富交流。做私募客户的要点，有点像是做信托，资金方和资金管理方，首先要建立相互的信任和信心。沟通，不断地沟通，是主要的业务手段。

在商人们习惯的礼貌微笑中，两个男人的开场白都很独特。许量没有伸出友谊的手，有点戒备地自我介绍：“我是许量，许可的许，量力而行的量。”

钱大富回答也很直率：“钱大富，金钱的钱，大富大贵中的大富。”见许量没握手的意思，就直接说明拜访的目的，“我们有一笔三千万的资金，想委托贵公司运作，条件是月息两分。”

张姐已经通过银行的朋友，查证了他们的资金。许量点点头：“回报没有问题，但我公司有三种资金不做：一、来源不明的资金；二、国有资金；三、上市公司的资金。所以，你们需要保证资金是民间自有的。”

钱大富和胖胖的女人相视一眼之后，他点点头：“请许总放心！资金都是我们夫妻自己的钱。”他把夫妻两个字咬得很重，在作特别声明似的，许量立刻感受到他们夫妻关系并不是太好。钱大富继续说：“我们以前是做服装生意的，现在人民币升值太快，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口生意了。我们家乡已经倒闭了很多中小企业，所以，我们到成都来，是来寻找新的投资机会。”

许量点点头，表示知晓和理解：“成都是好地方，她从来不排外，成都商界也欢迎四方朋友来这里，共同发财。”许量是很文明的老板，他先表了一个好态，又接着说，“这次中国经济调整的幅度，应该会比大家预计的要大，时间要更长。也许，明年，甚至后年，企业的倒闭浪潮才是最汹涌的，那时候，破产的企业和跳楼的老板，将会更多。”钱大富点点头：“我们还有点前瞻性，主动关闭了企业。”

然后，钱大富对许量的投资管理公司的业务，问得非常仔细：“许总，贵公司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你们的业务是怎么设计的？你们的资金从哪里来？每年能够挣到多少钱？工商、税务、法律、政府方面有没有麻烦？”

许量尽量平静地回答：“２０００年。”然后，对其他问题一概避而不答，只是主动介绍公司的企业形象，“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是最早在成都做资金生意的公司之一，我们有自己的客户群体和成熟的运营模式。”

见对面的一男一女点头，许量又说：“成都的资金生意，最近几年，如火如荼，月息大多数在三分到五分，放款的方式基本上有三种，一是房地产企业的自有土地，用国土证抵押，通过银行委托贷款的形式取得资金；二是房地产企业开发的楼盘，拿到预售许可证之后，采取房屋销售备案登记形式放款；三是信用放款，不需抵押，但金额很小，只针对长期合作的客户。”然后，他比较详细地解释了具体运作方式。许量说：“如果两位有兴趣，我们可以尝试合作一次，自然你们就全明白了。”许量想“将”他们一军。

钱大富是商场老手，他笑眯眯的，顺势提出一个要求：“许总，我们合作，没有问题。但是，我们需要了解业务细节。我们作为你的客户，可以先看看贵公司的合同文本或者业务经营方案吗？”

许量尽可能友好地摇摇头：“嘿嘿，钱总，只要你们和我们合作，自然可以看到我们的所有机密。”许量说完了，学学钱大富的表情，也是笑眯眯地回望着他，原因并不作解释。

见许量还是很有保留，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胖女人马上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许总，你们最近做出去的资金，应该是在月息三分以上，那么，你们怎么保证放款的合法性？”

许量回答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目前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借款，当然是被禁止的，我们绝对不会去违法经营，我们走的是合法的民间借贷模式。”

见两位不说话，都在认真听，许量继续说：“除了上面说的，通过商业银行或者信托投资公司委托贷款外，还有个人借款加企业担保的模式和存单质押担保贷款等，这些都是创新的民间资金的借款模式……”

钱大富和他的女人立刻听得非常认真。许量只好继续当老师：“由于企业和公民之间的借贷，属于民间借贷，依法是受法律保护的，当然，向公众发放贷款除外。”许量想了一下，还是非常专业地向两个可能的投资者，继续举例说，“所以，我们把企业之间的借款，作了变通的处理。比如，以个人作为中间的桥梁，企业资金出借方将资金先借给个人，通常是实际借款企业的法人、大股东或者其他可信任的第三人……”

钱大富立刻明白了：“个人再将资金借给实际使用资金的企业。”

“对！实际使用资金的企业，必须为个人借款的资金出借方，作出连带保证或者再提供抵押、质押等担保。”许量觉得钱大富对资金业务，其实应该很了解，但他没有继续探索钱总的内心世界，他现在不是进攻的一方，而是需要防御。

“根据《公司法》规定，企业为个人债务担保，必须经过该企业的股东会议通过，担保才能够有效。”许量对此，只是在心里补充了一下，却故意没有说出口。许量站起来，去宽大的书柜中，拿出名贵的雪茄盒。他是这里的主人，他没有征询客人的意见，开始玩弄他最喜欢的雪茄。钱总夫妻二人对望一眼，然后，一起看许量的雪茄冒出浓雾的青烟。

许量一边感觉雪茄的滋味，一边心想：钱总，如果，遇到像我这样的高手，做你的借款人或者你的借款人的顾问，一定可以找到法律和公司的业务设计漏洞，一定让你们血本无归。

“总之，我们做的是正规和可靠的民间借款，里面的奥妙很深。”许量看看温州人，有点自豪地说，“成都的民间资金，也是深不可测。”钱大富却对许量，摇了一下头：“许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浙江的民间资金才是一流的水平。”钱大富这样一说，正合许量的意，他就是想用自己的骄傲，来刺激两位温州朋友也能够讲述一下，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钱总，我许量讲述了成都业内的核心机密，那么，我也想请教一下，你们那边的资金生意是怎么做的？”

钱大富看了他的老婆一眼，她没有反应，想了一下，觉得也应该向成都朋友说点心里话：“许总，我们也是听朋友们介绍的。我们那里的人，做资金生意的方式一般是三种，第一种是借款人在借款时，先把约定借款期限内的利息预先支付，这和你们一样，就是大家说的砍头息。第二种是在借款合同或者借条中，把本金和利息一起计算，全部写成本金借款；到期的时候，借款人按照约定的金额还款就可以了。这样，借款手续中，就不会出现高利贷的痕迹。第三种是……”这时候，钱大富的老婆回头狠狠盯了他一眼，他立刻收住了话题。许量微笑一下，很友好地说：“看来钱总对资金生意非常熟悉嘛！”许量忍住了，没有向温州朋友询问那个“东阳富姐”的内幕情况。

谈了这么久，许量从他们的语言配合中，更了解了什么是商场上的“夫妻搭档”。厉害的杀招，他们全部隐蔽在无形的笑里藏刀之中。许量立刻关闭了心灵的大门，用“沉默是金”来对付钱大富他们的“雄辩是银”。

又过了十多分钟，钱大富和老婆看许量的谈话，越来越少，知道许总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送客。他们微笑了一下，一起用眼神对望一眼，共同决定马上告辞。他们出来，在地下停车场里取了车。车开到出口的时候，胖女人用力拍了拍男人瘦削的肩头：“老公，这个姓许的太小看我们了！还真以为我们是做服装生意的小老板了。都说成都这里人杰地灵，藏龙卧虎，我看不一定。许量也就这水平，我们应该在成都好好大干一场！”瘦男人想到自己夫妻二人，本来就是在温州做民间资金的高人，居然没有被许总看上眼，于是，狠狠踩下油门，香槟色的宝马７５０ｉ立刻昂头蹿上路面。

路口，几个年轻人正好骑着电瓶车，飞速过来。双方都是紧急刹车。有惊无险之后，钱总的宝马车，在成都人的骂声中，从此开得很小心了。他对他的老婆解释道：“我对成都的路况，不熟悉。”

许量安排张姐，密切关注钱大富夫妇的动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个人敌我不明，并不简单。许量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理，他虽然不会担心钱大富他们的闯入，但觉得这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东方富通公司低调多年，终于，有强者来袭了。张姐觉得许总有点过于敏感了，但还是答应他，尽可能掌握他们的情况。

午饭后，许量给公司的几个重要的资金私募客户打电话通报了公司最近可能要做的业务，让他们心里有个底，一是将资金留在账上；二是也安排他们的手下，去了解一下借款人公司和项目的背景。当然，许量同时向客户保证，他的公司还是出主要的资金，承担主要的风险。这样，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和经济效益。一个“快”字，是资金公司和银行竞争和比赛，稳操胜券的唯一法宝。

休息一会儿，接着又是几个公司内部的工作会议。许量很满意地看着他公司的几个主要骨干：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资产保全部的部门经理唐力、财务部经理李严，还有新来的助理江泉。他们都年轻，工作有热情，甚至还有不少的创意和办法。也许，多年以后，他们还是东方富通公司的骨干，到了那时，我应该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公司的股份。

在公司的业务会议上，许量告诉大家：“现在，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还在恢复和发展、壮大之中。从十多年前的成都人自发形成的红庙子股票市场，到后来的产权拆细和产权转股权，还有成都股票的一级半市场等，这些是非功过，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些都是对成都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很有意义的探索。”

许量停顿了一下，以便部下们能够在他们的笔记本上，认真记录下他的话：“但是，由于出现了大量的问题，前几年，成都的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发展最后落后于江苏和浙江了。但是，从２００４年开始，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突然又有了爆发性的恢复和成长。我们东方富通公司，有幸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干将，那么，我们一定要珍惜我们的企业品牌和形象。我们一定要努力，走过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的沼泽地，最终，成为阳光下的资金公司，到达胜利的彼岸。”

许量坚持没有再去吸烟，他对于业务继续分析道：“现在，成都业内流行的，主要是一种只在乎借款抵押物和拼命压低企业抵押资产价格的，看似安全的抵押融资模式，这必将在不远的几个月中，遇到客户巨大的抵触。而且，房屋销售备案和银行的委托放款模式，也还有漏洞，需要完善和研究。我个人认为，要降低资金的风险，必须关注资金的用途监管，所以，对借款业务一定要看企业具体运作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对优良的企业，采取企业‘信用’放款的措施。”

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非常认真地记录了许总的指示，觉得“信用”放款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但他看许总已经决定了，不容置疑，就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意见从喉咙中压迫下去，心中有点苦恼。李严、唐力和江泉等只是埋头认真记录。

洪伟快满四十了，是典型的职业经理人。他原来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他以前是许总的崇拜者，所以辞职到东方富通公司。洪伟在公司工作的时间，还不到两年，已经对资金业务非常熟悉。公司的核心私募资金客户，他虽然接触得很少，但他知道向公司投资的资金方，全部都是只要绝对安全，又要高利息的客户。所以，许总要做信用业务创新，需要冒业务的巨大风险，客户不会承担，那也只有许总和他的东方富通公司去全部承担了，这不是公司的最正确选择……

在接下来的公司战略发展研讨会上，许量告诉员工们：“对于公司的下一步工作，我已经有了从资金公司向创业投资公司转变的战略。”许量接听了一下手机，他继续告诉公司同人，“东方富通公司未来的出路，应该在高科技发明专利方面的天使投资、成长性中小企业的私募股权投资、ＶＣ风险投资等方面。当然，成为小额贷款公司，再向未来的社区银行转变，也是公司的重要的研究方向。单纯的只做资金业务的投资公司的道路，一定会越走越窄。”

“这次经济调整，必然会让无数企业，毁灭或者新生！”许量最后对员工们语重心长地说，“诸位，在这里面，大浪淘沙，生存还是灭亡？成都的民营企业，有不少都是各领风骚三五年的短命企业。要想生存，要想基业常青，必须努力快跑！当然，也包括我们的东方富通公司。我们只能够当森林中那只比所有老狼都还要跑得更快的小兔子！”,

开完会之后，许量很累。他匆忙吃了点送餐，关了办公室的门，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大概有一个小时。当他苏醒过来时，头脑里面有点乱，甚至觉得思想也变得有点迷茫。他回想起上午在电话中，那几个为公司提供资金的客户们，又把他们的投资回报提高了不少，这让许量非常为难。

资金和资本的本质是追逐更高的利益，许量很理解。但他还是很想给有资金的客户说，企业其实是资金的买家，是顾客。有资金也应该尊重需要资金的企业，投资回报适可而止，这样，才能够生意长久兴隆。但许量担心公司资金客户流失，自己的核心资金，又不足以支撑越来越大的事业，只好隐忍不发了。

许量很想出去见见多年的好哥们儿，成都国润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谢总董事长，他想和谢总研讨一些成都房地产市场出现的新问题。谢总是成都市２００５年的房地产十大新锐人物，他开发的楼盘“西雅图”、“莱茵河畔”还有“水晶城”等，都是许量很喜欢的风格。许量这段时间，也经常与谢总深入探讨成都民间资金，如何更好地与成都房地产民营企业，精诚团结，共创辉煌的大事。

许量关了电脑，还没有来得及给谢总打电话约他见面，公司资产保全部经理唐力打来电话：“许总，我们终于在距成都市区不远的华阳镇，找到了欠公司三十多万的借款人姚为民！”李严拿了几份财务单据，来找许总签字，正好看到老板接完电话，脸色很不好看。李严在许总面前，进退两难，许量看了一下单据，没有说一句话，他拿起大班桌上的黑色派克笔，飞快地签了字，很快离开了公司。李严马上跟随老板出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他目送老板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面。

许量走出电梯向地下停车场快步前进。他想起刚才在电梯里，两个小伙子的对话，他们俩，看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白领，其中，高个子轻松地说：“晚上，我们一起去九眼桥的酒吧一条街，去泡妹妹。”另外一个小伙子有点矮胖，他笑容满面，但声音有点粗哑：“兄弟，你娃没有水平哈。没有出息的男人，才去泡妹妹。有出息的男人，现在都在研究，怎么样才能够被妹妹泡哦。”

许量没有被小伙子们的幽默打动，他很严肃地想：真是巧得很！上午，自己在心里才生姚为民的气，这么快就找到他了？许量觉得全身充满了愤怒，他一愤怒，就自然把脸上的肌肉绷得非常紧，他真的很不理解姚为民他们这样的人。他们想向公司借款的时候，千方百计地说尽了好话，什么条件都一口答应。借了钱，自己用得不好，亏了本，到期该还钱了，不还钱不说，还说你是“高利贷”，说你不道德，不应该收取这样高的利息或者费用。社会舆论也肯定全部都会倒向他们一边。谁也不会对你的资金，曾经救活过企业，挽救了许多可能失业的家庭，而支持你，哪怕是只说一句“欠债还钱”的公道话。

正如做将军的“慈不带兵”，做借贷生意的老板，也应该是“悲不借款”。许量在夜深人静时，已经反省了几次了：我许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太理性，稍微有点风险的事情，自己不会越雷池半步！但是，一旦喝了酒，大家结交成朋友，哥们儿义气的自己，就容易放弃原则，最近几年，已经做错了三次了，每次套的钱不多（俗称“呆账”），但总是让人怄气伤肝。

许量因为出于对姚为民的信任，借款又不多，何况，那个时候，在成都到华阳镇的南延线的路旁，距离不远处的一家农家乐里面，姚为民开办的特色川菜餐厅味道独特，张姐非常喜欢。加上公司员工，都对正在勤奋创业的姚为民印象很好。所以，许量就让姚为民打白条，借了几十万给他。谁知道两个月不到，他关门大吉，跑路了！姚为民先是不断地推诿，然后是玩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手段，最后是彻底失踪了。当公司的资产保全部的唐力，带兄弟们上门讨债时，他们看到的是荒凉的农家乐，一排空荡荡的平房，孤单地矗立在成都平原上，水泥地面的缝隙中，已经很顽强地长出鲜草。

这件事情，让许量对自己阅人的自信大打折扣。

许量对唐力吩咐道：“你们两个兄弟耐心等待，在一旁跟踪，记住！一定要保持合适的距离。我马上就到。”于是，唐力他们好像橡皮糖一样，黏上了姚为民。有了许总的亲自指示，他们不会畏惧任何威胁。公司的保险非常丰厚，唐力给他的兄弟说：“许总自从开始做这行，也买了巨额人身保险。”

许量没有叫司机开车，而是开上自己的黑色路虎车，发现３系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驶上去华阳的成都三环路蓝天立交桥。

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特长的斜拉立交桥，气势宏伟，路面延伸很长，开车在桥上奔驰，也许，是这里独特的氛围，许量有着特别的快感。有时候，神经会莫名其妙地很兴奋，即使车上没有坐着漂亮女人，一个人也一样。但今天，许量杀气很重，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

下桥后，许量没有心情去欣赏两边一闪而过的风景。他在车流中，好像快艇一般穿行。他紧急思考对策：听唐力说，这个姚为民有道上的背景？

“黑道白道，都得讲公道！”许量快到华阳的时候对自己讲。天下的事情，其实都是可以讲道理的，但面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许量还是给几个朋友分别打了电话，作了万全的安排。

姚为民不怕东方富通公司的收款人，他有大哥罩着，他怕谁？何况，自己本来想浪子回头，好好创业的，谁知道自己天生不是做老板的这块料，还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开始生意兴隆，很快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本钱亏完了，又是债务累累。姚为民很庆幸的是：向许量公司的借款中，自己悄悄留下了一部分，那是给老婆儿子的生活费。

姚为民他们几个人，被唐力他们从华阳的大街跟踪到小巷，再从小巷跟踪到了华阳城外。其实姚为民早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唐力他们，但心里衡量了他们这些年轻人，有识无胆，这是对他们这种文质彬彬的白领最好的写照。但他哪里知道，单是唐力，以前比他在道上混得更深。

姚为民一边走向自己熟悉的地方，一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残缺的左手，以前被人砍下的无名指，早已没有痛苦的感觉了，而是一种自豪油然而生，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谁比谁更狠的世界。现在是３月底，成都的郊外，还能够看到每年一度的美景：这时候，成都平原最美丽的是油菜花的色彩，浓妆艳抹，散落在肥沃的大地，这是成都人最爱讲的“菜子花花，非（飞）黄”的意境。

在成都这样的钢筋水泥丛林一般的大都市中，我姚为民高中毕业，可以混到现在，如同野草一样顽强生存，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姚为民慢悠悠地带领兄弟们，穿过华阳到双流县城的双华公路，他们故意牵引唐力和他的伙伴，到姚为民熟悉的地方。这样即使免不了动手，姚为民也要尽可能占上风。唐力在姚为民他们的后面跟着，不紧不慢。其实，这已经不应该叫跟踪了，大家都已经是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形，有点像猫和老鼠在做一个和平游戏似的。唐力和许总随时保持着热线电话，同时，他看到姚为民他们走进了一个度假村。旁边是一条很“瘦”的小河流，水流清澈，蜿蜒而来。

这里，就是华阳附近的“花好月圆”度假村，它距离大路不远，但是非常隐蔽和幽静。当许量和姚为民终于面对面坐在棋牌室的豪华大包间时，他们开始了一场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对峙。服务员看他们气势汹汹，吓得躲得远远的。有经验的老服务员，立刻制止了新来的几个服务员想报警的行为。

“借钱还钱，天经地义！”许量在虚假的寒暄之后，直奔主题。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因为姚为民今天既然带了打手，那么，是他自己先把大家的退路都堵死了。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的问题了。

姚为民看看许量只带了两个公司的人，自己这边是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都是在社会上，与自己一起打打杀杀闯出来的，心里非常放松。他想：只要过了今天，自己又可以远走高飞了。中国之大，世界之大，你许量财富多势力大，但也不可能全世界来找我吧？姚为民既然想通了这些道理，所以，还是先礼后兵吧。

“许哥，兄弟我知道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这是情有可原哈，我们有事情，好好商量哈。”姚为民开始哭穷，“大哥，你知道我借的钱，全部都用在餐厅的装修上了！现在的餐饮又不好做，倒闭了，已经亏完了啊！”

几个小兄弟也瓮声瓮气地附和：“许总，你是大老板，大仁大量哈，放姚哥子一条生路！”然后，有一个一脸横肉的胖胖的小伙子，居然掀起黑色外衣，故意亮出别在裤腰上黑黑的枪把子，看来对方有动粗的想法。

这姚为民是小混混出身，都怪自己当时没看出来，世上没有后悔药，做资金生意的老板词典中，也永远没有“如果”和“假设”！许量想起，在成都的资金圈子中，有一句行话，最近很流行：“站着放钱，跪着收钱。”许量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事情很棘手。

“那么，姚为民，你是不想还钱了吗？”许量尽量忍耐着说，他放下茶杯的动作很重。

“许哥，谁说我不想还钱了？我想还钱，天天想，时刻想，但是我真的没有钱还！”姚为民心想，天下是没有借钱不还的道理，但是，自己努力过，谁不想生活得体面，生活得光鲜？从监狱里出来几年了，先后做了几种小生意，没日没夜地干，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做正事，走正道，他妈的真难做、真难走！他心里一横，觉得生活也很悲观，就从腰后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往眼前的麻将桌上一摔：“许总，兄弟我理是没有，钱也没有，但是我也不能够不生活！这样吧，我们尽快了结此事。你想要兄弟哪只手抵债？你看着办！”

许量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反而轻松多了，于是，他笑嘻嘻地说：“兄弟，我也是农村的苦孩子出身，挣的钱都是血汗钱。我公司给你们的借款中，还有一些朋友和客户的钱，他们的钱，我是打了包票，包了来回的。如果我收不回钱，是我全部赔偿。我赔偿不起，那样，我也要破产的。我一样会完蛋！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情，但不要这样轻易喊打喊杀的。世上没有一个血性的男人会害怕武力，我许量就更不会了。”

许量习惯性地用右手，用力从额头向后面，抚摩自己的松针一般的寸头短发，同时，用眼神制止了唐力等人的行动。许量是商界高手，当然知道，怎么样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和身体的行为语言，来指挥手下和控制场面。他忍耐住熊熊上涌的火气，故意很淡然地说：“大家有纠纷，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好好商量。”他的平静，让大家都马上明白了：许量是见过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

许量从商以来，做了不少的生意，经历了不少的风险。他想起了自己被手枪指着头，已经不是一次了，今天多一次又有何妨？许量觉得自己应该更强硬一点，再豪气一点，绝对不能够金钱越多，胆子越小！许量的身体，肌肉开始绷紧，口舌开始变干，他很自然有了应急防御的生理和心理准备。

姚为民其实只是想赖账，或者至少让许量他们再宽容一下。他看许量他们一直是很平静的样子，他知道今天怎么样做，也吓不倒许量，连唐经理他们也很漠然，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一样。姚为民立刻装好人：“小胖！不要乱来。许哥是朋友。”

许量感觉到四周空气有所缓和，本来，他从小就很善良，对人平和，但一旦被激怒，那么对方的后果一定非常严重！虽然，男人的血气往上涌动，但是许量觉得今天，还是没有必要轻易动手，他的目光很犀利，一字一句地对姚为民说：“姚兄弟，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如果大家还想在成都的场面上继续混下去，就没有必要断手断脚的。小姚，我们认识时间不短了，我知道，你不是喜欢闹事的人。当然，你也应该知道许量，我不是怕事的人！”

许量有点犹豫，然后，他大声对唐力说了一个电话号码，再吩咐道：“小唐，你把电话打通，有人想念姚哥了——”

姚为民听到的这个电话号码，是他这一辈子最忌讳、最害怕听到的人的号码，那可是他老大以前的老大！十年前，他还是小混混的时候，因为一句话得罪了这个人，就断了一节手指，现在他在许总面前，摆了这样的阵势挑战，那么，后果是什么？不堪设想！许量和水哥是什么关系呢？他能够搬动水哥，那么……

他双手立刻不再受自己控制了，死活不敢伸手去接听电话，那个外号叫小胖的兄弟，却不知好歹，大声嚷道：“姚哥，不管是谁，老子是无知就无畏，怕他个球！”

听到小胖这句不知道深浅的话，姚为民紧张得直想哭了，转过头，带着哭腔骂道：“小胖！你娃瓜娃子嗦，这是水哥的电话——”

水哥的威名，就是专门抽打凶悍之徒的钢鞭，在成都，甚至四川省，都是如此。水哥的力量来自于何方？其中缘由几乎无人知晓，但都知道他做事情很公平，很讲道理。江湖上的老大都很尊重他，他的专业就是“以恶制恶”，所以没有恶人敢于不屈服这种威力。

水哥的名头，让小胖一下子也蒙了，他刚反应过来，立刻举起右手，向自己的胖脸狠狠地抡了一巴掌。动作就好像前天晚上，打那个夜总会与自己抢食Ｋ粉的瓜婆娘一般，脸上立刻浮现出五指印：“冒犯水哥，该打！该打！”

许量不想看他们小丑般的无赖表演，他很看不起姚为民的欺软怕恶。许量觉得男人从小应该学会面对一切威胁和困难，如果姚为民他们敢于挑战水哥，那么他许量也可以不要这点小钱。许量立刻让唐力把电话给了自己，没有再为难姚为民，做人一定要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许量对电话中的水哥，只是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收了电话。

余下的事情简单多了，在姚为民一边流汗，一边恳求下，许量收下了他新打的欠条。为了表示对水哥的尊敬，他主动多打了几万元的借条，这里面，包括了罚息，并且，姚为民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在两周之内，完全还清欠许量公司的债务本息。

许量忍住了，他没有阻止姚为民的献媚，许量不是占别人便宜的男人。何况，所谓“道”，所谓“江湖”，说白了，就是说话和做事要讲规矩。他决定先收了“多余的钱”，然后找机会还给小姚。许量想：小姚比自己小十多岁，年轻就是机会，而机会比才能重要，至少做生意是如此。但愿这次能够让他买个教训。

今天，为了维护东方富通公司的尊严和信用，许量决定对姚为民“武力”收款，他甚至做好了自己流血的准备。这已经不是小姚这笔欠款能不能够收回的问题了，而是所有资金客户对东方富通公司能力的考察问题和信心问题！如果小姚的这笔债务不收或者收不回来，后果将不再是区区几十万了，而是可能影响到上亿资金的信任，甚至出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可怕情形。这是做资金生意，约定俗成的行规，没有人有胆量敢于随意“放水”！许量是成都资金业前辈，他当然更明白：做资金生意，如果放款不收，那不仅仅是对借款人的放纵，还是对自己的残忍，到时候，好人做不成，反而，坏了圈子内，自己的名声，大家的生意。

今天的事情，总算顺利解决了，许量看唐力他们，表情很轻松地和小姚的人打招呼，觉得唐力很会处理矛盾的化解工作，他很满意小唐，心中也松了一大口气。临走时，许量和小姚他们真诚地告别：“小姚，我们兄弟是不打不相识！人在江湖，各人有各人的原则。冒犯之处，请原谅。”

姚为民一言不发，在他眼里，觉得许量的微笑很虚伪，坏坏的，假假的，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许量让唐力他们自己开车先回公司，路上注意安全。而自己驶向华阳镇到黄龙溪的快速通道，准备好好飙飙车。他心中非常郁闷，需要好好发泄！他一边把路虎车不断加速，一边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许量才能够摆脱这些无奈之举！才能够不再是有钱人中的道德卑微者，才能够在大庭广众下，很阳光、很正直地经营自己的公司。车窗外面，是许量最喜欢看的金黄色的油菜地，在成都的春天里，似黄色的海洋，迎面扑来，然后又悄然离去，许量的心情渐渐开始好转，他在心里盘算：很快就要过自己四十二岁的生日了，今年应该好好为自己祝福一下。

姚为民没有心情再继续玩牌，只想快点回家，与老婆紧急商量筹款还款之事。他带着几个兄弟正垂头丧气，走出“花好月圆”度假村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的警察，已经在警灯的闪烁中，等候他们多时了，他们来的时候是静悄悄的。

制伏姚为民几个人的时候，警察们都如临大敌。姚为民被撩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脸很亲密地被压迫在土地上，他的鼻子很分明地闻到了泥土的芬芳，他笑了，非常庆幸，自己刚才一气之下，把管制刀具扔进了度假村的荷花水池里面；而小胖的枪，只不过是一把仿真的塑料假枪而已。

果然，很快警察就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但既然有“花好月圆”度假村的经理举报，当然要及时出警了。事情在警察的道歉声中，结束了。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姚为民想，许量的儒商面具下，水很深。

真正的亡命之徒，其实是非常稀少的。小胖也是一个面恶心软的小伙子，他对刚刚过去的事情，仍心有余悸：“兄弟们，你们注意没有？许量的笑容，有点像电视剧《上海滩》中的许文强。他看起来心慈手软，但一旦动起手来，肯定心狠手辣。”其他几个兄弟也附和说：“其实，许量并不是一个可以无条件宽宏大量的人。”,

许量回到成都市区，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整个成都，开始进入灯火辉煌之中。他习惯性地先给家里的夫人谢丽打个电话。向老婆请安之后，许量又关心了一下儿子许多的学习情况，随后，他去赴肖总的聚会了。

成都做资金生意的人，都是成都商界精英，他们其实是非常排外，也喜欢划分圈子的。这是一般人不可能介入的领域。很少有外人能够了解，他们是怎么样做资金生意的，大家只是知道他们创造和拥有财富的速度是惊人的。这么一群商界精英，白天，他们喜欢到张姐和许量开的君悦会所喝茶，交流资金的供需商业信息；晚上，则喜欢到百花潭公园旁边的芳邻路，酒吧一条街的松林酒吧去坐坐。这是另一名在成都做资金生意的老大，成都环金担保公司老板苏文开的。他和许量在成都资金市场，一直有“北，苏文；南，许量”的说法，这是喜欢金庸小说的朋友们最先叫出来的。

松林酒吧，背靠成都市的百花潭公园，临青羊宫。酒吧不大，但因为收费昂贵，所以，如果不是商务人士，不会到这里来消费。但凡是愿意来松林酒吧的圈内人士，都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整个酒吧的风格，是按照名副其实的“松林”两个字来装修的。墙上是实心松木组成的图腾，桌子、椅子等，都是松木制成的；还有这里的烟灰缸甚至包括喝酒的杯子都是用松木雕刻而成。有一面墙上，苏文还用最好的松树皮，很写意地刻画了一位唐代的飞天美女图，旁边还拼凑了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松涛万里，林中佳人”。既然是商务休闲之宝地，当然，这也会是成都美女经常出没的欲望之地。能够来这里的美女，都是圈子中朋友带来的，她们都有一定的素质，是有头脑、有想法的唇红齿白的年轻丽人。“美女如云豹，男人如雄狮”，就是这里的红男绿女们最好的写照。

松林酒吧这里的氛围，被灯红酒绿搞得非常暧昧。这样，可以让陌生的女人和陌生的男人，大大方方地交朋友。肖希权对酒吧的解释，酒吧是寻欢作乐之地，而酒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遮羞布。许量他们都知道，肖总甚至比苏文更喜欢在这里徜徉。

看看时间尚早，在芳邻路附近的一条小街边，许量泊好车，他找了一个小面馆。面馆的招牌叫：“宜宾燃面”。这里许量经常来，老板老何，胖胖的，四十多岁，他认识许量，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姓“许”。所以，老何对许量笑嘻嘻地热情招呼：“许师傅，来来来，快请坐，请上座！”许量也是笑眯眯地坐下，不过这样小的面馆，哪里去找什么“上座”呢？许量也是穷人出身，他觉得能够在成都立足做小生意的人，都是很不简单的人。何况这个老何在这里已经卖了七八年的面条了，做生意是小中见大。成都的面条，都很好吃，但许量最喜欢的还是，四川宜宾地区的名小吃“宜宾燃面”。早在清光绪年间，便开始有人经营。这种小吃选用本地优质水面条为主料，以宜宾黄芽菜、小磨麻油、芝麻、花生、核桃、辣椒、花椒、味精以及香葱等为辅料，将面煮熟，捞起甩干，去除碱味，再按传统工艺加油和作料即成。宜宾燃面特点是：松散红亮、香味扑鼻、辣麻相间。因其油重无水，引火即燃，故名燃面。不仅本地人喜爱，就是中外游人也赞不绝口。

店小二正在混匀面条，那香味不断袭来，令许量垂涎三尺。这时候，有个做资金的小兄弟打来电话，向许量请教：“许哥，你们那里还有没有两千万的资金？我这里有一个单子，需要三千万。我们公司有一千万的资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两家公司，可以联合做这笔业务。”

面条端来了，许量一边吃，一边听，一边复述小兄弟的条件，然后，他很肯定地告诉对方：“我的公司还有三四千万资金，很快还能够回来一些。如果要做这业务，那就让我一个人做。兄弟，你知道，我许量从来不与别人合股做资金生意，那样大家都不安全。当然，我会按照行规，给你老弟点子（回扣），于公于私都可以。”

“吃小面，谈千万生意？”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许量痛快地吃完两碗可口的宜宾燃面。在打开自己的路虎车车门时，许量听见耳朵后面飘来一个小伙子尖锐的议论声：“路虎车，是好车，这哥们儿人也帅气，可惜是司机。”另外一个小伙子说得更绝：“啥子哦，难道又是李白清（成都最著名的评书艺人）的评书，假打哇？”许量听了，摇摇头，知道他们还不习惯平民化的有钱人，开好车，吃小面，就一定是司机？他们也许应该说，自己身上的阿玛尼Ｔ恤，也是假冒伪劣的才对。在成都，真正的有钱人，其实是不怎么讲究吃的，除了请客。但那是别有用心，花钱给客人们看的，很多时候都吃不饱，结束宴会，还要来碗面条。

不到八点半，在红男绿女组成的、情色无边的氛围中轻音乐响起。几杯洋酒下肚，许量心中的文人本色开始显露出来。他开始欣赏同桌的两位朦胧的年轻美女，难怪古人都喜欢“红袖添香，夜读书”。许量想，现代人更简单，不读书，只读人了。灯下看女人，最容易把女人都看成美女，许量不是贪图女色的男人，有几个不难看的异性聊聊天，这就足够让许量疲劳的心彻底放松了。

到酒吧来，许量是来休闲娱乐的，所以，他喝酒和观察同时进行。今晚到松林酒吧的朋友有许量的两个哥们儿，肖希权和罗向东，还有两个年轻女人。其中有一位中等姿色的年轻女人，更准确的应该说是才女，名叫顾艺，她是都市报社的记者，她和另外一个女人，都是肖总带来的客人。她看来和肖总他们很熟稔的样子。顾艺口才很好，谈话的速度和节奏都掌握得很好，这在年轻女人中很不容易。许量立刻得出结论：顾艺是一个很好的记者。所以，他私下借喝酒碰杯的时候，提醒两位老总，小心记者暗访。现在老板们中，传说的“防火、防盗、防记者”，许量认为是有一定道理的。

肖希权是瑞德担保公司的老板，罗向东是融成投资公司的老板；他们两个都是许量多年的小兄弟。肖希权只有三十多岁，单身。他的名言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尤其是单身的、有钱的男人不坏，那一定是身心都有问题！男人的“坏”和男人的“乱”是两码事情，因为有钱的男人，才有资格坏，没有钱的男人只能够乱来。

所以，肖希权喜欢在追逐女人的过程中，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于男人旺盛的荷尔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断地消费，而酒吧、夜总会这样的娱乐场所，就是他们表现和宣泄的最好地方。肖希权不断地要酒喝，许量觉得今天这种新到成都的洋酒品牌，他喝起来，不太爽口。

许量和罗向东都看到，肖总和顾艺频繁举杯，谈吐之间，攻防有序，知道肖希权有点想搞定顾艺的意思，至少希望春宵一度。但才女没有一般的美女那么容易上钩。顾艺虽然长相中等，但气质很好，身材也玲珑有致，年轻就是女人最大的本钱。她一条低胸的碎花真丝裙，让丰盈的乳沟争先映入男人的视线，情色无限，欲艳还休，这样就更激起了肖希权内心的男人的征服欲望。

顾艺刚刚从四川师范大学毕业不久，但她参加社会实践很早，阅历不浅。看到这几个有钱的老总中，肖总最轻佻，觉得好玩不过人玩人，她暧昧地打算和身边的女友李佳佳一起，与肖总玩玩“男人与女人，猫和老鼠”的古老游戏，游戏的名字就叫“调情”。她和艺术学校毕业的李佳佳，目的完全不同，她不是单纯为了钓一个金龟婿，那么简单的笨女人，顾艺和她的表姐，利华科技公司的卓小兰一样，心怀野心。女人一旦有了野心，就不会轻易地灭绝。顾艺想，自己即使没有特别漂亮的脸蛋，但拥有性感的身材和“知女”的智慧，一定也可以打拼出自己的世界。

肖希权的手，可以说是成熟男人中，运用得最好的、最幸福的“色”手之一，因为他的手，喜欢自由自在地、随心所欲地自动搜索并享受身边女人的敏感部位。现在，肖希权的手，开始游走在顾艺赤裸的温润的肩头，并意图向下运行。他的手看准了顾艺，此时此刻不会反抗，但顾艺看到许总的目光转动过来，就立刻阻止了肖希权的手的侵略，她尖叫一声：“肖总，你好坏！”肖希权笑得更得意了，他对大家宣布说：“我，肖希权，人很好，手很坏！”

看肖总他们开始打成一片，男人和女人的界限越来越小，许量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大声叫道：美女们，酒多点，话少点，给我许量一点时间！顾艺和李佳佳很羞涩地停住了说笑。许量决定好好与肖希权、罗向东等哥们儿兼合作伙伴，抓紧时间把酒言欢、谈生意。但肖总的注意力还是在女人身上，他的手还是不老实。顾艺也是认识肖希权没几天，但她是有目的，希望打入做资金的老板圈子，所以，她隐忍着肖总不断的挑逗。听到罗向东敬酒的时候，称呼许量为“浪子”，顾艺很好奇：“许总是浪子？那么，你和肖总又是什么？”

几个男人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他们不想多作解释。顾艺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许量提醒两个哥们儿：“兄弟们，我们的探险俱乐部，到底还去不去哦，我们好久没有参加野外活动了！”许量他们几个骨干，都加入了以远足探险为主的俱乐部。这个叫“笨驴”的俱乐部，在成都，甚至四川的驴友中，非常有名气。“探险？！我们都喜欢！”两个美女尖叫起来，声音在《回家》的萨克斯音乐中，显得很突兀。酒吧其他几桌客人的目光，立刻探询过来。许量看他们面生，估计他们是新加入资金圈子的人，而且是苏文圈子中的人。肖希权想起一件事情，他问许量：“许哥，苏文很久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了哈。他到底在忙啥子哦？”

许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苏文在干什么，顾艺却继续提议说：“许哥、肖哥、罗哥！你们都是我们两个小妹妹的大哥，有什么好事情，一定要带上我们哈！”

肖希权和罗向东听美女愿意相伴，立刻很幸福、很兴奋的样子，罗向东故意很陶醉的模样：“有美女相陪相伴，有什么艰难困苦不可以克服？我们几个男人，最喜欢的是去攀登，那雪白的山峰，无限风光在险峰！”他故意把雪山说成是雪白的“山峰”，一语双关，他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今天发挥得很不错！说完，罗向东就倾斜身体，用和肖希权一样的三十多岁男人的眼光，去瞄准顾艺胸前二十多岁的“险峰”。

顾艺胸部一紧，笑骂一声：“这里的男人，只有许总是正人君子，他不是色鬼！”

肖希权怪怪地压低声音：“对，对，对！许总不是色鬼，他是色神、色仙！”李佳佳还有顾艺，都觉得不好意思答话，她们只好赔着笑脸。罗向东则放弃了刁钻，友好地说：“美女们，古人说，食、色、性也，圣人还说：君子好色而不淫，”他故意停顿一下，“我们许哥，早就超越古人了，他的理论是把女人分为色、香、味三种。这样的三种女人，他做大哥的，早就点击，全部收藏了哈。”许量很大度地微笑，觉得此话有一定道理。自己喝上一口酒，慢慢回味，他仔细想一想，自己经过的女人，真的还不算少。

“我告诉你们，男人的色，其实是分等级、分层次的。”肖希权和罗向东，经常在美女面前竞争上岗，许量觉得他们是成都商界最厉害的泡妞大师。罗向东大大咧咧地说：“现在社会在进步，已经从女色时代，进入到男色的时代了。顾艺、佳佳，大哥告诉你们，男人的色，这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它可以分为色棍、色鬼、色狼、色仙、色神，最高的层次，可以上升到宗教，叫色圣。”

肖希权马上制止罗向东：“哥们儿，不要再讲这些了，再讲你就应该讲，男女性命双修，《玉女心经》了！有点色彩了哦。”罗向东却不以为然，他把头摇得很厉害：“说真话，总是需要勇气的。在男色时代，还说女人是美女，可是骂女人的话了。”

顾艺她们两个小女人，很仔细地倾听谈话的内容，但是，因为没有很深厚的生活阅历，听不太懂。佳佳悄悄地和顾艺姐议论：“我看他们三个老板中，只有许总，看起来还不错。”顾艺碰碰佳佳的香肩，笑嘻嘻地说：“他看起来还不错？那你可要主动一点啊，先要了他的电话再说。”佳佳虽然单纯，但毕竟是学表演艺术的，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的着装太保守，不够出众，没有显露更多的女性资本，让顾艺占了上风。李佳佳告诫自己说：“以后一定要记住，出席重要的应酬，装扮成素女和熟女，对男人的吸引力完全不同！”顾艺看出了佳佳有些后悔的心思，就碰了碰她柔软的腰。

李佳佳只好站起来，端了半杯洋酒，她是有表演天赋的女孩，马上扮演纯情少女，很羞涩的样子说：“各位大哥，我李佳佳刚进入社会，还不懂规矩，请你们多多关照！”她一饮而尽，再很仔细地、速度不快不慢地认真注视了三个老板，再姿态优美地坐下来。许量觉得佳佳的行为语言演绎得不错。此女子，如果从商，将会有潜力。可惜她现在的年纪还小，如果以后的生活阅历再丰富些，说不定她还可以到东方富通公司来上班，成为我许量的得力干将，其实商场中，经常需要演戏。大家气氛越来越热烈，相互交流了电话号码，好像有聊不完的话。

许量和他的两个哥们儿，三个人在相互敬酒之中，看似不经意地又聊了几个业务合作意向。其中一个业务，是罗总和拍卖公司的朋友一起设计的“围标”业务。“围标”业务是做资金生意，风险最小的业务，操作好的话，根本没有风险。这种业务即是资金公司，帮助投标的企业，打拍卖保证金和占领参与拍卖的公司的位子和名额，让别的竞争者无从下手，以此保证投标企业成功拿下拍卖物。

这次，围标的标的，是成都市区的一栋两万多平方米的商业大厦资产的拍卖生意。对拍卖商厦志在必得的公司老板，也是罗向东的朋友，他希望许哥出四千万的保证金，参与围标。许量哈哈大笑：“兄弟，资金没有问题，但还是老规矩，我的资金，只能够是以我东方富通公司参加大厦拍卖的保证金的名义，打到拍卖公司。条件呢，因为围标占用了我的资金，半个月内，我收取３％的管理费；超过半个月，我按照一个月收取５％，我算让了你兄弟一个面子。还有，费用，我要提前收取。”罗向东知道许总，他做资金生意喜欢采用犀利的刀法，所以，并没有讨价还价。

许量看罗总没有异议，继续说道：“兄弟，我报名参加拍卖，但是我绝对不会举牌，你让你的朋友放心。他们不需要担心我许量，抢他们的拍卖物或者哄抬拍卖价格，希权你呢？”许量又转头问肖希权。肖总想了一下，叹口气：“许哥、罗哥，我公司账上的资金，现在不到两千万，我放弃，没有办法参与。”

许量又接受了顾艺的敬酒，这次带着醉意，他很认真看了一下她，觉得能够喝洋酒的女人，还真得有点洋气了。然后他去了卫生间。在回座位的酒吧过道上，许量差点和邻座的一个小伙子撞个满怀。许量听那个小伙子对他道歉：“不好意思，许总。”许总？许量知道，他一定认识自己。许量想：现在成都做资金生意的朋友，越来越多，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资金行业，做生意也要分层次的，第一种层次是依靠朋友介绍，专门做熟人的生意；第二种层次是到处打广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第三种层次是与银行一起设计“转贷”生意，与拍卖公司共同设计“围标”业务，等等。为什么我许量做生意，要用“设计”两个字？因为我们可以动用商业资源，不仅仅是金钱了，我们已经慢慢地将资金生意与权力相结合了。

酒多话就多，许哥又和他的兄弟们说：“追逐高利息，不是资金公司的唯一出路。我们成都做资金生意的公司，其实最缺乏的不是资金，而是大部分都没有明晰的商业模式。说不定把民间资金引导向行业投资，才是更好的出路！”许量说话很简短，他只是想和兄弟们分享一下自己的观点，“把债权投资转向股权投资”？肖希权不同意许总的建议，所以和罗向东一样，并不想和许量在酒吧中，谈公司发展战略问题。

肖希权感觉到，今天许哥好像有心事，不停地喝酒，担心他醉，他和许量是有感情的好兄弟，他压住酒意，和罗向东一起，主动向美女们进攻，一杯又一杯。顾艺她们都很能喝酒，根本没有一点醉的意思。肖总和罗总的进攻，好像海浪进攻沙滩，开始气势汹汹，但浪花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到了凌晨时分，许量看看时间，该回家了。肖希权和罗向东，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彻底瘫倒在了酒精的迷幻之中。看他们没有精力和美女们再纠缠下去，许量给了服务生二百元小费，安排照顾他们。今天晚上，成都的夜空，挂上了明媚的月亮。许量马上联想到一首歌曲《城里的月光》，他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轻柔地吟唱，这的确很美妙，但许量很快没有感觉了，他被酒精淹没了清醒。怎么把顾艺两个美女送回家，再把车开回自己的家，他已经不记得了，仿佛中开车的感觉像在飞。

顾艺和李佳佳住在同一个小区，肖家河的国际花园社区。快分手的时候，佳佳忍不住有点想吐。顾艺和她在小区的花园中，扶着木椅坐下来，这里绿树成荫，空气很好。佳佳吐完了，舒服了，站起来，到灌木丛林中，随手采下一片绿叶。小树的叶子很光滑，佳佳觉到树叶好像和自己一样年轻。树叶放在她手中，佳佳感觉很好。

她笑嘻嘻地问顾艺：“最近我看了新版的《上海滩》，许量有点像许文强，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雪茄？”顾艺微笑着分析：“男人抽不抽雪茄，这并不代表他性格是否强悍。许总比肖总和罗总更加成熟，更有男人的味道。”

分手的时候，顾艺向佳佳要《上海滩》的碟片，佳佳答应明天给她，但申明：因为碟片是盗版的压缩碟，效果不太好。顾艺是单身，她一个人租了一套小户型住。在她进电梯的时候，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现在这样当一个小记者，是绝对不行的。法国作家莫泊桑说过：“成功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与众不同。”

深夜电梯里只有顾艺一个女人，她胆子大，一点也不恐惧。她很认真地感觉到了电梯升腾的力量，她想：说不定把许总、肖总和罗总他们一网打尽，作为原型，全部写进一部纪实小说，肯定看的人不少。她为这个想法，非常激动，人也清醒了。渴望成功的人，一定要说干就干。她急忙上了网。先去查找许总的公司网站，许总应该是刻意低调，没有找到他们东方富通公司的网站。她只好开始去查找网络上可以供她参考的小说。夜很深的时候，她揉揉眼睛，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的网络书籍，写“穿越”、“重生”、“盗墓”和“玄幻”的太多了，写民间资金的书，还没有！这是机会，是她顾艺一个人的机会。她决定尽可能收集素材，写一本关于成都高利贷的书，从那个深藏不露的许量开始写起……

谢丽温柔地帮助许量洗漱完毕，觉得许量的身体很沉。她艰难地扶他上床，本来想着让丈夫，尽点男人职责，她和他也是很和谐的夫妻。但看看身边已经熟睡的丈夫，她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了。许量至少从工作时间上计算，应该是劳模了，也难怪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以前夜夜欢歌的雄心了。

也许，夫妻相处久了，都是这样吧！虽然婚姻不一定是爱情的坟墓，但是爱情一定会变成亲情，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谢丽完全接受了这个真理。她决定过段时间，再给老公讲，不到十六岁的儿子许多，有了早恋迹象，但她又不知道他是恋上了谁，到什么程度了。她想知道，又不敢审问许多，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至于自己身体肝区，一直隐隐疼痛的事情，自己还是悄悄去华西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再说。她伸手去关台灯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些和自己经常在一起炒股票和打麻将的太太们，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人的老婆好孤独！”看来是一点不假。,

２００７年４月１６日，星期一。

和煦的阳光，温柔的早晨，微微的清风，吹拂着成都这座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

这里曾经六次成为封建地方割据王朝的都城，其中最著名的是三国时期，刘备在诸葛亮辅佐之下建立的蜀汉政权。在历史的长河中，成都从来以文化兴盛著称。富于创造的成都人在经济、科技、人文诸方面创造出的很多中国第一、世界第一，铸就了这座文化名城的恒久魅力和迷人风采。

繁华的街道，车龙马水，让成都这个大都市，欣欣向荣，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天下名都”楼盘，位于成都市南门，是非常有名气的富裕社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已经不需要为生活奔波，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早起的习惯。

上午九点，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对张嘉仪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倒霉的日子，而且，这还是以后一系列恩怨情仇的开始。不过，刚刚从宽大的宫廷床上苏醒过来的她，并没有一点预感和先兆。

作为成都市的知名美女企业家，成都利华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张嘉仪的知名度，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第一，她的利华科技公司，从事的是现在最热门的太阳能新材料研究与生产，她是老板，又是主要的发明人。这里面蕴藏的财富，在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去美国上市成功，其ＣＥＯ施正荣，一度成为中国新首富之后，自然而然，引起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各类人士的目的各异的高度关注。那可是施正荣创业仅仅四年，就从几十万美元的投入，换得了十多亿美元的高额回报啊。

第二，张嘉仪具备骄人的容貌，虽然她不是诗人笔下的古典美人，也达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绝对是魅力四射的现代都市丽人。三十二岁的年纪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岁，妩媚的凤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红唇、白里透红的皮肤，曼妙多姿的模特身材，最容易让男人浮想联翩。也许世界上最美妙的便是，高级丝绸下面包裹的女人。在欲壑难填的大千世界里，她非常明白那些在她身上穿来穿去，却永远穿不透她内心的有权有势的男人们的色情之光和内心的渴望，所以，女人漂亮就是资本。

有一本书的书名叫《资本女人》。资本女人？一直独身的张嘉仪，一边在宽大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一边从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奇怪而有趣的念头：名人说过，资本来到人间的每个毛孔里面，都充满了肮脏的血！那么资本是肮脏的血，女人又等于资本，而且，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月事，那么，女人不就更等于肮脏的血吗？！

根据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有时候也会很荒唐。张嘉仪忍不住笑了。虽然，最近公司经营压力非常大，但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笑容还是那么神秘优雅，有人说，她的微笑像油画中的《蒙娜丽莎》，对此，她很满意。

阳光正好从金黄色的落地窗幔缝隙中穿过汹涌进来，对于虽然是物理系高才生毕业，但却兼任大学诗歌协会副会长的她来说，当老板，让她可以醉心于研究发明，同时，她有了充裕的时间。有钱，让她没有必要为了生存而奔波，也不需要完全远离文人的情结。所以，她跟往常一样，很自然地用左手去撩开窗帘，想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突然有剧痛的感觉从手上袭来，接着，她眼中惊心动魄地看见一条黑糊糊的——

蛇！！！

女人大多怕蛇，而张嘉仪虽然来自于山区，但她却是天生怕蛇，而且对蛇极端恐惧。

虽然，商海艰难甚至凶险，但依靠女人的聪慧，她都基本上能够从容化解。但眼前的这条不到半米长的小蛇，却让她立刻陷入巨大恐惧之中，因为对于怕蛇的人来说，蛇的大小并不代表恐惧的大小。

再看看白嫩手指上清晰的蛇牙印，立刻渗出了鲜艳的红色，出血了！蛇咬我了！！有毒吗？我会死吗？！这些念头像鞭子一般，在不断地抽打着她并不坚韧的神经，精心刻意用言行举止包装和精美服饰打造出来的女强人形象，一下子崩溃了。

“救命啊！救命！”她的惨叫声如雷电突然出现在晴朗的天空，声音穿透到房间外的走廊上，正在楼梯过道上做卫生的五十多岁的王阿姨，也触电一般尖叫一声：“出事了！！快来人啊……”

女人的叫声打破了天下名都小区的宁静，附近听到呼救声的人们，情绪开始躁动不安。保安们第一时间冲上楼来，他们用小区住户自愿配备给物管的紧急备用钥匙，用力打开了张嘉仪的家门。

张嘉仪居住的小区，是成都市著名的富人小区，自然出现蛇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物管公司害怕承担责任，在把张嘉仪送往华西医院的同时，马上向片区派出所报了警。

由于医生打了镇静剂的缘故，张嘉仪睡得很沉。她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场噩梦。片刻之后，环视四周和包裹纱布的手，再听医生、物管人员等人的安慰和解释：蛇，是无毒的！张嘉仪才惊魂初定。等人群离去，她开始回忆出事的经过，这蛇，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会是谁呢？并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恐吓我，我并没有与人结仇啊，难道是与借钱那件事情有关，还是与公司的太阳能新材料的配方有关，还是……她开始回忆一切有可能得罪别人的事件……

向东方富通公司借款，是利华公司的公司行为，虽然本息逾期，也听说过成都有些老板被高利贷追杀的事情，但是成都赫赫有名的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还有儒雅的许量许总，他们不应该如此无聊与卑鄙吧？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许量的音容笑貌，从认识他，到办理好民间资金借贷，双方的合作一直是很愉快的。张嘉仪知道许量看自己的第一刻眼神，还是不能够完全“脱俗”，她给了许量“惊艳”的第一印象。利华公司解决了资金的瓶颈，最终完成了技术上的突破，但许量他们也得到了资金的前期回报，只是因为利华公司的产品销售款没有及时到账，所以，我张嘉仪失信了，没有能够按期归还许总他们的借款。张嘉仪很困难地把许量的形象和坏人联系在一起，她心中开始很别扭、很困惑。

医院护士小涵，是刚从护士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姑娘，她站在门口，见病房里面，这个被蛇惊吓的非常漂亮的女人孤孤单单的，没有人来看望她，也没有照顾她。觉得女人可爱又有点可怜，就很注意她的动静。小涵担心她的状况，看张嘉仪一直脸色苍白，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事情不简单，她感觉到女人的心理受到的伤害，远远比身体的惊吓大得多。

第二次到病人的病床前检查病情的时候，小涵忍不住温柔地问：“小姐，你需要通知你的家里人吗？”张嘉仪摇摇头，神态很寂寞。小涵又说：“那么，你需要什么帮助，直接找我好了，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我是外地人，在成都没有其他的朋友和亲人。谢谢你！”张嘉仪不想告诉护士她连她的表妹都不想通知。有太多的东西，她需要独处冷静思考，但张嘉仪也很真诚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小涵，你应该是大姐姐了，你叫我小涵就可以了。”小涵心里，非常喜欢张嘉仪这样漂亮的姐姐，她完全可以代表成都女人的完美形象。能够和她说话，小涵很高兴。她生性活泼，开玩笑道：“那你呢，我想叫你漂亮姐姐，好吗？不叫你神仙姐姐，因为神仙姐姐都被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叫得俗气了！”张嘉仪微笑点点头，眼前这个女孩子，发自内心的、由衷的亲近和赞美，真的让她宽心了不少。小涵还想说点笑话，让姐姐开心的，但她看姐姐哀怨的眼神，知道不能够再多打搅她了。

她体贴地帮助女人把被子盖好，轻轻地离开了病房。回到护士区，小涵一边准备其他病人需要的输液药水，一边和其他的护士姐妹，说起她刚才和五号病房的漂亮女人聊了天的事情，她们都不太相信，因为张嘉仪一看，就是那种高高在上和优越感非常强的女人。她们议论纷纭：像她这样的美人，任何男人都会喜欢，不知道想爱护她的男人有多少啊，但今天事情已经发生几个小时了，居然没有一个男人出现，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有一个怎么样的优秀男人呢？她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呢？小涵没有去参加议论，当她告诉姐妹们，她和自己会成为好朋友的时候，她看大家都难以置信，就很认真地想：“也许，我真的可以和大美女成为朋友。”

虽然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张嘉仪把小涵的笑容记住了，她知道自己会找机会报答小涵的关怀，她从小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女人。她主动把小涵叫住，告诉了她的名字，甚至她的手机号码。小涵动作轻快，走出张嘉仪病房的时候，她心中很有点骄傲了。

如果蛇真是许量叫人放的，那么张嘉仪知道自己肯定会伤心，她本来对许总的印象很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他给她的感觉是值得信任的，否则也不敢向他借这样的高利贷！但如果不是他或者他手下找人放蛇的，又会是谁呢？她对许量的良好印象，开始一点点崩溃。为什么自己在债务快到期和到期后，没有主动和许量沟通呢？怕自己在许量面前说软话，丢脸吗？她本来想再“回避”十来天，等销售资金到公司，就主动去找许量还清欠款的，那样，暂时的不愉快，肯定会一笑了之的！但现在，事情开始变得很糟糕了。张嘉仪几乎固执地认定是许量主使的，觉得被许量伤害了，看来自己一直非常自信的、所向无敌的美貌，也没有能够让他对自己网开一面。许量认钱不认人，甚至也不认美人，多少让任性的张嘉仪知道了教训。

美貌，也没有给许量原谅自己的理由，张嘉仪心情很不好，她从床边拿起一张《都市报》，这是小涵特别给她准备的。想让张嘉仪看看报纸新闻，来分散她精神的紧张，但一个字也进不了她的眼睛，她把报纸轻轻放下。

张嘉仪心想：公司的新材料的配方和发明的核心技术，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既可以在阳光下高效能发电，又可以利用同样的材料高效率储藏电能的新材料，当然是价值连城的，但这么多年以来，机密一直在自己一个人的掌控之中，大众知晓的，只是可以公开透露的无关核心的小秘密而已。有了技术，就有了一切！她安慰自己。她喝了口水，又想到了抛蛇的事件，可能和专利的买卖有关系吗？但那家出高价准备购买利华公司太阳能专利的公司，是全国知名的企业，虽然自己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们，但他们远在杭州，不会采用这样的手段吧？

张嘉仪又接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些公事和私事，她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让任何人听出自己的异样。然后她又请小涵帮忙，把自己病房里面的空调温度升高一点，她感觉有点冷了，但还是继续努力分析眼前的危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家里建有一个设备完善的小型实验室，为了完全保密，自己连保姆都没有请。只是雇用钟点工，不定期在自己的看护下，打扫卫生。与喜欢的男人约会，也一直是在五星级酒店，应该不会有其他出现麻烦的可能啊。

张嘉仪不喜欢医院，也闻不惯医院特别的味道，她在病床上，很努力地坐了起来，非常想马上离开，但对蛇和蛇背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但有一点让她放心：最关键的新材料配方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牢牢记录在自己大脑的信息库里。这是一个伟大的配方，一个非常有商业价值的发明，这也是利华科技生存和未来巨大财富的根本！

她感到很累，躺了下来，慢慢地进入梦乡。梦中，又出现了无数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蛇纠缠在一起，发出恐怖的嘶叫声音，张嘉仪感觉到的梦境，是在傍晚的森林中，她被迫赤露着双脚，被群蛇追逐，一路狂奔。这时，许量出现了，但看不出，他是来拯救自己，还是来危害自己的，张嘉仪在万分恐惧中，她大叫一声，苏醒了。

敲门的声音传来，很清晰地传来，张嘉仪深呼吸了一下，渐渐稳定了情绪，说声：“请进。”病房的门一开，小涵带进来了三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是小区保安李锌，另外个是年轻的警察。“漂亮姐姐，”小涵叫了一声，然后走近，小声告诉她，“警察是公事，但你如果不舒服，可以拒绝他。”小涵靠近张嘉仪时，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体香。第六章警察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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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刚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接待一对辖区内的新婚不久的夫妻。他们不去居民委员会评理，而是偏偏要到派出所来断公道。

他们坐在王刚面前，还在不停吵架。男的昨天回家很晚，老婆产生了怀疑，说男人是不是出去和其他女人幽会去了？男人愤愤不平地说：“明明是和哥们儿，在拉萨大酒店的圣水茶楼喝茶，斗地主，旁边连一个母蚊子都没有。瓜婆娘，你不准乱说！”

本来女人只是想念老公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经常喜欢“正话反说”，她没有想到她说话带气。男人本来在茶楼输了点钱，生了点气，现在女人又来冤枉自己，就更生气了。年轻夫妻生命力强，火气都大，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说：“谁当君子，谁倒霉。”于是，都不想当君子，动口又动手。至于谁先动手？夫妻两个人，都不承认。

男人脸上，非常鲜明的五指抓痕，说明了夫妻打架，这属于家庭暴力范畴，完全有理由来找警察评说是非，断出公道。

王刚内心很郁闷，但还得和颜悦色地耐心倾听。女人是典型的成都女子，一头黄色鬈发，模样不错，二十多岁，但嘴巴很厉害，绝对不饶人。她说话的速度，比她老公至少要快一倍。男人一听口音，是乐山人，大女人几岁。乐山话是四川方言中，语速很慢的那种，当然，每次辩论，男人都是处于下风。但是，也许是喝酒壮胆，昨晚，乐山男人居然占了成都女人的上风，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后来，男人脸上出现的九阴白骨爪抓痕，可以证明这点。

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王刚没有办法，他只好像个老师在调解小学生纠纷，尽可能让双方，主动地、大胆地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面前的夫妻，也逐渐把王刚当成了朋友、亲人，女人说话也越来越慢条斯理。

夫妻从昨天晚上闹到今天上午，闹腾了十多个小时，估计都累了，他们突然不争吵了，女人嗔怪地看了男人几眼，男人就低头不语了。

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王刚才好不容易送走这对夫妻，却看见两口子还没有走出派出所大门，男的去拥抱女的，小女人肩头一晃，俨然又是一对恩爱夫妻。难怪，老人们爱说：“成都两口子打架，都是闹起耍地。”王刚啼笑皆非。

回到办公室，王刚看到一份内部传阅的资料：最近，在成都附近的某郊县，出现了几起因为在赌场放高利贷，而引起的血案：一位赌徒在赌场借高利贷两千元，不到一个月，已经“利滚利”到了一万元，结果，赌徒在激愤中，把放高利贷者刺成了重伤。

王刚没有多研究这些资料，他对所谓的高利贷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他想那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王刚出门去买了一包成都骄子牌香烟。回来经过所领导办公室时，他听到了领导正在安排警员出警的谈话。

从警察学校毕业两年多了，在派出所，他除了处理一些邻里矛盾和小偷小摸案件外，王刚一直没有机会遇到什么真正的案件。

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天下名都”的蛇案，他主动请缨和同事姚里，一起出警。上午不到十点，他们已经进入天下名都。停好警车，关了警车的警报器。在三三两两居民们的围观中，两名警察和小区物管公司的人，去查看现场。

肇事的蛇，已经被打死，软绵绵的，非常可怜地被抛弃在房屋角落。

王刚一看“凶手”，笑了，这是一条普通的无毒蛇，大约有半斤重。

张嘉仪的房子，是跃层，“天下名都”是低密度的社区，张嘉仪住的是三跃四，再加顶层屋顶花园的豪宅。王刚很有点感慨：这人比人嘛，气死人，自己现在还和女朋友为买两室一厅而奋斗。人家已经是这样宽大的豪宅。“贫穷出孝子，豪门多恩怨。”王刚自我安慰道。

王刚进门时，已经仔细观察，门窗完好无损，没有外人撬门入室的痕迹，走到屋顶花园，四下打量，除了屋顶有非常好的绿化外，主人还搭建了一个深色的小屋。从紧闭的门窗上的玻璃望去，里面应该是一个工作室。最显眼的还是屋顶上的涂料，因为这些涂料很厚，而且与涂料相连的还有一些隐蔽的电线。王刚用手去感受了一下，觉得这涂料很有些特别。他不知道，这些涂料和工作室里面的东西，都是张嘉仪公司中，最核心、重要的秘密之一。

王刚听物管和保安人员李锌介绍，女主人是一个高科技企业家，她应该有她的实验室。他记得曾经在都市报上，看到过利华科技公司的报道。张总他们公司是做太阳能新材料开发的高科技公司，这应该是公司老板的秘密的私人工作室。那篇报道说，利华科技的太阳能新材料，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什么的，高科技方面，王刚完全不懂。所以，他也不去深入研究太阳能新材料的事情。他回到四楼再看看，几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也有不少电脑仪器什么的。而受害者张嘉仪，是住在小区四楼临街的主卧室。

从周围环境和空间分布来推断，虽然出事的窗户对面就是小区围墙，围墙外面不远处，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叶茂密，看来肇事者是在这里下手的，小区的监视电视，应该是看不到，如果肇事者从树背面爬上树的话。

从梧桐树到窗户，有一段距离，所以，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将蛇这样的将近半斤重的东西，向上高抛到张嘉仪家的窗户的。可以确定：此人拥有过人的臂力，抛物很准确，应该接受过专业训练。

王刚像一个真正的侦探一样，继续四处观察和推理。

在主人的卧室的墙上，他注意到，一张漂亮女人的艺术照，王刚点点头：蛇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大多数女人恐惧之物，当然可以用来恐吓漂亮的独居女主人，也许这与匕首一样管用。他本来想看看宽大的衣柜，漂亮的宫廷式梳妆台的抽屉什么的，女主人不在，他觉得不方便检查女人使用的东西，所以，他只是一般地看看。

下到三楼的客厅，王刚抬头看见宽大的厅里，客厅墙壁上，有一副装饰用的漂亮的面具。王刚在工作之余，对考古有兴趣，也有一定研究。这面具黑得很纯，表面有光泽，上面有古老而神秘的图案，这应该是少数民族的装饰品。王刚再走近点，仰头仔细观察，面具上面的图案居然是僰人铜鼓，也叫诸葛铜鼓。他抬了一张椅子，脱了鞋子，站上去，伸手抚摸了一下面具的材质，觉得材料应该是铜合金。他再想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工艺品，所以，他放弃了追查面具的线索，还是把目标集中在蛇身上。

被王刚装在透明塑料袋中的蛇，颜色为黑色，色调非常纯正，想到自己那位热爱小动物，曾经养过小蛇宠物的医生女朋友，她肯定会非常喜欢；同样的小蛇，一个女人被吓晕了进了华西医院，而另外一个在华西医院工作的女人，却非常喜欢，嘿嘿，这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王刚的思路继续往前面走，女主人应该有早起开窗户的习惯，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作案，那凶手也是有途径知道她的习惯的（以后了解证实，张嘉仪喜欢写博客，而且多次提到她喜欢在早晨，撩开厚重的窗幔，俯看美好世界）。

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王刚蹲下来，观察塑料袋里面的这条小蛇，心想：抛蛇，应该是深夜的事，当时，蛇是活的，但怎么能做到让喜欢四处乱窜的小蛇，乖乖地潜伏不动，等到早晨，才在女人习惯撩开窗帘之时，正好出击女人的呢？王刚看过一篇侦探小说，想来嫌疑犯应该是将蛇麻醉，只要麻醉药量控制得合适，完全可以让小蛇“准时”苏醒伤人？！

等姚里把记录做完，向他点头，示意王刚可以结束勘察了。王刚看看袋中的蛇，他准备顺便让在华西医院化验室工作的女朋友萧阳，悄悄给自己化验一下。

医院传来女人平安无事的消息，而且，据说那个女人反应非常强烈，她很强硬地要求物业公司转告查案的警察：“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的房子。”王刚很反感女人的无理取闹，他是人民警察，有权力查出案子的真相。但他看到物管公司的人员和保安李锌都非常为难，何况这房子，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关注的东西了，王刚主动离开了这座大豪宅。

他下楼的时候，知道这次事件，可能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有钱人的特点，就是不喜欢“多事”，也许都是害怕“拔萝卜，带出泥”。王刚很失望，派出所不是刑警队，没有什么刑侦手段，所谓查案主要还是靠询问。抛无毒的蛇，应该是警告、恐吓，估计这女主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肯定不会和警察多说的。王刚和姚里，在警报闪烁下，开上警车，带上了保安李锌，直接赶到华西医院。

按照张嘉仪本人的强烈要求，医生已经把她从普通的病房，调整到了单人病房。很快，在王刚眼前，出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比照片中的女人更漂亮，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王刚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他职责所在，还是捺着性子，非常仔细地询问张嘉仪，请她自己判断一下，到底何人可能抛蛇害她。王刚现在努力说服女事主，希望她能够放下思想包袱，主动配合警方抓住坏人。“坏人不绳之以法，他不会自动消失。”王刚再次给张嘉仪分析道。

但张嘉仪有心事，她不想听警察的大道理。道理，谁不懂？但是让世人都完全按照道理去做事情，就好像成都有名的音乐人郭峰写的一首歌曲《让世界充满爱》，张嘉仪很小的时候听过，旋律优美，愿望美好，但现实可能吗？她实在是找不出其他可能祸害自己的人，她只能够初步推测，这蛇，应该是和借款给利华科技公司的许总有关，或者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干的。也许，许量本人也不知道，张嘉仪想：抛蛇，手段下流，但这是对自己没有能够按时偿还贷款本息，又回避见面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张嘉仪经常在网络上看到警方的负面报道，所以，她对警察一直有些抵触。再看到眼前这个叫王刚的小警察，一直喋喋不休地奉劝自己，要做个良好市民合作，就更反感了。她对于例行的查案，没有一点兴趣，这样是光打雷不下雨，于事无补。自己总不能够告诉他们，这无毒的蛇，应该是有毒的钱带来的吧？

所以，张嘉仪坚定地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实在是被推理思路严密的王刚追问急了，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王刚看得出，张总的反感，又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话了，他把塑料袋，抽空去交给了化验室的女朋友萧阳。一是为了化验，二是为了保管，蛇，是很容易损坏的证据。后来，萧阳在蛇体内检验出了麻醉药，证实了王刚的猜测，抛蛇是人为的。

王刚在医院，不喜欢坐电梯，他害怕医院病人的交叉传染，他从楼梯下楼。在心里暗暗叫劲，有钱人看来就是秘密多，罪恶多。单是说张嘉仪的财富来源，便是一个秘密。王刚觉得，他的一个警察学校的同学，说得真好：“有多少财富，就有多少秘密。”

事情办成这样，应该是出完警了，王刚让姚里开车，他们先把保安李锌送到天下名都，然后再从天下名都赶回派出所。路上，王刚对姚里说：“姚里，你怎么看这件案子？”姚里是一个内向的年轻警察，他嘿嘿一笑：“查案子和推理，是你王刚的专长啊，报告怎么写？一句话，听你的。”

王刚不喜欢扰民，就把刺耳的警报器关掉。他对姚里分析道：“分析案子，一定要讲涉案人员的行为和动机。本案的分析重点，作案人到底是为什么：为财？因为受害人，是老板，是知名的企业家，有这个可能；为情或者色？因为女主人的确是非常漂亮，而且单身女人是非多，这也有可能；为仇？财富的快速积累，当然会牺牲，甚至伤害其他群体的利益，这更有可能。”王刚的分析，是从张嘉仪欲说还休的行为推断出来的。他对成都民间的高利贷借款，一点都不熟悉，所以没有往这方面去多想。

回到办公室，王刚先伸伸腰，舒展了身心，又泡杯茶，他只喝雅安地区名山县产的素茶。他看了一下，茶叶包装袋上的古诗：“蒙顶山上茶，杨子江中水。”王刚是四川雅安地区名山县的人，当然对蒙顶山的家乡茶很有些自豪。然后，他掏出上衣袋中的笔，开始在白纸上，认真画张嘉仪抛蛇案件的逻辑分析图。

王刚决心将这件案子，先自己琢磨透彻，再向派出所领导汇报，将此事继续追查下去。他感觉到，“小事不小”。警校的教官也曾经说过：“任何大事件都是由小事情构成。查案件，就是查细节。特别是容易被人忽视的细节。”

王刚很自信地判断：依据“蝴蝶效应”的原理，一件很小的事件，都可以掀起滔天的巨浪。在这抛蛇的小事中，一定还有更多的后续的事情发生，一定蕴藏着大秘密！

到了晚上八点过，王刚在女朋友萧阳的爸妈家里，吃过晚饭，萧阳和她妈妈到厨房洗碗去了。王刚则老老实实地坐下，和萧阳的爸爸，一起看电视新闻。他们很偶然看到了浙江卫视的一条新闻：温州的民间资金借贷非常活跃。其中，还有民间借贷变成了纯粹的高利贷，这样发生了很多经济纠纷。萧阳的爸爸是快六十岁的退休干部，已经有花白的头发了。他看到电视上高利贷的害处，语重心长地对王刚说：“小王，你们这些做人民警察的，要爱人民。对吧？而怎么样才能够真的做到爱人民？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比如，这电视里面讲的高利贷，就应该想方设法，坚决打击吧？”王刚赶紧说：“那是，那是！”

王刚又联想到上午在办公室，从内部文件上看到的高利贷引发血案的资料。但他脑海中只是一闪念，便马上否决了张嘉仪的抛蛇案，可能与成都高利贷有关联的设想，张嘉仪那样有钱，怎么可能去借高利贷呢？如果说她去放高利贷，祸害别人？王刚也绝对不会相信，张嘉仪那样的容貌和智慧，是干不出这种坏事的。王刚没有给萧阳讲述今天蛇案的事情，所以有几次他和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萧阳对王刚答非所问，很不高兴。,

等王刚他们两个年轻警察，好不容易问完十多个问题，张嘉仪尽可能地回答了警察的问题。警察很有礼貌地告辞走了，医生又来查看了伤情。护士小涵，让张嘉仪吃了消炎药和其他几样不知名的药片。然后，和张嘉仪闲聊了几句，把张嘉仪的病房门轻轻掩好，也离开了。下午三点，张嘉仪正迷糊地午睡，正在蒙眬与清醒之间，这时，她又听见敲门声，张嘉仪睁开眼睛，又听到几声敲门声，她只好尽可能温柔地说声：“请进。”

李锌，是天下名都小区的一名普通的保安，今年二十五岁。见过他的人，都会很快有一个结论，李锌相貌堂堂，只是可惜是一个保安。警察王刚把他送回天下名都，李锌继续上班。但是到了下午，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让李锌觉得，刻不容缓，他立刻骑上自己的电瓶车，急忙赶回华西医院。他要告诉张嘉仪：今天下午两点，又有个警察，不，应该说是个假警察，去过她的家，李锌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他忍耐住，没有给真警察和同事们说起这件事情……

有时候，李锌觉得自己也挺没有出息的，明明是很想见到门里面的女人，但他偏偏在张嘉仪的病房门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让他差一点有了虚脱的感觉。走廊里不断走来走去的护士小姐们，都非常奇怪地看着他。李锌脸色通红，好像憋着一股气，也像是在和谁赌气。直到有一双大眼睛的年轻护士，推着一把空轮椅经过，实在忍不住了，问李锌：“先生，你是不是有……”她本来想问李锌，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而不是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毛病，但看他眉毛紧张地一跳，眼色严峻，就赶紧闭上樱桃小口，匆忙离去……

李锌旁若无人，一点也听不到四周发出的阵阵议论声。这时候，旁边的一位小病员已经看了他多时，他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向李锌走过来，李锌害怕小男孩万一问出让他难堪的话，他赶紧下定决心：想见就去见，不就是要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吗？李锌在心里告诫自己，人和人是平等的，张嘉仪的财富和美貌，不应该是拒绝男人的高墙，他立刻很重地敲响了她的房门。小男孩却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很平静地经过了他的身边，去迎接他的妈妈。

张嘉仪看走进来的，是自己不太熟悉的小区保安小李。她感到有些奇怪，刚才，他不是一言不发，站在两个警察后面，然后，与警察们一起离开了吗？

虽然她不太明白，小李为什么又回来了，但因为她听物管公司的谢经理说过，就是眼前这位腼腆的年轻人，第一个冲进自己家中，把自己背上救护车的。于是，张嘉仪很礼貌地对李锌表示了感谢，并尽量坐起来、抬起头，直视李锌的眼睛，再微笑说了句：“谢谢你小李，我日后再重谢你！”

看看小李，他还在那儿磨磨蹭蹭，并没有走的意思。李锌与自己又有什么话可以说呢？难道现在，他就想向自己索要感谢费？真是世风日下！张嘉仪心里有些恼怒，对他摆摆手，做出非常疲惫的样子，闭目谢客，张嘉仪不仅仅是美女，而且可以称为“美人”的那种极品女人，所以，没有男人可以不关注、不重视，她内心的阴晴变化。

李锌见她不想说话，自己又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把假警察探访她家的事情说得明白和清楚，他摇摇头，话到嘴边又强咽了回去，觉得人与人的心相隔的距离，有时候，真是咫尺天涯。他很受伤，觉得自己最好知趣地离开。刚走出张嘉仪病房的门，李锌长吐了一口气，他的心轻松了，身体也不再笔直，活动自如了。但他马上又有自卑的感觉：亏自己还是大男人！见了美女都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放了，真没有出息。

骑上蓝色的电瓶车，李锌很粗鲁地把电瓶车的时速开到了四五十公里。在路口，他差点撞上一辆白色宝马车，李锌隐约听见车里的男人很粗暴地骂人，他想，神气什么，总有一天，我李锌也要开宝马，坐奔驰……

快到天下名都小区了，李锌减慢了一点速度，他开始回想起自己背着张嘉仪上救护车的那两三分钟，那种极端享受的感觉。曾经感受她丰满玉腿的双手，马上有了酥麻的电流感，背上曾经被女人胸部接触和压迫的地方，也有点发热……

风，在李锌的耳朵边呼呼地回响，有一点嘲笑年轻的李锌，居然有高攀高贵的美女的冲动。不到二十分钟，李锌从华西医院回到了保安室，他心里又开始烦躁：刚才在医院，本想把假警察到过她家这件很机密的事情告诉张大美女，让她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有所提防。但看见她对自己礼貌而冷淡的语气，拒人千里之外的骄傲，和她对警察敷衍的态度，傻瓜都知道，她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究竟是谁抛蛇，她应该心知肚明。也许自己的担心是很多余的，张嘉仪也许知道假警察来过她的家，甚至知道他是谁。李锌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接近张嘉仪的机会，但如果她知道一切，就会有对策，帮助她的男人应该很多，这样也就免得我操心。所以，李锌还是决定对所有人，保安部的主管，包括警察，都不会讲起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李锌左右看看，同事小罗和小王都在认真值勤，登记进出的行人和车辆，他也装模作样，假装盯着监视屏幕看，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张嘉仪是小区的大美女，许多男性都喜欢追随她的影踪，李锌当然也不例外。

李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小伙子，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他的直觉非常准，没事的时候，他特别喜欢闭上眼睛，快乐地想象，然后用自己的第六感，去探索未知的世界，而且，他经常有意外的发现。但他不懂得利用这样的灵感，所以，到现在，李锌还只能做个普通的保安，只能够每天得过且过，无聊地观察小区里的几百个家庭的喜怒哀乐，唯一的快感是在黑夜中，去感受和读取别人家中的秘密。

他一直特别关注那个叫张嘉仪的女人，他曾经梦见和张嘉仪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缠绵，但那是与道德无关的事情，是成年单身男人正常的性幻想，何况自己连女朋友也没有。

今天张嘉仪在家出事之后，李锌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当时，他刚好巡逻到小区中间的那棵最高大的标志性大树下，习惯地向张嘉仪家看了一眼。美女应该起床了，而今天仿佛他预感到她可能要出什么事，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李锌很快回到了保安室，他想，必须很认真地观察一下，张嘉仪家附近的电视监视有没有异常。

天下名都小区的每家每户，在保安室里都有备用的钥匙。这是物业管理公司为了防止紧急事件的发生而采取的措施；当然住户们备用的钥匙，是有严格的管理程序的。比如，钥匙平时是完全封存的，而且每次使用，必须有两个以上的保安，才能够启用……听到女人的尖叫，在监视屏幕中，查看情况，还有做卫生的王阿姨，急急忙忙跑来报告，李锌他们确定：是张嘉仪家。

李锌和小王立刻启用了张嘉仪家备用的钥匙，他们马上冲上了楼。李锌估计他这辈子也忘不了，留在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李锌看见斜着身体，躺在淡黄色的实木地板上的张嘉仪，好像以前自己在梦中见过的盛开的女人花，粉红色的丝质吊带睡衣和白嫩的美腿，流露出浓烈的性感。这种感受如烧红的铁钉，扎痛了李锌，女人的味道强烈地刺激着他，他背着她下楼，来不及有其他杂念，只想争取时间救她。到了小区门口，其他人上前扶住了她后，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不能控制的一股欲火，还是在腹中开始升腾。

最后，医院的１２０在呼啸声中，带走了李锌心中最美的女人。空旷的社区大门，独自留下一个出身农村、父母早逝、依靠爷爷拉扯大的小保安。去年春节，唯一的亲人爷爷的去世，让李锌彻底成了没有人爱，也没有人关心的孤儿。李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出身和身份的卑微，但他知道，生活在成都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如果没有钱，而你又不想痛苦，那就必须不断地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他经常奉劝自己：不要和富裕的住户们去攀比，社会的阶层，就像水和油，有着很大的鸿沟，不可以轻易跨越。穷人的命运，也许就是：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上班呢？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打工呢？就要老老实实地埋头苦干，这样做小人物，才可以不痛苦。

但是李锌，这个小保安，却偏偏在内心深处，喜欢上了一个城市贵妇，这也是他的宿命。李锌的内心世界，还是很纯洁，当然他还没有参悟到，佛教的人生七苦之一，感情“求不得”的痛苦。他因为能有胆量喜欢张嘉仪，而暗中快乐，认为这样就足够了。

同事小罗，因为家里有点事情，要请假回他在广汉的家，找主管请假去了。小王和李锌议论起张嘉仪家的蛇的事件。小王笑嘻嘻地说：“漂亮女人容易招惹是非。张总，人漂亮，又有钱，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老公和男朋友，是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哦？”“什么问题？”李锌一听有人说张嘉仪的坏话，很紧张。“同性恋哈。”小王低声说。

李锌非常不高兴：“你不准胡说！”他的声音突然提高，有点尖锐，这让小王很诧异。小王开玩笑说：“嘿嘿，看不出来哈，李锌还是张大美女的粉丝哦……”

李锌和同事们一起认真上班和快乐下班，每天生活都是如此平淡而满足。

但李锌觉得今天，是他的一个节日。他既然和张嘉仪有了肌肤之亲，那么他应该有机会，再去亲近她。李锌觉得自己平淡的心里，开始点燃了一把火。在花园巡查的时候，他的心情真的非常好，看到的是绿草、红花，还有听见一群小麻雀在树梢上的欢唱。张嘉仪，能够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是保安李锌的理想，不，应该是梦想。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李锌避开熟睡的同事，拿出他爷爷传给他的一把黝黑的钝刀，来到小区中央花园，在那棵百年老树下，和以往一样，练习从爷爷那里学会的气功。

现在气功已经不再流行了，许多练功的方式，都被批判成了伪科学。但李锌还是准备一直坚持下去。这是一种姿势有点怪异的气功，所以，他一直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练习。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门派的功夫，爷爷与它是什么渊源。总之，这种气功练习久了，能够耳聪目明，非常有用。

片刻，李锌进入了状态，明显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头脑里面渐渐出现一些远古时期的人，在黑夜中，围绕着一大堆熊熊燃烧的烈火，跳舞庆祝的场面……

一般的人，有这样的幻象感觉，一定会很害怕，李锌早就习惯了，一点也不以为然。

很久很久，李锌开始进入忘我的境界。李锌喜欢心中的忘我世界，那里没有高低贵贱，那里没有丑恶犯罪，那里四季鲜花盛开，那里人们祥和幸福……,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张嘉仪坚持要离开医院。护士易小涵很有点舍不得她，但她还是很快帮助张嘉仪把出院的手续办好。再送她到了医院门口，张嘉仪告诉她：“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姐姐多联系。”走出很远，她还回头向小涵挥手道谢，然后，一个人打的回家。她没有通知公司员工和其他朋友，她一直很坚强、独立。

刚送走了张嘉仪，易小涵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岗位上，她的爸爸打来了一个电话，问她过几天的二十岁生日怎么过。易小涵和爸爸的关系非常好，妈妈是喜欢每天打麻将的，成都休闲的女人。易小涵很开心地说：“我听老爸的安排！”易虎放下电话，他就是易小涵的爸爸。

出租车的司机是一个中年的哥，他很热情和快人快语。的哥对美女态度更好，他很关心地问：“小姐脸色不好，为什么不通知男朋友来接呢？”张嘉仪是那种年龄不容易看出来的女人，所以，的哥没有想到应该叫她女士。

张嘉仪见的哥热情洋溢，就和的哥顺便聊了几句，这样她的心情好了一些。她一边和的哥说话，一边想自己的事情。

作为利华科技公司唯一的老板，虽然，她遇到的一个机缘，让她迅速完成了做老板最惊险的一跳，即事业上“从无到有”的过程，但她的公司在创立和发展初期，还是借了朋友们不少钱。抛蛇这样的下流事情，那些投资者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们和张嘉仪相处得非常融洽，当然，精明的张嘉仪，绝对不会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参与公司经营的。

利华公司是张嘉仪１００％控股的，是她和她找的一个名义上的股东投资的。她坚决地拒绝了那些做天使投资的、做ＰＥ投资的、做ＶＣ投资的中外投资者，利华公司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她不想，至少现在还不想，有人来分享自己的成果。何况她的公司，还有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在几个月前，公司急需三百万资金，用来最后完善新材料的配方，她宁愿通过朋友的介绍，向许量短期拆借高利贷，也没有向任何人开口，引进投资者。

她在心里盘算：国内创业板很快就要开设，长期以来困扰国内中小企业的资金短缺问题，将有机会改变，到那时，利华科技公司就有更大更多的机会来待价而沽，所以，现在的坚持和忍耐，将会变成明天巨大的资本和财富。

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张嘉仪给李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这样出租车，一直开到了她家楼下。的哥目送张嘉仪进了她的家门，这才离开，他想：这个女人很有点意思。

张嘉仪进电梯的时候，感觉到里面的空气很闷，头有点痛。她想：借钱，是应该按时归还的。如果不是公司的几笔应收款出了意外，没有收到，我张嘉仪也不至于回避成都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和许总他们，当然还有那些可能追款的人。她心中有许多的烦恼，但是她想自己消化。

回到家中，张嘉仪将手机关掉，换上为了集中精力研究新材料配方，同时，也是为了暂时躲债，而没有用的手机卡。刚开机，手机里面立刻蹦出了几十条短信，本来以为大部分短信息，应该是成都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催款的短信，但是居然一条也没有？！

放高利贷的公司，怎么会不催欠款？不催欠款，那放蛇恐吓，又是什么意思？

张嘉仪想不明白，但心中对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对那个叫许量的，精明能干的男人还是萌生了一丝丝谢意。但此刻受伤的手指传递的疼痛，又让她想起蛇案，虽然她不是小气的女人，自己也有错在先，从小对蛇类的恐惧，让她心里忍不住对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从支持的感谢，变成了愤恨。

应该马上做点什么？张嘉仪是阅人的高手，想起那个叫王刚的警察，离开医院的眼神，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追查的！她不想再惹麻烦，于是打通辖区内公安局古副局长的电话，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两人寒暄一番，张嘉仪直接请古副局长帮助把蛇案销案，因为那条小蛇，是自己养的宠物，然后又客套几句，放下了电话。

在宽大的浴室中，她把受伤的手，小心保护好，再把自己完全埋进雪白的泡泡浴之中。也许女人真的是水做的，洗完澡，张嘉仪心情也好了一大半。到客厅的红酒柜里，她拿出一瓶只喝了一半的长城干红。她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优秀的女人一定都是冷静的女人，因此，张嘉仪开始反省事情的来龙去脉：三个多月前，在公司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在银行求贷无门之时，东方富通公司能够慷慨地在无抵押的情况下给予借款，虽然利息每个月高达五分（行话，即月利息５％，年利息６０％），但这毕竟帮助利华科技公司暂时渡过了生存危机，要不然，可能公司的太阳能新材料研制工作，就不可能这么顺利了。

不是与东方富通公司有言在先的吗？！张嘉仪记得许量不是对自己的太阳能技术很感兴趣吗？他也说过，有事情好商量的嘛。也许，他们联系不上自己，便立刻翻脸了？张嘉仪有点后悔，如果自己主动找许量商量，那么，这样不愉快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张嘉仪很想马上与东方富通公司的许总直接沟通一下。但仔细想想，决定先给助手卓小兰打个电话。卓小兰说：“到现在，许总并没有派一兵一卒，到利华公司。”看来许量他们并没有动粗。

张嘉仪为了静心研究最好和最后完善的技术配方，当然也是害怕东方富通公司追债的尴尬，对外称，到国外公干，其实是在家中遥控指挥公司，这事只有自己的秘书卓小兰一个人知道。

她信任小兰，准备过两天找小兰到家里来，好好了解公司最近的情况。本来也有想让卓小兰代替自己，先去给许量道歉的想法。张嘉仪觉得自己这次回避债务的所作所为，简直不是她一贯的风格，难道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见许量？是的，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丢脸，所以选择了暂时的回避。她渐渐进入了自己的潜意识：觉得许量那样的男人，成熟而稳重，事业有成而不太张狂，肯定有不少女人喜欢他，连我张嘉仪也有点动心，这也是正常和自然而然的。

张嘉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立刻去打开她卧室里的保险柜，她从中拿出了一个带锁的银色盒子。这是她以前那个情人秦永年委托她保管的东西，当时，他还没有生病，是在轻松和清醒的时候，很慎重地拜托她为他的老婆保管的。带锁的盒子，没有钥匙，秦永年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请你把盒子撬开，把里面的东西交给我老婆。”

张嘉仪心中很不快乐，情人委托自己给他的老婆做事情？但是，她还是给了他严肃的承诺。张嘉仪忍耐到现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她没有问。有时候，也好奇地拿出来看看。现在永年病得人事不清，张嘉仪一直忍耐了这么多年。她叹口气，还是把盒子放了回去。她想她一定要遵守诺言。

她想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刚刚开始创建利华科技公司的艰辛，同时，也想到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甚至都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一个儒雅的秦永年教授，心甘情愿做出那样卑鄙的事情呢。虽然有她张嘉仪的原因，但肯定不是唯一的原因！当然，她没有参与永年他那样明目张胆的丑恶计划，但她毕竟是永年罪恶计划的受益者！要不然，她张嘉仪即使是商业天才，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短的几年，把利华科技公司从无到有地做起来。

她心中一直很内疚，她也经常觉得自己的发家史和原始积累，同样的不是很光彩，甚至有“原罪”。她想到了永年的那个前妻，对自己的仇恨，好像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因为有很多的朋友，都曾经友好地提醒张嘉仪，这么多年了，李红燕还在打听，一切与张嘉仪和利华科技公司有关系的人和事情。张嘉仪没有去理睬她对自己和利华公司的探究，她也是女人，她能够体会：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夺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她想报复我张嘉仪，那是天经地义的，张嘉仪很坦然，她愿意面对。当然，她不会把那个可怜的中年女人，列入抛蛇的嫌疑人，因为她是律师。

张嘉仪很豁达，她努力克服了坏心情，打开音响，她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曲《香水有毒》，从音响中，流淌出来，开始充满房间，她的喜怒哀乐，也被完全包裹在音乐里面了。在轻柔的音乐中，她开始欣赏自己的家，一个女人自己的安乐窝。单是客厅的布置，便花费了她不少的心思。她记得为了构造客厅的光和影，当时，还和设计师争论得面红耳赤。

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的男主人的来临，但她想，我张嘉仪会有好男人疼爱的，好男人应该是酒。她一杯又一杯，慢慢地、悠然地品完了瓶中的酒。在酒精的帮助下，张嘉仪仿佛回到了以前的岁月，她甚至感觉到多年前，她在少女时代的梦想，与那个叫秦永年的男人纠缠多年的爱与欲。他们的故事，全部完整而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对人生变幻，欷歔不已。

下午，张嘉仪还在医院休息的时候，李锌他们几个人，在保安室里面值班。大概两点钟，很快，又来了一个戴墨镜的中年警察。看看四周并不太强烈的阳光，李锌和大家都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戴墨镜的警察，难道是在扮酷？

听他讲要去张嘉仪的家，李锌仔细查看、核对完警察的证件以及搜查令，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问警察：“为什么还要去张嘉仪家？”警察微笑说：“这不属于你们保安该管的事。”李锌只好不太情愿地带警察去了张嘉仪的家，其他的同事也没有多注意此事。但是李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警察有些与众不同。

开门后，警察头向右一歪，示意李锌离开。李锌看到了警察嘴角上，有些诡异的笑，然后，没有等李锌离开，就独自进了张嘉仪的家门。当门关上的一瞬间，李锌突然觉得这个警察不大对劲，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李锌努力地琢磨，这件事情的所有可能性，想得头很痛。

幸好一会儿，那个警察便出来了，李锌如释重负。警察见状，又露出有些夸张的笑，李锌觉得他笑得有点邪气。在快离开小区的时候，警察看见走在自己前面，有些憨厚有些傻样的保安，突然有恶作剧的想法，就清清喉咙，拍拍保安的肩头，故意低沉地说：“我这个警察是假的。”

李锌听后大吃一惊，正准备回头，想用在部队学过的擒拿格斗，有所动作时，假警察手中多了一样硬东西：“不过，我这枪可是真的！”金属的冷酷感觉，即刻，毫不迟疑地穿透衣服，让当过优秀士兵的李锌，立刻感到不寒而栗。

李锌不是胆小怕事的男人，擒拿格斗的技术也很好，但他的最大缺点是，他的反应比一般人要慢半拍。这倒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从小习惯任何行动前，都要把每件事情的每个细节，都要想上几遍。

所以，等到假警察从容地离开，他安全地回到保安室。想了想，他回放了刚才的监控录像，才明白这件事情不简单。但李锌没有说出这件事情，他不完全是为张嘉仪保密，也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因此无法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刚才那个警察的穿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警服是真的，宽大的墨镜，掩盖了他脸上的大部分特征，威胁自己的话，非常低沉，是录不下音的，抵在自己腰间的枪也是死角，那也是看不到的。

李锌知道，在这天下名都的富人家庭中，有许多的恩怨故事，来小区快一年了，对别人的事情，也不再想如电影《好奇害死猫》那样好奇惹事，但既然是自己暗恋的张嘉仪的事情，李锌就不能见死不救了，所以匆忙地骑上电瓶车到附近的医院去找张嘉仪。没有想到她什么也不愿意听，这反而让他产生了一个不可能的想法：也许真的应该去爱张嘉仪，哪怕就是爱一次，那么，平庸的生活立刻会变得多么美妙！！

想到这里，李锌有一种犯罪的感觉，下意识四处打量，见小王他们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他坐在狭小的保安室，但他的心思可以自由自在地周游世界。李锌又开始在大脑里，谋划发财的门路，如果自己有了钱，一定可以改变命运！但问题是自己怎么样才能够有钱？思前想后，李锌决定还是从双色球彩票下手，嘿嘿，他在心里鼓励自己，买彩票就是一种投资行为，只要“多买少买，一定要买”；就会“早中晚中，一定会中”。

如果中了大奖，嘿嘿，钱是男人的胆，女人的爱，也许有钱的李锌，就可以大胆地去追求张大美女。李锌经常设想有了钱的他，首先就要拿现金去开办一家公司，做什么生意？李锌还不知道。他想张嘉仪做科技公司厉害，那么我李锌就在成都，做一家规模很大的投资公司，对了，投资公司应该比科技公司有钱啊。有钱了，有投资公司了，那是大老板了。是大老板了，可以追求她了！李锌从一本网络红书《泡妞大法》上，曾经得到一个启发：追求心仪的女人，一定要做得很有创意，要与众不同，要别出心裁，要标新立异，这样才最容易打动你的女人。

怎么样才能够最有创意地向一个女人，表达出让她情不自禁、永生难忘的爱情？李锌在脑中，已经幻想了很多次。比如，去找一百名男大学生，最好都是四川大学的，像军训那样列队，站在张嘉仪的家门口，一起大声喊道：“张嘉仪，李锌爱你！”也许她会……

李锌正在白日做梦之中设想，他有了钱之后，怎么样随心所欲地去追求张嘉仪，爱的过程比爱本身更重要……小区保洁员王阿姨的大嗓门，从保安室的门口飘了进来：“李锌，在不在？”李锌吓了一大跳。连忙从虚无中回到现实。原来，王阿姨是来给李锌说媒的，她把李锌叫到一边，告诉李锌：她想把她的外侄女介绍给李锌做女朋友。让王阿姨给自己介绍女朋友，只是李锌一时兴起说的，他没有想到王阿姨本来对他印象很不错。再看看天下名都保安的工作稳定，工资也不错，所以，王阿姨前几天，还专门回到绵阳市的乡下，把李锌的情况给外侄女说了。外侄女说愿意和李锌沟通。

等王阿姨把她外侄女的情况简单给李锌说了，李锌觉得非常尴尬，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等到王阿姨好不容易离开了，李锌才完全回过神来。他看看手中，是王阿姨的外侄女带给自己的一封信。李锌走到远离保安室的地方，心情复杂地撕开信封，里面一大张白纸上只是写了一个ＱＱ号码，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李锌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现在ＱＱ文化，真的是无孔不入了，这不，连年轻人相亲，都可以简化成在ＱＱ上视频聊天了！

李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他悄悄地翻出了一张手机拍摄的照片。那是有一次，他冒险，远远地偷拍到的张嘉仪的身影，其实相片很模糊，但李锌知道这是她，这就足够了。想到张大美女，李锌便不觉得假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假警察一定是“道”上混的兄弟！如果自己在道上去混？！也许也会出人头地呢？李锌闭眼，开始幻想，但眼皮里面，充满了血腥的场面，立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李锌胆大，却不能够胡作非为！

李锌下班之后，习惯去高升桥的西南书城，免费读书，因为那里的书香味很浓，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真正地喜欢读书的成都美女。在路上，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李锌前面站了一个丰满的年轻女人，不知道美丑，只是在偶然的拥挤、摩擦中，女人的身体和他的身体亲密接触，他又感觉到了成熟女人的强烈刺激。他更加不甘心了：我作为一个男人，才二十多岁，也许我该去上学！去读夜校或者培训班什么的，他妈的！知识是可以学习的，富贵也是可以干出来的！漂亮女人是追求到手的！为什么我不可以拼命挤入上流社会？

“书中自有颜如玉”，李锌决定先从经济方面的书入手，他是高中生，完全能够看懂很多流行的经济书籍。然后，他还要在网络上，去找几个学经济的大学生做网友，偷学点东西。这次他下决心，要用行动来赢得做男人的自尊。

他，李锌，一个平凡的保安！他，一个外来的农民！一定要把张大美女搞到手，不！应该是追求到手！想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李锌忍不住笑出了声，反正人生需要奇迹，得不到她，自己也不会失去什么！“大于或者等于零”的事情，大胆去尝试一下也无妨。

碰巧他这天买的书，是两年前，许量即兴写的一本经济类的启蒙读物《老板之秘》。书中把什么是老板，老板怎么样从没有到有的过程，揭露得非常翔实。李锌的悟性出现了奇迹，他一下子明白了，创业做老板，做什么行业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做事的方法。

李锌通宵未眠，他用小台灯看书，这样不会影响室友。橘黄色的台灯光，在李锌面前画了一个小光圈，笼罩着《老板之秘》这本好书。书中讲到了很多的商业名言警句，其中一句话，对李锌的影响是巨大的：“人与人，最大的区别，比如，老板与平民的区别，是看你有没有野心，因为野心是人生的发动机。”他想到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应该有野心了，他的野心是去追求张嘉仪！那样的人生，和现在的保安生活，完全不同了。想到这里，他把王阿姨的外侄女给他的ＱＱ号码，顺手夹在了书中，李锌想：尽管听王阿姨说起她的外侄女，虽然在农村，但她也是有志气的姑娘，而且，模样很俊。

他连夜看了两本书，一本是许量的《老板之秘》，另外一部是金庸的武侠书《笑傲江湖》。当眼睛胀痛的时候，李锌闭上眼睛，快乐地想象……他很喜欢武侠令狐冲，喜欢飘逸和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想如果有朝一日，我李锌也能够找到当老板的秘籍，那么做老板就容易多了。在“天下名都”这样高档社区做保安，这里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大款与情人，老板与夫人，都让他看懂了：漂亮女人天然和金钱在一起，和金钱的主人，老板们在一起。

在睡意蒙眬中，李锌想到了素未谋面的《老板之秘》的作者许量，看书中自序中，介绍他也是成都老板，不知道他是一家什么样公司的老板？是不是身边也是美女如云？“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么能够写书教人做老板的人，又应该是拥有什么样的一群女人呢？国色天香？李锌微笑着睡着了：都是成都人，早晚会遇到的。,

张嘉仪在家中又休息了两天，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在利华科技公司，快下班的时候，总经理助理卓小兰，代表老板张总，在会议室，开了一个公司的中层骨干参加的办公会议。

会议的主题是公司的稳定和工作的总结。公司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技术人员，所以没有人能够挑战她的权威。然后，卓小兰很匆忙地向张嘉仪的家中赶去。

在写字楼的洗手间，卓小兰很快换上了一件很男性化的外套，这让她看起来很帅气，但一点也不别扭。在路上，她打了一个电话，等电话里面那个假扮警察的男人，确定他已经按照计划，在张嘉仪家中安排妥当之后，她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自己花了一年多时间的计划，就要好戏开场了，这也许是一场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盛大演出。

张嘉仪的酒量是很大的，尤其是红酒，但今天杯中的酒有点奇怪，喝到心里好像是喝下了一堆火花，在小腹里像蛇一般窜动，头晕晕的，亦真亦幻，张嘉仪是成熟的女人，完全清楚自己的欲望不可能轻易被红酒点燃，想不通怎么回事，于是安慰自己：也许工作压力大，有段时间没有快乐了。

女人的性欲在当今社会，早就不再是秘密。拥有健康的性，她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好习惯，这也许是她从黄毛丫头快速成为大美女的原因之一。

古人云“以人为镜”，所以对自己的美貌，她习惯从别人的眼光中得到满意的答案。男人都好色，但几乎没有人敢大胆追求自己，自己的美貌居然成为一道安全的屏障。这个社会真奇怪，女人，你漂亮到一定程度，就很安全了，因为大多数男人其实很胆小，也很可怜，他们无论高低贵贱，都害怕失败与拒绝，害怕挑战自己不能企及的高度！

张嘉仪知道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那是一个野性的男人，能够征服自己、驾驭自己，他当然要宠爱自己，但是也要有胆量冒犯自己，她作为一个女人，需要男性强大的支配力量！

单身这么几年，张嘉仪其实并不缺少男朋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男性伙伴，追求者也不少。当然她很少，也注意方方面面的保密和安全。她有点醉了，慢慢地躺在宽大的温情的床上，脑海里面出现了几张男人的脸，有的模糊，有的清楚无比，甚至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许量，他有什么了不起？在自己面前公事公办的样子，很讨厌！

在春意盎然的女人心中，张嘉仪最想念的还是六年前，那个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以及在大学实验室里，那个迷情的夜晚……那晚，他们终于研究出了科研成果，还在疯狂做爱中，创造了生命！如果孩子能够生下来，那生活该是多么美好！

如果他不是她的导师，如果他不是畏惧人言，如果他不是因为在疯狂爱欲和现实虚名之间挣扎得太久，当然，还有如果他不是为了金钱，铤而走险……没有这些“如果”，他又怎么可能在不到五十的壮年之时，由翩翩绅士变得疯疯癫癫？！当然，也许就没有利华公司了！张嘉仪的心阵阵绞痛，和燃烧的欲望，同时折磨着她。

这时候，她的电话一直在响，张嘉仪正在心烦意乱，立刻关了手机。电话那头，又是她的表妹王可心。王可心本来是想告诉她，家乡的老人们，都希望她们有时间回去看看，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身在都市，但不要忘记家乡。

卓小兰二十五岁，学法律的女人严谨而理性，她有着宏伟的梦想。她不想一辈子只是做一个帮助老板们跑腿的律师，在她大众化的面孔下面，有着与众不同的野心：既然她卓小兰没有足够的美貌，去抓住那些好色的大老板，那就没有办法走捷径，成为老板娘。那么，她必须和张嘉仪一样，依靠自己的能力，自己做老板。但她要当，就当大老板。张嘉仪并不知道，也许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够真正了解她这样勃勃的野心。

现在，她已经轻松地进入了老板张嘉仪的豪华的家中，她和保安熟悉，门口打个招呼就进来了。张嘉仪听到是卓小兰叫门的声音，也挣扎着起床开了门。但张嘉仪已经喝下了红酒里面大量的催情药和致幻药，这让男装打扮的卓小兰在她心目中，成了六年前，那个男人的幻影……

张嘉仪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一直是比较主动的，好像突然回到了大学的新材料实验室，回到了那一个美妙的夜晚，现在她是春意盎然的女人。

在卓小兰有意无意的挣扎和配合下，一部足够成为以后的撒手锏的色情视频录像，就这样被录制下来了。卓小兰对这样做的效果，到底怎么样，还是有点怀疑。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对张嘉仪这样强势的老板，有她把柄当然是好事情，她一咬牙，把事情做得更加干净利落。

一个小时之后，卓小兰看看筋疲力尽在大床上，已经赤裸熟睡的女人，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这个女人的胴体实在太美了，自己差点忘记也是女人，竟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卓小兰摇摇头，轻叹一下，心想，如果不是因为香港的男朋友和自己别有用心，她也不会对自己尊重的老板下手的。

看着张嘉仪在粉红色的床单上翻腾了一下，雪白的身体，在夜光下，太耀眼，她用薄被将女人盖好，镇定了一下，走到厨房把酒杯和酒瓶洗干净，看看并没有损坏瓶外的商标，再把瓶子放回原来的位置。临走时，非常干练地将假警察在张嘉仪家里安置的拍摄装置取下来，放在挎包里，带出了张嘉仪的家。

李锌马上要下班了，正好碰上男装的帅气的卓小兰开车出小区。在李锌收到卓小兰递来的停车卡时，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脸色潮红，有些奇怪，她不是去找她的老板吗？又不是去和男人谈恋爱，脸红什么？

第二天，清晨，张嘉仪苏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在痛，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回忆，抛蛇的风波，她记得最清楚，但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却非常模糊。好像是自己在红酒的作用下，与一个男人做爱了？但是，那个男人怎么有一点，像是自己的助手卓小兰？

她匆忙地吃完早点，就开车直奔利华科技公司。她没有通知公司任何人。进入公司，员工如常与自己打招呼，四处打量，没有什么异样。张嘉仪决定和往常一样，与员工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终于又坐回到了公司的大班桌前，办公室非常整洁，公司运转看起来一切都非常正常。日常的公司管理上，卓小兰的确是功不可没！张嘉仪看了看公司最近的一些汇报资料，抬头见卓小兰微笑着进来，就仔细了解她最关心的利华公司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一是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方面，是否真的没有任何人来催过款。其实他们来公司催欠款是非常正当的。但为什么要用抛蛇恐吓的下流手段，来威胁自己，却没有派一个人来公司捣乱呢？

二是公司技术部的几位高级员工，有没有异常的表现。任何高科技公司，最重要的核心资产，其实是技术和掌握技术的人。张嘉仪虽然平时对公司技术人员关怀备至，但如今太阳能行业，突然变得非常火热，所以，必须防范人才和技术的外流。这才是利华公司的根。

听卓小兰汇报说，技术部的经理陈涛，想与老板单独探讨一些技术问题，张嘉仪点点头。她让卓小兰告诉他老规矩，下班后在公司附近玉林小区的良木缘见面。这是张嘉仪的柔性管理秘诀之一，这样与员工沟通的效果非常好，何况陈涛还是自己在学校的小师弟。

卓小兰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老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与自己缠绵的事情？卓小兰有被忽视、被伤害的感觉，原来计划的精彩对话，同时也没有了意义。

看来晚上应该在网络上，与担任香港南海创业基金经理的男朋友袁志强好好分析一下对策，对利华公司的渗透才刚刚开始，这是价值几亿的财富，是一场关于高科技公司控制权的战争。

见卓小兰神态压抑不住的扭捏，联想到昨天晚上她来自己家里，张嘉仪猜测到的确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早上起来查看，红酒杯和红酒瓶已经无法化验，知道有人做了手脚，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更不可能告诉警察。

张嘉仪没有理由不信任卓小兰，用以前流行的语录来说，她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虽然不漂亮，但是绝对是干练型的那种，这是张嘉仪在人才招聘会上把她请到公司上班的原因，同时，卓小兰的气质与张嘉仪过于艳丽的外表正好互补，所以，让她成了总经理秘书。

张嘉仪整个上午都若无其事地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她从容而冷静。卓小兰见状也慢慢平息下来，尽可能认真工作，只是觉得身体的某些部位在隐隐作痛。想到昨天的疯狂事情，有点后悔，更后悔的是不应该把录像直接发给了袁志强，他毕竟是男人，有几个男人看到张嘉仪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而不心猿意马？那对她还下得了重手吗？

张嘉仪装傻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这一点，公司上下，只有技术部的陈涛最清楚。他一直追随学校最漂亮的校花师姐，从学校到公司。他没有追求张嘉仪的任何想法，因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是保持单身和努力工作，来默默无闻地表达对师姐的爱意。今天他鼓足了勇气，想和师姐谈谈公司发展的问题。

晚上八点，张嘉仪和陈涛面对面地坐在玉林小区王府花园大门口的良木缘，在靠窗户的卡座上，张嘉仪微笑着和陈涛聊天。她很喜欢这里，这里有适合年轻朋友们聚会的氛围。她微笑着肯定陈涛的意见：“你刚才反映的利华公司管理上的问题，的确存在，我作为老板是有责任的，谢谢你的提醒。至于技术上的突破，你们技术部几个骨干一定要保密，我给你们承诺的奖金和回报，我一定会兑现的！在公司发展最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帮帮师姐。”

其实，陈涛今天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来请教董事长的，不过，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启齿的问题：公司的技术改造和创新思想，主要都是出自老板之手，每次的技术难题的解决，董事长似乎都有神助。她是怎么样做到的呢？太阳能新材料的领域中，强者如云，利华公司能够脱颖而出，实在是一个奇迹。陈涛的疑问一直在心里憋得慌，但见了老板，又不好意思问了。所以只好提了一大堆公司的管理问题。

陈涛感觉到身边经过的几个男士，都很注意地在看自己，他知道那是师姐漂亮的缘故。陈涛正和师姐很融洽地聊天，旁边的人很容易误解他们关系亲密，陈涛仿佛有一种幻觉，像金庸武侠《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和他的至爱师姐阿珂在一起一样。突然，旁边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陈涛，你好！”

陈涛扭头一看，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王刚，张嘉仪听声音有点耳熟，也回头看说话的男人，不就是那个查案的警察吗？！王刚今天被萧阳强拉到良木缘来浪漫一下，恰巧碰见一两年没有见面的高中同学陈涛，更没有想到会遇到张嘉仪！

陈涛自作主张，热情地招呼王刚两人坐下，他认识性格非常率真的女医生萧阳，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张嘉仪不快的脸色。

等相互介绍完毕，萧阳立刻发现了张嘉仪的漂亮很与众不同，她的模样细看，不太像中国汉族人。萧阳口无遮拦地问：“陈涛，你还真有本事，把感情隐蔽得这样深哈，你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早点带出来，让大家参观参观？”

王刚和陈涛几乎异口同声：“不要乱说！”萧阳不自在地在舒服的靠椅上动动身子，心想，只是一个玩笑话，你们至于这样紧张吗？现在的男人都是小心眼，生怕得罪漂亮女人。

张嘉仪喝口咖啡，咖啡糖放少了点，味道有点苦涩。她想：你这个直率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看来谁要是你的病人就苦了！她不知道萧阳只是在化验室工作，其实她在工作上还是非常优秀的。张嘉仪微笑不语，萧阳觉得她虽然非常漂亮，但有点缺心眼。

等陈涛老老实实地强调和说明，张嘉仪只是自己的师姐老板，其他三个人，都觉得他实在没有必要解释得这么清楚，这样有点弄巧成拙。

王刚一直对上级不准他再查蛇案而气恼，但现在她居然是哥们儿的老板，心里也就坦然了。他对张嘉仪解释那天在医院，自己态度比较生硬，表示了歉意。张嘉仪因为心虚，急忙转移了话题。王刚也不想多说什么，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片上，对张嘉仪半开玩笑说：“张总，我们加强警民联系，我的电话号码，你应该记录在手机上，也许哪天会突然有用。”萧阳看漂亮女人很认真地记录自己男朋友的电话，心里有点醋意。她想有机会，再好好修理王刚，让他难受一下。

陈涛和萧阳，也只是知道张嘉仪和王刚在医院里面，有点小误会而已。几个人的话题，在张嘉仪的带领下越走越远，龙门阵越摆越玄乎……最后，王刚说起了在四川泸州警察学院读书的时候，经常到附近的宜宾市珙县去看悬棺的逸闻趣事。他并不知道，张嘉仪就是宜宾市的人。

张嘉仪在开车回家的途中，耳边响起王刚的话：“宜宾珙县古为僰侯国，汉置僰道县，僰人是生活在川滇交界处的一个少数民族，他们曾在这里创造过灿烂的文明。”张嘉仪忍不住笑了，她并没有告诉王刚他们，自己所知道的僰人故事，因为，这里深藏一个足够颠覆众人对僰人传统认识的巨大秘密！她耳旁回响起儿时的童谣“游锣锣，范苗子，后山何家挂岩子”，她的车快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对自己说：现在这个世界人人都聪明，其实懂得如何装傻才是福。,

２００７年４月２０日，星期五，成都今天又是风和日丽。

上午，张嘉仪很早从天下名都的家里出发，她想早点去公司。她昨天睡得很好，今天的心情也非常不错。张嘉仪把车开得很快。在车流停顿，等待红灯的时候，张嘉仪把车窗打开了一大半，她喜欢风吹拂自己的长发。这样她本人，比她的红色雅阁车，更加耀眼。她明白，那两个开宝马和奔驰车的男士，为什么都喜欢不紧不慢地一前一后跟随着她，一直到她的车，钻进了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到了办公室，张嘉仪先去整理了放在室内的盆景。那是一株很粗壮的铁树，很久没有亲自给它浇水了。她把衣服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白嫩的手臂，先是蹲下来，用放在盆边的工具，给它松了土，再去卫生间拿出前天准备好的自来水。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自来水中的氯气和对花草有害的成分，都已经完全挥发了，张嘉仪正在陶冶自己的性情，突然，有一个好朋友打来电话：“嘉仪，你看今天的《都市报》了吗？”张嘉仪觉得这个朋友的语气，有点奇怪。她还没有拿到报纸时，她的朋友又急忙地说，“嘉仪，你现在赶紧去看看《都市报》！”然后，朋友马上挂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张嘉仪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了。张嘉仪的公司订了《都市报》，她赶紧把放在她大班桌上的报纸翻开，很快，她找到了一篇报道。这篇标题为“美女企业家，蛇与高利贷”的一千多字的文章，见诸于《都市报》的经济要闻版，报道言简意赅，虽然没有点张嘉仪的名字，但“成都南门”、“高科技公司”、“新能源材料”、“美女企业家”等几个词语已经可以精确定位了，许多知道她的人，都能够猜测出来。

没有多久，张嘉仪桌上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有关心的、有调侃的，贷款银行的罗行也打来电话质问，张嘉仪面临的空前压力，让她感觉是在原始森林中被一群毒蛇包围，她不明白，到底是谁这样恶毒，要置自己和利华科技公司于死地？张嘉仪很愤怒。

报道的记者叫顾艺。“顾艺”应该是笔名，不就是“故意”吗？顾艺这个名字男女通用，张嘉仪以前也没有经历过。她想立刻打电话到报社投诉，但仔细看看报道的文字，光滑得很，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住。可以说，利华科技公司如果找上门去，且不说记者知道的很多细节是千真万确的，如果有部分言过其实，但那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观点之争，那样的短兵相接，最后，受伤最厉害的，一定还是企业。

在网络社会，媒体终于不再是弱者了。但与历史上，所有刚刚强大起来的力量一样，媒体还没有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它不能够保证，每次都能够正确地利用它的能量，有时候，来自媒体的误会和伤害将难以避免。一篇重磅的报道，可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能够从媒体旋涡中幸存的企业，只有一种：运气好。

卓小兰看这几天老板张嘉仪生活与工作一切如常，并没有被蛇祸所吓倒，心里暗暗着急，于是通过自己在《都市报》工作的小表妹，将“天下名都”著名美女企业家，可能被高利贷追债的事件，曝光在大众视线之下。表妹顾艺是自己的死党，卓小兰只是在她面前，假意哭述一番老板的不是，就让她义愤填膺起来。

卓小兰自己也没有想到，《都市报》有这样大的能量。当时，卓小兰要求顾艺，只能是敲山震虎，何况，顾艺虽然不知道她尊重的许量，其实就是放款给利华公司的“高利贷”者，但是顾艺是很聪明的女人，她做事情一定是适可而止的，她也只是帮助表姐一下，所以笔下留情了；而卓小兰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去招惹许总他们，她也没有告诉表妹真相。这就是张嘉仪的“运气”，否则，一旦点了利华科技公司的名字，那么，等待张嘉仪公司的命运，只是两个字：“崩溃”。她联想到成都的媒体报道，这十年来，有意无意地被报道弄死的企业，已经不少了，张嘉仪更害怕报纸搞什么连续跟踪报道，她需要找人一起商量。

遇到大问题的时候，张嘉仪还是非常信任卓小兰，她把小兰叫了进来。

两个女人，自然商量不出什么正确的办法，情绪却被讨论弄得更坏了。张嘉仪心烦意乱，智力下降；卓小兰则是心中有鬼，所以尽量把矛头指向许量的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并不惜讲了不少东方富通公司的坏话。最后，张嘉仪将愤怒都集中在了许量的身上，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

许量其实比张嘉仪更紧张，“高利贷”的帽子，是成都甚至全国，所有做资金生意的圈内人士最忌讳的，不管他们多么坚强，多么有实力，也没有胆量去戴上这样沉重的帽子。中国自古以来，传统的鄙视金钱的力量，“高利贷”就是恶霸，流氓所为的传统意识，这还是社会主流。没有人会把正当的民间资金借贷和真正的高利贷仔细区别。如今，张嘉仪的事情在《都市报》上曝光，这绝对是一件很可恶的事情。当然，没有点任何人的名字，这就是手下留情了。

《都市报》是许量的好朋友张姐的女儿，李玫拿进来的，她刚到公司来实习。许量当时的感觉就有些奇怪，好像这个小丫头，对这篇报道很欣赏似的，对自己说什么：“许总，今天《都市报》上有一篇好文章。”

许量懒得与小李计较，她是晚辈，又是张姐的女儿，这些天，她总是用一点挑衅的眼光看自己，也许是与她妈妈的关系，许量只能容忍。李玫的内心，许量也分析过，但是许量发现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许量放弃了和她沟通一下的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许量很快看完报纸。他立刻启动应急方案，他把公司各个部门的头儿，都分别叫到办公室，对这篇报道分析和评判了一次，同时，要求大家，做事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对来历不明的客户电话，绝对不能谈论核心业务。许量很严厉地告诉大家：“新闻如果不加控制，有时候，会演变成为一种暴力。它对于企业形象而言，正面的报道，让你如沐春风，嘿嘿，负面的新闻，大家都知道龙卷风吧？它立刻能够让企业下地狱！”

然后，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面反思。记者就是那个顾艺！她到底要干什么呢？看来这个小女人不简单。许量觉得自己应该是老狐狸了，他现在要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他连肖希权的电话都不会打的，当然也假装不认识顾艺。许量喝上一口龙井茶，把雪茄点燃，他先是想起十年前的中泰集团，它被广东的一家全国性的财经媒体，仅仅用区区四篇连续报道，就把一个资产几十亿，庞大的企业集团彻底摧毁的事情。虽然，中泰集团有不少虚弱的地方，但是媒体的威力，已经让许量知道了厉害。他再想起张嘉仪这个女人，心中后悔没有及时与她沟通。这时候，张嘉仪的电话到了，第一句话：“许总，我谢谢你的蛇和《都市报》上的曝光！”

许量是有大肚量的男人，听到张嘉仪这样说，而且耳朵中不断地钻进一些很不想听的话，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很难纠缠，对她的美貌和好感大打折扣。明明是她借款没有按时归还本息，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却恶人先告状；许量冷哼一声，心想：就算张嘉仪你是成都第一大美女，那又怎么样呢？我许量还是要公事公办。因此，他冷静地回答：“张总，你误会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耐心等张嘉仪情绪平复了一些，许量约她见面谈谈，但她立刻拒绝了。张嘉仪在口头上得到许量可以让利华公司延期半个月还款的承诺后，她马上挂了电话，觉得许量这种做资金生意的男人，越能干越可怕。她立刻把卓小兰叫了进来，并吩咐她立刻与香港南海创业基金联系谈判的事情，也许应该考虑借助基金的力量，来快速摆脱困境了。

有时候，卓小兰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创业基金，拿着大把的钞票，老板却是像防强盗一样，条件苛刻，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如她用美貌拒绝男人一样，可以说张嘉仪是那种正常男人见了，多半都想犯罪的女人，但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几个男人，胆敢约会她。

下班之后，卓小兰心情很好，就去逛仁和春天百货，想给表妹买件衣服嘉奖她。

计划第一步开始实现了，她心里的喜悦也只是一闪而过，穿越在商场形形色色的高档衣物之间，她想到了与香港男朋友马上相聚，在试衣镜前面，有点风情地试穿了几条平时根本不会买的性感连衣裙，然后，她给自己买了一套情趣内衣。这时候，她的电话响起，她接到了假警察的电话，卓小兰的心情立刻不爽起来。

假警察叫易虎，以前是真警察，还是一名能干的刑警。几年前因为生活不检点，与女事主有瓜葛，后来，又被逼婚不成的女人举报，涉嫌强奸而被迫离开警局。凭着真本事和凶悍，易虎很快在成都道上，闯出了“虎哥”的威名。

卓小兰是在酒吧里面，经过小兄弟介绍认识的女人，并不漂亮，但易虎觉得年轻就是女人的本钱，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机会，与这个像猫一样狡猾的女人，一度春宵，但易虎是可以吃猫的硕鼠，所以，今天想约卓小兰好好聊聊。

蛇是无毒的，那是易虎在蛇案发生的头天晚上，抛到张嘉仪窗户的，那天易虎好奇，所以去了天下名都，他是看到卓小兰的老板被送进医院的，他当时也非常紧张，怕真的出了人命，人命关天，他易虎再横，还不是亡命之徒。所以，易虎跟踪去了华西医院，等打听到女人没事，才放心，最初他还以为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恶作剧或者争风吃醋。但易虎后来分析：为什么前几天她要给两万元钱，让我去给她的老板安装偷拍装置，还要在红酒里面，放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那么，她到底拍摄到了那个女人的什么隐私，那些粉末，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易虎不容商量的口气，让卓小兰有些害怕，她听人说过“虎哥”的厉害，自己又有把柄在他手里，所以，看看时间不早了，匆忙地在街边的肯德基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到九眼桥的“叮当酒吧”去见易虎。

把卓小兰灌醉，花了易虎不少工夫，等她上洗手间，他乘机把卓小兰给他的药粉，那天留下来的一些，“完璧归赵”了。午夜时分，当他几乎是半扶半抱，终于进入她独居的酒店式公寓里，把卓小兰抛到床上的时候，易虎觉得一切都很值得，也明白了药粉其实是春药。

易虎从她的包里，翻出情趣内衣，立刻性趣勃发，女人在半推半就中穿上精美的内衣。她虽然脸蛋不漂亮，但身材凹凸有致，性感无比，若隐若现的年轻女人，非常诱人。这强烈地刺激着中年的易虎，令他血脉贲张。看着卓小兰像一匹炽烈的母马，不知疲倦地在欲望的荒原上奔驰，他决心从这女人和她背后的女人下手，找到突破口，做一单大生意！易虎恶狠狠地吸尽了香烟的烟屁股上残留的烟丝燃烧出来的尼古丁，他认真地想：怎样安全地敲诈，这可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自己已经人到中年，绝对不能被抓进监狱，那样会生不如死。,

人的善恶，来自于不同的评判标准。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恶人，尤其是对行内做资金生意的人士而言，“善”与“恶”也是相对的。“高利贷”者的罪恶形象，经常只是出现在书本中。许量认为：人们不能简单地以借款利息的高低，来判断谁是高利贷，谁是正常的民间资金借贷。现实生活中，商业有商业的信用和原则，掺不得半点虚假。

许量不是大年三十晚上，《白毛女》中追债的“黄世仁”，可也经常为“黄世仁”老兄打抱不平，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这是应该理解的，所以杨白劳欠债也应该可以原谅，那么从社会公平和正义来分析，应该债权人和债务人一起协商，不就是一个资金的“综合解决方案”了吗？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对付越来越多的公司客户欠款。他绝对不能够继续容忍呆账了！“善”与“恶”两把刀是许量运用最纯熟的手段，他最终决定，从借款人，黄义仁和张嘉仪，这两个客户下手。

借款人黄义仁（有趣的是他的名字与“黄世仁”只有一字之差）还有公司借款二十多万没有还清，这不是问题。公司对他的私人财产，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借款人张嘉仪，有她公司的股权作为担保，还有她签署的股东无限连带责任承诺书，也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许量收回欠款，但应该和她直接交锋过招了。

确定了收款对象，许量叫公司资产保全部的经理唐力进来，安排他与借款人黄义仁和张嘉仪马上联系。一会儿，唐力回来汇报说：“许总，我们已经找到了黄义仁和他情人的住处，在三圣乡的一家花农出租房。”

许量冷笑一声：“他很逍遥！公司假破产了，婚也假装离了，人玩失踪了，手机号换了……嘿嘿，想得很美妙，以为这样可以逃许量的单了，今天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唐力是许总多年的心腹，他再次看到了许量眼中的杀气，知道这次黄义仁，是在劫难逃了。唐力不敢再建议许总找水哥的人摆平此事。他觉得书生许总如果翻脸，其实比流氓恶霸更加可怕！

成都市锦江区的三圣乡，以前是城乡接合部的“垃圾村”，但现在已经是成都市著名的５Ａ风景观光区了。这里的休闲观光农业区，号称“五朵金花”，即由红砂、幸福、万福、驸马、江家堰五个行政村组成的五个乡村风景区，即春有鲜花——“花香农居”；夏有荷花——“荷塘月色”；秋有菊园——“东篱菊园”；冬有梅花——“幸福梅林”；四季有菜——“江家菜地”。这些乡村美景，已经名扬全国了。

从万科城市花园楼盘经过的时候，许量坐在车上，他看到林立的高楼，想起十二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水稻田里面的稻花香啊。那时候，自己在中泰集团做老板的助理，可惜了自己提倡的“西部花城”计划！西部花城？那不就是现在的“五朵金花”一样的商业策划吗？而且，当时买下这片土地，那是两千多亩的土地啊，还有几千亩同时可以圈定！土地就位于景区的核心位置！当年，是《土地法》实施的前一年，那时候，土地还是协议出让。如果当年，许量的老板是以每亩八万的代价拿下这片土地，只需要不到十年的时间，同样的土地，已经飙升到每亩数百万。香港的李嘉诚说“土地是财富之母”，这才是当代富豪之秘密。

许量想得很心疼，当时，中泰集团是四川省重点民营企业，排名前几位，如果当时中泰集团把这片热土拿下来，那么，它不会因为资金链条断裂而垮掉。中国的超级富豪非他莫属。当然，许量的命运也将与现在截然不同。车向前开得很快，许量没有制止司机往前冲，他做老板已经很久了，但其实一直非常怀念自己原来的老板，是他给了自己在中泰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和荣耀，那时，中泰集团的员工将近一万人。

十年前的成都商战，许量是一个风云人物，经典的商战案例，好像月晕一般，最近老是在许量眼前飘来飘去，让许量觉得很后悔和很不舒服。车向后面停顿，正好到了目的地，许量从辉煌但沉重的过去中瞬间解脱出来了。

许量让自己的车，停在黄义仁的安乐窝上方的土坡上，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这里很偏僻，黄义仁的聪明马上就会害了他。许量心想，如果他住在人多的市区，反而麻烦。

许量让唐力他们四个人，直接把他们的车开到屋子前面，然后，看着唐力带领他的几个兄弟，那是公司资产保全部兼职的“安全顾问”。他们是几个转业的武警，非常有经验，他们一脚踢开房门，许量立刻听到女人压抑的尖叫声，知道唐力他们已经控制了局面，他才很悠闲地向房子走去，虽然这样的场面，已经好几次了，感觉自己有点像香港电影中的黑老大。没有办法，许量自嘲道：“这个世界，对待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你比他还要流氓。”

进了狭小的房间，许量气不打一处来，床上的场面有点不堪入目。成人做爱没有什么，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关键是这黄义仁的脖子上拴了一条皮带，哦，原来这老头喜欢玩性虐待，装狗？

当时，黄义仁和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女人，正在房间的床上颠鸾倒凤……那个小女人，许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是曾经和自己在松林酒吧喝酒的李佳佳！她没有酒吧灯光朦胧的掩护，一丝不挂地蜷缩着身体，看到许量，佳佳是羞愧难当。许量连忙示意唐力把佳佳带走，但佳佳害怕，只是用被子包裹了自己，包括她的脸。唐力看到这个小女人，模样洋气，但很瘦弱，皮肤很白，身体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好像没有打足气体的皮球；也许她以后长大丰满了，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美女。而黄义仁又白又胖，养尊处优的样子，更可恶的是，黄义仁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人。

许量懒得听他再号叫什么，立刻决定用“恶”这把刀来切割已经五十多岁矮胖的黄义仁的自尊，今天要为市场经济争口气，即使黄义仁以前是政府官吏出身。

许量生气的时候，就会抽雪茄，那是他想抽人的暗号。唐力对手下三个人点点头，也不管小女人惊恐无比的双眼，两个人将黄义仁按住，再拿起枕头，隔着枕头一阵猛烈的拳击，这样可让黄义仁疼痛难忍，但又不容易形成明显的外伤。许量的规矩是他的雪茄不灭，手下就不能停手。幸好许量的烟瘾今天不大，一会儿灭了雪茄。

黄义仁的内心，从最初的抗拒到逐步的软弱，只经过两三分钟，“好汉不吃眼前亏”，也顾不了在小情人面前抬不起头，他开始用狡猾来对付许量：“许老板，我错了，请您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许量微笑一下：“老黄，你希望我不逼你债，是吧？”黄义仁有点茫然地看着许量，他不明白许量此话的意思。许量冷笑一声：“黄义仁，你借款的时候，我许量可是给你说得很清楚，欠钱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你的确有困难，我们也可以有话好说。但是你跑什么？逃什么？我许量追你的债，银行就不追你的债？你知道银行的钱，不好骗，是吧？即使骗了，银行也会把你追得屁滚尿流，看到那些房奴吗？银行会放过他们吗？”

许量没有耐心多说了，他说教已经太多了，决定等两分钟。但黄义仁咬着牙不开口了。

许量看他一直没有再搭腔，根本就没有还钱的诚意，更没有迹象坦白他隐瞒的财产，许量只好将已经熄灭的雪茄又点燃了，再轻轻吹着手指之间缭绕的烟雾，耳边立刻又充满了老男人的惨叫声和小女人佳佳“呜呜”的哭声。

许量听佳佳哭声可怜，连衣服也吓得不敢穿，便再次示意唐力。唐力对小女人恶狠狠地说：“把你衣服穿上！别让我老板看着不顺眼！”佳佳只好在被窝里面抽泣着，穿着衣服。她心中后悔啊，十多天前，在一个小酒吧，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学，认识了这个老男人，佳佳被这个老头子下了药，就是那种叫Ｋ粉的东西，她当晚被迷惑了带到这里。佳佳知道被骗后，哭闹无用，这等丑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和好朋友顾艺。只好破罐子破摔，她跟了黄义仁这个老板，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碰上了许哥。佳佳穿好了衣服，突然，变得非常坚强，她径直要离开。唐力他们怕她报警，准备阻止她，许量大声说：“让她走！”

他感觉到李佳佳不仅不会报警，而且更不会管黄义仁的死活的。她以后也不会留在成都发展了，她已经颜面尽失。许量的判断非常准确，佳佳出了门，直接去了五桂桥长途汽车站，她给家中父母说：“我有一个发展机会，去重庆电视台拍摄电视剧了。”然后，李佳佳就这样去了重庆。她原来通过艺校老师，给自己在重庆电视台拍摄的一部电视剧中，找了一个扮演戏份很少的角色，本来她还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丢脸之事，佳佳被强烈的耻辱感燃烧，她毅然离开了成都。

许量从佳佳离开时怨恨的目光中，知道佳佳这是要一辈子记恨他了。许量苦笑了一下，觉得命运之神，真的是变幻莫测，本来自己对李佳佳印象很好，还判断她以后如果进入商界，说不定还能够有发展前途的，他甚至还产生了，把她招聘到东方富通公司上班，好好培养的想法。但是，他们两个有可能成为同事的机缘，就这样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黄义仁以前在区政府的职能部门工作，人际关系复杂，是真正的“黑白”两道都很熟悉的人物。在成都这样各路神仙小鬼的兵家必争之地，许量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这样做的风险。事情太热闹了，恐怕连水哥也不好出面了。成都毕竟不是水哥一个人的江湖。东南西北，都有各自的带头老大。

看黄义仁已经没有力气胡乱叫唤了，于是，许量走向半新半旧的木床边，手下连忙把他的头按住，许量很不满意地说：“放开他的头！”许量一直禁止手下，按住任何男人的头，因为男人的头是按不得的，为什么？许量也不知道，那是许量的爷爷，一个解放前在川南地区很有名望的老袍哥说的。算起辈分来，水哥的爸爸，还应该是爷爷的晚辈。

许量的好意，却得到了报复，黄义仁在抬头的瞬间，猛然向许量的脸上吐出一口浓痰，许量很有经验地避开了。但他绅士的表面之下，是奔腾的血性，他内心的狠劲汹涌，井喷一般，再也抑制不住，许量大喝一声：“放开这个浑蛋！老子今天要动手不动口！”这个世界上，只有许量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很野蛮，如果必要，他会杀人，当然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再使用暴力，而是完美的谋杀。当然，许量不是凶徒，他说的“杀人”，不是指从肉体上去消灭对手，而是，用商战的方式，彻底让对手一无所有！那可是一种艺术。就好像现在做生意，大多数人都是狗争抢骨头，你多我少，谁不是没有硝烟地杀来杀去？只是厮杀的手段，被所谓的市场营销、广告、金融、资金和资本等，这样一些华丽的辞藻高明地包装了而已。

许量的拳头，直接打击到黄义仁坚硬的肋骨，一声清脆的响声，许量觉得拳头有点痛，觉得有必要重新回到健身房锻炼了。黄义仁惨叫一声：“我日你许量的祖宗！”许量不怒反笑：“嘴巴放干净点，你看看这是谁？”

黄义仁看到许量手中扬起的相片，立刻呆住了，那是他最爱的独生女儿，正在西南财经大学上大三。黄义仁尖叫一声：“姓许的，你们把她怎么了？！”许量慢悠悠地，摇摇头说：“黄老板，难道你没有看出来，照片是从远处偷拍的吗？现在她很安全，不过，只是现在——”许量把现在两个字说得非常清晰。黄义仁立马低声下气地说：“许总，你放过她！钱，我马上还，马上就还，明天！”

前面打黄义仁，并不是指望他屈服，只是出出气而已，他的宝贝女儿，才是黄义仁的死穴，许量看黄义仁的表情，知道这次自己又赢定了。后面给黄义仁拍摄现场表演，是唐力他们的事情了，想到胖男人装小狗的样子，太恶心，许量转身走了。他想：我许量又不是真正的流氓，怎么会去拿女孩子出气？你怕了，就算你黄老鬼，还有点为人之父的样子。许量走出农舍，大口呼吸一下成都郊外的新鲜空气，然后，用力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他好像听到了身体骨骼的“咔嚓”声，看来自己的身体需要检修一下了。

回城的路上，许量对司机小郭说：“直接到张姐的会所。”许量觉得自己从精神到身体，都需要彻底地放松一下。,

过了几天，２００７年４月２５日，许量还没有拿到利华公司新技术的价值分析报告。这是公司出重金，委托新能源研究所作出的研究报告。

他一时无法决定，应该怎么处理利华公司债权，于是约好下周一和张嘉仪张总见面。这边事情刚放下，西南财大的大学同事，铁哥们儿李健康的求助电话又来了。

下海前，许量原来也是财大的经济学教师，所以，他对成都许多老板，纷纷去高校兼任客座教授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冒，如果自己愿意留在学校，应该早已是正式的教授了。

高校的朋友多次盛情邀请，许量推托不过，勉强答应担任西南财经大学二级学院的客座教授，条件是基本不授课。但今晚财经大学有一个讲座，是李健康以学校的名义，自己举办的收费讲座，老师临时出差，“救场如救火”，许量不便再推辞。所以，许量在公司和一个借款客户匆忙地谈完生意后，开始“备课”了。

可惜今天是讲座，讲座的主题是“中国民间资本的形成与发展”，许量觉得没有资料可以借鉴参考，于是，他想干脆临场发挥吧。到了宽敞的阶梯教室，许量惊奇地发现，学生中有《都市报》的小记者顾艺！她也来听讲座吗？

但许量有许多年没有好好地上课了，他完全低估了现在学生的实力。现在是信息的时代，是思想解放的时代，学生的学习成绩可能不好，但他们的思考是有深度的，而且，一点也不畏惧权威。

起初演讲还是可以控制的，许量渐渐地有些当教授的感觉了，学生们听的多，问的少，等到同学们开始自由提问题的时候，许量感觉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同学们在一个小姑娘不断提出问题的引导下，逐步向许量的核心机密逼近。他们最开始问“民间资金”和“民间资本市场”的有关问题，许量回答得都非常轻松。他从成都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的发展的初期，红庙子股票市场，到后来的“一级半市场”，再到“产权拆细”到“产权转股权”，说得言之有理，持之有故。

许量说：“成都的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曾经开创全国的先河，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相对落后了！现在，我们更应该鼓励和利用民间金融的力量，来参与成都经济的建设。所以，我的结论是：只要合法，融资的方法和手段没有好坏；更重要的是，融资后的严格的资金监管，资金一定要保证用途和安全！”学生们报以了热烈的掌声。但后来，学生们开始直接杀入“高利贷”的有关敏感话题。

许量认真地打量了老是提出尖锐问题的小姑娘，她个头儿不高，头发向左扎了一条马尾巴。有一点面熟，她和顾艺坐在一起，她是谁？上次顾艺写文章曝光利华公司和“高利贷”的一些事情后，许量没有再见过她，但已经领教了她的尖锐。

小姑娘带着微笑，但非常执著的表情，又开始发问：“请问许老师，你公司的资金来源合法吗？有没有非法集资的事情？您的公司做的资金生意，是放高利贷吗？你们是否和暴力收债有关系？”旁边的顾艺笑容很深沉。

许量已经知道顾艺和这个小姑娘，一定有很密切的关系，是她让小姑娘来提她想知道的问题。许量觉得没有必要和同学们用这样的方式深聊下去，就很礼貌地回答：“这位同学提的问题，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今天时间有限，我们下来再研讨。”

小姑娘却不依不饶：“许老师，不，应该叫您许老板，您不是没有时间回答，而是不好回答吧？”许量看李健康出声制止，也准备收拾离去。学生们见有人敢于为难著名的许量，而且是女同学，都觉得有趣，小姑娘又说：“许总，我提醒你，我姓黄——我叫黄鹂。”许量立刻想到了，她应该是黄义仁的女儿，难道老家伙把他自己的丑事给女儿讲了？不，这绝对不可能！

许量不紧不慢地说：“顾艺，你和小黄同学一起，现在，我请你们喝茶。”

顾艺觉得应该给许量面子，于是和小黄同学耳语几句，她并不在乎许量知道她们是同盟，然后对身边一位男同学说：“我们一起去听听许老师的教诲！”许量与李健康告别，然后，走在三个同学的前面。穿过学校校园，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微风吹过许量的耳边，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许量开车带领几个学生，去了一个许量很喜欢的茶楼。这里是成都很有名气的“随缘茶楼”。随缘茶楼位于成都市区，在一环路的百花桥头，桥的对面还有另外一个“岁月茶楼”，一样有名气。旁边就是锦江，流经成都的母亲河流。从这里向西望去，是成都著名的浣花溪风景区和送仙桥古玩城；再往东走，一路上，就是芳邻路的酒吧一条街、彩虹桥旁的万里号茶楼、锦江大桥附近的锦江宾馆、安顺桥附近的合江亭、九眼桥的望江公园。许量很喜欢在这一带的茶楼、酒店和餐厅活动，当然，很多成都商人都是这样。他们在靠河边的露天茶座坐下，茶还没有泡上，黄鹂性急地继续追问：“许老师，你认识我的父亲黄义仁吗？”

许量没有正面回答：“小黄同学，你提出的问题，的确让我很难回答。但是，事情往往是复杂的，特别是现代的社会经济活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是没有黑白之分的。非法集资我们公司没有，因为那不是我许量的水平；你们都应该知道，有非法集资，就一定有合法集资。我们是投资管理公司，专业的投资顾问服务，你说合法还是不合法？对于是否是高利贷的问题，这要看你们对高利贷是怎么理解的了。”

许量不好告诉他们，自己公司的经营，一直有法律和金融部门，甚至包括监管部门朋友的关心和支持，他继续说：“我的投资管理公司，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高利贷公司。你们要知道成都市的一些知名企业，也向我们借过款。但是，我们最大的特点是，我们绝对不向个人放款，也不是一味地贪图暴利，我们坚持为企业服务，出借资金一定要了解对方的企业是否能够把资金用好，企业是否可能进入良性循环，和企业一起把握资金流动，量入为出。我认为，那些为了赚取暴利，向赌徒放款，不论利息高低，资金多少，才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高利贷！”黄鹂他们几个年轻人，听得非常认真，但是，许量知道，他们不一定完全能够听得懂。

停顿一下，他又很冷静地说：“当然，我们的工作是探索性质的，也肯定有许多的失误，甚至可能犯了错误。对于这些错误，我许量从来不会去刻意掩盖。什么是民间金融领域的探索？探索就是要允许犯错误，舆论要给我们机会，改正错误！虽然，成都的资金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但游走在‘行’与‘不行’的边缘，我们其实也非常困惑。”

说到舆论，许量有意识地看了顾艺一眼，顾艺也正好在观察许总。她感觉到了许总的话是语重心长，也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许量注意到两个女生旁边的男同学，手中紧张地捏着一本书，那是自己几年前闲暇之余写的《老板之秘》，看来他也是自己的“粉丝”。

许量看两个小女生听得很专心，黄鹂有挑战而不是挑衅的意思，应该不知道她父亲和自己发生的全部故事。许量智力出众，三个年轻人不需要他动太多的脑筋。他有点居高临下地问：“小黄，你为什么要问我，认不认识你父亲？”

小黄拘束地喝了一口菊花茶，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我听说，我爸爸借了你们公司的钱，而且，他赖账不还！那不是一个老板应该做的。”许量听了小黄说的话，立刻对她刮目相看。

许量知道黄义仁，并没有将自己使用了非法暴力的事情告诉女儿，因为他同样很不光彩，这样自己也少了不少麻烦，于是点点头：“是的，市场经济不是阶级斗争，现在没有黄世仁和杨白劳的悲剧了。我和你爸爸都是市场经济中平等的主体，各自的利益都应该得到尊重和保护。所以，现在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他恶意逃债，向我公司出具假证明，以非法占有借款为目的等，已经触犯了法律，我完全可以让他坐几年监狱，但我公司的资金，就可能没有了。”

许量在这里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许量知道自己民间借款的利益，是很难得到法律保护的，说把黄义仁送进监狱，也不太可能。如果民间金融的借款，能够得到法律完全的保护，我许量还需要使用暴力吗？

许量看小黄很受伤害，同情地换了话题：“你爸爸伤害了你们，骗你妈妈假离婚，然后变成了真离婚，在外面胡作非为，但是，据我所知，你爸爸是很爱护你的。”他很真诚地对黄鹂说，“真的，他非常爱你！”许量不能说出自己有卑鄙嫌疑的讨债过程，心里很惭愧，自己不应该用黄鹂这样纯洁的女孩，来威胁黄义仁。

男同学是李锌。他和黄鹂、顾艺都是网友，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几个人的关系不错。起初，李锌在网络中，说自己是四川师范大学的学生，但很快被黄鹂揭露了真实的身份，顾艺也没有任何瞧不起他的意思。现在看黄鹂和他崇拜的许老师一直在顶牛，他急忙说：“许老师，我这里有你写的一本书，我想请你给我签名，可以吗？”

顾艺也不想得罪许量这样有能量的老板，但没有特别的言论，他又不会看重你，分寸很难把握。她是有心计的年轻女孩，所以，借机转移了话题：“许老师，你就给你的崇拜者李锌，留下你的大名吧！黄鹂，我们今天的话题不要太严肃了。这样吧，我提议我们三个学生，正式拜许总为我们人生的老师，还有创业做生意的老师！”

顾艺知道现在是好机会，只有此时此刻，才可以和许量套上更深的关系。为了要写一本畅销的商战小说，顾艺不惜代价，尽可能和许量靠拢！今天她让黄鹂在课堂上不断地发难，是她们商量好的，只有这样，才能够引起许老师的重视和关注。果然，计谋很有效。黄鹂和李锌听了顾艺的建议，立即欢声响应，许量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很高兴。也不再计较这些年轻人的阴谋诡计了，他是前辈，应该有前辈的风度。

许量对黄鹂感到歉意，黄义仁最后也按时归还了公司的借款，他与自己已经毫无瓜葛了。顾艺把小黄、小李拉在一起，提出请求，真是聪明。黄鹂和李锌也都是好问好学之人，当然很赞同顾艺的建议。

见三个学生都很兴奋，许量心想，只是一个过场而已，不必当真，而且作为学生的顾艺，你就不好意思在报纸上揭露你老师了吧。他想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给顾艺说破那篇报道的事情。顾艺写的那篇文章，虽然引起了大风波，但是在《都市报》上，没有了下文，读者们基本上都已经淡忘了。但是，处于安全考虑，许量还是找了报社关系，打了招呼。对方有人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敏感的报道了。所以，张嘉仪和许量安全了，顾艺也安全了，因为许量从来没有排除，对顾艺采取一定的手段的选择。

接下来的气氛，越来越融洽，许量和三个学生，简单聊了一些他做生意的故事。其中的一个故事，许量说得很平淡，但几个年轻人都听得热血沸腾。

许量一边品茶，一边告诉大家：“那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再难也要坚持做资金生意，也就是你们眼中的高利贷吗？”顾艺知道一定有精彩的故事，她习惯性地拿出纸和笔，许量对她摇摇头：“小顾，你不要什么都用笔来记录，你应该用你的头脑和心来记忆，明白吗？做我许量的学生，第一，就要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你要知道，世界上很多东西，不只有是非对错，黑白分明。”

许量说完，继续讲述道：“几年前，我有一个客户。他们公司是一家种业公司，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了，但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当时，我去他们公司基地考察，我们是晚上快午夜的时候，从成都出发的。我坐他们公司的车，那是一辆很老的别克轿车。那辆车居然拥挤了七个人，路上的难受劲儿，你们可想而知。当时，他们需要资金很突然，也很急迫。你们去过阿坝州吗？那里山高林密，峡谷纵横，路途艰险。

“第二天，我们到了马尔康，因为公司的油菜种子基地在遥远而偏僻的雪山下。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又换了一辆老掉牙齿的越野车，开向雪山。我永远不会忘记，坐在车上，完全可以感觉到越野车是在那种不能够称为‘路’的乡村路上前进，又全是盘山路，车辆行进中，看不到前面的路，小路的宽度刚刚只够摆放汽车轮胎，这需要非常精确的驾驶，更需要拼命的勇气。一边是滔滔的大渡河，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从车里向外望去，在上千米高的峡谷中，孤独地穿行时空，我仍然可以感觉到大渡河的咆哮，就近在耳边，好像随时会吞噬我们，车如果掉下去，车毁人亡都是小事。可怕的是粉身碎骨之后，遗体也无法寻找，灵魂难以回归故里。虽然我许量喜欢探险，也走过很多危险的旅途，但这次不是探险，而是在做无谓的拼命！这种情形，由不得我不胆战心惊！天，正在时断时续下小雨，泥泞的路面上，基本没有铺设小石子，车几次在路面滑行十多米，车身有时候，会由前进状态，突然变成横行……”许量轻描淡写地说，顾艺他们三个学生，很紧张地听。

“那个公司的老总，之前，欺骗我们说，到公司生产基地的路不远，不难走。但现在，竟是这般境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非常生气，愤怒地咒骂他。这样偏僻的基地？！给千万的金钱，我许量都不愿意来。在车上，我已经决定，不放款给这家公司了。短短十多公里的路途，走了四五个小时。终于，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一身酸痛、冷汗的我，下车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眼望去，看见的是雄伟的雪山，青翠的草地，还有河谷平原上根繁叶茂的油菜，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种子基地……这里是藏族同胞的聚居地。我看到的是：热情的老乡和善良的牛羊；我能够用心去感受，这里的吉祥是这样的博大精深，真是纯真似海洋——这些场景让我深深地震撼了。我听到了佛的声音，你们明白吗？我知道，这钱不管有多大的风险，我都应该借给他了。否则，老乡们，涉及两个乡的成千上万名老乡，一季的辛苦，全家的生计，将因为种业公司没有资金收购向老乡们订购的油菜种子，使他们陷入生存的困境，这里的祥和肯定也将会弥漫厚重的迷茫。”三个学生开始进入了剧情一般，一动不动地耐心等待许量讲他的故事。

而许量却让服务员拿来一副扑克，开始让顾艺他们和自己一起玩成都现在最流行的“斗地主”。顾艺看许老师，没有下文，饶有兴趣地追问：“后来呢？”许量一边让李锌洗牌，一边又说：“没有后来了。你们说说有我这样傻的高利贷者吗？我们专心玩牌吧！”他不想继续讲下去了。许量因为一时的心软，差点让自己的公司遭受灭顶之灾。借出的几百万资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几经磨难，才勉强收回。但是，许量内心并没有后悔。黄鹂等三个学生都不敢再提什么高利贷的问题了。

“斗地主”是一个很好的智力游戏。很多做生意的朋友，都喜欢玩。许量第一次学打牌的时候，发现一起打牌的另外两个人，与自己，一会儿是敌，一会儿是友，的确和做生意一样：“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这个游戏中，许量感觉到两点：一是顾艺这个年轻女人很厉害，在不经意中，把她的身体，向自己恰如其分地靠拢，有些明显但不至于让人讨厌；这样，其他的人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暧昧。许量想，一般的男人遇到这样的美事，肯定不仅仅是会兴高采烈的，还应该是“性”高采烈的。二是黄鹂其实头脑很单纯，一点不像他的父亲，也不像顾艺这样有心计，所以，黄鹂将来肯定不适合做生意。

至于李锌，在“斗地主”的扑克游戏中，把“稳”、“狠”、“准”三个字运用得非常好，表现出不俗的头脑和天赋，这给许量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应该具有做生意当老板的潜力。但是，这个小伙子，有个最大的弱点，他不知道做事情和做生意一样的道理，需要有进有退。快结束牌局的时候，许量突然给三个学生出了一个考题：“同学们，你们知道蚂蚁要怎么样，才能够战胜大象？”三个学生都积极地回答了问题。顾艺的答案是：“蚂蚁伸出一条腿直接绊倒了大象。”当然，她自己也忍不住笑着补充道，“我这是开玩笑，那是网络上流传已久的一则笑话。”黄鹂的回答是：“蚂蚁不可能战胜大象。”她的表情很老实。李锌想得最久，他回答的是：“蚂蚁可以和大象比赛减肥！”许量立刻觉得，李锌这小伙子居然懂得，要赢得比赛胜利，最重要的是掌握比赛规则的制定权！这很有点意思。

已经十二点了，大家达到各自目的，愉快地告别了。顾艺和黄鹂打的走了，路上她们唧唧喳喳地说话，顾艺得意自己的计策很成功。黄鹂则是觉得自己今天还真是非常走运。可惜的是，她回到寝室，给室友们提起她已经被许量老师收为了学生，室友们不知道许量的还无所谓，知道的却怎么也不相信黄鹂的话。

许量把兴奋的李锌送到“天下名都”的保安室。李锌拿出了平时很少写字的日记本，好好地记录下了今天的幸运和感动，他知道许量这条路将是他的未来之路。所以，有关许量的一切，他都必须去用心学习和体会。

许量已经知道了张嘉仪在“天下名都”的临街的住处，在经过她的窗户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面的灯光很暧昧、很有诱惑力地亮着。

在回家的路上，许量想，这成都看来大，其实太小了，在暴打黄义仁的时候，做梦也绝不会想到他的女儿，会变成自己的挂名学生。此时，车上的音响正好唱着一句歌词：“不是这世界坏，而是世界变得太快。,

２００７年４月２６日，星期四，阴转雷阵雨。今年成都的春雷来得特别的早。

这几天，张嘉仪情绪不太稳定，承诺最后还款的日期越来越近，但小兰介绍的香港基金经理，迟迟还未到。她不知道，这是故意在考验她的耐心，他们想让她急中出错，他们想占据更加有利的谈判时机。

张嘉仪手里握着一支精致的笔，面前是一张雪白的纸，她想把自己的思路，在纸上梳理一下，但发现自己的大脑，转速很慢，无法读取信息。

她不再从容，非常烦躁，打开电子邮箱查看，希望能够和以前一样，收到一些基金公司经理的投资意向书。然而，再没有基金经理对自己的强硬态度满意，他们对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耐心，所以没有再联系利华公司。

她不断地点击新邮件，看到一个陌生的网络链接地址。平时，她害怕电脑病毒，都是一删了之，今天有心事，无聊地点开了链接。

这是一个黄色网站的页面，张嘉仪以前好奇看过，那今天再看看也无妨。突然，她觉得这段两个女人在床上纠缠的视频场面，有点眼熟，天哪！虽然那个艳丽的女人的面庞打上了马赛克，但看身材和背景，那绝对是自己！另外的女人不用说，是卓小兰，镜头下，她呈现的是光洁赤裸的后背。

太可怕了，张嘉仪马上明白了，是有人准备对自己动手，他们一定是许量的东方公司！小兰是见过许量的，难道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吗？她觉得最近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和事情，一下子都变得很可疑了。

最近，东方公司的唐经理，已经正式通知利华公司和自己了，如果这次不及时还款，他们准备到法院起诉。张嘉仪并不怕上法庭，她害怕的是，自己信誉和信用的丧失，但她不会再求许量宽让了，他是那样自以为是的男人。她抬头看看大班桌上的电脑屏幕，心理压力太大，反而出奇的平静，自己被人设计了，陷入陷阱，很被动。

张嘉仪是宜宾市兴文县人，苗族的血统，让她从小除了怕蛇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怕。她仔细查看，这是一个香港网站，打电话去，肯定是自取其辱，自己凭什么让他们删除。应该还有一封敲诈信才对？！果然，她又从另外的邮件中，翻出了两封信。一封是敲诈自己一百万元的电子邮件，但奇怪的是，另外一封则写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几个字，是许量当初在借钱的时候，反复强调的。

就是这句话，让智慧而冷静的她，找到了解决之道。她必须立刻单独约见许量。

许量恰好也想与张嘉仪提前见面，因为他刚刚看到，成都新能源研究所对利华公司新技术的价值分析报告，结论是：该技术虽然不至于“价值连城”，但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他们的结论，让许量感觉到了，太阳能光伏产业的巨大前景的强大吸引力。他觉得自己没有按照一般的借款人来处理利华公司的债权，是相当明智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成都又是乌云密布，雷电风雨已在加速的孕育之中。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们在锦江宾馆的中庭大茶厅里见面了。许量暗藏着男人绅士下的野性，张嘉仪流露出女人刀尖上的温柔，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很像是一幅画卷，题目可以叫做：美女与野兽！

在锦江宾馆喝茶，是许量十多年前，跟随中泰集团老板刘成名时养成的习惯。尽管现在比这里更加高档的茶楼，在成都已经非常多了，但是，还是有不少老板、官员不约而同地选择这里。因为在成都，二十多年以来，锦江宾馆是上流人士交流的场所，是身份的象征，在成都商圈享有特殊地位。何况，在成都商界，有矛盾或者不太熟悉的老板之间，也喜欢选择市区中心的锦江宾馆喝茶，这也暗中蕴藏“中心”和“平等”的意思。许量和张嘉仪，其实都是自视甚高的人，区别只是他们的性别，自然也喜欢选择在这里谈判和解决问题。

一开始，张嘉仪指责东方公司，抛蛇恐吓和用黄色视频来威胁自己，并把自己暂时回避公司债务的事情和盘托出，许量听得非常认真。他觉得张嘉仪这样的女人，能够从容地解剖自己的错误，说明了她想解决问题的诚意。

等到张嘉仪礼貌地、委婉地为拖欠公司借款道了歉，许量才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水，那是加了冰的柠檬水，他感觉到柠檬的滋味之后，才说道：“张总，我本人和我的公司，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至少对你是这样的。我从小就知道，好男不与女斗，我没有欺负女人的习惯。”

“也包括欠债的女人吗？”张嘉仪尽可能平静地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气冲冲地找许量问罪，真的见了面，言谈举止间，又觉得许量不像是个伪君子，他还是可以信任的人。

许量反复询问细节，最近发生在张嘉仪身上的事情，问完，他淡淡一笑，肯定地说：“张总，这次你的借款到期，我们基本上没有给你施加任何压力，我只在前两天，才让唐力给你打了一个电话，其他的，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

“那么，我给您分析一下：第一，我们不需要敲诈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怕勒索，你害怕的是打官司和负面新闻，这是你的软肋，我非常清楚；如果追您的债务，一定是采用这样的软刀子，走正常法律途径。第二，我许量虽然不是大富豪，但也不是穷人，如果我要敲诈，一定不会只是敲诈你区区的一百万，更不会引用自己爱说的话，让你认为这一切是我做的，这样不是太傻了吗？！”

许量又接着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句话并不是我的专利，知道这句话的人太多，任何了解市场经济的人，都应该知道。”

张嘉仪点点头，排除了许量，那谁的嫌疑最大呢？最熟悉我的人，卓小兰最应该怀疑。她想给许量说，但又觉得许量现在的立场与自己是对立的，立刻忍住了。许量也不去关注女人的欲言又止，他直接给张嘉仪说：“张总，我们约定的还款时间就要到了，我想听听您的还款计划。”

张嘉仪对许量的信任，立刻又拉开了距离，重新回到双方“甲方”、“乙方”的老位置。两个优秀的商人，开始针锋相对、讨价还价。

卓小兰安排易虎跟踪张嘉仪，也来到了宾馆，得知她和许量见面，小兰心情很紧张。她害怕他们当面对质后，事情容易暴露，她觉得香港男朋友有点弄巧成拙了。

张嘉仪的美貌，第一次没有成功地运用在商场上，因为她现在的对手是许量，他对美女没有特别的感觉。最近几个月，他对女人的感觉，有些迟钝了，他明显地不在意张嘉仪的美貌，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他温和而坚决地表示：“张总，我们公司可以再作最后一次让步：如果贵公司先把之前欠的利息支付了，我可以再给您展期一个月，当然这个月的利息，你得先给，这是我们的行规，我许量也没有办法破例。”

许量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但他不着急，他是想逼迫张嘉仪完全就范，他一直认为：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现在要讲原则。对待张嘉仪这样的美丽女子，当然更应该如此，所以，许量和张嘉仪的谈话，是针锋相对，绵里藏针。

张嘉仪很难过，后悔刚才还差点把他当成朋友！所以，她的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好！许总，我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马上准备资金，并尽快和你公司完善手续。”

两个人在内心较着劲，觉得立场相对，言多无益。这时候，许量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许量觉得和美女在一起待久了，说不定会心软，到时候，张姐又要取笑自己害怕女人了。越来越大的压力，让他立刻想逃离。他必须承认张嘉仪是女人中非常有味道的那种，“香”这样的词语，用在她身上，的确太恰当了。

看许量想尽快结束谈话，张嘉仪很受伤害，她说：“许总，难道我们之间，除了做资金生意，就没有朋友关系吗？”她说完此话，两人都非常诧异。张嘉仪这样骄傲的女人，怎么会主动想和许量做朋友？许量反应很快，他打哈哈道：“我们公司与客户都是朋友关系。”两个人暂时没有语言了，张嘉仪起身去洗手间。许量很野性地享受她曼妙的身材，在他的眼波中，漂流而去。他想：这样的女人，居然没有一个强有力量的男人照顾，她也真是值得有人爱怜！当然，这个男人，已经不会是我许量了，他在自己认识的优秀男人中，仔细一搜索，还真没有男人能够配得上张美人。

等张嘉仪坐回位子，许量已经恢复了冷漠。他今天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张嘉仪抓紧时间，安排还款，公司需要资金；二是亲自解释一下误会，东方公司是讲究公司形象的正规投资管理公司，不是现在报纸上乱打广告的乌合之众。他不希望卷入这个美女的世界，他怕上女人的当。当然，许量对待客户，一般都很“善”，那种以暴力来教育借款人，懂得“欠钱还钱，天经地义”的公平原则，只是被迫为之的很少见的行为，这与公司形象无关。

许量抬头，正好看到对面的女人低头喝水，她雪白的脖子很温润，很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但许量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女人内心有点花容失色，开始憔悴了。许量心软了很多，他甚至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古龙武侠小说《绝代双骄》中的主角花无缺，和他一样，对女人总是会网开一面的。所以，他又说了句：“张总，你放心，你公司的借款，不是有你公司的股权作为抵押吗？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做债权转股权……”

他想当然地提出了解决方案，这次，张嘉仪没有像以前拒绝其他人那样干脆和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她只是轻轻地说：“这事我们可以商量。”想到被黄色视频敲诈的事情，本来想找警察局的朋友帮助，但这事太敏感，她可不想让一大群警察，研究自己的“表演”。于是，她冒险地邀请许量：“许总，我想请您帮一个忙，我必须找到敲诈我的人，以及幕后的主使者。”

张嘉仪非常聪明，见许量在犹豫，就加重了语气：“许总，您帮助我，应该也是帮助你们公司自己，查清楚了，您也洗脱了敲诈客户的嫌疑呢。”

许量很不喜欢任何人，尤其是女人要挟他。他问：“张总，你就不怕我了解您太多隐私吗？”他想为难她。

张嘉仪摇摇头：“没有关系啦，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威胁！”她心想，又不需要让你看视频，怕什么呢？

君子协议就这样达成了，聪明的老板，经常在谈判中妥协，以及改变一分钟之前的立场，许量觉得她讲得有道理，为了公司的借款安全，也应该帮助她。被借款人“套”起，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许量公事公办地提醒她：“张总，我或者我公司员工，为你效劳期间的所有费用，由贵公司出。至于报酬嘛，您可以看着办。”张嘉仪不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觉得许量真是一个不错的“高利贷”老板。

这时候，张嘉仪的电话又来了，是卓小兰告诉她，香港基金经理袁志强，明天来成都的消息。许量的听力非常好，听到话筒中的女人，说出的香港基金和基金经理的名字。许量对基金经理袁志强很熟悉，那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等张嘉仪接完电话，看她表情舒展了，就问：“什么事情，让张总高兴啊？”

许量不想马上揭露一个残酷的事实：这只基金是真实的，但这个基金的经理人，是一个天生的商业运作高手，有时候甚至是大骗子，袁志强！他可是许量的哥们儿。刚才，许量接的也是他的电话，其实他已经到成都两天了，他在约许量，明天晚上见面聊聊，有什么好聊的？还不是许量和他两个人钩心斗角。每一次，袁志强出面，便一定有大运作或者大骗局，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呢？很有可能，他就是幕后的主谋，难道他老兄想财色双收？这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许量了解袁志强的实力，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师一级的人物，他和自己一样，一直在正邪之间飘摇，当然，他比自己更心狠手辣。

自己需不需要保护张嘉仪呢？许量看眼前的女人虽然精明，但不过是，绵羊群里的大姐大而已，如果到了老狼袁志强的面前，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她不是客户，即使她是更可爱的雪白羊羔，许量也不会去保护她；但张嘉仪现在是客户，我许量的东方公司，就有义务保证客户的安全，张嘉仪的安全，那也是东方公司资金的安全。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许量和张嘉仪，为了共同的利益，由敌对走向了合作。

许量建议：如果有必要，他愿意近期和张嘉仪亲自去香港一趟，尽量不打草惊蛇，先拔掉黄色视频的毒牙；至于那封敲诈信，由于没有任何交易的指引，只能够等敲诈人的下一步指示。最重要的是，看袁志强怎么样出招，再来对付袁志强等人。张嘉仪没有犹豫，她答应了和许量一起去香港。

许量和张嘉仪都不认识假警察易虎，他现在便坐在他们的邻座。专业的定向微型窃听器，让易虎听得很清楚，可惜窃听器没有录音功能。那天晚上，他软硬兼施地从卓小兰那里拿到了视频录像，以及张嘉仪的电子邮箱，宝贝一般拷贝一份，放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这是他将来保命用的。易虎不知道张嘉仪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所以，他必须要有万全之策。

他在家里的电脑上，慢慢地欣赏了几天。视频中张嘉仪美妙的裸体真美，易虎也非常认真地谋划了好几天。然后，兴奋地开始了他的敲诈旅程。今天，易虎接到卓小兰的通知，立刻赶到了锦江宾馆。

看到许量可以很写意地控制美女的情绪，易虎很生许量的气。眼看许量就要离开了，他比许量先走一步；他点茶的时候，就结了账，这是他做警察的时候，养成的好习惯，他应该比“嫌疑犯”先离开。

许量埋单后，到了停车场，发现自己的汽车上面，不知被谁用粉笔，悄悄地写上了一个老虎的“虎”字，不用说这是虎哥，易虎的杰作。许量很敏锐地前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其他的发现。认为写字的人，只是恶作剧，但能够在不惊动保安和路虎车警报器的情况下，用硬邦邦的粉笔写上这样的字，可见，这人对力量的把握能力非常强。但粉笔怎么来的呢？宾馆里面又没有小孩子玩粉笔？

只有易虎知道，自己喜欢随身带一支粉笔，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存在，那是，他在初中的时候，常常用来报复班主任的伎俩。

易虎把这件事，绘声绘色讲给卓小兰听，她听得哈哈大笑。,

２００７年４月２７日，星期五，成都天气有些闷热。

袁志强很后悔给老朋友许量打了个问候的电话，因为卓小兰马上来电说，她的老板正和许量在一起。许量和张嘉仪在一起？许量也是重量级的资本人物，他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只要他保持中立，就可以了。

他躺在锦江宾馆宽大舒适的床上，一边回味卓小兰，这两天与自己的疯狂滋味，一边却在想怎么样吃掉张嘉仪这只肥美的小绵羊。虽然，他的幕后还有更大的老板，但是南海创业基金，在大陆的业务，基本上就是袁志强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他现在在大陆的事业，正是渐入佳景的时候，但是，他忘不了他是成都人，总是想与成都商人做生意，这样他能够更多地回到成都。

袁志强认识，曾经是中国首富的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公司（简称无锡尚德）董事长施正荣的一个哥们儿，他差点与施正荣合作，这是他可能的光荣，也是他现实的耻辱！

那时候，施正荣还没有回国创业，袁志强和施正荣的朋友，是在澳大利亚的阳光海滩上交谈的，当时还没有人，能够像现在这样认识到太阳能技术和公司的巨大价值。袁志强的眼光正在追逐泳装美女，最后，非常干脆地拒绝了施正荣朋友的提议。结果怎么样？袁志强失去了一个巨大的投资机会，一个发现新大陆的机会。投资界的行话：“机会比资金更重要！”

这次他不会再放过利华公司了，这家公司的核心技术，应该高于无锡尚德，要知道利华公司，居然可以把笨重的太阳能电池，做成轻便的涂料，而且用这种新材料，还可以做成大容量的能量储存器！这是科幻小说中，才能够出现的成果啊！这是一座金山，他不会放过，也绝对不会放过占有张嘉仪的机会，财色双收的机会，没有一个男人会放过，绝对不会。

袁志强从成都移居香港，不，应该说是逃到香港，已经快十年了，这件事情，只有许量几个铁哥们儿才知道。时间久了，当年轰动成都的案件，大家都已经遗忘了。现在港商袁志强又开始频繁地回到成都，参与家乡的投资和建设。给张嘉仪拍摄黄色视频，而且是同性恋的片段，是他的主意和安排；把张嘉仪的视频放到黄色网站，也是自己亲自去办的。但他是有分寸和保留的，张嘉仪以后应该是她的女人，所以，他让人对她的本来面目，作了技术处理，也会很快把这段录像撤下来。

当卓小兰把假警察想敲诈张嘉仪一百万的事情告诉他，袁志强很高兴，一是有钱大家赚，二是有了易虎和卓小兰这两个替死鬼，在自己前面做挡箭牌，他觉得非常安全。袁志强一旦安全了，就一定要折腾出大事情。他想迫使张嘉仪彻底投降，并在这个过程中，好好玩弄一下张嘉仪这样的极品美女，从精神和肉体上占有张嘉仪。袁志强几年前离婚了，现在是钻石王老五。

单身的男人，容易发骚，而发骚的男人，如果有钱甚至有智慧，那么，很容易变成女人们的杀手，花花公子就是指这种男人，袁志强便是其中的一员。

卓小兰名义上是女朋友，实际上只是合作伙伴，到时候给她一笔钱，便可以打发她，不是看到钱的面上，青春的卓小兰，会爱上年过半百的老小伙子袁志强？

想到美貌而年轻的张嘉仪，袁志强激动地像小伙子一般从床上弹起来，继续在手提电脑上，完善明天跟利华公司的谈判纲要和协议合同，他喜欢亲自操刀。眼看一排排文字，在键盘敲打下，变成圈套，其中，布置了不少深不可测的陷阱，袁志强心里充满了快乐的感觉。

今天，他决定独处一晚。袁志强和许多商人一样，在做大事情前的一天，有谨慎和净身独处的习惯，一是怕女人分散精力和泄密，二是他需要在脑海中，过电影一般，把明天的谈判细节，全部再设计一遍。

第二天，卓小兰和其他公司员工，包括老板张嘉仪，都很早到了公司。

卓小兰非常镇静地看到许量和老板先后来到公司，她悄悄地给袁志强发了一条短信息，然后，立即删除了。

许量想旁观一下袁志强他们做事的手法，于是，接受了张嘉仪的邀请，来利华公司看看。坐在张嘉仪的办公室，里面充满了女性特有的氛围。张嘉仪放心地让许量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她去会议室安排事宜。许量开始四处观察。

墙壁上有一幅很大的张嘉仪的美女相片，那是她身穿少数民族服装拍摄的。许量觉得服饰很漂亮，颜色鲜艳而味道悠长，但他看不出是哪个民族的服装，难道张嘉仪是少数民族？再认真看看，张嘉仪的确是许量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许量觉得相片中的女人，眼睛有点特别，好像能够洞悉自己的内心一般，许量感到压力，于是，去研究她大班桌上的一个装饰面具。

这面具黑得很纯，有古老而神秘的图案，许量觉得非常有意思，便好奇地拿起来看，这时候，张嘉仪回到了办公室，看见许量对面具有兴趣，笑着道：“这只是一个复制品，真的好东西在我家，有兴趣的话，以后有机会，请您到我家去看。”

许量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知道单身美女能够邀请自己去她的家，起码表示不再讨厌自己了，张嘉仪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想法，她只是觉得现在与许量搞好关系很重要。

大家都到齐了，会议室里，开始安静下来。

张嘉仪对袁志强的印象很好，虽然只是谈过两次合作的事宜。他儒雅而有智慧，对人也非常理解和尊重。所以，她在众多的基金经理中，看好他，甚至，她对袁志强的印象，比许量更好。

每个公司的会议室，经常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对内是办公室政治和人与人的斗争；对外则是甲方、乙方争权夺利的谈判。所以，进入会议室里的人，往往都有压力。现在，袁志强因为许量的到来，更增添了些许压力，他看看队形，一边是自己孤独的一个人，另外一边是张嘉仪、许量、卓小兰和利华公司技术部的陈涛等几个核心员工，有点“敌众我寡”哦。

袁志强习惯了单打独斗，看许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就更有把握了。张嘉仪和袁志强，分别道了开场白，营造出友好的气氛，这样才好突然进攻和轻松防御，这是做老板都必须学会的一个招式，就像少林寺的武术基本招数一样。许量准备好好看场戏，他和袁志强都不约而同地，掩饰了他们的关系，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会议很漫长，袁志强按部就班地介绍了南海创业基金，也顺便显示了自己的专业和人品，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名非常专业的投资专家。然后，袁志强深入分析了利华公司的发展前景和存在的问题，大家都认可，利华公司太需要南海基金的投资了。

既然大家很友好、很认同，袁志强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香港南海创业投资基金，希望成为利华公司的股东，我们有诚意，也有实力，包括资金、国外上市通路、资本管理等方面的丰富资源。”

张嘉仪很高兴地说：“我们欢迎！”然后，多少有点得意地用余光看看许量，但他好像无动于衷。

然后，袁志强开始讲他的分三次投资的方案：“第一，南方创业基金，马上投入一千万。这笔钱算是先期借款给利华公司的，主要用于偿还企业外债和补充公司的流动资金。资金不计算利息。第二，至于我们占多少的股份，我们慢慢谈，多少都不是问题！另外，我们还有计划，对张嘉仪董事长为代表的公司创业者、管理层和技术骨干们，进行经济补偿，以表示我们南海创业基金对利华公司团队的崇高敬意！当然，我们要在公司董事会，占据一席之地。”

许量一字一词地听得非常专注，他看出了袁志强的门道。他想采用“先甜后苦”的办法，低姿态抢先进入利华公司，再逐步彻底地控制利华公司的心脏，对于许量而言，昭然若揭。

许量和袁志强，以前都曾经是中泰集团的骨干，那时候的中泰集团，是四川省政府重点扶持的三十一户大型民营企业之一，当时与希望集团齐名，它虽然因为扩张太迅速而崩溃了，但它曾经旗下拥有三家上市公司，的确可以让任何人，至今都不敢小看中泰集团原来的高层，他们现在大多数已经是老板，甚至是大老板了。中泰集团享有成都商界“黄埔军校”之美誉。

许量觉得有必要，至少是暂时阻止袁志强的进攻，他仿佛看到老狼袁志强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没有任何防范的绵羊张嘉仪，他打断张嘉仪的表态：“张总，我想说几句话。”张嘉仪点点头。

许量语气有点生硬：“首先，我除了是张嘉仪董事长的朋友外，我还是利华公司的债权人，我坚决反对袁总的建议。我反对的不是南海创业基金的投资条件，而是反对他们向利华科技公司投资这件事情的本身。”

此言一出，大家的反应各异。张嘉仪非常不开心，觉得许量简直辜负了她的信任，也让她在袁志强和公司员工的面前很丢脸！陈涛等骨干员工对公司借款的事，一点不知情，觉得精明的老板，怎么会交许总这样拆台的朋友？卓小兰心里很高兴地看戏，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看老板出丑，也许是嫉妒她的财色吧？她努力不露声色。

袁志强觉得是天赐良机，他当然知道许量在这件事情上的真实身份，他是利华公司的高利贷债权人，卓小兰早已经告诉了他，他不喜欢张嘉仪依靠许量的样子，就立刻挑拨道：“许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许总的东方富通公司，是成都做高利贷很出色的公司？难道您能够代替张嘉仪董事长，为利华公司的前途做主吗？”他问题尖锐，表情却很无辜的样子，他不看许量，只看着张嘉仪，等待她的解释。

张嘉仪脸上挂不住，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太妥当，只好对许量说：“许总，我们之间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许量摇摇头：“张总，我们的借款协议中，是有约定的，在贵公司没有完全还清借款前，公司的任何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我们的书面同意，否则是无效的；而公司股权转让，公司再向第三人借款或者其他合作方式，我和我公司都有否决的权利。”他一边说，一边盯住袁志强说，“袁先生，我建议，我们大家下次再谈。”

事情弄到这一步，大家都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张嘉仪只好向袁总说：“抱歉。”袁志强则非常有风度地安慰她：“张小姐，没有关系。我们下次再谈。有困难，我们一起克服。”然后，他紧握住张嘉仪的手，时间稍微延长了两秒，他知道，她能够通过这样的行为语言，感知他的好感和渴望合作之意愿。

张嘉仪和许量送走了袁志强，两个人勉强在张嘉仪的办公室坐下来。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张嘉仪心里觉得凄然，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斗，打下这片天地，真的非常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想通了，打开公司大门，迎接投资者，又被许量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挡在了外面。

张嘉仪不想绕弯子，就直接责备许量：“许总，今天你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想把利华公司逼上绝路，你才高兴？”说完，她的神态有些黯然。看到她这样委靡，许量有一种自己伤害了她的内疚，心中不忍，抱歉道：“张总，关于借款，以及我公司的权利，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我很早就认识袁志强了。”见张嘉仪很惊异，许量只好把自己与袁志强在生意上，既合作又斗争了十多年的事情以及经过都简要说了一遍。张嘉仪不得不相信，许量说的袁志强，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男人，但是，他对自己和利华公司，是大方而慷慨的啊？张嘉仪觉得，许量和袁志强一样别有用心。难道他们都是想要“债转股”？！

许量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正是袁志强的大方和慷慨，让我觉得他是有阴谋的，知道和了解他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莫过于我许量了。”见张嘉仪心里对自己还是非常抵触，也不太相信自己，许量不愿意多说话了。张嘉仪认真地看着许量，但她还看不透彻他。所以，她只是沉默，好像在想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也像是在等许量继续说话。

许量感觉到了与美女老板做生意的心理压力，他故作轻松道：“张总，我可以抽支烟吗？”张嘉仪的办公室里面，原来是没有烟灰缸的，今天是为了许量来，才专门让卓小兰准备的。在等到张嘉仪的同意后，许量又道：“张总，非常抱歉，今天我处理事情的方式，给您带来了伤害，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郑重道歉！同时，为了表示我和我公司的歉意，我决定把您公司的债务再延长一个月，并不再收取任何利息和费用。”

张嘉仪有点讽刺地回答：“我的面子没有那么大吧？得罪我一次，你就让步我几十万？你干脆多得罪我几次好啦，那我们之间的债务，不就抹平了？”许量看张总面如桃花，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有点冲动，他怕张姐误会，更怕张嘉仪误解他，是不是对她另有所图，他赶紧找了个理由回答：“张总，我们两家公司，现在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我也不是完全的好意，也在为自己打算，如果贵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我们也会非常麻烦。”

张嘉仪奇怪地问：“那么，南海创业基金进入，不好吗？我们有钱了，就会立刻还你们公司的借款啊？”许量摇头说：“我也只是感觉，袁志强的方案太好了，简直就是送钱给你们，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你觉得正常吗？！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提到爱，张嘉仪也聪明地感觉到了，袁志强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有些异样，自己也说不出感受，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企图？对自己吗？

最后，张嘉仪和许量两人商量，在各自保留看法和裂痕的前提下，好好考虑一下新的方案，找机会再和南海基金重新谈判。

袁志强见许量亲自出马，便友好地撤退了；在回锦江宾馆的路上，他想不能急于求成，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之中，耐心可以等来更好的机会，他决定让卓小兰，盯住张嘉仪和许量，自己则欲擒故纵，暂时不与利华公司接触。

下午，许量到了公司在联合证券开设的大户室，操盘手邓成报告一切正常，大盘稳步上扬。许量没有理会邓成加仓的建议，非常严肃地要求，本周内，必须把公司的股票全部清仓，并且把购买的基金，也全部赎回，然后完全空仓。

回公司的路上，唐力来电话，说姚为民的债务，下午又结了两万，这样，他本息还差公司一万元了。许量叹口气，想免了姚为民的债务，但又觉得不太妥当。估计姚为民为了还债，应该是吃尽了苦头，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样对他也有好处。

他想了一下，决定约老朋友袁志强过一两天，找个晚上吃饭、喝酒，好好玩玩。袁志强至少从电话里听起来，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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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月８日，早晨，李玫一下出租车，在清新的空气中，她拼命向公司大楼奔去。她还是公司的实习生，上班很认真，不想迟到。进入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很拥挤，里面充满了形形色色各种人的体味。

李玫小心地回避男士，还好，没像前天那样遇到性骚扰。到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来实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玫觉得许总，并没有特别照顾自己的意思，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进入社会，李玫感受到了，许多在学校里感觉不到的压力，看来自己必须要更努力、更勤奋。

李玫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自己能够来著名的东方富通公司，是妈妈的面子，她毕竟是公司的顾问。但李玫了解，妈妈和许量暧昧的关系。她虽然不完全知道，妈妈和许量到底有多久多深的关系，但她明白，妈妈只不过是他许量其中的一个女人而已。现在所谓的成功男人，有几个不是“一夫多妻”呢？《婚姻法》也许只是制约老百姓的，钱多，自由就多。

她甚至不知道妈妈也是公司的老板之一，张姐不想告诉从小便过于自信的女儿，因为希望她自立、自强。作为女儿，对于许量这件事情，她与母亲是心照不宣。她只好假装不知道妈妈的感情世界，这样，对自己的伤害最小。

与同事们相处得不错，看得出来，江泉和唐力对自己很有好感，这让本来对自己容貌很自信的她，很高兴，自己二十二岁了，还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同学们都觉得她很漂亮，但是人老土。不过李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名人但丁不是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有时候，她自然而然地会流露出天生的纯情。比如，今天，她穿上了妈妈专门给她买的粉红色连衣裙，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可爱清纯模样，更让她出众。

许总今天上午不在公司，听说是出席政府的中小企业投融资研讨会去了，公司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少了一些压力。李玫心想，许总是公司的核心，是“东方富通”号火车的发动机，也是公司的乌云，总是如泰山压顶。他一走，阳光立刻灿烂，光芒照四方，就少了工作、会议和绩效考核三座大山。

李玫跟随部门经理唐力，处理了两件借款人要求借款展期的业务。公司管理规范，做事有章可循，这一天，李玫一边工作，一边花时间好好琢磨她的老板。

许量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李玫一直在工作之余琢磨他，甚至是研究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了母亲，还是因为好奇。她被安排在唐力的部门，听说了姚为民的事情。

这是一个道义和商业很难两全的世界。李玫觉得因为金钱，这个世界正越来越坏。

前几天，第一次看到姚为民的时候，他正在公司财务部办理还款的手续。今天，李玫听说，姚为民还有最后一万元没有还清了。李玫觉得他面目沧桑，并不是天生的坏人，现在看来，他偿还借款的压力，已经让姚为民变得非常沉默，甚至有点苍老了。李玫产生恻隐之心，私下问唐力：“公司不可以宽容一下吗？”

宽容？那么公司是慈善机构了，支撑不了几天，便会垮掉，到时候谁来宽容东方公司？唐力心想。他在公司里，不愿意多事，许总对部下非常好，同时，也是非常严厉的。唐力本来也挺喜欢李玫，所以悄悄地说：“美女，晚上请你吃饭聊，再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唐力说的朋友，是成都瑞德担保公司老板肖希权的部门经理韦伟，是他的铁哥们儿。

李玫笑道：“好啊，不过现在叫美女，好像霉女，倒霉的霉；叫帅哥呢，容易听成衰哥，衰老的衰！还是叫才子佳人的比较好。”江泉正好听到两人说话，他搭腔说：“好啊，唐才子请李佳人吃饭，我江英雄，当然也去陪陪！”

公司财务部经理是许量的老部下李严，他在公司的职责，是把好财务大关。他平时很少与其他同事往来，总是心事重重的表情，其实这是他性格内向的缘故。今天是公司接待小额私募客户的日子，他请示了在外面开会的许总，除了公司客户部门的孙丽雯经理带领的四个员工外，还让江泉他们几个人都来帮助财务部，搞好接待工作。

李玫接待的是一对退休的老人，慈眉善目，都应该有六十多岁了。他们年轻的时候，在春熙路上做服装生意，男的叫张前途，女的叫陈卫红，一听就是革命时代的名字。前几年，唯一的儿子去了美国，所以，一切都是自己打理。他们非常信任许总的东方富通公司，把自己的几百万资金，全部委托给许量管理，每年资金收益为１２％，收益一直很稳定。李玫从小便能说会道，很乖巧，所以很讨两个老人喜欢。李玫知道两个老人是许总的老客户，就拐弯抹角地打听许总的过去。张前途只当是小姑娘想了解老板的秘密，就很犹豫；陈卫红却满不在乎，告诉李玫：“小李，你的老板可是从红庙子杀出来的英雄好汉……”李玫很满意，她知道了老板的众多精彩故事。

昨天，财务部把客户的上半年收益划到了客户的银行卡。大家合作时间长了，又有稳定的收益，客户从内心都很感谢许量。公司里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安静下来。李严统计了一下，下半年，客户除了愿意继续与公司合作的资金外，数量上又新增了不少资金，心里喜滋滋的。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许量也没有回公司。韦伟因为公司有应酬，所以改为晚饭后，他请唐力他们三个人，去酒吧潇洒。

他们不想让公司其他人知道，下班后就分别离开公司，然后在肖家河小区的拉萨大酒店门口碰头，然后去肖家河的步行街吃乐山烧烤，没有想到刚进门，就碰到了一群人，正在急救一个晕倒的客人。

李玫的动作比唐力和江泉还要快，她从小喜欢见义勇为。很快分开人群，她看见晕倒在地的人，立刻愣住了，居然是姚为民。

下午，从华阳到成都，姚为民心情非常复杂。那天，水哥的电话，让他必须尽快处理好债务，他不得不遵守“道”上的规矩。不过，好在许总他们似乎忘记了催款。这段时间，他把放在婆娘那里的钱，全部弄了出来，只有二十万，亲人朋友四处借钱，也还差一万元的利息没有凑齐。房子是租的，想做个假房产证，欺骗其他的资金公司，好“借新还旧”。但去骗人作假，也需要时间。

短短几天，姚为民觉得自己老了，到肖家河小区，找朋友想借点钱应急，朋友避而不见。他现在拼命还许总的钱，以后的生活和新的债务又怎么办？他来到乐山烧烤，一个人喝着闷酒，看到餐厅的生意，出奇的好，想到自己的餐厅，却倒闭了，心情更加不爽，酒量很大的他，居然喝醉了，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却看见东方富通公司的几个人，心里想，真倒霉！他很想骂人，却觉得自己也有点理亏，终于忍住了。他推开女孩的手，坚决地说：“放心，我姚为民卖儿子卖老婆，都一定把你们公司的钱还清！”他不想告诉他们，自己的老婆为了生活，已经回到自己在监狱时，她讨生活的夜总会。

看姚为民摇晃着身体渐渐走远，李玫想起小时候，听妈妈讲的《白毛女》中杨白劳和喜儿的故事，几个人心情都很不好。

三个人找了餐厅的一个角落坐下来，点了菜。李玫问：“唐哥，公司的生意，到底是帮人的，还是害人的？”

这个问题很尖锐，江泉反问道：“这个问题是伪命题，就像你在问，菜刀是切菜的，还是杀人的？所以我们不能够因为有人用买来的菜刀杀了人，我们就把所有卖菜刀的人都抓起来吧？”他接着说，“钱是无罪的，借款也没有错，关键是借款人是不是有能力把借款变成以一当十的资本！资金生意，就是所谓的高利贷，它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你们看看现在的银行，银根紧缩的这么厉害，不知道这次宏观调控，又要弄死多少企业！”

“有这么严重吗？”李玫有一点怀疑，她又问，“为什么都说，现在企业的资金成本很高呢？银行的贷款利率，即使上浮一些，也应该不到年息１０％吗？”唐力补充道：“当然高，企业的资金成本高，到底高在哪里？李玫你才进入这行业，你不知道，成都有好几家商业银行的贷款条件，都是银行给你贷了款，你还不能够马上用！你必须把你的贷款当成存款，在该银行再用存单质押一次，再打折，贷出款来用，这样，企业的成本应该是多少，大家一算就明白了。可怕的是，还有个别银行还要企业这样循环，做两次。这叫企业给银行的回报！明白吗？这就是为了银行的报表好看，存款和贷款都虚假地增加了……可是，企业也快被弄死了，何况，即使这样，企业也未必能够贷到银行的款。”李玫听了，觉得很难置信，她觉得金融的内幕，不完全是书本上简单的说教。

唐力本来想改变资产保全部，只懂得武力的形象，他在这个行业做久了，多少知道很多金融内幕，所以他继续给两位同事说：“另外，企业的用人成本也不低。还有新的《劳动法》，不是不好，而是有点超前了。现在做老板之路，好像‘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

江泉看看四周忙碌的服务员，菜还没有上来，他大声催促了一下，就笑了：“那是，那是，今天公司来的那个借款客户，是许总授权我谈的。他的企业是员工与老板闹纠纷，差点上了电视台。另外，明明已经跟银行签订了贷款合同，但是还是没有放出款来嘛！”

李玫有点不解地反问：“怎么会呢？银行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唐力和江泉觉得，她有点傻傻的，都笑得很嚣张，唐力说：“你知道中国的银行是什么吗？晴天送伞，雨天收伞。喜欢锦上添花，不愿雪中送炭！虽然不是所有的银行都是这样，但大多数银行，都不会是企业真正患难与共的朋友。”

李玫不计较朋友们的态度，又追问一句：“那么，企业可以起诉银行违约啊？”

江泉更觉得李玫单纯得可爱：“企业跟银行打官司？做梦！一是现在的企业贷款，财务报表完全合法的有多少？既然，企业和银行心知肚明，那企业还是忍耐得好；二是，这是政策的改变决定的，是人为的，但属于不可抗力的范围了。”

“你们怎么看许总呢？”李玫改变了话题，她很自尊，不想再问她完全不懂得的傻问题。

“许总这样优秀的民间金融家，如果以后有政策条件，他绝对可以是风云大人物，要知道现在的小额贷款公司，已经在外地开始试点了，成都很快也会放开政策的。”

“不愧是西南财经大学学经济的高才生”，唐力笑话道，“江哥，想不到没来几天，不仅仅是才子，还是许总的粉丝。”然后，他接着说，“东方富通公司，表面上是高利贷公司，但许总的目的和目标，绝对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去问问你妈妈。张姐在公司的威信是很高的。”

李玫却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不一定，你看他对姚为民的逼债。我看许总，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做资金的人，都是为富不仁”江泉和唐力见佳人生气，不好再接话。

李玫见两个男人，都很敬畏许量，她也觉得说许总“为富不仁”，有点过火。李玫话语一转，接着说：“在公司一段时间了，其实，我也知道许总的艰难，我们的确也帮助了许多公司的成长，没有许总和东方公司的资金支持，成都应该会增加不少烂尾楼的。”唐力和江泉就笑李玫其实很圆滑。说笑间，唐力开始低头不语，他是公司资深的员工，他经历了东方公司的创业和发展的风雨，有一些秘密，他是永远不可能说出来的。

所以，他只是淡然说了句：“许总前几天不是说，这次宏观调控，对我们而言，是机会也是挑战吗？我看能救一个企业，就救一个，救企业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说话有点像金庸的电视剧《鹿鼎记》里韦小宝的语气。

“乐山烧烤”是肖家河小区最有名的餐馆之一，这里通宵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到了晚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位成都著名资金公司的员工，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大快朵颐，目标是这里最出名的炒龙虾。

说是“龙虾”，其实是水稻田里，小河流中的河虾。据江泉说，他在网络上看到的资料介绍：这种繁殖力极强的河虾，是从美国带来的生物污染，最初是抗日战争时期，“飞虎队”的飞机，不小心随飞机带到重庆的，现在早已经遍布长江流域，每年对水稻等农作物的危害非常大。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齐声说：“吃虾就是除害。”虾一会儿工夫，被食用油、辣椒和高温烹饪成了鲜艳的红色，香味扑鼻，让人直咽口水。他们纷纷去抓河虾的“尸体”，享受美味，大家满手是油，一会儿工夫，连李玫的脸上也有了油彩，江泉细心地、大方地用纸巾帮助她擦去脸上的一小点油污。李玫的手太脏了，唐力也很友好地笑着提醒她。三个人开始喝啤酒，有一点酒意之后，几个年轻人，都有点在幼儿园大班的那种感觉了。

李玫想起姚为民，突发奇想，很有豪气地讲：“嘿嘿，两个哥们儿，我们其实可以去帮助姚为民，他不是以前开了一个很棒的餐厅吗？那里最有名气的是什么？”

两个男同事摇摇头。李玫决定回去问妈妈，她可是成都美食名家，她一定知道。等到韦伟的电话打过来，三人都已经喝麻了。看来都不能再去酒吧了。正好李玫的妈妈张姐打来电话查询宝贝女儿在哪里，李玫就和两位同事大哥告别。

江泉打的送李玫回了家。这样，正好合了唐力的意，他想单独去见哥们儿了，他去了双楠小区的“大唐茶楼”，唐力和朋友们经常约在这里，有朋友开玩笑问唐力：“你喜欢这里，是不是因为你姓唐的缘故？”

刚才韦伟在短信息中说，他那里有一个好的单子（资金业务），可以拿出来和东方公司合作。员工给公司介绍单子，一般在自己的公司，都或多或少有奖金；做得更好的话，还可以从资金的借款方提取资金的差价，也就是公司的利息之外，再去联合借款方的老总或者业务经办人一起抬高资金利息，赚取额外的收入。唐力有自己与其他公司负责的经理合作挣钱的方式和渠道。成都资金公司的部门经理以上的员工，基本上都有这样的赚钱希望和行为。这是唐力的最高秘密，是绝对不能够让江泉，特别是李玫知道的，他看得出，许量对她暗中的关心。

在许总面前，对公司的忠诚，永远比才能重要，许总绝对不会给利用公司资源赚自己钱的员工好的出路。

当晚，江泉回到玉林小区的出租房里，很舒服地躺在单人床上，他很满足现在的工作，那是因为他的叔叔和许量是朋友的缘故。身为鼎鼎大名许量的助手，他的事业发展，是没有问题的，江泉一点不担心。

他现在还是单身，他开始不断地回味：李玫，那个可爱又纯情的女孩，她因为喝醉了，软软的身体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像快乐的小狗狗，能够嗅到异性的特别的滋味。在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之际，他在心里，有了追求李玫的绝妙主意：帮助姚为民再次创业！这不仅可以让他与公司化敌为友，自己也可以成为老板之一；而且可以让李玫发现自己的智慧与才能，甚至可能爱上自己！世界上优秀的男人，并不只有一个许量。这一夜，他第一次，梦见了李玫。,

早上，许量还在家中睡觉，昨天他和张姐缠绵了，回家又和老婆谢丽温存许久，所以，人到中年的他，尽管身体强壮，还是感觉很累。

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谢丽温润的身体，心里想到张姐的事，自己毕竟对不起老婆。所以，他翻过身，用手抱住妻子赤裸的肩头，他不知道老婆到底清不清楚张姐的存在，他喜欢张姐丰盈的女“色”，但他也爱老婆苗条的韵“味”，可惜女人的好处，不可以全部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的，否则是“红颜薄命”了。张嘉仪容貌超群，但命运不平坦，不是最好的说明吗？他知道夫人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辛苦。双方父母老人是她孝顺的。自己是她宠爱的男人，她总是包容自己。儿子是她抚养大的，那是许家的命根子。

谢丽很满足地感受着丈夫的气息，突然，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许量非常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很紧张，做好了面对谢丽质问自己不忠的准备，毕竟几年了，该来的风暴是一定会来的。

许量了解到，只是谢丽可能得了肝病的消息，他松口气，但更加觉得内疚。他对不起她，为了公司和事业，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照顾她、关心她。而她一直是理解再理解，没有任何怨言。

许量的家，住在成都新贵出没外双楠区域的美兰小区，是四百多平米的跃层，在二十四楼和二十五楼，顶楼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屋顶花园。儿子一早上学去了，小保姆王铃，出去买菜还没有回来。

许量立刻起床，他决定立即带老婆去川医看病。因为是贵宾服务，他们少了等待的时间。等王铃从家里打的赶来照顾谢丽的时候，许量被公司电话催得很急，马上就匆忙地离开了。他相信老婆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回到公司办公室，许量感觉到了事情比较严重。

在医院的时候，他接到江泉的电话，汇报说“有关部门”的同志，突然到公司来调查。许量想想，觉得也正常，公司现在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了知名度，就会“木秀于林”。所以，面对两位处长，他很认真地在心里准备各种可能的答案，面对他们的所有可能的问题。

两位处长，许量都不认识。一位处长是周元处长，他是正处长，四十多岁的模样，很精明强干；他的副处长是一位不到四十的女同志，姓黄。主要是周处长发问：“许总，今天我们到贵公司来拜访，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群众来信反映，你们公司放高利贷和非法集资；二是我们也想了解一下，你对民间资金市场的一些看法。希望您能够配合一下。”

许量知道“有关部门”是权威部门，一言不慎，他们会“很生气”。那么，后果也许很严重。所以，他在心里，非常迅速地选择了几种可能的答案，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如果他沉默，周处长还会说话。处长说得越多，自己捕捉的信息越准确。果然，周处长表态了，又说：“希望许总，不要有顾虑，我们现在不是正式的调查，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是来拜访您的……”

许量立刻回答：“没有关系，我们也发现，外面对东方富通公司的误解的确很多，这些，也需要我们自己作出解释。”许量停顿一下，他觉得自己需要点一支雪茄，只是他现在不是，也不敢抽人，而是需要非常冷静。周处长和黄处长饶有兴趣地看，许量用非常熟练而且漂亮干净利落的动作，处理好雪茄，然后悠然地吸了一口，周处长拒绝了雪茄，也谢绝了中华香烟。

许量觉得差不多了，他知道怎样对待重大的谈判和谈话，“顺序”和“节奏”是商业谈判的核心，“语气”和“语调”的不同，经常可以让对方有不同的反应和结果。

他微笑着说：“周处长、黄处长，我先讲讲我对高利贷的认识。目前，我国对此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高利贷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借贷利率明显高于正常利率的资金借贷，即超过同期银行利息的四倍的借贷行为。

“但是我要声明的是，我们只是投资管理公司，我们的确作为顾问，帮助一些企业和个人进行了投资和融资。但他们之间的利息，没有，也绝对不会超过同期银行利息的四倍，所以是正常的民间借贷，不是高利贷的范围。”许量把握分寸地说。

周处长没有任何表示，黄处长也微笑不语。

许量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第六条规定：民间借贷的利率可以适当高于银行的利率，各地人民法院可根据本地区的实际情况具体掌握，但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包含利率本数）。超出此限度的，超出部分的利息不予保护。由此可以看出，我国法律对借款合同当事人双方事先约定的合理利息（不高于同期银行利息的四倍）予以确认和法律保护。

“所以，我希望两位处长能够严格区别，个人之间、个人和企业之间的正常借贷与高利贷活动，最近几年，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的兴起，出现了许多资金公司。虽然有不规范的事情发生，但也是改革与发展中的探索吧？我想，我们对成都经济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

周处长忍不住笑了：“来之前，就知道你是财大的客座教授，果然知识渊博。从理论到实践都是高手。据我了解，许总你们和其他的资金公司是不太一样，你们宣传的公司宗旨，是为企业提供综合性的融资解决方案，然后，贵公司从为企业提供企业发展战略管理咨询来收取另外的费用。”

许量知道周处长是行家，也就更加坦荡地说：“其实，我们和所谓的高利贷公司有很大区别，我们利用资金，援助企业，也帮助了许多的公司免于破产，这是有助于社会稳定的。”

周处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许量的话，他这个级别的官员说话必须非常谨慎，他很原则地说：“许总，我们的看法不一定完全一致，这没有关系。但国家对于金融市场实行严格的监管，任何主体都必须具备法定的资质，才能从事借贷等金融业务活动。而高利贷则违反了国家的金融监管制度，扰乱了国家金融市场的准入、竞争、交易等秩序。”

这时候，李玫衣着很光鲜地敲门进来。因为唐经理不在，直接向老板请示怎么处理一个客户电话的小问题。许量给了她指示，却发现，周处长一直在打量李玫。许量是老鬼，立刻看出，处长大人目不转睛的是，她显得非常婀娜多姿的身材。

等李玫离去，周处长继续宣传政策：“同时，由于高利贷的利息太高，往往使个人和企业背上过于沉重的利息负担，而导致资金周转更加困难，其后果必然是饮鸩止渴，一些家庭和企业就是因为利息负担过重，而导致家破人亡和企业破产。如果放任这种趋势蔓延，必将破坏社会的生产力，以及影响整个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

许量点点头：“我们这样的公司对政策需要好好学习，希望两位处长多多指教。”

然后，处长和许量又说起了非法集资的事情。许量解释说：“公司客户的钱，从来没有到公司账上，公司也没有保底给任何人固定的报酬，他们只是需要投资的时候，请公司做顾问和投资管理而已。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对这一点，两位处长无异议。

关于对民间资金市场的一些看法，许量没有说得太多，只是强调说，只要民间资金用于企业正常的生产和经营，就应该多鼓励。希望政府也要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这样，不仅仅会减少许多的社会矛盾，而且，稳定而有法制的民间资金，将会逐步走上正轨，民间资金的利息也会因为借款有保障，而降低暴利的冲动。这就是为什么民间资金市场上的资金利息，并没有统一的标准，而是“随行就市”和每一单都可以双方商量的原因，而且，借款金额越大，时间越长，借款越安全，利息就越低。许量还说：“民间资金的确需要管理和引导，但是，现在主要还是鼓励和发展。”处长们听得非常认真，重要的地方在许量的同意下，还做了记录。

两位处长终于走了，许量待在办公室，签了几个部门送来的文件。想到自己对黄义仁的暴力收款，多少有点内疚，何况，他现在也是自己当客座教授，收的学生黄鹂的家长了。即使他就是到“有关部门”告状的“群众”，这也没有什么，可以理解。

许量对自己今天的冷静和理智很满意。中午，许量上网，忽然想起网友“微笑的月亮”，还是没有她的消息，许量给她留言说：我不开心！也不知道，想告诉她自己究竟不高兴什么，许量只是觉得“微笑的月亮”，不能带着他的许多真心话，就这样消失了！

下午，许量给老婆打了几个问候电话，因为谢丽的病，他的心重新点燃了久违的爱情。他想到了许多的人生往事，人生苦短，事事都需要珍惜。他抓紧时间工作，尽快处理公司事务。准备今天晚上，早点回家。但快下班的时候，袁志强的电话来了。

许量想到张嘉仪的利华公司需要自己的帮助，而且，东方公司在其中占有主动权，应该具有巨大的商业机会。所以，要对付袁志强，就必须知己知彼，许量只好向老婆大人请假，老婆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够尽量早点回来。

许量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的请客，会让自己很丢脸。

这是成都市最有名气的劲舞夜总会，许量在这里接待来自香港的投资者，因为夜总会是社会主义的大陆与资本主义的香港最接近的地方。

袁志强对许量心存戒备，这次，他们又英雄所见略同，看上同一个猎物利华公司，该不会又看上同一个女人吧？！他不想让许量知道太多，但又想打探许量的虚实，他需要人掩护，所以，他带了几个香港的基金投资者一起来。在声色犬马中谈资金，几个男人都显得更有兴趣。

进了最大的豪华包间，总统包间里面，在点酒之前，按规矩是点人。

一排穿着性感，陪唱歌、陪喝酒的“两陪”小姐（是否陪睡，则是客人和小姐私下的事情，夜总会申明这与己无关）打扮得花枝招展，环肥燕瘦，如商品一般，在形形色色的客人和暧昧的灯光下站立着。在带队的妈咪的示意下，齐声说：“先生好！”点中的小姐，款款坐下。没有被点中的小姐，则软绵绵，鞠躬告别：“祝您玩得开心！”

许量从商多年，没有成为嫖客，这不能不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因为，他有生活中的洁癖，更有道德上的特殊的洁癖，为此，有时候，他甚至会非常讨厌自己的肉身。

姚为民的老婆，在这里见到了仇人许量。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认出许量来，她现在在陪他的客人袁志强。

袁志强根本不谈张嘉仪的利华公司。许量也装傻，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要比谁更傻，而不是小聪明。许量心想，我许量现在也是有城府的人。袁志强借口说，想请许量帮忙，从香港进来一点资金，赌一下人民币升值，以及曲线进入成都房地产或者资金市场。

许量说：“这件事情我不想参与，我们本来目标就大。但我们是老朋友，我不妨直说，在中国做事情，关键是方案，条条道路通罗马。”两个人再碰一次杯，“比如，你们可以投资高科技公司。”许量想到了张嘉仪的利华公司，肯定是袁志强的目标，老狐狸早有打算又何必来问我？

袁志强也是高手，更明白地说：“那拜托许哥，给我找一家值得投资的公司，工具公司。当然，张嘉仪的利华公司除外，今天，我们两个老哥们儿喝酒高兴，不谈张大美女。”然后，他叫身边的小姐来陪许哥喝一杯，并随便摸了一把女人敏感的部位，有意无意中，介绍道，“小妹，认识一下，这是成都市大名鼎鼎的许量许大哥！”

姚为民的老婆真实名字叫周杏，在夜总会的假名字叫“飘飘”，还不到三十岁，一张娃娃脸，让袁志强一直叫她小妹。她为姚为民吃尽了苦头，现在又来“卖艺不卖身”了。她听自己的老公讲起过，许量这个人和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她恨之入骨。怕许量是重名，就装幼稚，发嗲一声，她问许量：“大哥是什么公司的大老板啊？”

许量今天喝酒不少，在酒桌上，对香港人高谈阔论，现在看见眼前的小妹，一脸纯洁，就笑道：“但说无妨，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

“飘飘”心里非常愤恨许量，他逼自己的男人差点逼出人命，虽然畏惧夜总会客人是上帝的规矩，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报复许量的念头。这念头是一条毒蛇，让她反反复复地想方设法制造理由与许量喝酒。

许量终于不耐烦了，觉得眼前的女人非常奇怪，想去敬香港来的几个朋友的酒。这时候，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假装喝醉的“飘飘”比许量更先站起来，靠近他，准备脱掉自己本来已经很少的衣服，有些酒意的许量猝不及防，慌忙阻止。女人的肉体顺势倒在了许量的怀里，两人拉拉扯扯，众人在一旁立即起哄……

突然，许量被“飘飘”响亮地打了一个耳光，许量和大家都呆住了，“飘飘”大声哭泣：“大哥你耍流氓！”耍流氓？大家都没有看出来。

许量自以为是高尚人士，在商业伙伴面前，被小姐羞辱，立即怒不可遏：“你胡说！”顺手还给了这个叫“飘飘”的小姐一个更响亮的耳光。“飘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许量打她，她好乘机逃跑。几个小姐妹都来拉她，但没有拉住，她一跑出包间的门，立刻收了眼泪，非常骄傲自己的智慧，虽然没有了二百元的小费。但许大老板的面子，不止二百元吧！

许量觉得颜面扫地，从来没有过的难堪，让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色鬼和坏人，想到公司被“群众”举报；今天，自己又被“有关部门”关照了；老婆的病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在众人面前，被小姐打耳光，真的霉运开始了吗？许量突然想起了两个月前，他和张姐在青城山，遇到的一个老道士，非要给自己算上一命。命中说他，很快就要走一段霉运了。难道这居然是真的？

制止了几个香港朋友要打抱不平，也喝退夜总会经理，许量要求绝对不能够处理肇事的女人。许量心里在反省：这些年，在商界打拼，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这位小姐的亲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不知道她是替谁在报仇？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男人在外面混得太久，有点浪子的心情，既然迷了路，就应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许量身心都非常疲惫，他觉得很有必要应该好好去度一次长假了！自己的公司也应该完成原始积累了，只是需要上更大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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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７年５月２３日，雨过天晴。

下午一点过，今年早到的雷阵雨过后，成都如新出浴的少女一般，清新可人。张嘉仪早早地从公司出来，向龙泉山的一个度假村奔驰而去。

这条路，她走了许多许多次，每次都有不同的人生感受，她是去看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她的导师，她的爱人秦永年。

红色的雅阁车，很温柔地在成渝高速公路上飘移。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呢？张嘉仪看着远方的路，在不断地延伸，视觉中，道路不断从远处冒出来，仿佛没有尽头，她想到了很久远的事。

秦永年是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在他的家中，突然变得很疯狂。他的妻子李红燕，差点被他扼住脖子杀死！外人是永远不知道当时的情形的。

总之，在李红燕的眼中、口中，秦永年不仅仅是背叛她爱情的坏人，而且，已经是杀人的恶魔了！李红燕哭着骂着逃离了病人丈夫，她是成都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的知名律师，她办理与秦永年离婚的相关法律手续，自然是得心应手。

于是，张嘉仪得到了自己的爱人秦永年，但他已经彻底疯了。

半年后，秦永年的病情稳定一些，她把他从医院接到了龙泉山的一个度假村。这个叫“金色桃园”的地方，是她和他的心灵之地。这里靠近龙泉湖，环境优美，山清水秀，因为偏僻而远离了红尘，又因为远离了红尘，而让他们有了秘密的感情花园。她非常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隐私。

她又见到了秦永年，他还是那样。虽然张嘉仪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她曾经那样爱他，但是，他这样的状况，多少让正值美好年华的她，经常感觉到孤寂。所以，她也有过其他的男人，这就是生活。有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也会把爱和性分开。

出事之前，秦永年酷爱钓鱼，出事之后，他更是如此。他经常一整天地钓鱼，更准确地说，他好像一直在守望湖水中的什么，有时候，不吃不喝，只是温和地在等待中度过。

现在，张嘉仪从远处望去，在绿色的柳树下，微风吹皱的湖面。秦永年很休闲地半躺在一把老藤椅中，衣着整洁，可以感觉到他今天应该很正常。她让她请来专门护理他的小伙子赵强，暂时离去，不要在一旁打搅秦永年和她的二人世界。她温柔地和他说话，不停地说，他就是和以前一样，永远平静地听。秦永年对她的来去，一直是很平淡的样子，但她知道那是表象，他的痛苦永远和这龙泉湖一样深邃。她蹲在他的旁边，任由他轻轻地拉着自己的手。

张嘉仪开车到龙泉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后面跟踪的的士，现在也没有注意到，在对面的一个山上，有一个人。他爬上一棵大树，正用军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是假警察易虎。他又发现了这个女人新的秘密！易虎觉得打的从成都跟踪张嘉仪到龙泉山，这样的辛苦很值得，反正，他有足够的时间。

他跟踪张嘉仪，也跟踪许量，但他没有再发邮件敲诈她。他已经开始了解他们了，易虎不是低智商的人，他想即使是敲诈，也要和做生意的老板那样，策划。有时候，易虎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甚至有点欣赏张嘉仪这个女人了，她总是那样从容和美丽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是亲自掌握与她有关系的行动，这多少是有点担心“猴子”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万一唐突了佳人。他在敲诈与不敲诈之间徘徊。

张嘉仪在回成都的路上，接到了袁志强的电话，他想请自己吃饭。

易虎则留在度假村，在湖边的斜阳下，放松心情，像一般的客人一样喝酒消费。很快他就认识了餐厅的服务员，了解到了这个神秘的病男人，居然是张嘉仪的爱人？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猛然喝口酒，却被酒呛了一口，他立即翻涌出不少刚下肚的食物。

等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易虎从自己的泪眼中，看到盘子中有一只肥硕鱼头上的黑眼睛森然地望着他。易虎心里扑通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将有事情发生。他决定在“金色桃园”住下来，晚上再去夜探神秘的病人，他非常好奇，也很想知道，张大美女这样高雅的女人，怎么会承欢于他？！天哪，那是一个精神病人！他要把张嘉仪彻底解剖，看看这个白手起家的女老板，到底有多少隐私。到了深夜，易虎去仔细观察了秦永年几个小时，发现他什么异常的动静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易虎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有时候也真的有点傻。他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才走到龙泉镇上，打的回了成都。

一个小时后，张嘉仪回到家中。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精神愉悦的时候，都喜欢照镜子和洗澡，张嘉仪也不例外。现在，她在宽大的浴室里，大梳妆镜前面，把衣裙慢慢褪去，欣赏自己一点没有改变的魔鬼身材。躺进乳白色的名牌冲浪浴缸，张嘉仪在玫瑰泡泡浴中沉醉，闭上眼睛，享受水的温柔，同时，她尽量想暂时忘记秦永年，但是没有用。头，又开始疼痛起来，她想永年的疯狂，可能和自己在六年多以前，与他在川南的兴文县的兴文石林的历险有关。难道是因为那些偶然得到的宝物？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除了永年和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啊！最近，她很多次从梦中惊醒，甚至有再回到那次历险中的强烈愿望，但她同时，也很害怕去回忆那段神奇而可怕的经历。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从漫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张嘉仪重新站在落地的大镜子面前，一丝不挂，她将身体优雅地转动一下，欣赏得很认真，仿佛镜子中的贵妇是别人。世界上，没有几个女人，敢于和善于欣赏自己的美体，她是很少几个喜欢观察自己身体，非常自信的女人。她抬头看墙上法国著名画家安格尔的世界名画《泉》中少女的裸体，她很满意地作出结论：两相比较，各有各的味道。

她想：袁志强请自己吃饭，她应该打扮得更职业，在欧美上流女性社会中，甚至流传着一句话“当你找不到合适的服装时，就穿夏奈尔套装”。所以，她披上粉红色的浴衣，到衣帽间，找了套白色的新款夏奈尔套装，然后开始梳妆打扮。一点不奇怪，他和她都心照不宣，没有告诉许量。

这几天，他们三个人，很有默契，都没有和对方沟通或者联系。但大家都知道，这才是大战来临的前兆，现在，看谁先出招了。袁志强认为自己依靠大名鼎鼎的香港南海创业基金，在香港、成都、东南亚等地，应该是纵横无敌。

许量已经从书生变成了地头蛇，前几天，居然被一个夜总会的小姐打了响亮的耳光！这令人震惊，袁志强想，应该很有技巧地透露给张大美女，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他要让张嘉仪知道，许量这样的男人，无论是爱情还是友谊，各种感情都靠不住，袁志强要把许量这个事业上的对手和哥们儿彻底打败，他东方公司那一点资金，在成都还是佼佼者，在香港又算得了什么呢？

袁志强提前到了餐厅，他一个人很耐心地等待美人。袁志强喜欢人生中“等”的感觉，他觉得人生的许多事情，其实就是一个“等”字。“等”可是一门做人的艺术！比如，“等”女人、“等”商机、“等”官位、“等”——能够有机会等，那就是成功的开始。

他悠闲地看看菜单，心中想到许量的一件事。

成都——天府之国，乃古蜀国的风水宝地。有一次，袁志强和许量，还是中泰集团的高管的时候，老板和几个香港朋友吃饭聊天，他们两人作陪。有个胖胖的香港人开玩笑说，“蜀”字取得不好，从拆字来看，蜀字是由“上面横目，右边弓背，中间小虫”构成的。许量当时血气方刚，他立即反驳道：“蜀字非常好，因为横目看四方，弓背得天下，大虫呼啸成蜀！”许量这个家伙，反击力强，善于后发制人，袁志强想，实在不行，也可以和他摊牌，免得哥们儿两败俱伤。

知道袁志强单独和张嘉仪见面，卓小兰一点不吃醋，因为她没有资格。张嘉仪应该不知道自己和袁志强的真实关系。袁志强这样的男人，对张总这样的美女不垂涎三尺那才是怪事。卓小兰不笨不傻，她和袁志强名义上是情人而不是简单的肉体交换，实际上是各取所需，她有非常深远的目的。也许是心里有愧，也许是自己这几天的曲意迎欢，袁志强又给了她一大笔钱，这就够了，对得起她的“劳动”了，那种假装出来的爱情，不就是一种很辛苦的劳动吗？爱和欲，都一样的辛苦。

她独自在紫荆小区，华丽的欧式街道上徜徉，在成都这里有“香港”之称，看着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想到自己的情感和人生。卓小兰的生日快到了，和许多女人一样，她害怕过二十五岁的生日。二十五岁的女人，只有经历过二十五岁的女人，才知道“二十五”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座山，翻过去是婚姻的神圣殿堂，或者寂寞的沙漠。

在现代社会中，同样的人生之路，女人比男人容易。男人没有路，需要披荆斩棘，而女人，尤其是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有时候，躺下就是路，当然关键的是为谁躺，在什么时候躺，这才是做聪明女人的诀窍。

有人说“钱是男人的胆”，钱不也是女人的胆吗？有点钱的卓小兰，又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继续计划，或者说是策划阴谋，她觉得为了自己的生存与发展，怎么利用别人都是天经地义的。易虎打电话给她，说今天跟踪张嘉仪到龙泉山，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在度假村遇到了几个老朋友，喝酒打麻将，今天暂时不回成都了。卓小兰有时候觉得，虎哥其实不一定比袁志强坏，她很坦然地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

袁志强又见到了张嘉仪。他马上沐浴在女人的风姿绰约之中，他觉得自己显得更加年轻了。这里是成都南门的“唐宋食府”，环境雅致，今天来的人不多，非常适合男女单独约会。

他们订的是一个小包间，包间的窗户外，是餐厅后面小区的游泳池。没有过多的客套，他们两个人的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公司和基金合作的事情。现在他们的立场是相同的，商人的本质就是追逐利润和利益最大化，他们决定认真分析能否在不涉及许量的情况下，找到公司和基金的合作之路。

还没吃完饭，两个商人已经另辟蹊径，他们的合作，将让许量无可奈何。张嘉仪内心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许量，但是，在商言商，商人追逐利益，天经地义。

这个时候，许量还在“笨驴”探险俱乐部，在跑步机上奔跑，他汗流浃背。老婆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了，没有什么大毛病，医生说，这只是谢丽太劳心和心情郁闷的结果，是亚健康，但已经很严重了。

许量决定弥补老婆，要多关心她，同时也要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好，应该享受的东西，尽可能地去拥有！这也算弥补一些。俱乐部的大部分人都吃饭去了，许量不饿，心里对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突然，他觉得应该和政府的一个官员朋友，见上一面，下了跑步机，匆忙地洗澡、换衣服。没有吃饭，他在路上约好了冯处长，他既是领导又是朋友、哥们儿。许量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有关部门”对自己公司的真实看法。冯处长与周处长他们是“相关部门”，他们很熟悉。

许量和冯处长约定的地方是“浪淘沙”的老茶馆，距离张嘉仪和袁志强吃饭的地方其实非常近，但是他们没有遇到对方。

和冯处长谈完，许量拒绝了所有应酬，觉得应该回家做三件事情：一、陪老婆好好聊聊天，因为，女人是需要陪的；二、应该和儿子好好谈谈，最近他总是闹别扭；三、要认真处理公司的一些遗留问题，尤其是“杨白劳”的事情，看来逼债更需要“温柔一刀”了，因为，冯处长给他提示了一条更光明正大的道路。他告诉许量：民间资金一直在灰色地带经营和发展，这不是长远之计，许总您公司的发展方向，一定要重视研究政策。他还说：小额贷款公司是一个发展方向，但是也许不是民间资金最好的和全部的出路，千万不要一窝蜂地去挤“羊肠小道”，民间金融的领域宽广得很……

回家的路上，许量给张姐打电话说：“现在的民间金融市场，机会和挑战并存，所以，东方公司小不忍，则乱大谋！应该时刻准备好，迎接新挑战……”张姐听出许量今晚上，没有见自己的意思，心中有点怅然若失。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李锌看见，张大美女的车上坐了一个中年男人，不过挺有风度的，这人当然是袁志强。袁志强从张嘉仪的车上下来，很绅士地和女人告别，回到后面的奥迪车上，然后，一路绝尘而去。在车上，他打了一个电话，让香港的兄弟，去把张嘉仪和卓小兰的黄色视频立刻从网络上撤下来，同时觉得自己这招太没有水平。要打开张嘉仪这样的女人的心扉，其实比想象的容易，只要你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掌握好开启她心房的力度和角度，否则，一定会鲜血淋漓，让男人和女人都痛苦难堪。

李锌觉得心里非常难受，他每天看到心中的女神，也有机会打照面，但那是公事公办，想要一亲芳泽，那真是痴人说梦。

下班后，李锌去网吧与黄鹂聊天。黄鹂在寝室里，正在烦恼，所以没有在网络中像以前那样给他讲经济常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与电脑的键盘过不去，敲打键盘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烦恼发泄差不多了，两个年轻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顾艺，有几天不见她在线上了，有了她做主心骨，他们可以一起去找许量许老师了。既然是他的学生，要有勤奋向上的样子，何况，要请这样的人帮助自己创业，才可以更快地成功。,

２００７年５月２８日，星期一。

上午，开完公司每周的例会，许量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看到上海股市开盘为４２２１．５８点，然后，稍微回调后，又是一路走高。他想到公司已经把股市上的所有股票、基金完全变成了现金，他安全了，但失去了上涨的机会！看到自己卖掉的股票继续大涨，许量开始怀疑自己对股市的判断能力。

上网，他用“资本之鹰”的网名登录来到著名的金融界网站，这是中国最好的财经网站，许量非常喜欢来这里。

他想把自己发表的一篇文章撤下来，许量并不是怕虚伪的面子受伤，而是担心信任自己的股民，受他言论的影响，错误斩仓；但没有成功，因为网站不能够撤回自己的观点。

他有点后悔５月２６日在该网站上发表的文章《一个老股民的感觉：下周可能是最后的晚餐！》文章中，他冷静地说：“下周四或者周五开始，股市应该选择一次大级别的调整！因此本人将在周三前陆续空仓！然后去钓鱼，看风景，再上涨的利润应该是别人的了，想赚完世界上所有的钱，是不可能的！为了将来必须选择暂时离开。”

但是股市顽强地上涨，让许量觉得自己判断失误。

认真观察一下今天大盘的走势，许量又在网页上看到自己写下的预测场景：“没有谁会相信股市会这样一直上涨到５０００点，那么作调整就是必然的选择，事情应该这样发生：就在不久的某一天，股市在没有任何利空或者很偶然的事情触发下，开始下跌；最初大家都不会相信大跌开始了，不断有勇敢者逢低买入，直到更猛烈的下跌又开始了，大家开始加入恐慌的抛售！一天、两天、三天，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反弹和上涨，指数开始到３５００点或者破了３０００点！这时候，股民已经损失３０％～５０％！不少人已经开始不再骂股市了，因为骂得太累了，于是机会又再次来临了……时间应该是二个月。”许量矛盾的两派思想，在脑海中，非常激烈地交火，这是他作出任何商业判断都会有的过程。

这时候，许量的网友“微笑的月亮”终于出现了。她给他发来一张笑脸图片，许量不想理睬她，他需要独处，所以继续分析自己写的文章：“这一天大家都知道早晚都会来临，那么我们就一定要做好准备！第一是这次下跌开始时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卖出；第二是绝对不能够像上三次大跌那样补仓或者一直持有，这样就会大亏，直到被赶出股市；第三是只能够在股市中空仓等待或者小仓介入，但一定要快进快出……”

东方公司本来在股市上投入的资金不多，许量不是不喜欢股市，只是这几年从股市上撤出来的资金，加上东方公司新增加的资金，已经全部进入了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公司收益不错，也救了几十家企业，但在股市上的投入，只有区区的一千来万，加之许量非常谨慎，所以，公司没有在２００６年到２００７年的中国大牛市中取得辉煌。

许量喜欢金融，因为它运动的不确定性，好像女人的心一样，他喜欢在飘飞的事物中，去追求和感悟。所以，坐在大班桌前，许量舒服地喝口龙井茶，再看看办公室，墙对面的一幅在蓝天白云间飞翔的雄鹰挂图，其实，股市和做资金生意，也正是这样。许量这几年，对股市不是很热衷，不仅仅是在上一次的熊市中，因为自己的少壮派作风与庄家的合作有冲突，而损失不少。但是，从去年到今天，中国股市的一路高歌猛进，让他和许多老股民越来越看不懂行情了。

还好，今天，他要隆重宴请一位客人，他是从深圳来拜访东方公司的，是目前中国的十大股市私募基金之一的市场总监杨天明。许量心想，今天自己必须非常谦虚，可以向他好好请教请教。如果，自己盼望的股市能够调整半年，那么自己的机会应该又来了。

想到这里，许量在心里盘算，公司应该安排谁出席，还要告诉他们今天客人来访的目的，这样可以提高公司宴请客人的商业价值。他不是一个钱多就浪费的老板，因为企业的管理，不仅仅是管理员工，盯住员工的任何错误，而首先应该是从管好老板开始，特别是民营企业。很少有老板，到东方公司借十万、几十万的小额资金时，能够反省到，自己平时的一顿饭、一场商务活动，曾经很轻松地花费成千上万呢！

许量看“微笑的月亮”应该快失去耐心了，便开始与她聊天，仿佛他从来没有生她气一样。他们毕竟是很好的朋友。许量想，网络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的精神世界，其实让“月亮”看到，也无妨。

助理江泉进来提醒说，公司的项目论证会就要开始了，许量记得有三个借款项目要讨论。

晚上六点半，在西南民族大学老校区正门口，旁边就是文翰宾馆的神鹰酒楼，公司宴请深圳客人。东方公司参加的人有许量、张娅、江泉三人。江泉见过几次张娅，就是许量经常说的张姐，她是君悦会所的老板，公司的顾问，也是许量的红颜知己。深圳客人带来两位客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是证券公司的吴江风，吴总；另外一位年轻姑娘杜红，是他们营业部最漂亮的形象代表。

杨天明与许总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他们是２００５年，在北京举办的一个资本论坛上认识的。当时，杨总他们的“东方海洋”公司私募股票基金，才刚刚起步不到一年。也许是两个人非常投缘，也许是因为两家企业的名字，都有“东方”两个字，杨总与许总一直保持了非常紧密的联系。

神鹰酒楼的菜品很有特色，来就餐的人档次也不低，只是这里的知名度还需要提升。在二楼“索玛花”包间，这是宾馆中最豪华的包间，完全是按藏族特色设计装修，这里具有浓郁的藏族文化氛围，许量因为工作缘故，在西藏待过两年，他非常喜欢藏区特殊的地域风情。许量和杨总、吴总他们，把酒言欢、欢声笑语。

吴总很年轻、很精干，重庆人。从谈话中，大家看得出他的直率与豪爽，他说：“诸位，今天我非常荣幸地与久闻大名的许总认识了！我非常高兴。刚才，许总问我当前股市的发展，我没有办法预测，但是我很同意许总说的，即将到达股市的阶段性高点的判断。”他站了起来，他身边的漂亮姑娘立即也站了起来，“我提议，为了我和许总的相识，我敬许总和他的公司同人一杯！”吴总很早知道，许量是成都甚至全国最早的资本运营高手之一。这些年，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消沉，去放什么“高利贷”了。

吴江风想到这里，又说：“许总，请允许兄弟我单独敬你一杯！”他看许量并不推辞，知道他已经接受了他这个朋友。他转头对杜红很认真地说：“你应该多向许总学习，要知道，前些年大名鼎鼎的中泰集团的核心资本操盘手就是许总，他们的案例是上了ＭＢＡ教材的。”许量连忙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

重庆人喝酒很耿直，许量也是川东汉子，大家都是一口喝光。只有杜红喝了一半，江泉眼睛尖锐，他马上开玩笑说：“美女，喝完哈，莫留酒养金鱼哦。”杜红刚从学校毕业不久，还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脸一红，就立刻一仰雪白的脖子，干了。张姐连忙关心：“小美女赶快多吃点菜压酒。”文翰餐厅的白酒杯子很大，是八钱的大杯，但吴总心想，让客户帮助你锻炼一下也好，免得我苦口婆心地教育。

做男人要有品位，做女人要有味道，张姐今晚上是恰到好处地显示了她成熟女人的风韵。

她很好地活跃着酒桌的气氛，所有的男士都感觉到她非常有分寸的关心和体贴。许量一直用第三只眼睛悄然地感受着她雍荣华贵的模样，面如桃花。他心想，今天幸好没有叫李玫来实习，否则，自己的眼睛不会这么自在。

许量重要的合作事宜，是要留在晚饭后，和杨天明单独谈，所以也就想与杨总放开喝。许量想，才短短十年，自己刚入商海的锐气，难道就被复杂的生活，繁重的事业，驱赶得烟消云散了吗？以前，那个走南闯北、不知乡愁，激情飞扬、“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许量，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以前的商战风云，许量豪气冲天，他对服务生说：“再拿两瓶五粮液，今天，来呀来喝酒，不醉不罢休！”张姐看到了许量平时压抑的豪迈，心里非常痛快，想到今天满桌的人，都不知道许量也是自己的男人，她非常骄傲，也就不去计较证券公司的小姑娘老是向许量要他的手机号码的事了。许量从来不在名片打印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杜红向他要了几次电话号码，今天高兴，他才告诉了她。江泉很老练地在一旁观察：张姐的态度很微妙，难道自己推测的，张姐和许总的情人关系是真的？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杜红收藏许总名片的样子很慎重，这又是为什么呢？

杨总是受公司老板之托，专程来成都与许总商谈合作事宜，他做了一个大诗仙李白经典的“举杯邀明月”一般的敬酒动作，真诚地说：“许总，你的私募基金是成都民间资金市场的佼佼者，我们也是深圳甚至是全国有名的股票型私募基金，我们两家公司的市场定位不同。如果我们两家公司合作，那么彼此可以打开相互的市场通道……”下面的话，不说也知道是锦绣前程。

许量也有向证券市场，包括以后的股指期货等方面进军的战略想法，所以决定有机会，与杨总的老板沟通，最终一定要合作。

再了解到，东方海洋公司已经通过信托公司成功发行了信托计划，成了阳光私募基金，许量非常高兴，觉得自己的东方富通公司，也应该成为阳光下的，甚至是中国民间资金市场上的首家私募基金。只有这样，民间巨大的资金洪流，即所谓的“流动性”过剩，才能够为国所用，为企业所用，当然，有为我许量更好的利用。东方富通公司在成都做“高利贷”，如果能够像东方海洋公司那样，通过发行信托计划来获得“阳光”下的发展空间，可能远远比小额贷款公司和社区银行更能适合自己的需要。当然，许量没有必要在这里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觉得现在还是谈股票话题为好。

想到这里，许量对吴总和杨总说：“现在讲加强投资者教育，讲买者自负，其实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股市单边上涨的问题。大家用脑想想：投资渠道太少，企业的资金利用效率极低，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吴总点头接道：“股市的轮回，也许就要开始了，这将是一场非常残酷的资本杀戮，到时候股市一定会跌到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位置！普通的股票投资者，一定会血流成河，哀号遍野……你们也要早作准备。”许量点点头，他知道股市的残酷，吴总虽然是经济学博士，但看问题倒是一点不迂腐。

东方富通公司的两个老股民，听了都不太相信，现在就看空股市，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江泉忍不住问：“吴总，我和我的朋友相信《死了都不卖》这首网络歌曲，而且现在的证券公司和股评不是几乎全部都在宣传中国股市的黄金十年才刚刚开始吗？”包括张姐都在想：现在股市才４０００多点，不是说应该上８０００点，甚至１００００点吗？然后，江泉向吴总又问起了最近在网络上非常有名气的股票“带头大哥”的事情，据说，他是真正的“股神”！吴总淡然一笑：“他？只是匆匆的过客罢了。资本市场上，真正的高手是绝对不会贪图名气的，换句话说，有名气的高手，多半不是真正的大师。以后，会有很多他的信徒后悔的。”

吴总和许总、杨总三人，对中国股市未来几年的发展，都各有答案，他们对江泉的许多问题，却都笑而不答。

吴总和他的漂亮下属，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江泉也是非常聪明地找个借口，先溜掉了。因为他已经私下约李玫吃了两次饭了，看来她并不讨厌自己！所以他想加快追求李玫的步伐。江泉下楼的时候，在心里判断道：今天在酒桌上，自己最弱势，许量是老板，张姐说不定以后还得改口叫“妈妈”，这两个人他谁也得罪不起，而杨天明是公司客人，与自己关系也不大，所以，不如现在早点远离。他走上一环路的时候，没有很快打上的士，他就一边走，一边给李玫发短信息，他想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可惜，李玫没有回。

今晚，许量与杨天明两个人喝酒最多，话也最多。杨天明当晚就住在文翰宾馆，分手的时候，杨总送了一本他老板写的书《时间的投资》。许量一直非常珍惜中国长期投资的倡导者，有中国“巴菲特”之称的智者写的一本书，虽然，他的看法未必都对。但他们公司十来个人，管理的资金能够从２００４年４月成立时的一亿多，迅速膨胀到现在三十多个亿，这是自己现在还望尘莫及的。当然，许量安慰自己道：民间资金市场的不成熟，这是导致自己和东方海洋公司差距的根本原因。

当晚，许量和张姐也悄然在文翰宾馆住下。在与张姐的疯狂相爱中，许量觉得自己消失几年的雄心又开始回来了。他在张姐的身体之上飞翔，他对她说：资本的风暴快来了，许量的力量也快到了，你准备好！然后，在猛烈的勃发中，彻底地放松，然后，酣然睡去。旁边，是他永远无怨无悔的追随者张娅深邃的一双眼睛。,

２００７年６月１日，星期五，阴天，压抑。

５月３０日，上调印花税的突袭，令中国股市沪深两市暴跌超过６％，跌停个股近一千只，市值损失１．２亿元，这是在证券市场上从未有过的股灾。

许量同情股民，自己在股票论坛中的帖子也好评如潮。

但是，许量居然没有给自己的老婆谢丽讲，股票要清仓！谢丽在股票上的投资，是许量给她的两百万私房钱，许量很少过问。虽然，谢丽已经在股市上拼杀出来，投资收益已经是非常丰厚。但谢丽的性格是不喜欢张扬，她没有告诉许量，自己已经是千万级别的大户了。

这次的股市大震荡，他也是一样选择了沉默。谢丽心里很不满意许量对自己的股票不闻不问的态度，但她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说。她在想，最近，是不是需要和许量好好交流一下，她觉得自己和许量的感情有些消退的迹象。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希望唤起他和以前一样强烈的爱情。

许量决定在准备公司转型的同时，继续扩大资金业务。这些天，他马不停蹄地对新老投资者宣传公司的新观点，不停地解释更新的、更加规范的公司业务流程，以及新版的一系列合同。许量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大隐于市”几年了，应该把事业做更大、做更强。

成都富裕的南门一带，有不少高档的社区，在社区附近，有许多的高档茶楼或者会所，在紫荆小区的君悦会所，就是其中的一家。

君悦会所是成都一个著名的投资主题会所，会所是半开放的，主要是对会员或者会员的朋友开放。成都人喜欢休闲，所以谈生意也是这样。作为从广州来成都创业已经七八年，从事房地产开发的金色集团的赵闻达董事长，早已经入乡随俗。赵闻达认为：成都从来不排外，全国各地的人，都能够很容易融合进成都的生活。一般而言，来了成都生活与工作两三年，基本上，就是“成都人”了。

这几年，成都的房地产发展很火，商品房的售价比两三年前接近翻倍，投资者、购房者还在大举抢购！求大于供，做房地产利润很丰厚。公司最近从土地拍卖会，拍到南延线抢手地块，位于规划中的成都市政府的不远处，得天独厚的黄金位置，这个项目肯定为公司带来丰厚的经济回报！不过，公司还缺几百万的项目资金头寸。因为银行已经同意给自己公司做项目开发贷款，金额计划在八千万。

赵闻达决定尽快把李行长的一千八百万贷款先还了，李行长他们也逼得很急。但既然银行已经答应还了贷款，在十天内，一定把贷款再做出来，那么金色集团可以再用银行贷款，来解决公司所有的资金问题，包括利息很高的民间资金借款。所以，赵总微笑着和许量交流，他觉得自己心中很有数。

对于做资金生意的朋友而言，这是做银行转贷的业务；对赵闻达而言是“车”贷款。这种业务也是中国银行业的特色，要知道房地产项目的周期一般是两到三年，但银行经常的流动资金贷款，一般都是一年期限，这样企业不可避免会短期贷款，长期投资，这是做生意最忌讳的“短贷长投”。企业必须在贷款到期的时候，把贷款还进银行再贷款出来，这就是许量他们的机会，但也是赵闻达这样的老板的企业危机，否则，“续贷”不成，再好的赢利前景，都将是水中月，镜中花。

赵闻达在心里反复盘算：自己的金色集团，在成都已经是小有名气，也算是知名公司，在商会自己也很有地位。所以，赵闻达不愿意跟同乡的老板们借款，宁愿出来借民间资金，但他毕竟是第一次跟成都本地的民间资金借款，所以非常谨慎。

下午三点，今天喝茶的客人不多，赵闻达在会所等人。通过朋友李晓东李行长，他认识了张姐，张姐和李晓东他们以前是同事。张姐介绍了一家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他听说他们公司正规，十分讲信用。

联系好了许总，谈借款的事项，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赵总很早就来到了约定的会所。为了保密，他自己开车，没有带任何公司的人。

成都做资金生意的人，都应该知道君悦会所，那是因为在业内非常有号召力的四十多岁的“前辈”，成都东方富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许总，经常来这里谈资金生意的缘故。所以，慢慢地圈内的人也经常来这里，有钱的人来这里，没有钱的人也来这里。久而久之，这里虽然是高档会所，其实是民间的资金市场。

君悦会所公开的老总是一名女人，张娅，大家都叫她张姐，真名反而记得的人不多。

徐娘半老的张姐在行内名气非常大，不仅仅张姐是从银行出来的高手，可以手到擒来，解决许多做资金业务时遇到的疑难杂症，而且现在成都做资金生意，或者说是“高利贷”的人，许多都尊重她的原因，还有她的性格，有水泊梁山中，孙二娘一般的豪侠之气。

知道许量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的并不多，当然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也是赫赫有名的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的老板之一。

人生如戏，生意场上更是戏中戏，她和许量一直是双簧。

将赵闻达带到了“雅豪”包间之后，张姐可以通过隐蔽的闭路电视，看到赵闻达的所作所为，赵总来了半个小时，接了四个电话，其中三个都应该与资金有关。所以，她很快就有了判断：赵总需要资金很急，这样公司利息可以收得高一些。

张姐很佩服许量总结的做资金生意的经验：我们必须通过像中医“望、闻、问、切”一样的诊断手段来了解企业的病情。不管什么样的企业，一旦走到向资金公司借款的时候，应该多少都是带病之身了，真正的投资管理公司，应该是“企业医院”，要从根本上去控制企业，特别是观察和控制企业的现金流量，而担保和资产抵押，只是其中的一个最重要，而不是唯一的防范手段。

再加上银行的老朋友李行长告诉自己，金色集团因为银行的一笔贷款，过不了多久，就要到还款期限，赵总这笔资金需求是真实的，于是，张姐给大老板许量打了一个电话。

东方富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办公室，其实在会所附近几百米的地方。

许量接到张姐的电话，再结合公司投资部门的初步调查，基本判断，应该可以与赵总见面，他不想浪费时间，再和菜鸟或者傻瓜谈资金生意了。

看看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许量带了助手江泉往会所而去。坐上尾号为８０８６１的宝马车之时，他又给利华科技公司的老板张嘉仪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许量微笑了一下，望着车窗外面，摇摇头，有一点奇怪，张嘉仪应该是一个遵守游戏规则的女人，许量承认自己已经是多次手下留情了。而且，那几天，她不是已经说好要和我许量精诚合作的吗？难道袁志强这几年，真的修炼成仙，几天就把张嘉仪说服了吗？想到自己公司有债权在手，许量也不想太主动，何况那些视频和敲诈的事情，不都还要自己去解决吗？

“利华科技那个单子，再等等看。”许量想起张嘉仪明亮的眼睛，清澈透底，他心很软地对江泉吩咐道，“告诉公司资产保全部，还是不要马上追债。”

终于见到了许量，赵闻达连忙站起来，与许量握手，许量有一个怪癖，不喜欢握手这个社交动作，特别是和陌生人，因为这样不卫生。这是他出生在乡村医生世家的缘故，他有洁癖。所以，他与赵总的握手，只是一碰就撤退，助手小江马上递上为许总准备好的消毒毛巾。

赵闻达见状心里不痛快，许量这样的情况见得多，就笑着来了一句：“不好意思，赵总，本人有一点洁癖。”话既然说透，大家也释然了。

许量拿起茶杯，轻轻喝一口，特制的名山茶，问：“赵总，能够讲讲您公司的情况吗？”

仔细听完赵总讲完公司的情况，借款的原因、用途和还款来源等情况，许量了解了金色集团的资金运转情况。因为这次是做银行转贷的业务，这样的业务已经不是十次八次了，所以认真想了一下，开始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赵总，贵公司是一家大集团了，我们是放心的，但为什么您能够肯定这次银行的贷款你一定能够贷出来？”

赵闻达忍不住笑了，非常有把握地说：“有李行长的保证。”

许量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在想：“现在的行长最不可靠，而且这个李行长，是我的老熟人了，他更是如此。当然，这和行长们的人品没有多大关系，与他们的职务却紧密相连。”

看着赵闻达满怀希望的样子，许量还是说了一句：“赵总，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在现在的宏观调控政策下，银行对企业贷款，可是只收不贷。对于房地产项目的开发贷款，更是严格控制的。”

不等赵总回答，许量又转头对助手小江说：“你留下赵总的电话，随后通知投资部，开始考察赵总的公司，进入工作流程。”

赵闻达马上笑了，一边给许量和小江递上中华烟，一边说：“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许量摆摆手：“谢谢，不用。但是赵总，我们丑话说在前面，对于房地产企业，取得房屋预售许可证之后的备案登记借款，按行规，我们是以打三到四折的房屋销售单价进行借款。合同是正规的销售合同，再加上一个贵公司在约定的期限必须还款回购的合同。还款顺利，一切ＯＫ，如果最终赵总没有还款，那么房子我们可是要低价吃下来了，到时候，你可莫怪。”

赵总心里怕借不到款，所以，一切都满口答应。

小江怕得罪客户，人年轻，烟瘾又大，就借了赵总的火，吸起烟来。许量看小江吸烟后满足的样子，觉得小江还需要多锻炼，没有一点江湖经验。

等赵闻达走了，许量有些严厉地对小江说：“你刚来不久，还要多学习我们公司的规矩，第一条不准接受客户的馈赠，小到一支香烟！”许量看江泉有点下不了台，哈哈大笑一声，“小江，我这是在教你，你一定要记住：做资金和资本生意的第一条原则：法国小说家莫泊桑，在他作品《项链》中，写的一句话：一件极小的事情可以成全你，也可以败坏你！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事情，在商战中，比比皆是。”江泉在脑海中，非常认真地记录下了这句话。然后，江泉看老板没有下文，又壮了胆子问：“第二条原则呢？”

许量今天心情很好，他看了一下年轻的助手，然后，递给江泉一支中华烟，笑哈哈地说道：“嘿嘿，你这小子，倒是谦虚得厉害，想一下子就把我许量多年的经验总结和积累都学光？那也好。我告诉你，做资金和资本生意的第二条原则是，顺序和节奏！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如果顺序和节奏掌握不好甚至弄反了，结局一定是好事变成坏事！”江泉没有吸烟，他很认真地记录老板的每句话。许量最后说：“当然，最重要的原则还是，永远要记得，现金为王的道理。,

许量让司机带江泉回公司办事去了，然后，他去了张姐午休的“老地方”等她，这是在会所附近的一个安乐窝。这是平时张娅中午休息的地方，他们平时来得不多，但她把这里布置得非常温馨。许量闭上眼，刚休息一会儿，她走了进来。

张姐是“熟女”，一个从身体到智力、从知识到阅历等各方面，都非常成熟的女人。许量是那种对事情和人，尤其是对漂亮女人，非常喜欢反复品味的男人，所以他这样的男人很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但一旦喜欢上他又会尽可能地“喜新不厌旧”。他非常感谢张娅的智慧帮助了多年前的许量，从做资本经营的高手，迅速转型进入了民间金融行业，因为许量痛感做资本经营时，没有足够现金支持的可悲！现在东方富通公司的很多合同文本，都来自于张娅。许量对张娅，大多数时间，都喜欢叫她张姐，那是因为从感情上，也很依恋她。

“熟女”一词在他的心中，不仅仅是指女人的成熟性感，更重要的是，女人必须具备更加成熟的工作和生活智慧。许量觉得女人是有味道的，但要用心去感受。

许量和张姐的关系，当然是很暧昧的、很长久的。但他们并不简单到只是情人的关系，更不仅仅是老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的关系。应该说是从精神到肉体，从同事，伙伴、知己，甚至铁哥们儿等什么都有的关系，这已经不是男女性关系可以解释的了，但还不是爱情，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非常明白。

张姐看看许量，她喜欢看他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风度翩翩的姿态，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虽然也四十多岁了，但男人经得起岁月的沧桑，他正当壮年！张姐知道自己虽然只比许量大几月，但已经开始不再年轻、漂亮了，心里很感谢他，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一杯美酒，认真ｆ 品味。

两个人见面之后，照例先说正事。张姐给许量讲了几条从会所客人那里得到的圈内的商业情报。许量觉得很重要，他仔细分析后，决定明天上班的时间处理。为什么不是“消息”，而是“情报”？因为，一直以来，许量都认为，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不是账户上资金的多少，而是收集和整理有价值的商业情报能力的大小。

接下来，张姐说的事情，立即让许量非常注意和警惕：最近几个朋友的公司，对外借款，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其中，哥们儿肖希权的公司，就损失了八百多万，他的借款人跑路了。许量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本质上是不公平的，对于民间借款，媒体和社会舆论，从来只说“杨白劳”可怜无助，却没有人说“黄世仁”的无可奈何！

张姐习惯地坐在许量沙发的扶手上，但是两个人都克制着，没有马上进行身体接触和爱抚。他们现在都不是小年轻人了，感情不再是干柴烈火，而是春风化雨了。

对于赵闻达，张姐评判道：“他可能又是一个悲剧，李行长这个人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他利用虚假的承诺，骗赵总把企业快到期的贷款还给银行；对于房地产企业，银行是不会再贷款了。当然老李也是没有办法，为公骗骗民营老板，谁也不会说什么，何况到时候，把责任往宏观调控上一推，赵总只怕是欲哭无泪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宏观调控也不应该是恐龙或者怪物，不就是一种政府经济的调整手段吗？现在的企业，一听宏观调控就恐惧，那也是身体不健康、不强壮的原因。”许量有点嘲笑的语气，他判断说，“这几天，我的感觉很不好。你想想，中国经济增长了三十年，多少会带上一些致命的毛病了。如果，我们不早作准备，那么一旦经济加速下滑或者崩溃，那么我们也将会一无所有！我们必须比宏观调控跑得还要远，还要快！”

张娅点点头，她的金融嗅觉也相当敏锐：“美国的美元危机将诱发全世界的危机，但我们国家，如果现在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也许可以幸运地少损失。”她说完这样的话，自己也觉得这只是善良的愿望，现在美元已经垃圾化，它一打喷嚏，人民币一定感冒——张娅看许量脸上有了痛苦的表情，知道他是一个有点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所以，她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我们不要议论国家大事，那不是我们这样的民间人士能够触动的范围，尽管你觉得比谁都爱国——赵闻达，也许根本就贷不了款。”

许量有不同的看法：“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这不也是政府的号召嘛！说几句话，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能不能够贷款，我看不一定。如果赵闻达愿意下大本钱，银行说不定，还是可以给他解决贷款的。阿娅，你做行长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道理。宏观调控，迫使银行不贷款给房地产企业，但还可以用不是房地产企业的贸易公司来贷款嘛！只要用贸易公司或者银行政策支持的其他公司作为贷款平台，再用房地产企业的资产作为抵押，那不是一样可以贷出款来吗？宏观调控是可以钻空子的，这叫做曲线贷款，企业与行长联合融资。”张娅点点头：“不错！在中国，遇到事情和麻烦，就可以用你说的那个招数：于事‘绕’，则‘圆’！面对经济巨大的变数，我们还是尽量小心一些。”

许量点点头：“没有关系，真的有什么变数，我已经跟赵总讲好了，如果他到期没有还款，我们将吃掉他的商品房，还有他的别墅，这样只赚不赔，只是将备案到自己名下的房屋套现，需要时间。”

张姐点点头：“别墅没有了，家就没有了，到时候，我们还是要手下留情。”不容许量回答，她又妩媚地笑道，“当然，你会手下留情的，这一生你又害过谁呢？”许量哈哈大笑，觉得有时候，她就是自己的“冤家”，她的话，不听还真的不行。许量对金色集团有很深刻的战略考虑，他现在就要为自己的公司和客户们未雨绸缪——但是，方案不很成熟，所以，他忍住没有跟张娅讨论。

“冯处长的事情，你知道了吗？”张娅站起来，脱离了许量的身边，她突然问许量。许量摇摇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因为涉嫌贪污，被抓起来了。”张娅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许量，她知道东方富通公司，即许量本人，与冯处长的关系非常密切。

许量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冷静地说：“他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我勾兑的一贯手法。我许量从来不会去做那些低能的事情，那种明目张胆的行贿和受贿，是肯定走不远的。冯处长，没有想到他这样聪明的人，用这样愚蠢的方式结束了他的仕途！”许量很感慨。

张娅打趣道：“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那样聪明，那我们女人还怎么活呢？”她知道，许量一直与官场上的官员交往，特别慎重，吃喝玩乐，金额再大、次数再多，他都不怕，送礼？一旦涉及行贿的范畴，他会非常技巧地处理。

最经典的一次，许量遇到了一个大难关，需要一位处长帮助，对方是一个书画爱好者，且绘画具有一定的水平，许量不动声色地派人花了八万元，买下处长的几幅字画。买家是许量介绍的，买画也不讨价还价，处长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许量的事情，当然办理得很顺利。

更绝妙的是，许量派那人又把处长的字画公开放在拍卖公司拍卖，于是，他通过正规的拍卖程序，自己又买下了处长的字画。过了一段时间，许量又找记者朋友，在媒体上用软文的形式宣传，处长的画又通过拍卖会，卖了出去，这次的买家，是处长的另外一个关系户，还是真正的粉丝，连许量自己都没想到，卖价居然高达十二万元。一时间，处长的画作行情看涨。发了财的处长，自然是投桃报李，许量的难关不攻自破。

这位处长后来因为别的事情东窗事发，把许量也牵连了进来。但许量在他的办公室，非常平静地点燃雪茄，然后，看自己吞吐的烟雾在空中弥漫，仿佛在想世事多变幻。他与检察院的检察官们，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许量说：“我买处长的画，是投资行为。检察官同志，难道你们见过利用行贿作为投资工具赚钱的人吗？”检察官听后，愣住了，无言。

许量用目光把张娅拉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而张娅一弯腰，前胸的春光汹涌而出，许量的眼睛充满了快乐的光芒。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没有承诺、责任、道德等阻碍他们的感情。许量心想：世界是平衡的，我许量有多少压力，就有多少欢愉。

许量感到身心都很愉悦，接着说：“现在，做实业的老板，其实非常可怜，这次宏观调控，将会使很多中小企业倒闭，将是尸横遍野，但是物质不灭、财富不灭，社会财富应该向我们这样的金融资本集中和转移。”

张娅笑着说：“是啊！我国的中小企业数量巨大，但是生产和经营基本上还是粗放型，如果不抓紧时间提高经营和管理水平，顺利实现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那么，这次的幸存者，到下一次经济周期，还是难逃灭顶之灾！所以，只是一味责备宏观调控带来了经济危机，是完全本末倒置的。”

许量点点头，哈哈一笑：“是啊，我们总不能够把宏观调控当成一个筐，什么东西都往里面装！你看印度那个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敢于向传统银行信贷挑战的穷人银行家穆罕默德·尤努斯，去年和今年，总在中国最重要的财经媒体上不断曝光，这应该是一个信号，管理部门会在金融体制改革方面有所突破。”

许量没有将“高利贷”的资金公司一直做下去的想法，他适度控制公司经营的节奏，规模适中即可。他耐心等待中国金融放开的那一天：“这个世界最杰出的男人，都应该去从事金融行业，特别是民间金融。”两个人又聊一会儿天，都觉得东方富通公司，现在应该把业务节奏把握好，业务风险控制好，拒绝高回报的诱惑，否则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张姐是离婚了的单身女人，她四十如狼的年纪和三十如狐的身材，经常让健壮的许量痛快淋漓。在她的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眼前的许量，一个是她的女儿李玫。所以，她开心地笑看许量，觉得很满足。许量觉得张姐和李玫的笑容，简直是一模一样，特别好看。又听到许量的精辟言论，张姐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这个学金融的人更懂金融，送你一句名言，金融对内是掠夺，对外就是战争！”

许量大笑一声，捏了一下她温润的手，开玩笑说：“知道了，大行长！这可是革命导师卡尔·马克思说的话啊！我们这样的场合，引用导师的话，可不严肃哦！”

张姐与许量认识的时候，还是一个支行主持工作的副行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早提拔成行长了。

想到那件张姐以为的“意外”，许量的心有点尖锐的痛楚，其实，那并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是自己为了创业，有计划的阴谋，害得张行长变成了张姐，许量心里非常愧疚，在心里，已说过千百次的道歉，甚至想直接给她悔过，但见张姐已经涌上了春情的双眼，只好将一切又抛在脑后……

成年人的欢愉如夏日的雷阵雨，来去都快。

狂风暴雨之后，两个人开始聊起张嘉仪，她好像失踪了一般，这笔借款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张姐介绍的。许量没有和张姐谈论其他女人的习惯。张娅也是因为会所的客人介绍，才认识张嘉仪的。虽然都姓张，是本家，张娅嘴上和张嘉仪亲热，背后却对她非常戒备，有些敌意。毕竟，她仙女般的容貌，实在太容易让男人，特别是中年的成功男士产生爱怜。当时，张娅思考了几分钟，权衡了几次，才下决心给许量介绍利华公司的借款业务。

许量不想多说，也是怕张姐吃醋，自己对张嘉仪这种女人，肯定会有正常的好感，如果男人不喜欢美色，就如同女人说她不喜欢时装，那是自欺欺人。张娅故意挑逗许量说：“怎么样？我给你介绍的张大美人，你们相处还愉快吧？”

许量听张娅说话暧昧，心里有些不快，就打断她的话，强行转移了话题，他嬉笑说：“爱是一种高强度的运动，据说，科学家们研究分析，男女运动一次，所消耗的能量，足够点燃一盏电灯！能量释放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张姐嗔笑道：“你真会比喻！”从此以后，张姐需要许量的时候，就给他暗示：屋子太暗了，需要点灯！点灯成为他们做爱的信号，许量想：“电灯泡”难道是这样的含义？这可比孔夫子说的夫妻之间的事情为“行周公之礼”要简单、明白得多。

坐上张姐的凯美瑞车，许量闻到车里的女人香味，又补充道：“还有，在做赵总公司业务的时候，你约一下李行长。有些事情，我需要和老李摊牌。”张娅点点头，但提醒他道：“现在的行长，生存的环境，比我们那个时候差多了。前有宏观调控，一刀切的万丈深渊；后面，又是嗷嗷待哺的成千上万的企业。所以，我们对李行长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许量一边欣赏车外不断飘过的成都的万家灯火，一边说：“我想，如果我们来评选中国２００８年最难做的职业，那么银行行长，应该位居前五位。对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玉林小区玉林西路的‘白夜酒吧’坐一坐，把肖希权和罗向东他们也叫上，好久没做文学梦了，现在不准谈任何生意，只谈谈诗歌和小说。”

张娅笑笑：“看不出来，我们许大老板，不只是想玩玩钱，还想再玩玩笔杆子。”许量正色道：“文学就是人学，现在关注人学的人太少了，道德也就从鲜花变为疯狂的荒草。我们这代人，不能穷得只剩下钱了。”张娅收了笑容，很认真地说：“阿量，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去做你的文学梦。如果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写出来，到时候，可能会断送你的商业前途。”许量有点不高兴：“不过是想写点东西而已，有那么严重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玫在家里，觉得很无聊。快凌晨了，她站在自家的窗前，却看到了她不想见的场景，妈妈正在和一个男人吻别，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老板，有妻之夫许量！

爸爸死于车祸，妈妈单身，需要男人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甘心做别人的情人呢？许量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优秀的妈妈心甘情愿，这样委屈自己？来公司这段时间，李玫没有完全看懂许总。

在东方富通公司实习，的确让李玫学习到了许多好东西，许量看来人也不错，所以，她忍住了，没有去干扰妈妈的感情世界。她想帮助妈妈暗中多了解一些许量，不想节外生枝。在妈妈没有回到家之前，李玫上床假装睡着了，梦里，她依稀看到了爸爸模糊的身影。

生死之间，人海苍茫！一行清泪立刻湿透了她的枕巾。,

成都瑞德担保公司的老板肖总，他在２００７年开春的时候，遇到两件大事：一是三十四岁的他，因为摔跤掉了一颗门牙，让本来不是很英俊的他，形象就更不光辉了；二是他居然阳痿了，过了十多年激情洋溢的成年男性的生活，在一次和女朋友酒后的男欢女爱中，生机勃发的他，突然停滞不前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最高机密。那天晚上，他约许量他们几个人，在松林酒吧，本来想搞定顾艺，但猛然发现自己欲火中烧，下面却没有反应。所以，那天他是装醉，他许哥们儿也没有想想，我肖总难道才这点酒量？

牙掉，按照科学道理，这是所有哺乳动物衰老的象征，肖希权觉得自己也是活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的卑微的一个哺乳动物，所以，他被担保公司担惊受怕的资金生意折磨得很衰老了。做资金生意，他和其他朋友远远没有许量狡猾，经常有把柄被政府或者媒体抓住，虽然有钱就可以有惊无险，但有谁知道“高利贷”者的艰辛和痛苦呢？

２００７年，真是应了一句俗话：“牙齿掉，霉运到！”

最近公司借给成都冯泰房地产公司的几百万资金，因为老板的彻底失踪，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又很可能损失几百万了？！加上另外的几笔担保“代偿”，这已经是公司的第三笔损失了。这样下去，公司恐怕很快就要破产了！他心里憋得慌，很抓狂。

从２月到５月，肖希权吃了不少的苦。打针、吃药和电疗，大医院处方和民间游医的偏方，肖希权觉得自己已经是药罐子了。性的不作为，让开朗的肖希权不得不远离女人们，而情人们也好像很有默契，带着和他曾经的激情与钱财作为信物，集体离去，消失在茫茫的人海。

世界是平衡的，有失就有得，没有拥红抱翠的齐人之福，却让肖希权学会了像老人一样地深沉和思考，阳痿的罪恶之源，是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和无穷无尽的欲望，自己变成了中性男人！这种打击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肖希权在震惊和狂怒之后，慢慢坦然面对消失的性，开始从恶魔转变成天使，肖希权变得绅士了。如果不是在酒吧，如果不是酒壮胆，他就不会再招惹女人了。现在，他再也不会喜欢走在春熙路上，用调情的目光去挑衅成都美女，也不会一到夜晚就荷尔蒙急速上升，去过猎狗或者公狗的追逐金钱和美女的生活。肖希权把手中的《都市报》翻来覆去地看，一直到实在是没有什么内容可看为止。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在当今，不少中国男人其实已经不仅仅是身体的阳痿了，最可怕的是男人心理的中性化和女性化，甚至是男人精神上的阳痿！而我肖希权精神依然强悍，也算是“身残志坚”。

又是下午了，肖希权习惯在上午做完生意，然后坐在自己的公司，开始设想自己从下午开始的夜生活怎么混过去。家是不想回的，一个人的家，就像坟墓，肖希权开始想起前妻江裳的好，看看大班桌上她的相片，心里立刻变得痛苦难当，江裳是死于一次攀崖事故。那一次是和许量、苏文、张放等人一起去探险……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前妻的音容笑貌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哥们儿，好久不见了哈，”电话那边是大嗓门儿的张放，《都市报》体育版面的大记者，也是笨驴探险的骨干，“肖哥，你生意好吧？现在有空吗？有空到笨驴俱乐部，我给你介绍一个很特别的美女！”

以前肖希权一听美女是一定要去看看的，虽然见的漂亮女人很多，见的二流三流美女就更多了，但美女经济时代，美女就好比粮食，你得天天吃饭，美女也要天天看。但现在肖希权一听美女就很烦躁，他妈的！就是这些雌性动物让自己彻底完蛋了，而且想起了江裳，就是自己带进攀崖运动，才……于是就在电话中连连推辞。

铁哥们儿张放毛了，嚷道：“肖哥，你娃怎么了？是不是阳痿了哈，攀崖不攀，连美女都不想见了。”他突然想到江裳的事故，就理解道，“抱歉，抱歉，肖哥我不应该提起攀崖的事。”

肖希权强迫自己压住火气，这小子真是乌鸦嘴，一说一个准儿！绝对不能够让哥们儿知道自己的最大丑事，最高的隐私！江裳的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她在离去的时候不是要自己答应她，继续攀登那些无限风光吗？

医院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医生，是怎么对自己说的呢？都是用鄙视的目光在说：老板都这样，性欲亢奋之后当然是性无能！

肖希权只好答应去鉴赏美女，不！应该说是自己送上门去被美女参观。

几分钟后，肖希权开着吉普大切诺基，夹杂在滚滚的车流中飘移，心里在骂：成都号称全国的私车第四城，看来名副其实，但老子就是不懂，那些傻乎乎的报纸媒体居然在唱赞歌？唱车多好还是唱车拥挤？看看下午也是车水马龙。

现在是夏天了，下午的阳光从车窗外面冲进来，与车内的藏族歌曲悠扬地交合在一起，让肖希权很平静，他不知道其他的哥们儿怎么样，是不是也有阳痿的。他想到了许量，所以就给许量打通电话，约他在笨驴那里见面。许量此时此刻正和张嘉仪很尴尬地坐在良木缘里面谈事情。肖希权敏感到，许量有点不愉快，但不便多问。

肖希权现在已经成为男科专家了，他想：目前中国男性生殖健康状况面临严峻形势，有２５％的男性有性功能障碍或性心理障碍。许量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士，而不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也许也是雄风不再了吧？

想到硬汉许量也许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心里有点安慰。现在的男人，累啊，累了别人就累自己。自己就是这样，白天在公司听起来是管理员工，其实就是折磨员工，晚上就开始吆喝朋友哥们儿，开始折磨自己久经考验的肠胃。

男人一旦少了阳刚之气，世界就是太阳突然变成了月亮。没有熟悉的风景，肖总这样的人，就很容易出事。肖希权的车慢慢地爬过老南门立交桥，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速度很快地追了上来，快抵近自己的车屁股时，夸张地一晃，想从左侧面超越肖希权的越野车，就在两车穿插的瞬间，肖希权看见了司机是一个男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一个长发的年轻女人。

肖希权视力非常敏锐，看见那个男人的手刚从长发女人的面前划过，那个女人是在躲避男人的骚扰，猛然回头，对着肖希权就是嫣然一笑，肖希权立刻来了好斗的情绪。

等奥迪车下了立交桥，肖希权的车立刻穿越车流，跟随上去，肖希权从小就认为自己是大男人，如今被人欺压上门了，此仇焉能不报？何况奥迪车怎么可能是自己越野车的对手呢？

肖希权出过车祸，几次都是大难不死，对自己爱车的性能，也是了如指掌。奥迪车对肖希权的企图没有完全搞清楚，肖希权眼尖，看到前面那个狗男，准备侧身跟长发女人亲热时，猛然一轰油门，“嘭”的一声，两车亲密地碰在了一起，自己的车肯定没有什么事，前面奥迪车的车屁股受伤不轻，一张乌鸦的大嘴巴，画在了奥迪车尾巴上，看来很是晦气。肖希权认真记住了这辆来自川南泸州的外地车的车牌号码。

车流马上停滞下来，四周开始出现谩骂声，肖希权充耳不闻，他的匪气上来了，冷笑着等奥迪车上的男人女人下来和自己理论或者吵架，刚才，肖希权分析奥迪车的主人开车的轨迹，就判断出这个男人一定是一个玩家，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和别的男人真正拼命的，何况他身边的女人也不会让他们两个男人真正打架的，肖希权判断得很准确。

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走过来，故意粗着嗓门儿骂：“你他妈的，怎么开的车……”然后就开始讲起一大堆女人一样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

肖希权也不言语，他想不就是碰了你的车吗？那又怎么样？他就坐在越野车上居高临下地，先是看着眼前这个矮个儿男人表演着独角戏，听累了，就干脆用眼睛去挑战他身边的女人。说实在的这个长发女人真是不错，是一个真正的美女。

奇怪的是她居然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肖希权。肖希权挑衅地盯着美女光洁的脸庞，突然感觉到她的眼睛深邃似海，不可轻侮，心中的厚颜无耻开始崩溃。

他感觉到很强的压力，马上回头，心想：这个女人怎么看来看去，有一点妖里妖气的？四周的人群越来越多，一会儿，交警排众而出。肖希权只能下车准备挨批和罚款，这时又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长发女人走到交警面前，大声说：“对不起，交警同志，我们都是朋友，不小心碰在一起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然后她回头对矮个儿男人和肖希权说：“是不是啊？你们是朋友！”

交警二十多岁，样貌英俊，见了长发美女，本来想放一马，但见众目睽睽，就只好勉强准备做笔录，长发女人马上拉住交警的手：“真的不用麻烦你了，你们队长最近还好吧？”

肖希权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个奇怪的女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交警，交警马上犹豫一下，有点像被催眠，摆摆手：“那么你们抓紧走吧，以后不许这样！”

肖希权有许多疑问，但一时想不起，她为什么要息事宁人？不可能是怕自己耍无赖吧？他听许量说起过催眠术的事情，难道这个女人这么厉害？！

肖希权是恩怨分明的男人，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点过分，就立刻追上去，对矮个儿男人说道：“师兄，对不起哈，我赔你们。”矮个儿男人狠狠瞪了肖希权一眼，那个怪女人则冷冷地说：“不必了，我们不缺钱。”说完，就挽了那个男人的手。肖希权掏钱的动作凝固在空中，觉得自己很没趣，只好目送奥迪车慢慢远去……

许量的电话打过来了，肖希权一边接电话，一边迅速将自己的车发动，车流像百节长虫，马上开始向前爬动：“许哥，今天再晚，我都等你。兄弟我有公司的事情向您讨教。”收线的时候肖总说。

笨驴俱乐部，是在成都到华阳镇的南沿线附近，这是成都最好的运动探险俱乐部之一。它成立的宗旨是“运动”和“探险”，许量他们几个人，既是发起者，也是这里的股东之一，但他们不是主要股东，只是二十多个股东之一。平时，这里都是聘请的专业管理公司代管，肖希权和许量等人，平时就是普通的会员，没有老板的架子，而这里的会员都是成都这个城市的各行业的精英。

肖希权、张放、许量等人都是这里的骨干，爬山攀崖，本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只是这三年，肖希权失去最爱的老婆后，他就慢慢地远离了锻炼。到了笨驴俱乐部，肖希权直接去健身房找张放。俱乐部里的服务生换了不少，所以肖希权还是出示了会员证才能进入。

一进健身房就看见张放的背影，在跑步机上晃来晃去，稳定不倒。看这哥们儿跑步是一大奇观，只见他手臂和上身基本不动，他的脚却翻飞一般，有时候你会感觉到，他哪里是在跑，简直就是在水上漂，所以肖希权和哥们儿就叫张放为“水上漂”。依据《都市报》的一篇报道，可以证明他虽然从来没有玩过在水上漂的特技，但张放曾经追一个盗贼，在成都大街上，连追几条街，直到追得那盗贼口吐白沫，倒地求饶。这个故事是市民皆知，绝不是虚构。

“水上漂”张放，从放在跑步机前面的大玻璃镜子里看见肖希权走进来，就再加紧猛跑几步，然后下来回头和肖希权做完哥们儿姿势的拥抱，动作一气呵成。肖希权知道张放这是要满足他的表演欲望，就很配合地完成固定的动作，再问道：“哥们儿，什么样的美女值得兴师动众？”

一位美女走近，张放介绍道：“王可心，运动型的美女，智勇双全。今天想请大哥给我参谋参谋，我想追求她，所以要请教哥们儿。你是怎么样征服那么多漂亮女人的？”张放今天豁出去了，显得有点厚颜无耻，见肖希权没有回答，他又甩甩手，道，“她是苗族，在山区长大，可是攀崖好手哦，本事不会输给你的。”王可心只是嫣然一笑，她知道这样最美。,

王可心也是有备而来，她从随身带来的挎包中，拿出自己的运动衣，去更衣室换衣服。

趁美女更衣，肖希权没有继续幻想她换衣服的状态，而是赶紧给哥们儿上课：“追求女人，就像是饿汉抢食，勇者胜。你放心，兄弟，你冲锋，哥哥给你掩护。”张放也是一个喜欢喜剧的年轻男人，他立刻做了一个舞台上经常可以看到的冲锋的动作，恶狠狠地说：“东风吹，战鼓擂，现在张放和美女，谁怕谁？”肖希权一听没有他什么事，自己不需要和女人打交道，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很豪爽地拍拍张放的肩头：“兄弟，你动作不错，送你一句话——美女怕痴心汉。感情的事情，贵在努力。至于攀崖，哪个女人能够和我相比？可笑哈。”

肖希权今天的态度，让张放有点搞不懂。这肖哥经常说，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你都要去抢。比如，你可以去抢你看见的一切：权利、市场、金钱、美女和注意力——当然，肖希权是“抢劫”的高手，他经常去抢一些，甚至是根本看不见的好东西，包括女人的好感或者少女的爱情，他把这些行为叫做策划。可现在他居然不抢美女？这是奇闻，也是自己的幸事。让肖希权和王可心比赛攀崖，那不过是一个加深了解她的题材而已。

两个哥们儿在健身房，开始用器械锻炼身体，肖总诉苦道：“当老板难，当好老板更难，当‘高利贷’老板，更是难上加难！”又聊起股市最近暴跌的事，他们两个从来都不喜欢股票，所以一笔带过。肖希权说：“现在，什么好东西都越来越少了，精神上的处女就更少了。”

王可心从更衣室出来，肖希权眼前突然一亮，一米七左右个头儿，高挑匀称的身材，紧身的背心热裤，古铜色的皮肤，搭配了一副轮廓分明的五官，像个混血儿，阳光健美，鹤立鸡群。这个美女很有特色，自然深邃的目光、神秘动人的笑容，让这个女人成为美女中的绝品。肖希权开始觉得自己刚才鼓励张放的话语中，已经掺满了不少的虚伪。

张放提议大家先一起活动锻炼，然后再友好比赛。

王可心很快进入了锻炼的状态，张放马上从运动员变成了服务员，围绕着王可心转来转去，肖希权开始有些不自在了。对女人已经很久没有感觉的肖希权，看着运动中王可心的背影，渐渐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对了，女人给男人最好的感觉，便是让人心痒痒，难怪张放发情一般地表现他对美女的好感。这个家伙，还借口说是给他介绍美女！让自己来捧他的场，还差不多。

此时，王可心一边与张放说话，一边在寻思，那个胖胖的房地产老板冯宾泰，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人间蒸发得如此彻底，听说是借了这位肖总的高利贷。她希望结识肖总，因为他打败了一直想包养自己认识的老板冯宾泰。人都往高处走，女人往强者靠。

王可心知道自己的漂亮，或者说是野性的美丽，是一种资本，她可以让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能够想、能够看，却永远得不到。虽然得不到，他们却不至于恼羞成怒，慢慢地成为好朋友，张放也是这样的狂热追求者，他可以是自己的好朋友，但只能如此，因为他只是桥梁，而不是目的地。

王可心知道，要做高贵的女人，必须要有高贵的想法，遗憾的是，现在的许多漂亮女人，只是被男人追来逐去的雌性动物，什么想法都没有。当然，除了她的表姐张嘉仪之外。

王可心不仅仅是漂亮女人，而且很有心计，更让她傲视他人的是，她从不滥用高挑健美的身材寻欢，并且认为女人不乱交男人，不仅仅是美德，而且是为了有朝一日和自己真爱的郎君，更美妙地享受人生。在十五岁时，她将处女之身，在自慰中给了自己，在高中十七岁时，主动交给了她的体育老师，她喜欢体育老师健美的体魄，同时也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她并不爱她这个男人，在她早熟的心里，她的白马王子在不远的地方等待她……

王可心考上了成都体育学院，立刻成为了学校当之无愧的校花，她很孤傲，即使同在成都的表姐张嘉仪，她也几乎没有任何往来。她不太喜欢张嘉仪，从小就这样，可能是优秀的女人相互排斥。

冷艳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色，而她有意无意地制造自己被大款包养的谣言，更让她艳丽的玫瑰花般的青春，完整地只属于她自己。从小学习家传武术，她也不需要男人的保护，旺盛的生理需要她自己可以解决，没有什么不好。一切都是按她的计划进行。

王可心天生是好女人的材料，她无师自通，知道走路要巧用腰，而不是用脚走路，这样才可以让女人的背影充满性感。女人的性感是什么？是一把刀啊，她可以用这把刀，为自己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王可心觉得肖希权很奇怪，这个男人对自己表现得很冷漠，这却是有趣的事情，能够对自己这样的美女漠视的男人可真的少见，她看出了肖希权是有心事的男人。

现在能够找到忧郁的男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有本杂志上说，现在是男色的时代，王可心其实早就这样想和这样做了。不应该仅仅是男人好她的色，她要得到自己一生的幸福，也必须主动打猎男色，这没有什么不好。世界是公平的，男女都一样，君子可以“好色而不淫”，女人也可以这样。一想到女人也可以好色，王可心有点兴奋，只是碍于张放的过分的热情，王可心只好忍耐想和肖希权主动交流的愿望。

张放没有看出王可心其实对自己不太感冒，也没有看出肖希权对王可心其实也很感兴趣，只是在心中盘算，心想，等肖哥走了之后，就和王可心单独去吃消夜。

大家各怀心事，运动热身。肖希权认真观察王可心的步态和动作，确实很专业，只是奇怪，这个美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肖希权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陪嫖看赌”。等大家活动开了，张放提议，大家去室内攀崖，玩点刺激的，王可心和肖希权都很赞成。到了攀崖室，这里有成都最好的设备和设施。

肖希权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攀崖了，因为他到这里，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亡妻。张放率先攀了一面十多米高的墙，然后喘喘大气下来，说：“现在应该看看美女帅哥的了。”

攀崖中最难的是抓住手中的东西，最可怕的是抓不住自己手中的东西。肖总想：做人也应该是这样。

快冲顶的时侯，肖希权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抓牢，很后悔，不应该与王可心赌气，像她一样，没有系上保险绳。他在极度的虚幻中，掉了下来，右手被崖上突出物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泻流出来的感觉，却让他有了很强的快感。肖希权看到头上方的王可心，微笑地看着自己坠落，又想起了江裳的那永生难忘的坠崖时的叫声……

地上有厚厚的保护垫子，肖希权只是轻伤，但他心里的那道伤口，重新被粗暴地撕裂了……

俱乐部的医生赶来，许量也正好到达。医生帮助肖希权包扎流血的右手，王可心还是平静地看着肖希权，张放、许量在一旁关心。肖希权觉得王可心这个女人很冷血，在张放的道歉声中，让许量送自己回到家里。许量当然也注意到了王可心，她居然与张嘉仪很像。一路上，肖希权没有和许量多说话，自己公司的损失，怎么样才能够追回，这需要认真和许哥好好商量。

等许量走后，孤独的自己和江裳的大幅艺术照相伴，肖希权心里很平静，充满了纯真的哀伤。他潜意识中，总觉得江裳死得很蹊跷，她不应该在难度不大的攀崖运动中出事，但有那么多的目击者，见证了她那辉煌的一跳……肖希权的记忆非常好，他记得很清楚，老婆绝对不是惨叫，应该是兴奋的叫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啊，为什么一个女人在摔下悬崖的时候，居然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妻子意外死亡，在这个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几年了，肖希权一直过得很憋闷，很压抑。所以在江裳死后的这些年，他扮演花花公子，疯狂麻醉自己，放纵自己，但他只是在宾馆或者给情人买的小户型电梯公寓里面狂欢逃避，回到家里，又得面对现实。在他的心中，只有江裳这个女人，他无法忘记她，也不能够原谅自己！在目睹了江裳飘然离去的身影之后，肖希权的心也仿佛和她一起死亡了。要知道，江裳是带着两个月的身孕离开的。而他事先居然不知道，他生自己的气，悔恨难当，肖希权的眼泪，开始陪伴他的哀伤。肖希权和美女、张放分手后，回到了家中。他又开始很沉重地回忆江裳身边曾经出现的人物，答案是：没有任何人可疑。

王可心和张放草草地吃了饭，便分了手。从张放口中，知道了肖希权和江裳的故事，她觉得肖希权是个值得探索的男人，她更有兴趣了，但肖希权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冷漠是假装的。王可心从小便是如此，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会隐藏，回到家里，王可心给肖希权发了一条短信：“缘分来之不易，人生珍重珍惜！”

然后，她关了机。她知道，肖希权一定心存疑问，照推断会回短信，也许会回电，但是没有回音或联系不上她。这样欲擒故纵的做法，让他对自己记忆更深，兴趣更大。她比表姐更懂得心理学：有时候打开一个男人的心门，需要这样的技巧。因为这句短信有几种不同的解释，一种解释，希望肖希权珍惜他和江裳的爱情，但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还可以说是，自己很珍惜和他相识的缘分。

果然，肖希权回了几条短信，久久不见王可心回复，也打不通王可心的电话，睡得很不踏实，梦做了不少，几次惊醒，都是和江裳的坠崖有关，心如刀割。

在肖希权进入梦乡的时候，许量怀有心事，独自坐在顶楼的屋顶花园中，从高楼远眺，成都的夜景，灯火辉煌。

许量今天心里很不爽。出门上班前，因为生活琐事，与谢丽斗了几句嘴；下午，张嘉仪约自己见面，竟然不是与自己联手，而是表明利华公司将尽快连本带息，全部还款给自己公司，仿佛从来没有说过与自己合作；在公司，张姐居然建议，公司把暂时闲置的资金，借给炒股大跌的员工补仓，摊薄股票成本，说这样可以解救员工，也可以收买人心。干大事业是需要人心，但他许量还需要收买员工人心吗？许量很孤独地坐着，张姐给他发短信，他不看也不回。

许量觉得自己在张嘉仪这个项目上，输给袁志强，心里很窝火！自尊阻止他没有表示任何反对的意见。他想生意、想曾经和现在的女人，甚至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他出生在大山里面，他小的时候，喜欢看夏天火红落日之后的明月。现在他在明月下，像儿时一样沐浴月光。他觉得自己多年以来从事的生意，让他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些已经让他迷失了哲学上的“自我”、“本我”和“他我”，在茫茫人海中，他做“高利贷”，挣了大钱，但也帮助了不少企业，有的企业现在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努力保持纯善，很辛苦。

谢丽披着睡衣，轻柔地来了两次。到了他身后，忍住了，没有惊动他。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一个人消化不愉快，一轮满月照亮成都夜空，一直陪伴许量到天明。许量又一次思考，是否要再次改变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６月６日星期三

凌晨五点，姚为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爬起来想抽支烟，不料一翻身，弄醒了老婆。

昨天晚上，他们为钱的事情吵架，两个人闹很晚才睡。周杏被他弄醒，迷糊之间，忍不住骂道：“死鬼，这么早，起来找死呀！”昨天吵架，输给了她，姚为民心里不痛快，借口她骂人，用力拍打老婆赤裸的肩头，在宁静的夜晚，声音既清脆又响亮。

周杏本来以为那天晚上，自己用计让许量出了大丑，给老公出了气，谁知道姚为民惧怕许量，反而打了自己一巴掌！而且他怕许量报复，坚决不准她再去夜总会上班，还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屁话。

昨天，家里又快揭不开锅了，旧债没有还清，新债又陆续该还了。心里烦啊，两口子虽然经常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但毕竟怨气还堆积在心中。这女人也是烈火性格，对男人立刻反击，两个人又动起手来，并不在乎四周邻居的感受。

周杏很快打累了，姚为民也觉得打老婆的男人没出息，两个人几乎同时罢手了。姚为民身上多了几条鲜红的抓痕，老婆的皮肤还是原来那么光鲜。老婆开始伤心地哭泣，老公忙去安慰，两人穿得很少，身体一接触，顿时，干柴烈火一般。

天亮了，他们立刻起床，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周杏给老公做好早饭，姚为民打电话叫醒小胖。他们今天两个人，不是要出去在街上找生活费，而是去彭山县的江口镇做大事情。

见姚为民走远，周杏仔细关好门。回到房间里，她悄悄拿出一张旧报纸，打开，里面是一些灰蒙蒙的块状东西。听老公说，这是他和小胖，前天在江口镇河滩附近，悄悄挖出来的。那可是明朝起义军首领张献忠的“江口沉银”。

周杏不懂什么历史，她只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样简单。作为老百姓姚为民的女人，她对自己老公的爱只能够是：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等待，即使他坐监杀头也只能够这样。她知道姚为民本性不坏，偶然做点坏事，也是为了生存。

姚为民和小胖在客车站见了面，不料，小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这是小胖的女朋友小廖，她模样一般，身材丰满，倒跟小胖很般配。本来说好了和小胖两个人悄悄去的，姚为民对此非常不满，但当着外人，不好意思发作，对于挖宝藏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女人参与呢？这不保密也不吉祥。原来，他们两个人，异想天开，准备又去江口镇的河滩上碰碰运气，他们这样做已经快一周时间了。

三个人坐上去江口古镇的客车，姚为民坐在前排靠窗的位子，看着外面城市的风景，以及不断后退的行道树，陷入了回忆。

江口镇系彭山县最古老的乡镇，迄今已有两千余年，地处县城东北，紧靠岷江东岸，距离成都只有几十公里。

多年来，成都有首童谣唱道：“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据《彭山县志》载：顺治三年，在张献忠撤离成都时，因为旱路已被清军封阻，只好改道由水路出川。张献忠的船队从成都起程，沿锦江行至彭山县江口境内时，遭到明参将杨展部队的伏击，几乎全军覆灭，许多载满金银的木船就沉没在彭山县江口境内的水域中。彭山县江口古镇广为流传张献忠“江口沉银”的传说，在２００５年江口古镇岷江河道出土明代银锭，得到了部分证实。

两年前，小胖最先提出到江口镇的河滩去碰碰运气，姚为民当时半信半疑，没有嘲笑他也没有理会他。虽然那时有段时间，成都媒体对“江口沉银”，炒作得很厉害，但没有哪个成都人，像小胖那样认真和努力去实践。这两年间，小胖他想反正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去碰碰运气也好，相当于买彩票嘛。为了生活，他曾经到泸州市偏远的小煤矿，挖过煤炭，对地下挖东西，还算在行。他怕人笑话，就一直非常隐蔽地独自去江口镇的河滩，挖了二十多次。没有想到，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十天前，他居然真的在一个叫“老虎滩”附近的一条小河道里面，挖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小胖非常兴奋，就来找铁哥们儿姚哥商量。

姚为民回头看看小胖，小胖正和女朋友在后排座位上亲热地聊天。心想：他真的很够哥们儿！姚为民永远记得，小胖为自己出头，挑战许量的样子。他又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在自己家里喝酒的情形：真是一醉解千愁啊。周杏虽然在夜总会工作的时间不短，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即使小胖也不知道，因为他们都进不了周杏工作的那种高档次的夜总会。所以，在姚为民的哥们儿心中，周杏贤惠、端庄、漂亮，这是姚哥被他们这帮小兄弟，羡慕不已和得到他们尊重的重要原因之一。那天，老婆把自己和哥们儿侍候得真好，让小胖不住地夸奖嫂子好。

客车没有走高速公路，这样可以在路上停下来上客。中途有三个上车的乘客，一看就是社会上混的人，其中一个男人，四十来岁，长相凶恶，他应该是头儿。姚为民看看客车上的人并不多，也没有有钱人，所以不太在意。

一个小时左右，车到了江口镇，姚为民三个人下了车。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很像几个外地来的旅游客。他们不想招摇，所以不敢住在镇上，怕成为熟面孔。悄然来到河边，假装钓鱼，看看四周没有人，便放下道具。拿出隐蔽的工具，开始干活。小廖则在一旁望风。

此时，江泉和李玫正在成都去华阳的路上，他们找了理由请假，跑出来办自己的事。这几天，许总的脾气不是很好，大家都有点躲老板。

江泉这几天和李玫的关系进展非常迅速，因为，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和目标：帮助姚为民。江泉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借帮助姚为民达到接近李玫，追求李玫的目的；另一方面，在公司之余，他想自己干点实业，当个小老板。而李玫呢，回家也向她妈妈打听过关于姚为民的事情，她妈妈说，姚为民的餐厅生意其实很好，拿手招牌菜很具特色，食客回头率很高，就是他把大部分的钱花在装修上，又不懂得经营管理之道，才导致关门，太可惜了！

公司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看着李玫的笑脸，江泉现在彻底明白了：男人追求女人，尤其是骄傲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和她拥有共同的秘密和目标。他看到李玫一身黄色的运动休闲服装，青春靓丽，楚楚动人，心中就更不后悔把亏本很严重的股票全部割肉的决定了。用了几天时间，在江泉的坚持下，李玫也同意了，他们在肖家河小区顶下一个三十多平米的铺面。她哪里知道江泉“要追求也要有牺牲”的心思呢。

到了华阳，终于找到了姚为民的家，他们见到了周杏。他们对周杏的印象非常好，一看她便是贤惠的女人。

周杏现在特别怕见生人，因为怕姚为民有新的、没有告诉她的债主又找上了门，所以她将江泉和李玫拒之门外。等他们隔了防盗门，把来意讲清楚，这才打开了门，请两位进来坐坐。

周杏与他们俩交谈之后，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虽然是许量公司的人，但他们这次是私下来帮忙的。

周杏连忙站起来，去给客人泡茶。但家里已经没有茶叶，只好端了两杯白开水。

江泉微笑说：“周姐，我和李玫是非常真诚的，这里是我们借给你们的钱，一共是两万元。你们先把公司的最后一万元债务还了，另外的一万元，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

说完，他从文件包里面，拿出两沓钱来，江泉补充道：“这是我和小李的积蓄，不是公司的钱，你放心用。”其实钱都是他的，他把李玫什么事情都拉在一起说，让人感觉他们俩很亲密。

李玫对江泉的感觉也很微妙，他虽然长相不是很帅，但真是一个非常好心，值得信赖的男人。

然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周杏讲解他们的想法。原来，他们两个人是看好了姚哥的餐饮手艺，想来邀请他一起入伙创业。

周杏觉得半信半疑，难道他们两个正人君子会来欺骗他们？反正已经是家徒四壁，有什么好怕的，周杏就一口应承下来。心想，虽然老公现在是落江之人，濒临死亡，但他很有骨气，还是应该和他商量一下。所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出门给老公打电话，她家住一楼，出入方便。

姚为民和小胖，正全力以赴地在河滩上挖掘希望。这里的地势很隐蔽，是一个河道的岔口，江边的杂草和小树淹没了他们的身影，四周静悄悄的。

周杏的来电，让三个人吓了一大跳，姚为民后悔没有把手机调成振动。他的手机是放在裤子口袋里面的，因为手脏，他没有拿稳手机，电话没有接起来，手机却“扑通”一声掉进了脚下的小水塘里面了。这让姚为民心疼不已，虽然这只是一个几百元的老款手机。

小胖急忙帮姚哥捡起手机，并安慰他。姚为民心想：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非常少，电话一定是老婆打的。又是哪个债主上门了？一抬头，却看见小胖身后的小廖，坐在一堆沙土上，叉开一双白嫩的大腿，裙底风光正对自己的眼睛，他暗叫一声：朋友妻，不可欺！难怪自己今天要倒霉。

姚为民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就在不远的草丛中，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紧张地盯着他们。这三个男人是姚为民在客车上看到的那个面相凶恶的男人和他带的两个小兄弟。凶恶的男人便是“虎哥”易虎，干瘦的那个小伙子大名叫陈键，小名叫“猴子”，另外一个身材匀称、长相英俊的小伙子胡里，特别招女人喜欢，大家就叫他“粉哥”或者“狐狸”。

原来，易虎他们前几天，听道上的朋友讲起，华阳有个兄弟居然在江口镇的岷江河滩中，挖到了宝贝，所以，今天易虎带了猴子他们来看看。易虎几个人前面乘坐的那辆客车出了问题，就换了客车，没有想到非常意外地碰到了姚为民他们。易虎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躲在一边先观察。

看了半天，没有看出名堂，猴子没耐性地说：“虎哥，没有什么意思，我们走了算了。”他本来就不相信有宝贝的事情。虎哥冷冷地看他一眼，猴子低头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易虎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发大财的机会，对张嘉仪也是这样。他那天从龙泉回来，马上改变了只是单纯敲诈这个大美女一百万元的想法。要价一百万，能够得到十万现金都不错了！而且风险太大。他已经知道了她有一个秘密情人，这个女人很神秘，他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情，所以，他再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继续盯住他的猎物，好像一个真正的城市猎人。有耐心，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易虎现在有点时间带兄弟，寻找其他的赚钱机会。

姚为民几乎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到了挖掘上，他心想，他这上半辈子，年纪轻轻的，蹲过监狱，当过小混混，也做过小老板，走了这么多的弯路。现在是喝凉水都牙痛！正在生气，猛然间，他有一种预感，他马上停顿下来，小胖和小廖，当然，还有草丛中的几个男人都有点紧张。

姚为民立刻趴倒在沙石上，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努力用双手去掏一样东西……,

姚为民掏东西的时候，小胖他们立马围了上来。等东西掏出来后，这是一个二十多斤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物件，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姚为民和小胖都很紧张，一起抱起它，放到旁边的沙坑里面的清水中去清洗。易虎叫两个兄弟安静别出声，等东西洗干净了一部分，姚为民和小胖立刻泄气了，原来这只是普通的一块铁，估计应该是沉船上掉下来的东西。他们的目标是张献忠的“江口沉银”，对这破东西没有兴趣，他们把它弃在一边。姚为民没有力气骂别人的娘，小胖把小廖往旁边一推，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话。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太阳越来越毒辣，易虎三个人躲在草丛中，闷热还是小事情，蚊虫叮得真要命，但他们继续忍耐着。

姚为民不想再折腾下去，觉得自己应该放弃了，于是，借了小胖的手机打电话。打通了老婆的电话，他才想起周杏并没有小胖的电话。等周杏在电话中，告诉他有人邀请自己开馆子的事，姚为民觉得希望来了，必须立刻赶回家抓住机会。他给小胖说了几句，易虎他们隔得太远，听不清楚。然后，看姚为民几个人匆忙地离开了。

看看空荡荡的河滩，易虎三个人来到破东西的旁边，仔细研究起来。

此时，许量正在公司生闷气。他觉得自己虽然收回了利华公司的资金本息，但可能也失去了一个巨大的机会，利华公司可能是一个未来的太阳能行业的企业新星。

张嘉仪今天却非常高兴，她刚才到许量的公司，把所有的借款，连本带利全部还清了。真的是无债一身轻，她自己开车，车上坐着卓小兰和财务部的出纳。心想：应该感谢小兰。不管她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但现在结果是好的。袁志强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投资基金经理，同时，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想到男人两个字，张嘉仪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有点对不起许量的好意。本来，她和袁志强想好了许多的理由和方案来对付他，但许量没有给她得罪他的机会，这也是好事情。为什么他会很干脆地放弃了阻止利华公司和南海基金的合作呢？这不符合喜欢做任何事都很强势的许量的性格。

张嘉仪走的时候，仪态万千，她很友好地向许量伸出友谊之手，许量感觉她的手很温润，握她的手很勉强。这倒不是洁癖了，只是许量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点遗憾，以后没有机会和她再见面似的。这种感觉让许量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见过的美女无数，对张嘉仪也不应该如此。

他接了肖希权的一个电话，答应肖总晚上到松林酒吧喝酒，告诉他怎么处理公司业务危机。有点无聊的许量，想到一件事情，便去找江泉。走到江泉的办公室，才记得他已经给自己请了事假的。回到自己办公室，他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处理了一些公文，把公司应该发给员工的业务提成的报告，签发给了财务部。下午四点过，许量决定去城西的送仙桥古玩艺术城散散心，那里，他最近经常去。

姚为民和小胖、小廖告别后，立刻赶回家。江泉和李玫都还没有离开，他们中午和周姐，到附近的面馆吃了点面条，又回到家里，等姚为民。

等大家从陌生到熟悉，姚为民心里完全被江泉和李玫感动了。大家开始计划如何重新创业。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由江泉和李玫出资，两个人占６０％的股份，姚为民他们夫妇出力、出技术，占４０％的股份。计划说到细处，大家决定立刻打的进城，去肖家河小区看已经租好的铺面。

路上，小餐馆的店名也产生了——“姚兔王”，这是姚为民家传多年的烹调秘方，这可是成都一绝。

此时，易虎他们也回到了成都，他不懂这铁块有什么用，但他有警察的直觉：觉得这铁块也许并不简单。他坚持让两个小兄弟代劳，很辛苦地把它抬到了成都送仙桥古玩艺术城。在那里，易虎有一个非常好的哥们儿，叫李德金，他是一个古玩专家。

成都送仙桥古玩艺术城，坐落在闻名遐迩的成都浣花文化风景区内，与杜甫草堂、青羊宫、浣花溪公园毗邻。送仙桥古玩艺术城多为两层，局部三层，共设营业铺面六百八十间，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家千余户，李德金的古玩铺子在二楼。

李德金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原来是走私文物的，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他对文物非常有研究。易虎当警察的时候，曾经放过他一马，所以两个人交情不浅。

李德金见了三个人带来的东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现在是老板，而且，也是这里的权威人士和名人，所以，他在哥们儿面前，必须保持冷静。

楼上的易虎三个人，连烟都忘记了点，因为李德金并没有嘲笑他们，就说明了这铁东西真的有价值。李德金知道易虎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们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合作。等到他用化学液体把铁东西上面的污物清洗干净，上面显露出了一些图案，易虎几个看不懂。李德金慢条斯理地伸出了两个干瘦的指头：“我们哥们儿老规矩，两个！”

易虎听明白了他的话，精明的李德金，愿意给自己两万元买下这铁东西！易虎三个人都很吃惊，但没有表现出来。易虎想了想，反正现在缺钱，有了钱打点弟兄，他们跟着自己干会更贴心了。他拿了钱，道了声谢，和猴子、粉哥下楼来。等他们走了，李德金心里很激动，他知道这东西有来头，外面的确是一种成分不明的铁合金，不值钱，但这里面却是空心的，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于是，他关上了门，准备好好研究……

易虎一眼发现了，许量也在逛古玩，他认识许量，熟悉许量，但许量一点都不知道。

这时，张姐的电话来了，请他马上到会所，听她的语气有点急。许量看看时间，快六点了，跟老婆请了假，晚上有应酬。

等许量和张姐见了面，听她讲了事情的原委，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张姐下午出去办事情，从肖家河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女儿李玫他们。

李玫他们四个人下午都很兴奋，创业的激情正燃烧着他们。江泉去联系装修去了，老婆周杏和李玫在门口，手拉手，聊得很开心。特别是姚为民，他简直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他在铺面走进走出，盘算着……

他们不知道，张姐开车路过时，看到了他们。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张姐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她关心她的宝贝女儿，又不敢直接去问个性强的她，所以，她找许量来分析判断一下。

听完她说的情况，许量哈哈大笑：“看样子他们是想创业。江泉这个小伙子，人品不错。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我们就拭目以待，静观其变吧。也许，我们还可以暗中帮助他们一下。姚为民的事情，也是我心中的遗憾。上次因为他威胁我，我多收了他十万的利息，是惩戒他。现在有机会，可以通过李玫她们，巧妙地还给他吧。这样，我才能心安。”

然后，许量非常认真地告诉张姐：“今天股市已经有了大的反弹，机会来了。你提议给公司员工提供一点资金，在股市上补仓的事情，我已经和公司证券操盘手邓成认真商量了，原则上，同意你的员工援助计划。”

“员工援助计划，”张姐很开心笑道，“你很会取名啊！全中国，也许你是最好的老板之一了。”她为许量接受自己的想法而高兴，做了他这么多年的红颜知己，今天真是很满足。

“是不是好老板我不知道，我绝对不是坏老板。但我的援助是有条件的，一是股票的操作权，必须全部交给公司；二是公司的资金，只能够借给员工一个月或者直到解套为止，绝对不准多占用一天。其他的，邓成会给大家说清楚。”

爱是一种习惯。然后，许量和张姐两个人又完全融合在一起了。,

２００７年６月８日星期五

许量起得很早，谢丽身体不适，没有起床。许量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客厅与饭厅相邻，他认真地看着儿子在吃早餐。儿子已经是接近大人模样了，一米八的个子和英姿勃发的外表，当然会引起女生们的关注甚至追逐。许量考虑到现在还不是和儿子谈论他有早恋迹象的最佳时机，所以，给儿子打个亲热的招呼，他一个人上了屋顶花园，准备活动锻炼一下。清晨的成都，有着淡淡的清雾，远方的高楼大厦被分割成一个又一个岛屿的模样，许量觉得成都真的是一个美妙的世界。

许量喜欢跑步，在挂满绿色藤蔓的凉亭下面，在跑步机上运动起来。他一边跑，一边想今天的工作安排。昨天，许量和肖希权喝酒到深夜，面对现在资金生意遇到的种种问题，他们商量了不少对策和办法，又策划了许多重要的事情。今天，肖总要宴请极为重要的几位客人。他们对许量来说，也非常重要，看来今天是必须要动真格的了。汗水尽情地挥洒，许量把外衣脱去，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行贿？这可是一门艺术，很久没有做过了。行贿其实是风险投资，这事做好了一本万利，做不好，嘿嘿，自由跑步便是梦想了。

这次，要见的人当中，最重要的是李刚，他现在已经是“有关部门”的李主任了。上次到东方富通公司，名义上是拜访，实际上是摸底的周元处长，也是李主任的下属。李刚是许量十年以前的老朋友，或者说是老对手。肖希权有事情要求他，但请不动他，只好抬出了自己的大名，没有想到李主任一听立刻答应了。肖希权还说李主任指名道姓也要见自己。

是祸是福许量不知道，但他知道李主任，这次是存心找上门的，为了多年前的争斗。嘿嘿，难为他了，都在成都，他老兄居然隐忍了这么多年！许量用毛巾抹去满头大汗。他想到了以前的的金戈铁马，商海风云，心中觉得命运之神又开始在敲门，这次也许会让自己做点资金小生意的东方公司，遇到前所未有的风浪了。再躲，看来是不成了。

谢丽已经起来了，她来到屋顶，见许量起来这么早，又这样努力奔跑，知道今天他的工作压力应该非常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老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许量开车去公司，穿行在车水马龙之中，想到“大隐于世”的成语，可能很快不再属于自己了，他还是有些遗憾。想到十年前的中泰集团，在四川各地掀起收购兼并国有企业的资本风暴，还有那个女人。那是一个永远横隔在许量和李主任之间的女人，她的失踪，毕竟与自己有关……李刚的个性，许量太了解了，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男人，现在刚好十年，他终于来了。最近，李刚正好调到权威的“有关部门”担任主要领导了。

以往的爱恨情仇，点燃了许量隐忍了许多年的压抑的激情，在封闭的车中，他放开嗓子，声音有点沙哑地吼了几声：爱江山，更爱美人！

到了公司，许量立即召集公司全体员工开会。决定的事情，许量从来是雷厉风行的，很快安排好员工的股市扶持计划，他不想看员工感激的眼光，也不想再听任何感谢的话。许量躲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他点上一千八百元一支、上好的古巴雪茄，在青色烟雾中，认真地去观察和欣赏他的乌木雕塑，从中，他再次感受到无穷的雄性力量在胸中澎湃，那就是美和野性。他开始为晚上的宴会，精心思考细节，细心作着准备。

肖希权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这两天他非常焦虑。瑞德担保公司的股权结构，不是许量他们的东方富通公司那么简单，它是肖希权利用有钱的老乡、朋友和哥们儿成立的私募性质的公司。公司股权特别分散，最大的股东是他自己，但不到１８％的比例。平时，肖希权觉得股东难缠，这次，自己更是难辞其咎了。

肖希权喝茶的时候，又接到了王可心的短信，他翻看一下，只是友情提示她存在的搞笑短信。

王可心的确非常漂亮，她已经给他主动打了两次电话，约他喝茶、吃饭，但是现在，肖希权因为公司的烦心事，提不起任何情绪。他给许哥通了几次话，毕竟是将近一千万的事情。肖希权没有底气，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据内幕可靠消息：那个该死的房地产老板冯宾泰，不仅仅不归还公司的八百多万的借款本息，居然还胆大妄为，恶人先告状，把自己告到了“有关部门”，说自己公司涉嫌绑架和放高利贷！现在可好，谁叫自己不听许哥的劝告：做资金生意，比做任何行业的生意，都更需要掌握政策底线，必须尽可能合法经营呢？自己真是太傻了！以前也是小心翼翼的，但这次，怎么就公然把高利贷的利息，直接写进了合同中去呢？让人抓住了把柄，麻烦大了。

成都瑞德担保公司的部门经理韦伟，现在心情比他的老板肖希权更坏。冯总是他介绍给肖总的，业务做成功了，按照公司的规矩，他已经提取了一半的绩效奖金，几万元。可钱已经全花在女朋友身上了，事情现在办砸锅了，可怎么办？

对冯宾泰的弘泰房地产公司，瑞德担保的资料审查是没有问题的，但由于自己太相信冯宾泰的大老板形象，作为资金部经理，没有对关键的一些问题，进行一对一的核查，这个错误，犯得实在是太大了。不知道肖总会怎么样处罚自己？开除倒是便宜了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除了公司给的奖金外，还接受了冯宾泰的“奖金”，又是几万元。那么，按照肖总的说法，以及成都资金行业的行规，韦伟知道，这是典型的吃里爬外，后果只有一个字：惨！韦伟想到了辞职，逃离公司。对了，如果肖总处罚过分，那么，自己就跳槽到浙江老板钱大富新办的富源投资管理公司，去担任副总经理，到时候，把铁哥们儿，东方富通公司的唐力也拉过去！也许将来哥们儿几个，同样可以创业，现在办资金公司的人越来越多。

一会儿，肖总叫韦伟到他办公室，商量对策和安排晚上的接待事宜。韦伟看肖总还来不及怪罪自己，暂时收了反叛之心，努力尽一个忠诚员工的心。

中午，等张姐安排完支持员工股市资金的事，笑吟吟地走进来，看见许量很疲惫地半躺在沙发上，从他的脸色中，她立刻读出了许量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

许量不愿意讲认识她之前的事情，更不愿意给任何人细说中泰集团的商战内幕，所以，他对张姐推辞说：“昨晚与朋友高兴，多喝了几杯，今天，还感觉很累。”张姐是非常懂他的人，她温柔地笑道：“晚上请客我不在你身边，少喝几杯，保重身体。”

她知道，有时候，商场上的男人，喝酒如打仗，不拼命怎么行？窗外的阳光很强烈，把张姐正对窗外的脸，照耀得很光洁。许量觉得，张姐哪里像四十多岁的女人呢？张姐离开的时候，对许量说了一句：“今天晚上，我通宵开手机。”这话很艺术，潜台词是，她随时等待他的召见。

下午，为了稳妥起见，许量去了肖希权的公司。今天晚上，请客、吃饭、打牌、送礼四个环节，一个都不能够少。

在肖总的办公室，许量不客气地指导肖希权：“怎么请客？肖总你已经选定了地方，我不多说了。吃饭这个环节，你必须把握好表现的机会。”看平时骄傲得好像一只红公鸡的肖希权，正洗耳恭听，许量接着说，“安排领导吃饭的秘诀，绝对不能够都安排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那样最愚蠢。你想想领导喜欢吃的东西，平时会有多少老板投其所好？”

肖希权听懂了，觉得许哥的心理学一定学得非常好。

“员工们看到的是，做老板的都很好吃，喜欢跑来跑去，找新鲜，看新鲜，吃新鲜，其实，大部分还是为了工作，应酬饭又怎么吃得好。只因为吃的地方多，才好随时拿出请客吃饭的最佳方案。如果饭局做得很有技巧、很成功，那么可以事半功倍，节约大量时间和金钱。”

“许哥，您教育得对，我今晚选定的地方，是按照昨晚你交代的预订的。”肖希权不知道许量和李主任，不管今天有没有他请客，早晚都会见面，再斗上一斗的。

许量点点头：“成都市高档或者说豪华的餐厅很多，但我们要记住，最适合你宴请贵宾的地方，永远只有一个。”他没有给肖总讲，这是自己原来的老板，其实也是自己商界导师，中泰集团老板的经典名言。

“打牌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许量问肖希权，“四个人打麻将，有没有一种办法，让桌子上你争我夺的四个人，全部都赢钱呢？”

肖希权想了想，很干脆地摇摇头：“四个人都赢钱，怎么可能呢？在桌子上打麻将的人，一定是会有输赢的！”

许量摇摇头：“兄弟，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给你谈得这么深。我告诉你，我以前经历了许多经典的商战，你们三十多岁的老板，是闻所未闻的。”

肖希权看出来，许哥今晚不是仅仅帮助自己出头这么简单了。他站起来，亲自给许量掺茶水，心中觉得许哥的过去，应该是一本很精彩的书。

“我告诉你，请领导或者请客人打麻将，通常的做法，是给上桌打牌的每个客人发个红包，然后让客人们自相残杀。这样，当然一定会有输赢的。输了的后悔，赢了的嫌少，结果是做老板的，花了钱但讨不到好。当然，勾兑（公关）的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

肖希权心想，自己还真的做了不少次这样的傻事情，前几天，甚至还遇到请来的几个客人打牌吵架的尴尬事。

许量又笑道：“兄弟，哥哥我晚上到现场时，才教你这一招。今天的客人有李主任、周处长和他的黄副处长，还有给你牵线搭桥的任秘书，他们可以凑成一桌了。任秘书是副市长秘书，又是你的哥们儿，他们多少要给我们点面子的。”肖希权点点头：“那是，那是，我和任秘书是达县市的老乡。”他不好跟许量说得太明白，任秘书很快也会是瑞德担保公司的股东之一。

他还是想不明白，许量究竟有什么高招，居然可以让四个打麻将的领导，都能够同时赢钱？！,

李刚在去赴肖希权的宴会的路上，让司机小林把车开慢点，等等后面周元的车。开到南门的时候，因为修地铁，工地把成都宽敞的人民南路弄成了肠梗阻。成都的车很多，这哪里是车流，完全是车海，不过现在成为死海了。大塞车，人，不分高低贵贱；车，不分宝马、奔驰、面包车，全部都拥挤在一起了，郁闷难当。

李主任想到马上要见到许量，难免有点猎人发现兔子的感觉。终于，有机会为十年前，杜媛媛突然在结婚前夕，不辞而别之事报仇了。许量，这是他这辈子最憎恨的男人！他必须为他十年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但对于自己这种身份的男人，报仇之事，是不可以轻易开启战端的，必须一击必中。要知道，许量的高智商和现在的实力，已经让他早就不是兔子了，虽然并非铁老虎，但绝对可以算是一只狡猾的老狼。

李刚用了十年，终于从小科员，过五关斩六将，才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李刚想：现在我拥有权利了，权利是一个好东西啊，它无色无味，看不见却能够把握住，这次一定要让他许量在劫难逃！

车，终于开始前行了，李刚想：君子报仇，真的是十年不晚啊。报仇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不到半个小时，大家都找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宫廷金宴”。

“宫廷金宴”是成都最近最有名气的、圈内高尚人士才有资格出入，最顶级的私人宴会场所，这是在南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肖希权以前也不知道，成都居然有这样的地方，是许量介绍的。肖希权为今天的这场盛宴，预订了五万元人民币的菜品，昨天，他和许量提前亲自来查看了配好的菜单，在许量的建议下，调整了两个菜，这样费用又增加了将近一万元。许量对肖希权说，这里的最低消费为每位客人五千元，今天我们是六个人，不如将就凑个六万六千的吉祥数吧。

许量正在思考今天晚上，用微笑和柔性的招数来对付李刚，李刚就带领他的下属们到了。

一个是官场上的佼佼者，一个是商界中的英雄人物，都是非常成功的男人，虽然多年不见，心怀深仇大恨，但他们都有深藏不露的本事，能够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都假装很淡漠，任凭肖希权介绍他们两个人重新认识，许量和李刚热情地握手，仿佛以前根本不相识。

虽然到这种超级豪华的地方，是违反纪律的，但李刚不怕，有任秘书的邀请，还有许量或者这个肖总有求于自己，谅他们也不敢多言多嘴。

因为是肖总请客，所以，李刚和任秘书便分坐在他两旁。许量和任秘书坐在一起，周处长和黄处长都立场很鲜明地坐在他们的领导旁边，这样的坐法，让许量觉得别扭。

宫廷金宴的包间比一般普通的餐厅面积还大，足足有两百多平米，四壁挂满了珍贵的字画。装饰柜里摆满价值不菲的古玩，这里风格典雅，富丽堂皇，有着如皇家般让人炫目的气派，身在其中，感受非常强烈，但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包间的装饰物品，价值也在数百万人民币之上。

宫廷金宴非常注重客人的心理消费，因为李刚比许量小一岁，是属马的，他又是今天的主宾，所以包间专门布置过，处处有骏马的身影，这也是宫廷金宴收费昂贵的原因之一，而且，许多商界、政界的麻烦事情，据说都是在这里摆平的。果然，李刚等人感觉到这里，特别舒服，有种权倾天下的感觉。

听客户经理许小露给许量介绍，她的老板是成都最美丽的女人，她很神秘，身份和名字都完全保密，能够见到她的人少之又少。许量听许小露说即使他这样身份的人，也要看机缘，肖希权哈哈大笑：“现在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和帅哥了，难道成都真有这样的女人？不可能！”肖希权半信半疑。

许量和许小露很熟悉，他对肖希权解释说，这是因为他曾经在十年前，资助过她上希望小学。自己也在这里吃过两次饭，当然，花钱不少但效果很好。

但许量和许小露相视的眼神，让肖希权都能够觉得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许量说的这样简单。

宴会开始了，李刚、任秘书、周处长、黄处长、许量和肖希权，每个人身后，都站立着一名女服务员。肖希权看到这些姑娘，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许哥坚决不让自己带美女前来助兴，否则带来的女人，即使比这里的女人漂亮，也会和这里的气氛不相称。这里是贵族来的地方，或者说近朱者赤，可以让普通人变成贵族。难怪这里，不是你愿意花钱，就可以进来的地方！

许量的朋友，客户经理许小露走了进来。许小露当然很年轻漂亮，她刚走进房间，许量因为熟识不觉得特别惊艳，可李刚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成语“蓬荜生辉”，任秘书和肖希权等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许小露和贵宾们相互介绍、认识，然后带领客人，把包间里面的字画、古玩等精品介绍了一遍，大家才知道这些珍品的真正价值。

李刚本想暂时放弃用语言和态度打击许量的想法，他在心里暗自分析：这里富贵逼人，许量是在利用这里的高贵气氛对付自己，用气势压人，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再一侧目，看见许小露美目的眼波，一直流转在许量身上。许量呢，正和任秘书聊天，很融洽的样子，哼，李刚心里的怨气又翻滚上来，许量你休想做到，今天，我李刚偏要在酒色财气中，和你开战，一会儿，让你先败下一局。

一名身穿汉朝服饰的长相秀丽的姑娘，坐在旁边开始演奏古筝。这是宴会的第一道工序：听曲。

许量等人为官为商，身份不同，但都是文化人，大家都听出，开场的是一曲《高山流水》。许小露介绍说：“《高山流水》乃古代琴曲，最先出自《列子·汤问》，传说战国时期，琴师俞伯牙善鼓琴，樵夫钟子期善听音。俞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俞伯牙鼓琴而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魏魏乎泰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流水。钟子期死，俞伯牙破琴绝弦，终生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后用高山流水比喻知音或知己。”

许小露声调平和地介绍：“姑娘用的古筝，已经有四百多年历史。”她并没有用客人不喜欢的炫耀语气来解说，这是她老板专门培训的效果。此时，整个房间都淹没在古筝的优美的声色之中，大家进入了一种令人沉醉和神往的境界。许量和李刚都是非常喜欢古筝古曲的人，聆听此曲，都仿佛立刻置身于清山秀水、景色曼妙迷人之境。那里有碧林修竹，闻空山鸟语，徜徉于潺潺细流、幽径繁英之间，抬头望峻岩秀峰，轻云随风飘隐……许量仰目凝神，深呼吸这了无尘渍的清新空气，心里感叹：人生能得此境何其美哉。

等曲终，琴师随余音散去，许小露在一旁，亲自侍候大家，特别是李刚和任秘书。许量事先已经暗示了她，今天最重要的客人是李刚，需要她配合完成今天的请客化灾。

宴会的开胃曲目完结后，就是观菜这道程序。现在盛上来的菜肴，是不能马上动筷子食用的，观菜，其实是让客人了解，这样的天价菜，为什么物有所值。

宫廷金宴的菜品，用料非常精细和考究，一道数千元的菜，是怎么样做出来的？许小露给大家举例，讲述眼前的这道名菜“百鸡雄唱”。“它选用的材料是九十九只雄鸡的鸡冠，雄鸡是没有用任何饲料喂养的草原鸡，是野鸡和家鸡自然杂交的新品种，养殖场在四川阿坝州的红原大草原。”

菜品使用的辣椒，是四川威远县新田镇的新田辣椒，也是定制的；花椒则是来自于四川汉源高山的花椒，这些都绝对不会有任何化肥成分，这里的录像可以让大家看到养殖和种植的场景和过程。大家，再仔细观赏菜品，形形色色，煞是好看。

观菜之后是品酒，喝的是“宫廷金宴”专门酿造的酒，这酒是委托川内一家全国知名的酒厂，采用一百多年的原酒，特别定制的，其名贵不言而喻。许小露笑容满面，继续介绍说：“这种极品酒，酒名为：山水之间。酒品名出自于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中的名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其中的典故，人生体验，味道悠长。”

品酒结束了，正式的宴会才刚刚开始。

几杯好酒下肚，大家慢慢地熟悉了，融洽起来。许量的酒量不如李刚，李刚计划用酒来给许量一个下马威。

肖希权从短暂的被动中，已经恢复过来，他想今天李主任既然赏光来了，那么问题应该解决了一半，再加上任秘书毕竟是和李刚熟悉的朋友，又有许量的帮助，估计问题不大了。所以，他和任秘书都一直在找机会敬李刚的酒。李刚喝了几杯，就开始向许量发起进攻了。

首先，他给在座的人宣布：“我和许量董事长，十年前便认识了，今天借肖总的酒，先敬老朋友许总三杯。”大家都轻轻地鼓掌，说声好！

其他的人都觉得李主任和许总原来关系不错，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刀光剑影和硝烟流弹呢？

许量知道今天的酒没有好坏，只是他和李刚明争暗斗的工具，所以站起来，很坦然地迎接李刚的进攻：“李主任敬酒，我许量不能够不喝，否则，罚酒就不好喝了。”说完立刻先李刚半拍，连干三杯。这里的酒杯，是纯金的八钱大杯，这样三杯，足有二两白酒了。

李刚等许量喝完，坐下，他觉得不能够让其他人看出来自己在灌许量的酒。他知道许量的个性，一会儿他会反攻的，还是低头吃点东西。

周处长看出了一点端倪，李主任虽然刚来上任，但几件事情下来，他有把握成为主任的亲信。

虽然不清楚李主任和许总之前有什么故事，但作为属下，要懂得揣摩领导的意思，顺领导者昌，他觉得应该也给许量敬酒了，所以几句客套好话，许量又是几杯酒下肚。肖希权看到了，不好明帮许量，便去敬黄副处长的酒，他希望“围魏救赵”。黄处长名叫黄宜，肖希权不知道她虽然是四十多岁的女士，但喝酒却从没醉过，所以周处长心里，反而担心肖总了，周处长觉得肖总有用，人也不错，有接纳之意，不再回敬肖总的酒。

李刚继续和任秘书一边吃东西，一边聊些官场上的人事变迁，他还有余力观察许量的动静。

许小露亲自在倒酒，她看黄处长又和许总干了几杯酒，心中开始为许量担心，她一直把许量当成大哥看，这不仅仅因为两个人都姓许，而是许哥曾经有恩于自己。她想去阻止，但是她知道她没有这样的权利。她努力找机会，与李主任他们喝酒，但是酒都被处长们挡驾了，任秘书则是坐山观虎斗，笑得很悠闲。

李刚看许量有点感觉了，就笑眯眯地看着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许总的事业，现在是风生水起，名气很大呀！骄傲了吧？为什么还不回敬我李刚的酒呢？”

肖希权马上站起来，想为许量挡上一杯：“李主任，小弟我先敬您一杯。”李刚碍于任秘书的面子，勉强地喝了一杯。肖希权现在是求人，所以知趣地坐下了。许量觉得头有点晕，他酒量虽然不太好，但酒品如人品一样的刚强，他笑道：“李主任，我们干脆换大杯，十年的友谊，就换十杯酒，怎么样？”在众人的迟疑和诧异中，李刚表现得非常感动的模样：“太好了，许总还是原来那个血气方刚的许总，好好好，今天你我兄弟，一醉方休！”说完，他们两个男人很豪气地大笑几声，尽可能让其他人看不出拼酒较量的意思。

许小露只好按照客人的意思，安排两个大杯子，把酒斟满，这可是一大杯一两白酒啊！她赶紧安排服务员做好客人醉酒的相关准备，包括通知保健医生。

两个男人争先恐后地把酒喝了下去，大家都觉得气氛开始有些紧张。不到两分钟，李刚就很痛快地看着许量开始头重脚轻，最后彻底地崩溃了。

肖希权看到许量，被服务员和许小露扶持而去，觉得应该要对得起许哥，今天他为了自己牺牲了他的身体。所以，接下来安排打牌的事情，谁知道，李主任真的非常高兴，他还想继续喝酒。大家只好继续陪李主任喝下去。肖希权心想，这样也好，许哥还没有给自己交代清楚：怎么样才能够让桌上的四个人都赢钱呢！

中途，肖总出来看了许量一次，许量的确醉得非常厉害，在保健医生的护理下正闭目休息。然后，再出来看他时，听说许总已经让宫廷金宴的专职司机，开车送他回家去了。他出来看许量的路虎车孤单地停在露天停车场里，打许量的电话，已经关机。非常担心，就给许量家中打电话，还好，以前许哥用他家里的电话给自己打过电话，肖希权无意中记下了号码，现在派上了用处。电话打通了，是谢丽接的。肖希权说明了刚才领导高兴，许哥喝酒多了点，已经坐车回家的情况，谢丽很为许量担心。她挂了电话，反复拨打许量的手机，却一直联系不上，一直到天明。谢丽是个明白人，她没有报警甚至没有再拨打肖总的电话，她一直不愿意正视，许量应该有其他女人或者另外的“家”的现实。看来，她必须认真思考，花点时间，弄清楚许量到底是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了。

肖希权等到大家都尽了兴，就与贵宾们告别了。肖总看李主任和任秘书等四个人，都愉快地收下了许量和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看来，今天的事情，总的来说很圆满，虽然实质的话，谁都不愿意说透。然后，他在许小露的带领下，去结了账。临别的时候，他仗着酒胆，要了她的电话，他并不是为了猎艳，而是出于商人的本能。心想，这里的一个客户经理都这样牛，名片上手机都不愿意留，那么也许这更值得自己去探索和结交。,

２００７年６月９日星期六

谢丽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还是非常挂念许量，虽然心中百感交集，对许量越来越强烈的怨恨，让她止不住泪水涟涟。但她十分理解许量这样的商人，他没有任何背景，白手起家，现在从事的是高收益、高风险的资金生意，黑白两道都必须勇敢面对！谢丽不是不知道，许量可能在外面只是逢场作戏。娱乐场所就不说了，东方公司的股东张娅，最是可疑，但她一直忍耐、再忍耐，现在倒好，他居然不回家了！谢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遗忘的怨妇，她干脆起床，没有惊醒儿子和保姆，悄悄地登上了屋顶花园。这里虽然只有两百多平方米，但被许量请的绿化公司打造得错落有致、别有洞天，的确是散心的好地方。

虽然已经是初夏了，成都的清晨还是很凉快的，谢丽把睡衣裹紧，想起大学的时候，许量意气风发的模样，真的非常可爱。当时，他是那么热情洋溢地追求和他同系但低一个年级的女生谢丽，郎才女貌，让多少同学羡慕啊。可是，岁月催人老，爱情变亲情，爱情时刻会被更新，亲情才能够长长久久，这就是现实……离开许量？儿子、家庭、丈夫，这已经是自己生活的全部，如果失去这一切，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谢丽觉得非常痛苦！胡思乱想之间，谢丽突然听到下面客厅的电话，正在刺耳地响起，她快要崩溃了，她突然觉得她是如此地爱许量，她必须马上知道他安全的消息，即使他现在可能在别的女人的床上！谢丽几乎是跑到客厅中的，她没有注意到屋顶花园铁椅子，磕伤了她的小腿，渗出血了，她需要他平安的声音。

但打来电话的，不是许量，是本小区的保安，许量进医院了。

原来，昨天晚上，许量醉得太厉害了，开始还残存些许清醒，他让宫廷金宴的专职司机，把自己送回家，他没有去张姐的家，那里有李玫，这不合适。何况谢丽会担心的，今天出门的时候，老婆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情绪，所以，许量一定要回家。在小区门口，他坚持下了车。许量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因为怕李主任他们再纠缠喝酒，离开便关了机。掉了就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小区的保安，看着许量摇晃着身体走下车，本来要帮助他，但许量用力摆手，自己进了小区。再后来，他到了小区中央花园的凉亭中间，在一张木凳上坐下。他很快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也不动。

许量住的地方，是高档社区，物管是非常规范的。保安们都认识许量，大家商量了一下，派人和许量交谈，准备把喝醉了的他送回家中，或者通知他的家人。但许总今天很特别，他不是平时温和的模样，他不允许保安的接近，也不接受保安想通知谢丽的想法，他说他很好，难得一个人静一静。几位保安，只好在远处观察许总，万一有什么情况，准备立即处理。

到了凌晨三点多，在谢丽坐在床上，怨恨许量的时候，他终于倒下了，不过不是因为酒，而是他的胃病犯了。许量觉得胃部的痛苦，让他的身体开始僵直，他没有办法再支持了，他选择了软软地、慢慢地瘫倒在地。

谢丽在医院见到许量的时候，许量刚刚睡着。听完看护许量的两个保安介绍许量的情况，谢丽从提包中拿出几百元钱，感谢他们，但被委婉地拒绝了。

看到许量疲惫和憔悴的样子，谢丽很心痛但又很满足，昨晚太小气了，完全错怪了许量！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是不是有其他女人，这么多年对自己和这个家，还是非常地在意和尊重的。谢丽最看不起，要求丈夫十全十美的女人，那样最愚蠢。她决定不再和许量谈其他女人的事情，只要他不触动家庭的底线，她觉得这样是任何做老板娘的中年女人，最聪明的选择。

此时，许量正在睡梦中沉醉，很久没有这样美丽的梦境了。他梦见了他的童年，故乡的山山水水，蓝蓝的天；梦见了在大学读书、写诗歌和成立文学社；还有在商战中的拼搏与杀戮，数千万上亿的投资项目；当然也有形形色色的女人，谢丽，张娅，还有杜媛媛……

杜媛媛？那应该是自己年少轻狂时，犯的错误！许量理解李刚，他对自己的深仇大恨也是应该，虽然这事杜媛媛也有错，她不应该爱上自己，不应该在和李刚新婚的前夜和自己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许量在昨晚，宁愿一醉方休。

报应！这世界上，万事万物，相生相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许量想到了自己做错的许多事情，梦见那些自己不愿意再见的女人，她们和自己反反复复地水草般地纠缠不休，心中郁闷难当，他轻唤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前只有满怀深情的老婆谢丽。

许量和谢丽是老夫老妻了，彼此熟悉得如同一个人。两人相视一笑，对昨天晚上的误会，一笑了之了，甚至没有多解释一句。许量紧锁双眉说：“不喜欢医院。”谢丽立刻去给他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带好医生开的一大包药，再对老公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儿子打了两次电话来关心老爸。

许量坐谢丽的车回到家里，看见儿子非常懂事地在书房里看书，很满意。许量回到卧室，开始修身养性。他想，纵然天崩地裂，家还是最好的港湾，张姐会理解的。

今天是星期六，李玫在家睡懒觉。快十二点钟了，妈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她起来先舒舒服服地洗完澡，然后，吃点东西，想起一件事情，就到妈妈的房间去看看。

妈妈的房间布置得很华丽，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味道，看看她的梳妆台上还有爸爸的遗像，事情过了几年了，李玫对当中学教师的父亲，突然离开人世、离开自己的痛苦，已经减轻了许多。李玫有时候，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冷血的女儿？

遗像中的爸爸，还是那样的亲切，李玫居然又联想到了许量，头脑里冒出想把许量和妈妈拉拢的想法。李玫觉得有必要马上行动起来，立刻设计一下场景。

张姐买菜回来，很少有女强人会和她一样，喜欢给女儿做菜吃。她走进屋，进入厨房，然后对着女儿的房间，叫女儿起床，却没有任何反应。

洗完手，才在自己房间中找到女儿，女儿还在认真看她父亲的遗像，好像她小的时候，在做家庭作业。张姐心里说不出的百感交集，他出车祸毕竟是在与自己激烈吵架后，生气出门发生的，而且是因为自己和许量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妈妈用温柔的手，轻轻摩挲女儿的秀发。女儿的长发，被她白嫩的肩头，衬托得好像黑色丝绸一般：“玫玫，很抱歉！”女儿的眼泪本来已经快干了，现在又潮湿了。

毕竟是８０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李玫有许多话问妈妈，但她不想问，便故意装小，很调皮地说：“妈妈，老是我们两个人吃饭，不闷得慌吗？”知女莫过于母亲，何况玫玫太像自己，张姐拍拍女儿的肩头：“你许叔叔可没有来过家里，从来没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认真，李玫觉得心里很宽慰。

许量和张姐都非常自制和自重，他们偷情，不偷人。所以，张姐对女儿的话题，还是非常敏感：“我和你许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们相好，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我们彼此欣赏，彼此爱护；而且，正好我们是一男一女，所以，就会有一些自然而然应该发生的事情。”

李玫是第一次和妈妈这样近地说这样的事情，有点不习惯，欲言又止，只好随意地问：“妈妈，许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玫玫！不要太没礼貌，你应该叫许叔叔。”张娅假装生气了，有点夸张地说，“许叔叔呀，他是一个大好人，一个有理想的男人。”她作为母亲，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女儿：不是妈妈委屈，去做许量的情人；实际上是许量委屈了，他成为了自己的情人。何况，许量和自己不仅仅有完美的性爱，还是生意上的好伙伴。

“好啦，好啦，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我们家里，见见许叔叔，他在公司太严肃。”李玫马上叫了一声，声音清脆而娇气，她知道妈妈喜欢她这样撒娇。然后，她马上想起一个理由：“好妈妈，你不是希望女儿做个好老板或者金融家，那我需要一个导师啊！”

“每次你撒娇，一定没有好事情。”张姐假装生气，去甩女儿缠绕自己脖子的温润双手，同时，心里怦然心动，昨晚，许量没有和自己联系，他应该是喝醉了，否则，他不会直接回了他的家。

看见妈妈没有太多的反对，女儿一脸无辜样子，催促：“老妈，好妈妈，你不会反对让女儿有一个好的事业和人生的导师吧？”张娅开心地笑了。

“当然，你的许叔叔，其实不仅仅是一个所谓放高利贷老板，他在十多年前，打工的时候，就已经是成都甚至四川最有名气的资本经营大师之一，他对怎样做生意非常有研究。你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广阔，现在小小的东方富通公司，只不过是他大隐于世的工具。”张娅见女儿很困惑的样子，忍住话题，没有再说下去。

张姐听到女儿刚才说到她的事业，于是，她严肃地问女儿另外一个问题：“最近，你和江泉他们在做什么？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李玫也没有一直隐瞒母亲的想法，所以，她很干脆地把与姚为民合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妈妈说了一遍，只是她省略了江泉一直在追求自己的事情。张姐忍不住笑女儿：“你呀，人小鬼大，既然你们都很有把握了，那就大胆去闯事业吧！有了妈妈和你许叔叔的支持，你们才能够做出点真正的事业。”

然后，张娅开女儿的玩笑：“江泉，这个小伙子还不错吧？哪天你把他带回家，妈妈请他吃顿考察饭？”李玫仿佛没有听见妈妈说起江泉的名字，只是左顾而言他。

两母女话题一打开，亲热地聊了许多的心里话。最后，张娅告诉李玫，今天，你许叔叔一定是在家休息，我们不打搅他，再找另外的时间请他。李玫点点头，觉得妈妈谈到许量的家，一点都不委屈的样子，为什么不去争取许叔叔离婚呢？真的是对许量太宽容，张娅则为女儿能够真心接受许量而开心。她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很想告诉她，“两个人感情好坏的秘密，在于对距离，是否准确把握。爱情，就是男女如冬天刺猬，需要相互靠近取暖。距离合适，温暖变温情；距离太近，则会刺伤对方，只落得爱人逃之夭夭的命运”。

下午，李玫和江泉他们到肖家河的“姚兔王”小餐厅，下周要开张了，李玫不想让妈妈现在去视察，她希望给妈妈一个开张大吉的惊喜，于是，她们去现场忙着做准备工作。

江泉在楼下，女儿开开心心跟他走了，张娅在家里顿觉孤独，她感觉有点疲惫。回到卧室，去卫生间冲完澡，她换上黑色的睡衣，感觉身材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性感无比，心中才有点满足感。然后，上床午休，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故意不想许量，现在想他没有用，他来不了。她开始想东方富通公司的事。２００７年上半年，公司业务发展不太顺利，又有两笔业务，有债务人恶意逃避债务的迹象。

她为许量和自己打抱不平：难道从事民间资金生意的投资者利益，就不需要社会保护吗？张娅决定有机会和许量认真讨论一下，看来，仅仅防范风险是不够的，公司必须建立更完善的赢利模式，经营得更阳光，生活得更坦然，当然还有更强大的债务追讨机制。另外，会所的经营，是不是也应该重新改善商业模式了。

窗外传来阵阵雷声，天黑下来了，快下雨了。这即将到来的暴雨，还是让张娅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几年前，许量和自己相识的故事。也是在这样雷雨交加的下午，许量很阳光地来到行长办公室，他求自己给他办事情……见许量的第一面，张娅便对他一见钟情。真的是鬼使神差一般，居然是她不顾一切，热烈追逐他。后来，才有了他们联手创办东方富通公司，才有了人生更多的风风雨雨。张娅觉得，那场风雨一直刮到了现在，甚至，她希望永远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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６月１１日星期一

许量经过两天的休息，身体基本恢复了。一大早，他来到公司所在的大楼的电梯间，在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李玫。李玫今天对许量充满了热情，许量感觉到了，她明亮的眼睛里真诚的友善，和平时戒备下的尊重，完全不一样。虽然有点奇怪，许量还是很开心，李玫认可了自己，真的不错。这样，与她们母女相处，会少了许多尴尬。

到了办公室，许量立刻安排办公室的人，去给自己买手机和补办手机卡。本来，谢丽想亲自去给许量办理，许量却说，做老板的，最难得没有手机的日子，现在只想和老婆、儿子在家里清净地、快活地过日子。高兴之余，许量还亲自下厨房，给大家做了几样自认为的拿手菜。菜，其实很难吃，儿子、老婆和保姆却齐声叫好。许量是聪明人，看出了大家笑容满面，筷子却很勉强。他的老脸差一点挂不住，谢丽却暗中高兴地掉了眼泪。

许量知道，自己的手机一旦打不通，今天办公室的座机电话，一定会很多。果然，还没有来得及喝口茶，那可是刚泡好的蒙顶山茶，肖希权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一通，肖希权开口道：“许哥，我犯大错误了！”

许量听他的口气是在开玩笑，奇怪道：“永远光荣、正确的肖董事长，也会有错误？是不是你老弟又被哪个纯情少女给纠缠上了？”肖总晚上“独立睡觉”的能力很差，所以，夜夜不虚度。许量知道，肖希权他不是明星，没有资格制造“绯闻”，但是惹点是是非非，却是经常的。谁知道，肖希权只是关心自己。他听出许量居然没有被谢丽折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肖希权幽默地说：“前天晚上，我也喝醉了，所以，给你家里打了电话，嫂子接的。”

许量一听，心里直发虚：好家伙，差点穿帮，还好，因为怕李玫反感，没有去张姐的家里疯狂，否则，又要在老婆面前撒谎出差，然后，魔术大穿帮，恐怕今天无法安稳地坐在这里办公了。他马上很严厉地给小兄弟说：“你马上把我家里的电话删除掉！你哥哥我，可不像你一个人自由自在。兄弟，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给你做生意的哥们儿家里打电话，特别是晚上。”

“为什么？是商人因为生意需要经常撒谎，必须欺骗老婆吧？”电话那边，肖总唠叨一句，然后说正事，“多谢许哥！那晚的效果不错。那件事情，周处打电话说，他们暂时不过问了。”这些敏感的话题，任何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只有见面才能够说。于是，他们两个人约定，晚上洗桑拿时面谈，那样两个人都赤裸裸地泡在水池中，彼此都放心和绝对安全。

又接了几个座机电话，然后，许量居然接到了自己手机打过来的电话。电话是许小露打来的，原来，许量的手机是他那晚喝醉了去卫生间的时候，顺便交给了她保管的。当时，许量还说让她给自己保管几天，等星期一还给他。许量觉得好笑，看来自己老了，记性这么差。

许小露，人年轻又漂亮，她出现在许量公司的时候，全公司的员工都非常惊讶，在他们眼中，老板是一个生活比较严谨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摩登女郎上门找老板？即使有人对张姐的事情，有所猜测，但那都是“男欢女爱，瑕不掩瑜”。这次，年轻漂亮的女人，直接进了许总的办公室，看起来和许总非常熟悉。李玫最不高兴，又不了解这美女是来干什么的。李玫心里有点着急，找了一个借口，在许总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两下，直接闯了进去。

许小露非常感谢许量以前对她资助的恩惠，平时他从来不邀请自己来他的公司。今天，她能够来许总的办公室，真的很开心。许小露和许量正在很亲密地谈话，李玫却急匆匆地进来，说要请示许总工作上的问题。许量很想批评她，冒失和越级请示都是不对的，李玫却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故意显得很天真。马上，许量就看出她是别有用心，他觉得现在的女孩子，心眼真多，干脆把许小露，很认真地介绍给李玫。

等李玫和许小露互相认识了，两个女孩子都有些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许量也不好说得太多，便直接给李玫安排道：“小李，许小姐不是外人，我刚才已经给她讲了，你和江泉办的餐厅，可以请她做你们的顾问。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和许小姐请教，她会尽量帮助你们的。另外，你们是工作之余创业，不能够影响在公司的工作！”

听许总说起这个女人，她是宫廷金宴的客户经理，宫廷金宴到底是什么？李玫不知道，她只是感觉许量对她很好，心里不爽。

她对许小露再次上下打量，这女人的确很有姿色，身穿一套白色的宝姿套裙，今年的最新款，戴了一条造型很独特的彩金项链，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嫩而健康。但她的素质，怎么能够和当过行长的妈妈相比？她看许量很欣赏许小姐，就很直率地说：“许总，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我们餐厅小，请不起许小姐这样优秀的顾问。”然后，不等许量回答，就离开了。许小露看许量有点尴尬，打趣地说：“许哥，这小姑娘不会是像我这样暗恋你吧？”许量立刻不高兴地说：“小露，你怎么变得这样油腔滑调，不准乱开玩笑！”

许量心想，也许应该等许小露走了，再把李玫请进来，告诉她，许小露是他在十年前，资助的一个农村小姑娘，只不过，女大十八变，谁知道当年内向土气的许小露，现在变成这样自信而洋气的城市白领？许小露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了，以前，她可一直是叫许量为许叔叔的，也许自己不知不觉地真的喜欢上了许量，所以才坚持改口，叫许量为许大哥了。

许量注意到，许小露的手机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有个电话在不停地呼叫她，但她看了号码，却坚持不接听，许量觉得奇怪，便直接要许小露接听。她却不耐烦地说：“还是那个讨厌的钱老板。”

“钱老板是谁？”许量好奇地问，“钱大富啊？”许小露有点不好意思了：“最近，他经常到宫廷金宴来吃饭，所以，我们认识了。听说他是成都富源投资管理公司的老板，老是纠缠我，好像在成都还没有见过漂亮女人似的。”说完，妩媚地看着许量坚毅的脸。

许量若有所思，终于又知道了温州商人钱大富的下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是同行，而且，他自己也办了一家资金公司，“东方富源”和“东方富通”的名字，居然只是一字之差！这当然是示威或者说是挑战，难怪一直没有他的确切消息。许量不是小气的男人，他想挑战既然来了，那就交交手吧！男人的本性，自古以来，就应该好斗。钱大富来得好，免得他许量三天不斗，手生。

许小露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她对许哥央求道：“许哥，你不是做资金生意的吗，顺便帮助小妹吧！”许量微笑不语。

许小露又嘟嘴说：“大哥，我现在也有点钱了，希望能够投资，你帮助我发点小财，怎么样？”

许量尽管为了男女之事避嫌，不愿意和青春洋溢的她多接触，但骨子里面，还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所以经常由着许小露胡闹，只好应承：“行。到时候，有好的项目，我通知你。”许量心想也许通过她，认识她后面的有钱人，才是公司私募资金的新的源头。可惜，李玫这个丫头不知道自己有意让她和许小露建立友好关系的真实目的，看来如果要培养她，应该把她调到资金理财部，专门负责私募资金，自己再认真带带她。许小露经过商界高人指点，懂得心理学，见许量有点不专注和自己说话了，就问最后一个疑问：“许哥，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喝酒呢？那个李主任，分明是在灌你酒！”许量摇摇头，叹口气：“那是十年前，你大哥做错了事情，应该罚的。”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见许量的确非常忙碌，许小露准备离开。这时候，办公室的人把手机买回来了，打开一看，是一款非常漂亮的三星商务手机。许量说：“小露，你把我的老手机完璧归赵了，新手机那就归你了。”

许小露心里很高兴，并不是因为这手机昂贵，只是因为这是许量送她的礼物，她不露声色地说：“谢谢许叔叔，反正我也喜欢用男士的手机！”

一声许叔叔，立刻让许量轻松不少，他就是怕许丫头乱开玩笑。本来许量是想好好了解神秘的宫廷金宴内幕的，但觉得现在时机不成熟，便在公司员工关注的目光中，送走了许小露。想到李玫的醋意，许小露也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好像一朵鲜花，盛开在原野上，红绿相间，分外妖娆，但她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然懂得男女风情的。

张姐的电话，居然迟迟没有来，许量忍不住给她打了过去，却听见她说现在正谈重要事情，一会儿见面说。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许量心里有点不痛快，也不想给李玫解释什么了，否则反而会弄巧成拙。

许量又让江泉通知各部门的经理开会。江泉从李玫那里知道了，老板已经了解自己和李玫、姚为民等人创业的事情，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见许量闭口不谈这件事情，才逐渐放下心来。

张姐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许小露也派人把许量的路虎车，送回了东方公司。

听张姐说，今天一大早，去了“有关部门”，她很想了解政府对资金公司下一步的政策发展动态。许量心中很不高兴，再听她说，周元处长还把她引见给了李主任认识。李主任最近正在和许多资金公司的老总接触，全面了解成都民间资金市场的现状，所以和张姐聊得很深入。看到张姐因为工作忙碌而泛红的脸庞，许量终于忍住没有发脾气。

然后，张姐又提出，金色集团赵闻达董事长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借款的事，最近他那边催得很急。许量点点头说：“老规矩，他急，我们不急。最近两天，等投资部把资料和报告做出来，我们研究后，去看看他的项目。另外，既然是帮助银行还款消灾，我们一定要把李行长这条老狐狸拴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通过原来的银行同事介绍，张姐一大早，去找了“有关部门”的周元处长。她觉得东方富通公司，早晚都应该和私募股票基金一样，从地下走向阳光，所以，早点和政府部门接触，可以早点争取到主动。现在，张姐也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事前没有征求许量的意见，难怪他不开心。

她看许量心不在焉，就和他聊了一些体贴的话，约定下午和许量正式开个股东会，然后，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一些必要的文件。许量和张姐，情归情，在公司做事业，一向都是公事需要公办的。

到了中午，许量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独自离开了公司，去了西南书城，散心。只要把自己放入西南书城，琳琅满目的书海之中，许量会暂时远离争权夺利，心平气和了，有一种书生般的自由逍遥。

在书城一楼的经济专柜，他很意外地遇到了顾艺。邂逅让两个人都有点高兴。顾艺还是那样活跃，她听李锌说，在西南书城可以买到许老师的书老板之秘，今天专门来看看。两个人近距离，低声聊天，顾艺微笑地说：“我现在是您的学生，所以，有资格请老师在您写的书上签名了。”然后，顾艺闹着要去书城旁边的肯德基餐厅，和老师一起解决午饭的问题。许量觉得有一点内疚，顾艺他们几个学生和自己联系了许多次，都被一个“忙”字挡驾，所以，他愉快地答应了。肯德基里面，许量一边给她在书上签名，一边笑着问顾艺的近况。听她说已经从都市报的新闻部调到了娱乐和餐饮部，就热情地鼓励她：“你好好做，有机会，我给你介绍采访线索。”

许量本来以为，顾艺会很高兴他给她介绍采访线索。因为那是商业软文广告，按照广告界的潜规则，企业会送她大红包，这也是一条挣钱的门路，但她没有说“谢谢”两个字，而是向许量提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许老师，如果，您真的愿意帮助我顾艺的话，我希望能够有一天，以您为主角，写一本关于成都高利贷的书，可以吗？”许量哈哈大笑，他立刻推辞说：“顾艺，我没有什么可以写的哈。我们的公司也是小公司，如果，你实在要写的话，就去写其他的同行吧！”

顾艺只是告诉许老师，她想做什么，而她对他的拒绝是完全有心理准备的。她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成都民间资金的资料，差的就是许老师亲自讲述的商业故事了。顾艺微笑着说：“许老师，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乱写文章了。何况我写的只是小说，而小说是可以虚构的，绝对对您没有任何伤害的。”许量笑而不答，他很想告诉顾艺：“你不是商人，又怎么可以写得好我们。”

他很不喜欢吃肯德基，这里小孩和时尚的年轻人多，许量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外星人，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但看顾艺像一个快乐的小姑娘，点这点那，他也勉强吃了一点，又喝了一点冰镇的可乐，过了一会儿，觉得胃部很痛，他下意识摸摸胃，顾艺看出来了，非常关心地问：“许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痛？”

许量点点头。顾艺坚持要送许量回公司，路上许量给张姐打了电话，请她给自己买常用的胃药。顾艺看到许量进了写字楼，才放心离开。她很高兴地分别给黄鹂和李锌打电话，说了今天的意外收获：许老师过两天会和我们三个学生聚会。李锌最高兴，他想自己懂得一些气功，说不定还可以为许老师的胃病出点力。

到了下午三点以后，张姐又回到许量的办公室。许量的胃痛，在吃药和休息后，已经有很大的好转。许量既然没有给张姐解释，为什么自己对“有关部门”的态度消极，张姐也不便追问。

今天，股市是红色星期一，沪市大盘大涨了八十多点。许量和张姐都彻底放下了心，看来公司的资金，不会因为做老板的好心而惨遭被套。许量觉得代理员工操盘的邓成，的确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大将，已经很快把一些员工的股票解套，出局了，其他员工的股票也在解套之中。

许量和张姐开始开两个人的秘密的股东大会。

起初，许量有些抵触，等张姐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地阐明了她这几个月的看法和思考，许量觉得非常有道理。东方富通公司的确存在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不仅仅是公司发展的障碍，而且，非常有可能成为李刚打击自己的有力武器。

许量站起来，去拿黑色大班桌抽屉里面的中华烟。张姐端庄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像以前那样给他亲热地点燃香烟。许量看看她有些严肃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知道得更多。看来必须交代自己和李刚的事情了。

“阿娅，有一件事情，可能与东方富通公司的生死存亡有关……”张姐冷静地听许量讲。“你知道我曾经是中泰集团的副总裁，十年前，我们的集团是四川最响亮的民营企业之一。”张娅很喜欢他叫自己阿娅，虽然他很少这样叫自己。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就好像行长听汇报一般，用干练的模样面对他，让许量放心地说下去，“那时候，我认识了李刚，他就是今天早上你见过的李主任。还有……”

许量猛然把烟屁股在工艺烟灰缸里面灭了火，扔掉，再继续说：“还有，还有一个女人，杜媛媛。”张姐觉得许量有点小题大做，她安慰他：“你许量才高八斗、年少轻狂，有女人很正常啊，她一定是绝色美女吧？”许量没有心思开玩笑，摇摇头：“美女是美女啦，可惜，她是李刚的未婚妻……”

张姐立刻觉得事态很严重，从李刚早上的谈话中，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东方富通公司的不少情况。上午，自己还主动介绍了一些公司内幕，希望李主任理解和支持呢！难怪，许量中午出去，也不理睬自己。张姐一下就领悟到了周元处长直接把自己大方地介绍给领导的用意，也知道了李刚和自己谈话非常热情的真正原因。

许量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张姐看他感慨良多的神情，有点不忍，收了公司股东的架子，从沙发对面坐过去，让许量感觉到她温柔的存在：“你们都是不错的男人，为女人争斗，也是人之常情。”许量想了想，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张姐却追问：“后来呢？”

许量故意淡然地说：“后来，她突然失踪了，完全离开了我和李刚。是在她和李刚举行结婚典礼那天早上失踪的。可怕的是，大家都知道前一天晚上她和我在一起……”张姐叹口气，将许量的手抓紧：“那也是命啊。”许量本来想给张娅解释，其实，事情还不是李刚和她想的那样复杂。那天晚上，他是在宾馆里面的餐厅，喝得大醉，杜媛媛本来想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然后，安心地嫁给李刚。但许量和杜媛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已经一点都记不得了。

慢慢地张姐从许量的口中，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十年前，许量是中泰公司的副总裁，他到李刚当时工作的一个地方县城，做旅游项目投资。认识了在政府工作的李刚，两个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如果不是李刚的未婚妻爱上了许量；如果不是许量也喜欢上了杜媛媛；如果不是杜媛媛与李刚办理了结婚证，在准备和李刚举行婚礼前逃婚，李刚也不会对许量这样恨之入骨。杜媛媛到底在什么地方，一直是一个谜，但有人不断地证实在上海，在北京，在深圳，甚至在欧洲，见到过她。

最可怕的是，十年来，李刚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李刚一直在对杜媛媛的思念中积累对许量的仇恨，这是夺妻之恨啊！

事到如今，既然结下这么大的仇恨，又恰巧撞在他李刚的枪口，他岂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最佳机会？！

现在，两个合作者只好紧急商量对策，准备全力迎敌，开始分析东方富通公司在以往的业务上的漏洞，看来，把柄不少。许量看张姐有点黯然，他安慰她说：“阿娅，不要担心，我们现在就可以作最坏的打算。”他想到李刚暂时放弃了对他的兄弟肖希权的打击，也许是为了集中火力，对东方公司打歼灭战。张姐突然抱住了身边消沉的许量，她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许量略为迟疑一下，立刻被她的热情点燃了勇气。他们很少在办公室里面亲密，更不会在上班时间，所以，许量和她激情拥抱和热吻片刻，便准备分开。张姐却起身关了门窗，关了灯，然后，两眼含春地对许量说：“你不是喜欢唱爱江山更爱美人吗？我张娅的男人，绝对不会被权势压倒！现在来点激情吧！”

然后，她走到他面前，温柔地背过身去，慢慢褪去衣衫……许量觉得，心里堵得慌，生命被再次点燃……

等到风暴退去，许量对张娅充满了感激，他轻轻抚摩她多少有点羞怯的身体，手中感受到她的温暖。

他们旁若无人，他们胆大妄为，有几次员工轻声敲门，他们都置之不理。

应该是下班了吧，外面已经静悄悄了。办公室里面没有开灯，开始慢慢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许量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样对付李刚的计划。他对张娅的耳边，轻柔地吹口气：“你放心，你的男人永远是你的英雄。我和李刚的仇恨，既然不能够善了，那么就恶了吧。”张娅认真听许量说出他的计划，觉得很可行，然后用自己的激情，再次给予许量无穷无尽的力量。

许量的手机来了几段短信息和几个电话，许量和张娅只好穿戴整齐。许量去了办公室的卫生间。张娅忍不住好奇，拿起他的手机，看到居然是张嘉仪给许量发的短信，她不方便去查看内容。等许量出来，她半真半假地笑话他：“你赶快看看，是张大美女的短信息哈，说不定，人家想念许总了。”许量有点不好意思了，知道张娅一直对自己不执行公司的策略，突然决定放过利华科技公司，很有看法。东方富通公司不仅仅减免了不少利息，而且完全放弃了取得利华公司股权的大好机会。

许量为了避免喜欢张嘉仪的嫌疑，坚持让张娅来拜读这条短信息。张娅只对谢丽存有尊重，对其他的女人就不太客气。翻开一看，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搞笑的短信，可以在任何异性朋友之间发送的大众消费品。张娅满意了，许量笑着反击道：“你以为我会放过利华公司吗？我和袁志强这个老朋友、老狐狸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呢。”然后，由许量口头叙述，张娅帮忙，回了张嘉仪一条不冷不热的短信。许量猜测，张嘉仪和袁志强的矛盾，也许已经有点苗头了。

眼看到了晚上，与肖希权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许量和张姐分手了。他们都认为：无论在官场或者商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对付李刚的第一步，就是必须联合肖希权。

两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分手的时候，许量担心张姐饿坏了，她却说：“人都吃饱了，还吃什么东西啊。,

易虎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有了从古玩老板李德金那里挣来的两万元，作为活动经费，又有“猴子”陈键和“粉哥”胡里两个小兄弟帮衬，慢慢地在成都南门的黑道上，有点知名度了。只有卓小兰对易虎一直不冷不热，易虎几个兄弟，天天在九眼桥附近的小酒吧泡妞，不缺女人，也很少去找她麻烦了。

易虎已经对张嘉仪的事情有了新的计划，他觉得以前那样用电子邮件发恐吓信的办法，其实很危险，网络的管理越来越规范，警察的技术越来越高明，所以不如采取传统的手段。今天，他派出办事干净利落的猴子，给张大美女送一件“礼物”，他觉得跟踪年轻的富婆这么久了，应该敲打她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易虎很不希望她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

猴子来到“天下名都”附近，先是蹲在靠二环路的红绿灯路口，看着早晨上班忙碌的人们。观察路口＊＊交警指挥交通的手势，真的非常熟练，娴熟才能够生巧啊。联想到自己做敲诈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点慌张，这也是可以原谅的，不会成为粉哥他们的笑柄。

此时，在不远处的小区保安室里面的李锌，觉得这几天，成都的天气越来越热，心中也越来越烦恼。猴子终于鼓足了勇气，腿脚有点僵直地，直接走到了保安室门口。他把一封封面没有署名的、厚厚的牛皮信封，交给了正在上早班的李锌。他指名道姓地，很客气地对李锌说：“请您把这封信交给张嘉仪，张总。”

猴子看李锌有点迟疑，赶紧补充道：“里面没有什么，是张总要的资料，”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又画蛇添足，“我是张总公司的……”然后，尽量潇洒地给几个保安拱手相谢，离去了。

李锌灵敏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这干瘦的小伙子和这封信都有点问题。因为是关于张嘉仪的事情，李锌觉得，跟自己有关，虽然这样的念头，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了，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他把信先放在张嘉仪的信箱中。然后，趁同事们没有注意，悄悄地取出来，夹在手中已经准备好的都市报中间，对保安小王说：“可能昨天吃坏了肚子。”然后，去了小区的公共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蹲格里，他非常小心地将信封的封口，用钥匙串上的小刀片，轻轻启开，发现里面是厚纸包裹的一张打印的照片。他仔细一看，气得血往上涌：居然是张嘉仪的裸体照片，原来这是易虎从卓小兰那里搞到的视频的切图。李锌很生气，立刻向大门跑去，但快到保安室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已经抓不住送信的干瘦小伙子了。

张嘉仪在家，正梳妆打扮，接到了袁志强从香港给她打来的电话。他永远都是那么绅士，即使是说股权过户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张嘉仪对袁志强的好感，没有以前那样强烈了。她到衣帽间的花花绿绿的衣丛中，挑找服装，今天，要去参加成都市高科技行业表彰会，应该穿什么衣服，才能够既出众又不张扬呢？

她一边翻衣，一边想，那天和表妹王可心在老树咖啡聊天，聊到男人的话题，突然很想给许量发条问候的短信息。终于，在表妹的鼓励下发过去，原以为他会很高兴，甚至约自己吃饭，但他很久才草草地回了个冷淡的短信，这让王可心笑话了很久。

她左挑右选，终于找到一条湖绿色的连衣裙，她的皮肤白皙，穿绿色很好看、很优雅，再配戴上斯华洛斯奇的最新款的水晶耳环和项链，更加明丽动人。张嘉仪拿上小拎包，出了门，下底楼去开车。同时，她有点奇怪，许量和袁志强这两个男人，其实都非常优秀，但他们给她的感觉，经常却是恰巧相反。许量是认识越久，越值得信任的人，袁志强则是了解越多，越让人担心的男人。虽然，除了袁志强有些好色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证据，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锌回到保安室的时候，看见小王和小李两个同事，在交头接耳，看见他进门，立即收起嘻嘻哈哈的笑脸。他很敏感，觉得他们的谈话肯定与自己有关，因为有心事，并不介意。他坐下来，有点挑衅地，把信封用胶水封好，平静地等待信的主人的出现。

张嘉仪，他是经常能够见到，但她那个骄傲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吓得李锌只能够敬而远之。

上午十点过，李锌终于又见到了张嘉仪。她总是打扮得很漂亮，开着她那令人侧目的红色的雅阁车，绿裳配红车，真是一道耀眼的风景线。李锌远望到人车合一的美人，就比同事快一步，提前到了小区门口，等待张嘉仪。

张嘉仪从车里，看见保安小李，远远地站在门口等待，心里在想：这小伙子有点意思，虽然土一点，如果好好打扮还是不错的。李锌虽然腼腆，但女人的敏感完全让她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有非常强烈的好感。她见识了不少男人情或者色的眼光，只有他的眼光有点独特。仔细体会，他是纯洁的，所以，她对他也很友好。

红色香车到了门口，李锌突然非常犹豫，他真的非常不想伤害他心中的偶像，也很害怕被美女误解，但他知道，不把信封交给张嘉仪的严重后果！那些坏人一定还会用更卑鄙的手段，来对待她……

李锌内心斗争相当激烈，行为上便显得犹豫，甚至给人心虚的感觉。张嘉仪觉得李锌今天有点奇怪，就停下车子，主动给他打招呼：“小李，你脸色不太好，有事吗？”

李锌觉得想哭，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尽量如常地递给了她信封，张嘉仪对他点点头，开车出了小区大门。

李锌叹口气，抬头看看越来越闷热的天空，知道马上要变天了，阳光把他的脸照耀得惨白。同事小王和小李，一直在旁观察李锌很久了，他们都不敢相信，李锌居然喜欢上了富婆！今天，他们两个亲眼看到李锌的所作所为，不由他们不相信。

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是男人最爱做梦的年纪。大家都喜欢张美女，这本来没有什么，大家都可以挂“眼科”，但对这样的女人，只能够远观，绝对不可去高攀。小王和李锌平时关系最好，所以他很善意地、有点结巴地问李锌：“哥们儿，你没、没有什么事情吧？”说完他装模作样，用手去摸李锌的额头，又开玩笑说，“老弟，你不是发高烧，异想天开，想去追求张大美女吧？”

平时，李锌虽然有点孤僻，但今天一听好朋友的玩笑话，却立刻暴跳如雷：“去你妈的！老子很烦躁！”此话一出，两个同事都觉得李锌今天很异常。李锌心理压力太大，也不顾及哥们儿的感觉，他有点恶狠狠地说：“老子，今天真傻！没有抓住那个干猴子！”他指的是来送信的杨键。小王很不高兴，李锌这样没有教养地乱骂人，忍不住又顶了李锌一句：“好兄弟，哥哥奉劝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李觉得他们两个人为了张嘉仪的事情，伤了兄弟感情很不值得，就急忙劝告他们：“兄弟们不要吵了，人家是城市的大美女，我们是农村的农民。好马配好鞍，美女总是配英雄的，我们还是回家乡去找勤劳、淳朴的小芳哈。”

李锌摇头，冷笑说：“你们是你们，我李锌就是喜欢张嘉仪！那又怎么样？癞蛤蟆只要能够坚持，也一定可以吃到天鹅肉。”小王和小李面面相觑，认为李锌已经变成了天外来客，简直无法理喻。李锌心里越来越乱，忍不住大吼一声：“老子要去喝酒！”说完，扬长而去。

李锌走向经常去的一个小餐馆。一路上，他看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的，汽车一辆比一辆高档；再抬头看看街道的两边，高楼林立，心里很压抑。李锌想，来成都已经两三年了，还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真是悲从中来，眼睛有点湿润。在过街的时候，想得太出神，一不小心冲撞了红灯，身边一声汽车的急刹声，然后，一个中年妇女从奥迪车里，伸出头来：“小伙子，想啥子！找死吗？”

李锌没有答应，继续向前走，他在心里盘算：自己已经认识了财经大学的黄鹂，以及都市报的顾艺两个成都女孩子，已经从她们身上学习和体会到了不少城市的东西，这是想脱胎换骨的第一步。现在，虽然名义上已经是许量，许总的学生，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能够得到许老师的亲自教诲。李锌在“悦来川菜馆”，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酩酊大醉。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到了中午，主管谢经理来查岗，看见李锌不在岗，很生气。小王和小李，都异口同声地撒谎道：“李锌突然生病了，头痛，上附近的医院去了。”谢经理也不再说什么，却见张嘉仪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指名道姓要找李锌。谢经理三个人都看出来了，平时温柔可人的张嘉仪，今天大发雷霆，漂亮的脸蛋，顿时花容失色。谢经理连忙问她：“张小姐，李锌到底什么事情，得罪了您？”

张嘉仪到公司后，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看信，等忙完要紧的事情，才拆开信看，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怒不可遏，虽然里面没有敲诈的内容，但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做手脚偷拍自己黄色照片的，居然是貌似忠厚的李锌。是啊，他是保安，他有便利条件啊，什么都能做到的。

张嘉仪从来没有放弃追查抛蛇凶手和红酒下药敲诈的恶人，但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现在，她毕竟有把柄握在李锌的手中，还有李锌一个人是不敢这样做的，他一定有后台，他的后台到底是谁？她决定先压抑住火气，暂时不报警。她什么都不给在一旁不断道歉的谢经理解释，只是向他要李锌这个恶人。

李锌走路一摇一晃地回来了，看见小区门口，有一小群人在吵闹。他有点奇怪，径自闯进人群中……,

中午时分，许量和张姐陪李行长和他的手下，银行的客户部经理王枫女士，在东方富通公司附近的“菜根香”餐厅，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李行长四十多岁，年纪和许量相仿，相貌儒雅；王枫女士是一个虽然相貌平庸但内秀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和李行长都曾经是张娅的部下，所以，两个人都很尊重张姐。大家是成年人了，他们也多少看得出许量和张姐的暧昧关系，加上大家不是第一次合作，都显得很随意。

因为距离会所很近，几个人决定锻炼一下，步行到张姐开的君悦会所。

中午，烈日当空，天气有些炎热，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在路上走。突然，许量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围成一团，大声喧哗。许量觉得奇怪，走了进去。原来是几个城管，在执行公务：收缴一个四十多岁、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的人力三轮车。城管坚持要追缴，农民工几乎要哭泣地央求，周围的看客在起哄……

城管只是坚持原则，农民要保卫他的生存工具，场面开始有些混乱，许量有点想打人，但被张姐强拉到一边。眼看城管得胜而去，农民工坐在地上哭泣，看客们有的冷漠无言，有的嘻嘻哈哈。许量默然地拿出一沓钱，硬塞给农民工：“朋友，不要哭了，拿着这钱，去干点其他的事。”

然后，几个人又开始向前走，有说有笑，生活又完全恢复了正常。李行长看许量还是若有所思，笑道：“许总，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烦恼？用得着吗？”张姐也笑道：“他呀，老李，你不用理他，他以前是老师，菩萨心肠。还讲过他准备退休以后，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办一所商业学校，专门教这些在商业社会，失去了生存能力的可怜人，怎么样去做小生意。”

王枫觉得这个主意，其实非常不错，就鼓励许量：“许总，说真的，这可是一门相当不错的生意！”许量控制了情绪，接了一声：“也许你们都是好老师哦。”王枫很认真地回答：“许总，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所学校，我一定来做老师。”李行长补充一句：“许总，王经理可是会计出身，财务是高手哈。”

说笑间，到了会所最好的包间，李行长很高兴，他和许量今天把酒言欢，两个人都是酒醉心明白：因为金色集团的赵闻达董事长的房地产公司的短期融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对金色集团的这个业务，必须要公司和银行的通力合作，才能够很好地完成。刚才在酒桌上，已经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现在主要是娱乐了。

这时候，许量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是张嘉仪的，怕张姐误解，就出了门，到过道上接听。

按照许量公关和勾兑领导的艺术，张姐先安排大家在自动麻将机前坐下，然后叫会所的会计，把四万现金放在麻将桌子上。李行长和王枫没有和张姐他们打过麻将，不明就里。张姐解释，这是许量创新的麻将规矩：“桌子上的钱，就当成是庄家的，我们和一次牌，便从这钱中拿走应得的一部分，直到把这里的钱全部拿光，游戏才结束。只有这样，我们四个人才都是赢家。”

这个规矩很高明，李行长马上明白了。许量在商场上能征惯战，他如今的成功，自然有他的道理：看来许总是喜欢制定规则，而不只是善于利用规则的人。王枫对张姐说：“张姐，难怪刚才你老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打麻将的人都赢钱，原来是桌子外面的人输钱了。”

“天下名都”门口，保安部谢经理看见李锌醉酒的模样，非常生气，周围已经有几个住户在围观他们，关注事态发展。张嘉仪反而冷静下来，对面前这个小保安的所作所为，只是感到不齿。李锌头晕脑涨，又见张嘉仪一脸愤怒，还有点惊艳的感觉，又有点像在做梦。李锌本来喝得还算高兴，但不到五分钟时间，他就感觉到非常受侮辱。谢经理指责他，李锌不是很在乎，但张嘉仪的态度，让他很难受，看出了她的轻蔑，听出了她对自己的怀疑，他酒醒了不少。

但谢经理和小王他们，根本听不懂李锌和张嘉仪的对话，只是知道张嘉仪不断地向李锌要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谢经理把保安小王叫到一边严厉追查，小王只好断断续续地把李锌暗恋张嘉仪的事情，给谢经理坦白了。

谢经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再看李锌还在努力跟张嘉仪解释什么：这事情是别人干的。不是他干的，他上前，把李锌拉开：“小李，你不要这样无聊，好不好？”李锌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是谢经理说的无聊。张嘉仪不耐烦了：“小李，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但你必须告诉我，在你幕后，到底是谁在主使你！”谢经理觉得有点奇怪：暗恋一个漂亮女人，李锌还用得着有人来指使？

李锌也有点激动了：“张总，我知道你们这样的有钱老板，根本看不起、不相信我们这种人的。是的，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没有本事，也没有文化，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也在西南财经大学读商业培训班，我现在还是大名鼎鼎的许量，许总的学生！”

许量？天哪，怎么会是许量！难道他是人面兽心？

张嘉仪听到李锌说出许量的名字，惊讶极了。她不完全相信李锌的话，但他一个保安，又是怎么知道许量的，难道还真的是许量的学生？张嘉仪快步走到一边，立刻打电话向许量核实。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许量亲口告诉她，他是有这么一个叫李锌的学生。张嘉仪觉得今天必须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她回头却看见李锌和谢经理争吵起来了，原来，谢经理说了几句让李锌非常恼怒的话。

他们见张嘉仪走近，都不想再说话。她对李锌说：“小李，你和我去见你的许老师。”然后，对谢经理说：“我希望你能够准许李锌请假。”“不行，”谢经理摇头说，“李锌不能够和你单独在一起，这样不安全。”李锌听到谢经理的这句话，更加愤怒了，酒劲也上来，他大吼一声：“我受够了！你们怎么都这样对待我？是的，我是喜欢这个女人，但我不是流氓。”李锌盯住张嘉仪的脸，继续说出了内心压抑很久的话，“因为，我觉得你漂亮、有风度，一切都很完美，所以我喜欢你！”

张嘉仪有点瞠目结舌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和谢经理等人都觉得李锌的话，的确是太疯狂了，保安爱上了富婆，而且是人人都喜欢的年轻漂亮的女人。

李锌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一字一句地说：“我，李锌，一个小小的保安，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不，不！应该说是爱上了你，张嘉仪！”说完，他用手指着张嘉仪。

张嘉仪看到李锌的样子，有些害怕了，她觉得他有点歇斯底里，又觉得自己现在根本下不了台，气血上冲，她忍不住上前，给了李锌一个很响亮的耳光。谢经理制止小王他们去劝阻张嘉仪，他也想让李锌吃点苦头，这样他才能够懂得社会的等级和规矩，安心地做个小人物。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李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还了张嘉仪一个更响亮的耳光。他心里此时此刻，只是想起家乡的爷们儿，经常爱讲的话：“女人不打，上房揭瓦！”原来，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张嘉仪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此时，易虎和粉哥很高兴地，站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一棵梧桐树下，这里够凉快，又能够看到小区大门口的大部分动静，虽然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但完全能够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易虎拍拍身边小兄弟的肩头，笑着说：“这些都应该是猴子的功劳。”

易虎他们两个人，最后看见那个小保安，很愤怒地把上身穿的保安服，脱了下来，用力甩在地上，很疯狂地大骂：“老子不干了！”

那个挨了一耳光的美女，哭着愤愤地走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易虎对粉哥说：“这个傻保安，把事情闹大了，那个富婆，被这么多的人看了笑话，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她不是报警，也是找她相好的人，找一大群人来修理他。”粉哥像看电影大片一般过瘾，易虎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不要幸灾乐祸了！告诉猴子，最近这几个月，他都不准在这一带露面。”

粉哥看虎哥今天高兴，叫上自己专门来跟踪美女，跟着虎哥又长本事又有趣，一高兴，他就给易虎开玩笑：“虎哥，要是张嘉仪，能够找我们帮她出气，那多好啊。”易虎却很认真地说：“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够完全说得清楚？也许再用点心，虎哥我还可以财色双收呢。”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给粉哥讲他的雄心壮志，“兄弟，来这个世界不容易，虽然我们现在落难，但我们一定要努力，他妈的！凭什么他们日子过得好，我们不行？”粉哥看到了虎哥眼露凶光，心里顿生寒意，他想起最近易虎经常给他们灌输的要在道上混得好，必须有勇有谋，更要心狠手辣！他们要招兵买马，抱团打出一片自己的天下。

打麻将的时候，许量一直有心事：张嘉仪的电话有点莫名其妙，这李锌是不是我学生，有什么关系呢？桌子上的牌面，经常没有看到，惹得大家说，许总太大方。

这时候，有人在敲门，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警察，问清楚了谁是许量，他自我介绍：“许总，我是派出所的王刚。”王刚对桌子上的现金视而不见，显然他不是为了打牌的事情而来。所以，许量冷静地让张姐把李行长他们陪好，一个人到另外的会所包间，与王刚谈话。,

张嘉仪是掉着眼泪，回到家的。

路上，她不想再给许量打电话，觉得许量刚才的态度很冷漠。她给已经是朋友的警察王刚，打了电话。等王刚到的时候，李锌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小区，不知所踪了。

张嘉仪心想：虽然自己先动手的，但李锌不仅还了手，还胆大妄为、公然宣布爱上了自己，但这也还不至于报警。面对王刚的关心，她还是咬牙把李锌给自己裸照信封的事情，讲了出来。王刚详细调查的结果，却是张嘉仪冤枉了李锌，送信的是一个干瘦的年轻男子。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王刚经过张嘉仪同意，去找了许量。

许量强忍住笑，听完警察王刚叙述的保安爱富婆的故事。这个李锌！居然敢于去挑战当今社会已经形成的阶层、等级和圈子的规矩，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法国作家司汤达名著红与黑中的于连吗？张嘉仪这样的女人，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可以去爱的吗？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从这点上来看，他有点像年轻时的许量。

许量微笑问警察：“情况我都知道了，请问你是来办案的，还是……”王刚连忙说：“许总，你不要误解了。张嘉仪也是希望我来了解一下情况，她今天没有报案，只是请我这个警察朋友帮帮忙，你和张总也是朋友，你应该不介意吧？”许量很认真地说：“张总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尽力而为。何况，李锌都已经说了，他是我的学生。学生冒犯了张总，我一定让他尽快给她赔罪！”

说完，许量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准备给李锌打电话，这时候，他才想起没有记录李锌的电话。王刚是非常细心的警察，他见状，对许量摆手说：“没有用的，李锌已经赌气辞职了，手机关机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李锌，而是需要找到送信的神秘人。”许量和王刚又分析了一些情况，再交换了电话号码，王刚站起来和许量握手告别：“谢谢，希望许总和我一起帮助张总，尽快查清楚幕后的黑手，还她一个清白。”

许量回到包间的时候，张姐取笑说：“许总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派出所来过问啊？”许量立刻配合张姐的话，消除李行长他们的疑虑：“当然不是，我许量是正人君子，只是我的学生今天太不像话。”于是，他把李锌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李行长和王枫、张姐都张口结舌了，觉得许量在开玩笑。许量却说：“这有什么可以惊奇的呢？李锌这个小伙子本来就不错，人生而平等，他虽然受教育少点，挣钱少点，但机会比才能重要。如果我帮助他，说不定保安还真的可以娶到富婆。”

许量说这些话的时候，李行长正在喝茶，听到保安可以娶到富婆，就像是听到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一样，忍不住满口的茶水，喷射而出，立即弄得大家都非常尴尬。许量有点不高兴了，他认真地给大家讲他的想法：“其实，我们现在虽然看起来，比今天哭泣的农民工，以及被人耻辱的保安李锌要高贵得多，但人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李锌也真的可以成为老板，甚至娶到这个叫张嘉仪的富婆的。”

张姐一直觉得，许量对张嘉仪有些暧昧，今天见他想要成全那个保安去追求张嘉仪，心里一下释然了，于是她添油加醋，再加一把火：“怎么样？老李和王枫相信吗？我们许总是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愿意，他肯定有办法，把这个小保安变成大老板。”

李行长没有完全理解张姐的意思，所以笑而不语；王枫是有心计的女人，感觉到张姐对这个富婆颇有戒心，以她女强人的性格，肯定对靠近许量的任何漂亮女人，都一定是排斥甚至打击的，想到这里，王枫说：“许总，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一个普通的保安，真的可以成为优秀的老板吗？”许量本来只是随便说说，他也不想用这样的办法，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真的让张嘉仪嫁给李锌吗？许量知道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一定最不开心，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李行长现在知道应该怎么说了：“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听？”

许量和大家都点点头。

李行长又说：“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建议，可以从这个保安的理想开始，我们四个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争取一年内，把保安打造成为老板。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让他如愿以偿，成功娶到如花似玉的富婆。”

许量也看出了李行长说得比自己还认真，心中想：他为什么会这样热心呢？难道又是居心叵测？

其实，李行长虽然是商场上的老江湖了，但他也有好奇心，也想做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事的强烈的表现欲，最重要的是，他在做张姐手下的时候，曾经暗恋过当行长的张姐，所以，他非常同情和理解保安李锌。那时，如果不是心里的自卑，压抑了他的爱情，说不定张娅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哪里还有他许量的份？许量见事情说得更深沉了，只好答应道：“既然李行长都开了口，那么我们都一起来帮助李锌吧！”

张姐对面前的两个男人，一视同仁地嫣然一笑：“好啊，现在大家都进步了，从赌牌到赌人了。那我和王枫就都听你们的。”说完，她和王枫会意地微笑。

许量觉得张姐的醋意还在作怪，李行长却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李行长说：“许总，我们三个人都推举你为总指挥，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等等，”许量看着其他三个人专注的眼神，他故意慢慢地说，“我许量有三个条件，既然大家想玩玩别人的人生，这可是做人最顶级的欢乐，那么，第一，我们要顺其自然，要让李锌尽可能地自己成长起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老板；第二，我们不能够白花钱，我们将在李锌未来的公司中，占有股份；第三，他和张嘉仪的感情，必须是他们两相情愿的事情，我们不能够强求。”

大家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许量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很像英国著名的经典电影百万英镑中的故事情节了。

张姐更进了一步：“如果从投资的角度上讲，我们做这件事情，其实就是对一个项目进行投资，不过这个项目是保安李锌。我投资五万，老李和王枫，你们呢？”李行长和王枫都表态，愿意各自投资两万元。

许量哈哈大笑：“太好了，我来做大股东吧！我愿意投资十一万元，这样我们的总投资是二十万元。如果超出二十万的部分由我出，以后李锌这个项目上有什么收益，我们依据今天的比例，得到相应的投资回报。”许量想这样也好，用李锌这样的事情，把李行长和王枫套在一起，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总比与他们钩心斗角好得多。最重要的，如果李锌的事情做成功了，那么，许量想，以前很想做的天使投资，就算有了经验和样板了。

许量看到桌子上的钱还剩一半，干脆提议：“大家不用浪费时间了，我们一会儿都有事情要做，这样吧，我们现在用猜麻将牌的单双来决定输赢。现在牌桌上的麻将牌，大家任意选择一张，如果是双数的，比如二万、四条、八筒什么的全部都能够赢钱，当然选择到一万、三条或者五筒的就算运气不好，但不输钱。”几个人按照许量的麻将新规矩，很快把桌子上的钱瓜分干净。大家都皆大欢喜。李行长和许量分手时，把许量的手握得比平时更紧：“许总，希望我们银行和你们企业合作愉快。”许量也用力回握了一下李行长手：“一言为定！我许量保证于公于私，都会双赢！”

等送走了李行长和王枫，许量有点责怪张姐，让他为难，张姐说，许量是不是心痛张嘉仪嫁给保安李锌。说了一会儿闲话，大家心气顺了。许量又说：“阿娅，还是老规矩，我们投资从来都是套中套。这次对李锌的投资，你设个局，让我和其他的老板，赌上一局吧。”

张娅点点头，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李锌，这么有把握？”许量不想多解释：“我了解李锌，小伙子头脑好用，也难得他有胆量宣布他爱张嘉仪。这件事情，不管结果输赢，其实我们都是赢。”张娅顿时明白了，许量说，花点小钱，能够把李行长他们两个人圈在一起，成本也不算高。张娅不知道，许量对李锌的事，还是有一个不太成形的计划，否则，他许量做事情，还没有这样冲动过。

他们立刻消除了误会和隔阂，许量轻轻地拥着张娅，在她的耳边说：“我绝对不允许你嫁给什么保安。”张娅听得心里痒痒的，很舒服。许量说公司有事，需要马上安排给金色集团的赵闻达董事长的房地产公司，短期融资一千八百万借款，就先离开了。他必须为李锌的事情做好周密的策划，这毕竟是许量的面子，这次虽然是赌他人的命运，但毕竟是人生之赌，他一定要赢，一定。

几天后的一个饭局上，张娅和许量，把保安爱上富婆的故事，生动地讲给成都环金担保公司老板苏文、成都天地方圆房地产公司老板宋新等几个大老板听。他们都认识张嘉仪，有的还曾经打过她的主意，没有谁不知道这个商界美女老板的高傲，所以，对她会嫁给一个保安出身的小伙子的无稽之谈，全都笑得前仰后合。张娅乘机煽动苏文、宋新他们两个人和许量打一个赌：如果李锌一年内，娶到张嘉仪，时间从２００７年７月１日起到２００８年７月１日止，他们愿意赔偿许量一百万的投资；如果许量输了，那么，他对李锌的投入，不管是多少都自己埋单。苏文、宋新对许量需要投入的资金，估计是数百万，才有点可能让小保安像个老板，至于保安娶富婆，真是太异想天开了！许量一本正经地说：“小赌怡情，大赌伤性。我们都是圈子内的人，输赢其实都无妨。”

“这单生意，许总你输定了！”苏文自信地说。

为了表示慎重和愿赌服输的做人原则，苏文、宋新和许量他们都同意，每个人先打二十万的保证金给张娅，请她作证。他们赌局的标的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大家达成一致：如果保安李锌，在一年内，成为可以独立经营企业的老板，无论做什么和做多大，主要他的公司要能够赚钱和赢利，那么许量赢了；如果保安最后，娶了张大美女，在座的老板人人有份，在成都给这对新人在报纸上，连续打一个星期整版的祝贺广告。

许量心想：做资金的人，一定都是看人读人的高手，但是怎么样去改造一个人，这倒是一个新的领域，这已经是天使投资的工作内容了。

张娅看见许量喝得比较多，心里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虽然她用计谋，让许量和张嘉仪相隔得更遥远了，但心里终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决定以后加倍对许量温柔一些，也算弥补。但是，连张娅都不知道许量的心思。许量在想：也许有一种方法，好像可以让桌上打麻将的四个人，都可以赢钱的方法一样，可以让他许量，不管李锌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都能够让自己稳赢不输。这是顶级的智慧，许量对大家哈哈一声，又热情碰杯。他有了主意，心想：我还需要和另外一个圈子里面的人，打另外的一个赌局，比如：和水哥赌一把。,

２００７年６月１９日星期二

肖希权最近的心情，被王可心拨弄得阴晴不定。现在有钱的男人，爱好已经多样化了，比如万科王石爱登山，许量爱钓鱼，肖希权还是喜欢追逐漂亮女人。但一般人不知道，肖希权他们最害怕的，也是漂亮的女人，成语“叶公好龙”，就是讲的这个道理。如果这个漂亮女人又像王可心这样有智慧，那么，男人们都会有肖希权一样的烦恼。

王可心一大早来到了成都瑞德担保公司，她现在已经是公司兼职的总经理助理了。自从在笨驴俱乐部，与肖希权见了一面后，她便对他穷追猛打，让肖希权基本上是穷于对付，最后只好举白旗投降。王可心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她决定放弃专业，从商。肖希权骨子里，还是喜欢和漂亮女人黏在一起，所以，他和王可心谈好了条件，两个人做好朋友，在公司是上下级关系，这才暂时抵挡住了王美女的强烈好感，甚至她从快、从重、从紧的追求。

至于，公司的人说什么，肖希权不想管，也管不了。何况，王可心的确也给他挣足了面子，在商场上吃吃喝喝、半真半假的商业谈判、宴会上，美貌的王可心让那些老板心痒痒的，但是，有时候，她连美女的好脸色，也难得给他们，一副只对肖希权忠心耿耿的俏模样，让人十分羡慕。

肖希权渐渐对她也动心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肖希权和王可心走在一起，经常是有所想，却无所动。他和王可心走得近了，让他想起了童安格的名曲：走在幸与不幸的边缘，多少柔情无言的感慨……一方面，既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另一方面，却很伤害他男人的自尊，又伤害了记者张放这个铁哥们儿。他选择了重色轻友，希望阳痿的病，早日有康复的一天。

肖希权没有和王可心有实质性的发展，亲密接触是有的，这是他见了美女手痒的习惯。昨天晚上，他就给王可心假装大义凛然地说：“我，肖希权，在美女面前是敢于和善于牺牲自己的男人，不是柳下惠这样的伪君子。”王可心笑话他：“哦，请问肖大老总牺牲的是色相还是金钱？”

为了有进有退，进退自如，他对外宣布，王可心只是他的兼职助理而已。

今天上午十点钟，王可心敲门进去时，看见肖总，他穿了一件很合体的黑白相间条纹的Ｔ恤，正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地工作，所以，没有打搅他，关门退了出去。她是很有分寸的女人，在公司，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其实，肖希权正在ＱＱ上和许量说工作上的事情。对冯宾泰的弘泰房地产公司借款的追债，因为李主任的出现，以及对这件事的严重关注，兄弟们都不好出面，来帮助强力收款了。所以，昨天下午，在许量的暗中支持和安排下，肖总在成都南门的一栋别墅里，见到了成都赫赫有名的、道上的资深老大——水哥。

肖希权再次领教了许量的道行和城府，许量一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对成都黑白两道的介入程度，连张姐都不完全清楚。水哥对肖希权很友好，许量坐在一旁微笑，肖希权本来想和水哥谈判，但感觉到了慈眉善目的水哥，不怒自威的气势，加上，周围几个魁伟的保镖，站在场面上的强大压力，老大就是老大。所以，他只好说，晚上需要和公司股东商量商量，然后，抓紧时间独自快步离开了水哥的别墅。

其实，水哥的条件不错，他提出：冯宾泰的弘泰房地产公司的所有欠款（本金和利息），如果承包给水哥的人去追收，他们将收取２０％的提成和管理费。收款的时间限定为一个月，如果水哥他们到期没有收回借款，他们将代还公司的借款，瑞德担保公司则将债权，全部转移给水哥的公司。

在网络上，他和许量交流了，昨天水哥开出的条件，决定全部接受。肖希权这样做，他也是和几个主要股东商量过了，本来，公司利息收入也不少，让点利润出去，这样避免了打官司和死账的麻烦，其实很划算。

但是，他们希望水哥不要采用暴力。许量回答，对于恶意欠款的人，只能够用“黑道白道讲公道”的方式处理，这些已经不再是担保公司和投资管理公司的能力范围之内。

肖希权在ＱＱ上看了许量的话，按照约定的习惯，立刻消除了聊天记录。他知道，大名鼎鼎的水哥出面，可恨可恶的疯子冯宾泰的弘泰房地产公司一定是“后果很严重”了。

这时候，他又看见美女王可心进办公室来了，她一脸的灿烂。肖希权认真看着她，觉得一个女人能不能够称为美女，首先是必须要耐看。

许量和肖希权在ＱＱ上聊完天，看见老网友“微笑的月亮”上线了，许量在ＱＱ上一般不隐身，她就和许量开始聊天，这次聊的是对美国金融的看法。最后，他们聊出了一个结论：最近，从美国开始，一场大的经济危机正在酝酿之中。这场危机最终必然威胁中国的大牛市。许量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再次请教她是在哪里工作，是哪里人，她还是避而不谈。许量对自己的事情，除了公司的核心机密，几乎畅所欲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更信任她。

快到中午，许量的事情多了起来，许量和网友只能话别了，“微笑的月亮”对他说：她要去睡觉了。许量心念一动，白天去睡觉？难道她在国外？本来想找网络技术人员查一下她的上网ＩＰ地址，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张姐进来，给他说了两件事情，都让许量很不愉快：第一件事情，公司有员工，利用公司的资金和客户资源，私自和其他公司合作赚取“私房钱”，其中有老部下唐力；另外一件事情，是非常确切的渠道透露，李主任他们那边，已经找到了东方富通公司的一些违规，甚至违法的证据，比如对黄义仁的暴力收款。黄义仁一直在“有关部门”和其他的“相关部门”举报许量和他的公司。许量心中在想，黄义仁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收了他的女儿做学生，而作为老师的他，是绝对不会再对学生或学生家长下手的，这是“自废武功”的事，所以他要报复、报仇。

许量经常给手下训话：做将军的慈不带兵，做资金的老板，也应该是悲不借款，真是至理名言啊。当初自己一时心软，同情黄义仁，借款给他，反被他无赖欠账，气愤之下，教训了他，却让人抓住了把柄。

许量现在很想抽雪茄，他想立刻变得心狠手辣，但他知道他根本做不到。张姐看他表情不断变幻，知道他对唐力的气，暂时没有办法发作了。对付黄义仁，毕竟是由唐力负责的公司资产保全部执行的，他不能够把唐力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许量的烦恼事情还不止这些，他和张姐正在商量对付李主任的事情，毕竟，民不能与官斗，犹如牛啃铁西瓜，无从下口。这时，顾艺的电话来了，她告诉许量的还是那个坏消息：李锌是真的失踪了，手机关机，黄鹂上网等了他两天，她到小区，找其他的保安问，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联系不上他。

许量叹口气，半开玩笑说：“阿娅，年轻的男人，还是需要岁月的打磨，只有时间的冲刷和战胜痛苦的蜕变，才可以让男人真正变得强大。你看，李锌受点打击，就这样逃之夭夭了。要是我，我会越挫越勇，正所谓俗话说‘美女怕痴心汉’，如歌曲中经常唱道——爱就爱到底！”

张娅觉得许量现在基本上不叫自己张姐了，叫阿娅也非常自然，心里很开心，虽然公司的压力越来越大，但她生性乐观、豁达，觉得那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情，于是，整理一下手中的资料，对许量温柔地说：“按照你的感觉，李锌应该是能够培养的，他可能是回家了。现在的男孩子，比你们那个时代的要脆弱得多，没有女人，家是最好的港湾。”许量点点头，看见雪茄的青烟，在静默的空气中，慢慢地飘向张娅，有点熏到她的眼睛，他赶忙把雪茄熄灭。然后，语气有点迟疑地问道：“最近，李主任那里，有没有和你联系？”

张娅回答：“没有啊。”然后，认真地反问一句，“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会主动跟我联系吗？”

许量没有说话，他不想告诉张娅，她和杜媛媛的容貌，有点相似的事情。张娅很奇怪，但她知道许量的个性，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也白问。

张娅对许量无条件帮助肖希权过关的事情，虽然不太清楚过程，但许量告诉她结果的时候，她很有意见。本来上次他们已经计划好，利用弘泰房地产公司的事情，来做点李主任的文章，但许量说：兄弟始终是兄弟，他不干李连杰主演的电影投名状中兄弟反目，自相残杀的事情。

许量想起金色集团借款的事，张姐回答：“已经由她亲自带领财务部的员工办理妥当了。金色集团提前支付的砍头利息，按照银行过账‘对冲’的方式，已经安全地、足额到账了。”

张姐看得出，许量心里有许多的烦恼，她觉得爱他，应该帮他把烦恼的事情解决好。她心里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李主任怎么样位高权重，如何仇恨许量，但他对自己还是非常客气的。

张娅走后，许量觉得许多事情，最近都不顺利，他开始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

现在，他必须面对的，不仅仅是李刚对东方富通公司的致命威胁；还有都市报上的资金广告，已经是铺天盖地，成都民间资金市场勃兴之后，行内的业务恶性竞争已经开始，一年之后，成都民间资金市场必将是危机四伏；以及公司内部核心员工的管理问题，连唐力都有了自己的自留地。业务的合法性，所谓“高利贷”的恶霸名声，面对恶意逃债而不得不以恶制恶追债等民间资金市场的“原罪”，这些都让许量觉得头痛，虽然现在公司业务不错，但长远来看，前途渺茫。

许量来到窗口，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大街上熙熙攘攘，他想：必须改变公司和自己的生存环境，同时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必须再低调一些，原则上，不再参加形形色色的研讨会，避免政府部门和媒体的重视与关注；二、资金管理上，尽可能将私募客户的资金，逐渐归还，把公司规模再缩小一些，因为现在经济即将进入动荡时期，资金业务必然是，做得多错得多；三、甚至，做好进检察院或者进监狱的准备。

真是应验了自己说的一句话：做人难，难做人，难得做，做男人！有时候，男人就是困难之人，有许多事情都是无奈之举。他甚至感觉到了，李刚和他之间，是完全不对称的游戏。

下午，有三位来访的客户，许量没有心思再谈什么“与客户共同创造价值、共同成长”的理想，就让张姐和投资部的员工接待，把握住“安全”和“收益”两条基本原则谈判，自己一个人开上心爱的路虎，去武侯祠散心。

武侯祠是成都著名的市内旅游景点，闹中取静，武侯祠掩映在森森翠柏之中，很适合需要静心思考的许量。

从公司出来，许量把车开得很快，从二环路到衣冠庙立交桥的路上，因为违章左转弯，被躲藏在路边梧桐树下的交警挡住了，开罚单。许量打开车窗，立刻体会到外面炎热的天气，交警也很不容易，他微笑着把驾驶执照递给年轻的交警，没有一点意见。交警看惯了发牢骚的车主，何况许量是有身份的路虎车主，他见许量一笑了之，觉得理解万岁，决定减少了五十元罚款。许量收了罚单，想到即使诸葛亮再生，穿越回到现在，面对掌权的李主任，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样束手无策，立即改变了去拜见诸葛亮的想法，觉得不如去看看，姚为民他们在附近肖家河小区开办的小餐厅。

路虎又开始跃上路面，稍一用力踩下油门，许量立刻感觉到车比人强大的力量。他想到姚为民几个人创业开张的那天，自己有意回避了，他不想和姚为民见面尴尬。现在去看看他们，也是临时起心动念。很快到了“姚兔王”的饭馆，许量在附近停好车，高兴地走向饭店。

现在是下午四点，不是饭馆做生意的时间，许量进店的时候，姚为民不在，只有他的老婆周杏、小胖和他的女朋友小廖，以及几个小工等人在店里作晚餐开业的准备。江泉和李玫只是投资者，平时在公司上班，许量是有言在先的，严格禁止他们工作时间，借口出来办公司的事情，实际到饭店来帮忙，假公济私。

饭店小，投资少，现在生意非常好，每天来吃特色兔子宴的人，还需要排队。这与顾艺在都市报上的一篇报道“姚兔王重出江湖”很有关系，当然那是许量暗中安排的。饭店的工作时间很长，一般要从上午开店到晚上两三点钟，周杏觉得非常累，所以她正伏在饭桌上休息。许量进来时，小胖最先看见他。,

小胖看到许量的时候，非常惊讶，他现在跟着姚哥在餐厅做事，生活稳定又快乐，他不想许量来打搅他们的平民的幸福生活。小胖的肾上腺素开始充满身体，准备对付许量随时可能的发难。许量很友好地看着小胖，他其实是一个健忘的人，也不记恨面前这个充满戒备的小伙子。还好许量的电话很及时地响起，许量对小胖微笑点点头，然后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向外面走，是肖希权打来的电话。

周杏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量的背影，连忙问小胖刚才那人是谁，小胖正在清理手中的蔬菜上的泥土，很冷淡地说：“放高利贷的许量。”周杏想到自己曾经在夜总会中打过许量一耳光，心里很庆幸许量走得非常及时，没有看见自己，但这是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她开始有心事，担心许量报复。

肖希权有重要事情找许量，这是因为成都融成投资公司老板罗向东，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现在，肖希权坐在罗总的办公室，等待送仙桥古玩艺术城“猎奇”古玩店的老板李德金，成都吉祥拍卖公司的老板余吉祥的到来。许量也正在来的路上。

上次，李德金从易虎手上收的从岷江河滩上挖掘出来的“宝贝”，他给了易虎两万元的收购款，一是他凭感觉，这东西应该有点价值，二是他惹不起易虎，说他的东西一钱不值，风险实在太大。何况现在他日子过得很不错，心里感激，易虎以前放了他一马，多少也有想报恩的意思。易虎他们走后，他足足花了六七个小时，才搞清楚了，东西是由外面的铁合金包裹，里面有什么东西，必须破坏外壳才能够打开，等他一狠心把外面的外壳细心地剥开，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件真正的古物，应该比外面的东西要宝贵得多。这是一面古代的铜鼓，李德金非常激动。他关了古玩店的门，花了十多天的时间，请教了业内的专家和高手，终于弄清楚了：这是一面僰人铜鼓，又叫诸葛铜鼓。

等到余吉祥带了一个干瘦的男人，进入罗总办公室的时候，罗向东站起来给肖希权他们介绍。大家客套几句，直接进入正题：最近，吉祥拍卖公司将拍卖一批古玩，其中有李德金的一些收藏品，现在买、卖双方，私下见面谈谈，如果能够先确定一个底价再拍卖，那么拍卖不容易流标。对于不方便和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下公开拍卖的文物，便只能够在圈子内部交流。罗向东是收藏古物的大家，肖总和许总也喜欢通过拍卖渠道来投资古玩，以前，大家经常一起到一些熟悉的拍卖公司，猎奇和挖掘宝贝。所以，都是成都这个圈子的内部人士。从字画到古玩，甚至包括资产和股权等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他们有兴趣参与的项目。

这次李德金带来了几样值钱的民国时期的好东西，肖希权不感兴趣，他和许量对僰人的文物，一直都非常有兴趣，于是，赶紧通知了他。

许量赶到罗向东的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正聊得很火热，见许量到来，都希望听听他的看法。

许量仔细端详眼前这面僰人铜鼓，首先，开始判断它的真伪，这是收藏古物的第一步。

李德金给大家介绍历史：僰人是先秦时期在中国西南地区居住的一个古老民族。四百多年前，即公元１５７３年，僰人这个在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生活了两千多年的古老而神秘的民族，因明朝官兵的剿杀而消失。他还给许量他们重点说明，僰人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特征，在僰人文化中，铜鼓占有独特的地位。铜鼓不仅用来鼓舞士气，更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所以，李德金的结论，因为现存的僰人铜鼓非常稀少，所以，他这面僰人铜鼓价值连城。

许量没有说话，他习惯性地戴上手套，把僰人铜鼓拿在手上，研究得很仔细。

这是一面直径四五十厘米的铜鼓，中间有一个铜鼓徽，其形状为一圆圈，中间有放射状的图案，据李德金说，这是僰人太阳神崇拜。许量突然觉得这铜鼓上面的图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不过，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肖希权看许量非常重视铜鼓，他跟李德金开始套近乎：“李老师，你的这面铜鼓，为什么又叫诸葛铜鼓，难道诸葛亮和僰人铜鼓还有什么联系吗？”

李德金开古玩店经营的是历史，赚的是别人不懂的钱，他很渊博地说：“僰人铜鼓又叫诸葛铜鼓，还真的和诸葛亮他老人家有关系。僰人铜鼓相传为诸葛孔明所造，诸葛亮以鼓镇蛮，他把铜鼓赐予僰人，僰人就把铜鼓作为财富和权力的象征，所以它又被称做诸葛铜鼓。”

罗向东点点头，给几个男人一人递上一支中华香烟，很认真地说：“僰人是一个灭绝了的古代民族，他们除了僰人悬棺、僰人岩画和僰人铜鼓外，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余吉祥只是微笑，东西是自己介绍的，他不好多说赞美之词。

许量终于把目光从铜鼓上移开，对李德金说：“如果我能够证实这是真品，那么我一定收藏它！价格方面好说，你先不要去拍卖了，这东西的真实来历，恐怕大家都不太能够说得很清楚。”李德金等人一听许量的话，知道他是内行。这东西是文物，一般而言，年代越久远，越有价值，但越有价值就越危险，国家的文物法规定：民间文物买卖，清代以前的属违法。

只有肖希权还有点不明白，许量干脆说得更明白：“按照国际上的惯例，一百年前的藏品属于文物，进入２１世纪后，国家已将文物不准出境的上限，提高到了清末期。也就是说，清代以前的文物不能买卖了。这面僰人铜鼓如果是真品，那么应该是明朝，甚至以前的文物，上不了拍卖台的。”

余吉祥看得出许总是有品位、识货和有钱的老板，他主动索要了一张许量的名片。李德金则递上自己的名片，点头哈腰道：“如果许总真是爱家，我会忍痛割爱的。”许量本来喜爱收藏，所以笑道：“两位幸会、幸会！”

等李德金和余吉祥带着他们的宝贝离开了，罗向东对许量抱怨说：“许哥，最近我们几个兄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你们两个人一定是发大财了。”许量坦然一笑：“财没发什么，麻烦事情却不少，整天疲于奔命。就不知道肖老弟，最近是不是酒色才气，一个都不少？”

肖希权连忙说：“我也是麻烦比美女多。”他话题一转，叹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生意难做了。欠钱不还的企业越来越多，说起来，毕竟还是在承担了巨大经营风险的情况下，帮助了不少企业的生存与发展。”

这时候，罗向东的女秘书敲门走了进来。许量没有见过，这是一个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子。她来找罗总签署文件。许量很细心地观察，他发现肖希权的眼光很清澈，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有机会，用眼光去关注女秘书的非常明显的女性身体特征，他觉得很奇怪。等女秘书离开，许量本来想开肖希权玩笑，但罗向东正有事情请教他：“许哥，你对现在的小额贷款公司怎么看？”许量对此事关注已久，他看肖希权也非常关心自己的看法，略微思考了一下，喝口茶水：“现在小额贷款公司对我们而言，有利有弊，最大的好处是，解决了我们这样的资金公司，多少有点非法经营的致命伤。但是，现在小额贷款公司的试点，都是在偏远地区，经济不发达，你说拿几个亿资金过去，怎么放款？”

肖希权接着说：“我看了一些研究资料，也许将来小额贷款公司转制工作会展开，在政策允许和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争取将小额贷款公司转制成为乡镇银行。”

“我们最终的目标当然是成为商业银行。”许量想肖希权和罗向东都是哥们儿，不必隐瞒自己真实的观点，“最近我一直在反省。虽然我们认为，自己不是所谓的高利贷者，但是，我们的确犯了不少错误。拿我们几家公司来说，对欠债不还的企业，便缺乏阳光下的手段。打官司？不可能，先不说法律问题，就是资金的时间成本，我们也付不起。”

罗向东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他提议道：“许哥，老肖，我们三个人找个地方，边吃边理论。这些问题我们不搞清楚，公司资金规模做得越大，业务做得越好，政府和社会就会越关注。也许会被人抓住工作失误的把柄，一失足成为千古恨。”

许量心想对于东方富通公司，不是“也许会被人抓住把柄”，而是“已经抓牢了把柄”。许量觉得这些天，自己的勇气一点一点地在失去。东方富通公司的道路，不再像以前那样平坦了，作为商人，最重要的素质是自查，需要不断地反省。

罗向东的成都融成投资公司，在成都春熙路附近的时代广场。他从办公室的窗户，探出头向外望，看见下面所有的汽车，都趴在道路中间，动弹不得。所以，他建议哥们儿三个人，走路到不远处的“阳光世界”去吃饭。

下楼的时候，三个老板和白领们拥挤在电梯里面。许量感觉到人多的地方废气多，氧气少，自己也在制造二氧化碳。

走进“阳光世界”，豁然开朗，可以感觉到这里的就餐环境非常好。虽然是傍晚，里面采用了著名灯光设计师的灯光照明系统，已经全部开放了。这里的灯光是跟随人的就餐行为而设计色彩和照明度的，让人感觉到有点“阳光”的味道。罗向东对许量、肖希权两个人说：“哥们儿，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灯光非常有特色。许多做餐厅的老板，根本不知道做好一个餐厅的秘诀，不单是味道和菜品，甚至还有环境中的光线。据说这里的老板，采用了新的这套照明系统，营业额提升了２０％以上。”

肖希权哈哈大笑：“许哥早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样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方法。所谓生意的秘诀，一定是在细节里面。”

许量看见几个年轻时尚的姑娘，昂头挺胸地走在前面，穿着流行的露脐装，但他并不认为这是性感，而是觉得白得有点刺眼。他认为，女人的性感不是裸露，有时衣着保守也可以很性感。性感是从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女性韵味。他转过头接着说：“我们做资金生意，其实更是一样。”

看得出罗向东非常熟悉这里，大堂经理亲自给他们几个人安排好了包间。几个男人其实都是好酒之人，许量喜欢大杯喝白酒，虽然酒量不大。等到酒入身体，三个兄弟就不想什么理论和生意了。许量听罗向东总是开肖希权和王可心的荤玩笑：“肖哥，王美女个子比你还高，你们接吻怎么办啊？”肖希权有点坏坏地说：“躺下一般高就行了。”罗向东看没有难住他，又追问：“人家可是体育运动健将哦。”肖希权嬉皮笑脸地对答如流：“那我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几个男人笑得都有点粗野了。许量有点不胜酒力，起身去洗手间。肖希权心想：今天，好不容易把王可心甩掉，她最近老是约自己，晚上陪她看电影。看电影本没有什么，关键是看完电影，顺便到自己家里小坐，再喝杯咖啡，然后，情到浓时……估计自己阳痿的事情，便会全世界都知道了。

许量从洗手间出来，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问题。估计上了火，小便有点刺痛的感觉。心想，人到中年了，机器开始出问题了，最近，对女人的想法也不多了。他低头想事情，酒也多了点，步伐有点飘飘然，不小心在过道上，撞上一个人。许量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团软绵绵的身体，心想：坏了，这一定是个女人。,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由偶然和必然决定的。男女的感情发展更是这样。

下午，王可心见肖总匆忙地离开了办公室，她知道今晚想去和他看电影的计划泡汤了。她觉得肖希权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有点把握不住他的情绪和感情。下班的时候，接到了表姐张嘉仪的电话，没有想到她也心烦，希望和自己去散散心。两个漂亮女人一拍即合，没有平时的隔阂和生疏，她们去逛春熙路。顺路到太平洋百货春熙店，买了些新款的夏装。

她们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在人群中穿行，淹没在四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群的注目礼之中。她们累了，想找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张嘉仪最先看到了许量他们三个男人，从对面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回避许量，毕竟发生了许多不太愉快的事情。王可心看见了肖希权，心里本来也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去打招呼，她回头看表姐，张嘉仪说，我们还是不见他们的好，何况，现在是吃饭时间，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想蹭饭吃。

王可心从小便喜欢和张嘉仪对着干，但听她这么一讲，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拉着张嘉仪躲在一旁，然后，远远地跟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阳光世界”餐厅。

张嘉仪和王可心在靠窗户的座位坐下，点了菜，王可心说，想喝点红酒，张嘉仪就由着她。张嘉仪一边和表妹吃饭、品酒和聊天，一边想，对面包间里面的许量他们，在做什么呢？王可心知道一点表姐和许量之间恩恩怨怨的事情，但她和张嘉仪一样的敏感、聪明，她见张嘉仪的目光一直很关注许量，就探询道：“姐，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许量哦？”张嘉仪笑了，轻拍一下桌子：“不许瞎说，人家是有老婆的人。”王可心见临桌的几位男士，总是轮流向她们这里打望，她低声对张嘉仪说：“要知道，我们两姐妹，可是成都市数一数二的美女啦，如果你愿意，拿下许量这座坚固的城堡，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嘉仪一听，立刻打击她：“不要说许量的事情，说说你那位肖总，那座小山峰，你强攻了多久了？人家还不是，坚如磐石。”两个女人说完俏皮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临桌的男士们，担心美女嘲笑自己不稳重，都不好意思再打望这边的风景了。

张嘉仪看见许量跌跌撞撞地出了包间，立即有点担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袁志强已经是合作伙伴了，他追求自己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有几次话到嘴边，都被自己巧妙地挡回了。她是不是喜欢许量？她也问过自己，没有答案。她观察到许量去了洗手间，时间有点久，很担心他是不是吐了？她拿起电话，觉得此时打电话不妥当，便去洗手间的路上等许量。心里还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了。

许量撞上张嘉仪的时候，王可心没有看见，她只看见张嘉仪和许量，有说有笑地从洗手间那边一起并肩走过来，很亲密的样子。

张嘉仪带领许量，来到王可心的面前，给许量介绍。许量想起了，那次在笨驴俱乐部见过一面，他笑着说：“再次见面，很高兴！”王可心想帮助一下表姐，于是，开玩笑地说：“许总是见到我高兴，还是见到我表姐高兴啊？”许量有点不好意思。张嘉仪连忙请许量挨着自己坐下来，给他倒上一杯红酒，帮许量解了围，提议大家喝一杯。放下酒杯，许量还击道：“王美女，你的那位帅哥老板在三号包间里面，你不去侦察一下，他现在身边有几个美女哦……”王可心喜欢许量的直率，也笑嘻嘻地说：“我偏偏不走，才不上当呢，绝对不给你们两个人二人世界。”

三个人说笑的时候，临座的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士，考虑了几分钟，才站起来走向许量他们这桌。

“许哥，好久不见！”男士笑着说。

许量回头一看，原来是以前的借款客户，现在的兄弟陈宏兵。许量站起来，给张嘉仪她们介绍说：“这位是成都精益科技公司的老板陈宏兵，他的公司在自动化控制行业是顶呱呱的排头兵。”然后，又介绍了张嘉仪和王可心给陈总认识。陈总马上给两个大美女，递上刚才过来前准备好的名片。

王可心刚才便觉得这个陈总的目光有点色迷迷的，同样是男人看女人，聪明的女人立刻可以分辨出这个男人的目光的性质，异性对美的欣赏和色迷迷的打量大不一样。所以，她和张嘉仪飞快地交换一下眼神，张嘉仪立即放弃了，出于礼貌还陈总一张名片的动作。

陈宏兵也不强求美女的名片，见他们都没有招呼自己坐下的意思，敬完了杯中的酒，他低头对许量说：“许哥艳福齐天哈，左右逢源。”

许量担心他误会，正色说：“兄弟，你不要想歪了，我和她们只是一般朋友。”张嘉仪和王可心听到许量这句话，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心中都有点生气。一般朋友？难道连好朋友都不是？许量没有注意到她们的不开心，又和陈总聊了几句。

临别时，陈宏兵在许量耳边说了句：“许哥，我最近想找你再帮一次忙。”许量点点头：“那你明天到我公司来吧。”许量知道他的公司可能又要借款了。陈宏兵哈哈一笑，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离开了。

许量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中，和两个很出色的女人聊天，这种感觉的确不错，但有点太扎眼了。如果谢丽或者张娅的朋友，看见了告诉她们，到时候很难说清楚了。

许量想该告辞了，王可心看出了他的去意，在他还没有说出来时，提议道：“许哥，难道真的不请我们到你们的包间去吗？”许量觉得这样也好，便叫服务员来把她们的账单转到包间一起结账。

三个人一起穿过阳光灿烂的大厅，这里很宽敞，有几百平米吧？许量感觉到，四周的客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那都是因为一个男人同时带了两个绝色美女的缘故。成都盛产美女，美女很常见，但从容貌、身材到气质、韵味都出类拔萃的，就不多见了，况且同时还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一个成熟，一个野性；一个性感，一个健美。他心想，李锌这个傻瓜，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许量此时，有点动摇了，虽然张嘉仪注定不会成为自己的女人，但把张嘉仪这样的美女，嫁给李锌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这个想法也未免太疯狂了！

肖希权和罗向东正在用荤段子下酒，许量带领两个美女进了包间，两个男人以为看花了眼。肖希权本来给王可心通电话的时候说，今天他要陪几个重要的领导吃饭，现在倒好，穿帮了。他反应还算快，连忙起身给美女们安排，向服务员张罗碗筷：“再来瓶红酒。”他大声说。

见王可心并没有真的生气，肖希权放下心来。大家都开颜谈笑，有点曹操的短歌行的感觉了。许量就建议大家一起来玩一个接龙诗歌的游戏，题目就用曹操的短歌行。第一次由许量大声诵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张嘉仪的文学功底不亚于许量。她也喝了一些酒，再听许量用很标准又特别有男人磁性魅力的嗓音把曹操的心境念出来，她也来了情绪，她接着唱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肖希权不肯示弱，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罗向东接不上句子，就赶紧自己罚酒一杯。王可心太年轻，对三国曹操没有太深刻印象，也抓紧时间喝了一杯。许量开始沉醉在历史的情绪中，他自己仰头奖励自己一杯酒，继续唱诗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张嘉仪看到许量的豪放，笑得很开心，她合唱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肖希权和王可心、罗向东三人，都没有说话，觉得许量和张嘉仪简直是最合适的一对！许量看到张嘉仪唇红齿白，嫣然一笑，有点痴迷了。张嘉仪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地提示道：“许总，我们还有最后一句。”许量立刻觉得自己的失态，他微微一笑，和她一起完成了：“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许量是最先醉的，他最近的心情，决定了他今天想喝醉，男人想醉就会醉得很深沉。许量的老婆谢丽和情人张娅打来的电话，许量都没有听到。

时间过去得很快，罗向东用力摇摇头，努力看清包间里面的情形：王可心和肖希权搂抱在一起，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张嘉仪还算清醒，她的手被许量放肆地握住，他的头伏在餐桌上，已经睡着了。罗向东有点孤单，觉得自己应该识相点，还是马上离开的好，公司的女秘书已经在楼下等自己了，所以，他埋了单，给张嘉仪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去找他的温柔乡去了。

张嘉仪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现在知道，她是非常喜欢许量的。许量在喝醉的下意识中，很自然地拉住自己的手，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般朋友”。不是一般朋友，那又是什么呢？张嘉仪在心中判断了一下，她和许量也只能够相互喜欢而已，她想把手从许量的手中解放出来。她心一动，手就动，手一动，许量抓得更紧。张嘉仪可以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力量，心中也有点怦然心动。她觉得许量的心中，一定有很多的压力，需要释放……

王可心感觉到肖希权的手，开始有点不老实了，在她的身上游动，当着外人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干脆把他弄醒：“好啦，不要在这里啊。我们应该回家了！”

肖希权正在酒意中，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忽然被叫醒了，觉得自己是从吉祥的云端，掉下平凡的人间。他一抬头，被王可心深情的目光吓了一跳，立刻想到自己身体的缺陷，不能够做男女之事，虽然他也爱上了敢爱敢恨的王可心，因为这样的美女，男人不爱是傻子。

王可心见张嘉仪的手，一直被许量的大手控制，忍不住笑话他们：“还说是一般朋友呢！许总虚伪。”

罗向东临走时，已经请餐厅经理给他们几个安排了一辆专车，下了餐厅的楼，肖希权说：“大家一起，把许哥先送回家。”车一动，许量清醒了不少，他的情绪上来了，对其他人说：“我现在不想回家！我们今天继续喝酒！”由于许量坚持不回家，肖希权只好安排司机，先把张嘉仪送回“天下名都”。心里盘算这样可以把王可心也送到她表姐那里，自己今天就解脱了。但到了小区，王可心不想离开肖希权，张嘉仪看许量还是醉得厉害，她便邀请肖总一起到她家里去坐坐，喝点咖啡什么的，解解酒也好。

许量被肖希权扶持着向前走，穿越小区的时候，张嘉仪本来想帮助许量，他觉得不方便，推开了女人的手。到了她的家，许量进门的第一件事情，是找卫生间呕吐。他现在特别想清醒，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家。

肖希权在张嘉仪宽大的客厅中，看到了一样东西，他非常惊讶。这是一个面具，上面的图案居然和下午看到的僰人铜鼓上面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他酒醒了一半，好奇地问张嘉仪：“这是什么？”

张嘉仪准备到厨房去烧点水，听他问，笑道：“这是在我家乡找到的宝贝。”看见她走进厨房，肖希权又问王可心：“她是哪里人？”王可心看见他很关心她的表姐，有些淡淡地回答：“宜宾兴文县人。”

他有点兴奋地说：“兴文石林？那不就是僰人的故乡吗？你表姐是哪个民族？”王可心不高兴了，她做了一个想拍打他的手势：“我和表姐都是苗族，那又怎么样！这不需要你关心。她是许总关心的对象！”正好许量从客卫出来，听到后半句，就忙问：“谁是我的对象？”王可心和肖希权看见许量很认真，忍不住又嘻嘻哈哈打哑谜。

许量坐下来，他和张嘉仪心有默契，都不去说和问不愉快的事情。张嘉仪仪态万千地在她自己的家中，招待她喜欢的客人，觉得非常开心。她已经把咖啡煮好了，在端给许量的时候，许量注意到了张嘉仪温柔的目光和雪白的手指。房间里面弥漫着咖啡的香味，许量清醒了不少。四下打量一番，他也看见了墙上面具的图案，这才想起原来他参观张嘉仪的办公室，也看到了同样的面具，这面具上就是铜鼓上的图案！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被肖希权引导到了神秘的僰人文化。许量联想到了张嘉仪办公室的少数民族服装的照片，一问她，果然是僰人民族服装。张嘉仪和王可心感觉到，面前的两个男人对历史都非常有兴趣，一起取笑他们，不如明天去读川大的历史系。

大家都酒醒了，夜深人静，男男女女的，不好意思再聊下去，许量把手中的香烟灭掉，最后和张嘉仪眼波流转，碰撞了一下，觉得很心虚，许量害怕自己内心的渴望和冲动，赶紧拉着肖希权与两个魅力四射的女人告别了。许量和肖希权都知道，如果他们两个男人今天不离开的话，出点事情，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但许量怕对不起谢丽和张娅，肖希权不是害怕，而是，没有男人雄风，他们其实都是一边走，一边后悔。

出了小区的门，两个男人在分手的时候，忘不了相互取笑对方。肖希权说：“许哥，你今天把张嘉仪的手握住了半个小时，手感如何？”许量则笑话他：“肖兄弟，你现在见了美女，都变得很绅士了，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了？”肖希权心想，身体没有问题，自己还不与王可心成双成对了？两个人哈哈大笑，各怀上了一件心事。

肖希权想的是，最近必须要找到一个好的医生，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阳痿的病根彻底除掉，要不然王可心可能会对自己没有耐心了！许量则是觉得面对张嘉仪这样的极品女人，温柔美丽，说不喜欢那是骗自己，但做男人不能够太贪心，有了谢丽和张娅，自己再去想张嘉仪？这不妥当，而且，张嘉仪这样的女人一旦爱上，肯定只有给她唯一的爱，娶她。不是她要纠缠自己，而是自己也不会再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因为，那样生不如死。

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家。肖希权是一觉睡到天亮；许量则是回到家里，洗完澡，刚上床休息，被睡得迷糊的谢丽，热情地“要”了一次。过程中，他幻想出了张嘉仪的形象……感觉自己虽然很真实，但不道德、很罪过。

王可心等肖希权他们一走，她赶紧去洗澡了。张嘉仪则上了屋顶花园，站在枝繁叶茂的小树下，看到许量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用力呼吸一下，好像还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道，两个字：好闻。等王可心上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想许量，而是在想她的第一个男人秦永年了。她很后悔把秦永年带入了僰人神秘的世界，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所以精神失常了。

两个女人并肩站在屋顶，用心去感受非常宽容的世界和无边无际的夜晚……这时候，她们，没有平时人前的娇艳，只有很深沉的寂寞。

最后，张嘉仪提醒王可心：“我们认真做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绝对不能轻易告诉许量他们，我们就是僰人的直系后代，更不能够告诉他们那个祖传的秘密。他们都喜欢探险，容易走火入魔。我们不能够害了他们，让他们也和秦永年一样，因为贪得无厌而变得疯狂。”,

第二天，许量十点钟才起床，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觉得自己有点胡闹。

手机一打开，马上，张娅的四条短信息，跳出来，都是关心的话，许量决定马上去公司。谢丽已经在她的股票工作室里，看股票行情了，她最近的股票操作得很不错。许量想起了证券公司的吴江风老总和杜红都给他联系了很多次了，他们希望东方富通公司与证券公司能够客户资源共享。如果自己再不和他们见见面，太不礼貌了。

许量很快吃过王铃准备好的早餐，收拾好要带到公司的几份文件，便和老婆告别了。

谢丽穿了一套白色休闲运动套装，又把头发高高地束起来，显得很精神，也年轻了许多，仿佛有点学生时代的味道。看见许量进门，她心情很好地跳起来要许量拥抱，许量一边拥抱一边说：“老夫老妻的了。”谢丽笑道：“那你昨晚，还那么疯狂！”许量心虚，怕谢丽看出他昨晚对张嘉仪的性幻想，便赶紧借口公司有事，逃出了家门。

快到公司的时候，前面堵车了，看样子是有两辆车，不小心擦挂了，车主正闹成一团。许量给张姐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公司。她已经在他办公室等他了，今天有几件业务上的事情，需要他来决定。

许量的路虎车，性能好，因为赶时间，看人行道上路人少，就闯上去，好像是在野外无路的地方开道。越野车挤入几个行人和三三两两的自行车之中，虽然抢了些时间，但换来了几句，国人都习惯了的、一生气就问候他人母亲的辱骂之声。许量进入大楼地下车库的时候，觉得很惭愧，觉得自己的素质还需要提高；同时，他也觉得世界其实很公平，不道德，你可以得到方便和好处，但要失去一些自尊，付出一点难受。

张娅坐在许量的办公室，看着许量最喜欢的男性乌木雕塑，想着心事，她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虽然很少过问许量的事情，但他也很少不接听自己的电话。即使谢丽在他身边，他还是会很坦然地接听，而她几乎马上就可以感觉到谢丽是否存在。而昨天晚上，怎么拨打电话，许量也不接听，李玫也看出来了，她有点心神不定。李玫没有答应江泉的约会，想陪伴寂寞的妈妈，聊天到很晚。然后，李玫在妈妈的床上睡着了，张娅看到女儿可爱的睡美人模样，觉得很满足，她决定要找许量好好聊聊心里话。

许量进了公司，先去了财务部，安排李严与唐力商量一下，带资产保全部门的人，一起去成都点石数码娱乐公司，收取这个月的利息，为了避税，资金公司基本上，利息都是收取现金。然后，他又去各个部门巡视了一下，看员工们都在认真忙于工作，心里很宽慰。见到唐力的时候，许量故意很热情地关心他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他知道唐力是一个聪明人，跟随自己也很久了，应该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以后会少去做私活。

只有李玫在办公桌的电脑面前坐着，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许量于是回避了她，觉得她和她妈妈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很冷艳，让人不敢多靠近。也不知道江泉这个小伙子，是不是能够彻底忍受。

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许量和张娅的目光一接触，张娅的气，立刻烟消云散了，她想，她并未完整地拥有过许量，那么，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谢丽和自己不是都在分享许量吗？只是自己知道这是分享的爱，而谢丽以为是完整的、唯一的爱。只要他爱她，她应该知足了，我不奢求，也不可能独占许量，如果自己对许量要求太多，他会逃得很快。

许量想给张娅解释，昨天没有接听电话和没有与她联系的事，刚说到和肖希权、罗向东等人喝酒的时候，张娅摆摆手，说了一句：“你自己要保重身体。”然后，开始说起了公事。

第一件事情，对于李刚那边的压力，她已经联系好了上海的一家财经方面的杂志，准备给许量作人物访谈。然后找成都的媒体宣传，这样有利于墙外开花墙内香。有了良好的企业和个人形象，就有了一定的保护伞，李刚想动手也得考虑社会影响。

许量很赞同张娅的安排。他喝了一口张娅给他泡好的极品蒙山茶，温度正好合适，分析道：“在李刚那里，应该有不少可以打击我们的证据和证人，但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急于动手，看来他是想充分享受复仇的过程。嘿嘿，我许量最近被弄得有点心神不定，但还没有失去分寸！”

张娅喜欢看到许量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的样子，这样特别有男人的魅力。她心里想：自己还是应该和李主任保持联系，这样才更能够帮助到许量。许量继续告诉她：“目前，对我们最不利的证人是黄义仁，我在适当的时候，会去找他的女儿黄鹂。我会告诉她整个纠纷的一切原委，相信她是可以明辨是非的。对于我那天的冲动，动手打了他的父亲，我愿意接受处罚，但他们不能够伤害到东方富通公司的事业。”

张娅点点头：“有错改正，我们应该告诉所有的人，东方富通公司不是所谓的高利贷公司！我们希望成为民间资本市场的探索者。”

许量觉得张娅的话非常重要：“阿娅，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工作中我们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和李刚斗，只要能够成为改革中的试点，那么有任何问题，都是改革与发展中的问题，让他上不了我许量的纲，上不了东方富通的线！”张娅很同意许量，在必要的时候，找他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王厅长。王厅长虽然现在不管金融这条线了，但李刚应该会有所顾忌。

第二件事情，公司的资金客户，基本上，都不愿意解除资金的委托管理合同，他们都觉得现在资金市场越来越红火，是应该追加资金的时候，而不是撤资。所以，想把公司经营规模做小的想法，不能够马上实行，必须等待资金委托管理合同到期。

许量摇摇头：“阿娅，你要原谅我前段时间暂时失去了斗志，有点退缩了。”许量本来想到自己的确愧对李刚，所以情愿让他报复一下，但见他总是忍而不发，心中的豪放之气反被激发出来了，他对自己的女人说：“我许量希望他李主任要公私分明。不管他的风暴从哪里来，我都奉陪到底。”

张娅今天穿了一套淡黄色低领的套装，把身段衬托得丰盈迷人，许量微笑地注视着她，张娅心中立刻有了感觉，对嬉笑的许量开玩笑说：“小学生，不要调皮，坐好，老师要上课了！”这是因为当年许量和张娅刚认识的时候，经常在张娅面前自称为“小学生”的典故。

说了不到二十分钟，助理江泉进来说，外面有一位成都精益科技公司的老总，陈宏兵先生求见，许量连忙说：“有请。”

张娅以前当行长，还在暗中支持许量的时候，经过许量介绍，见过几次陈宏兵，虽然他们不太熟悉，但许量说，这是业务上的事情，不用回避。

“许哥，你老兄昨天晚上，到底是去红玫瑰，还是到白玫瑰那里，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陈宏兵大步走了进来，声音和行为显得有点粗鲁，哪里有高科技公司老板的儒雅？张娅听他话中有话，就微笑地看着他。陈宏兵没有想到，许总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漂亮女人，正准备和许哥继续开开昨天晚上的玩笑，但见许量表情严肃，再仔细看看面前的女人，他才想起了这位女士是张娅，以前是一位行长，赶紧收了女士不宜的话题。心想，这许总还真是传说中的极品男人，事业总有女人缘，人生处处都有盛开的玫瑰。

许量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害怕陈宏兵再次提起昨晚的事情，赶忙让他说正经事情。张娅立刻想到了其中的一枝玫瑰，应该是张嘉仪，至于另外一枝她便不知道。她没有马上流露出任何情绪，她从来不损伤许量的面子，只好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听许量他们说起业务上的事情。

这个业务又是一笔没有抵押物的，朋友之间的信用放款，但这次信用放款的金额有点大，是五百万的借款。平时，她一定会认真把握业务风险，但现在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尔虞我诈、充满铜臭味道的业务。张娅看许量和他的哥们儿说得眉飞色舞，此刻在心中，又开始生许量的气。自己虽然没有张嘉仪那般的靓丽，但为了你许量，也是付出了全部。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生气，便会找到更多的理由，生更多的气。她想到了漫漫长夜中，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思念，孤枕难眠，苦不堪言；想到了人前人后的风言风语；想到了李玫的餐厅开业，许量找借口不去支持，女儿非常失望的样子；想到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但她外表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这让许量心中没有底。陈宏兵也感觉到面前的女人，还是一副以前她当行长时候的威仪。

许量没有心思多说业务上的细节。以前和陈宏兵多次合作都简化程序，结果非常愉快，现在担心张娅心情不好，所以，原则上答应了他的借款要求：“陈总，利息和担保方式，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你明天带上你的财务经理来办款。”

陈宏兵感觉到许量和张娅之间的气氛不对，也许是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所引起的，便想解释一下。他抬头看见张娅漂亮的脸，已经收藏了笑容，态度有点严厉，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他只好点点头，和许量他们两个人告别。

许量等陈宏兵走了，准备和张娅好好解释一下。但张娅不等他说话，直接反对他刚才的决定：“许总，我是不是公司的股东？按照公司的章程，超过三百万的借款，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还有公司的借款程序和正常的管理秩序，你做老板的，到底还要不要遵守？”

许量知道她是听了红玫瑰、白玫瑰的事情而生气，所以微笑回答：“刚才，我决定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你在场，又没有明确反对，我以为你默认了。”张娅却认真地说：“老许，刚才陈总讲的借款原因和借款用途，估计都是假的，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许量心烦，也态度不好地说：“阿娅，我知道你是怀疑我昨天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所以，在工作上来挑刺。昨晚我是和女人在一起了，不过只是喝了点酒而已。”许量很少和张娅争论，心想自己昨天是见了红玫瑰张嘉仪，白玫瑰王可心，但是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也是有的，不过是和自己的老婆啦。

张娅听他继续说下去：“陈宏兵这个人，我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借款一直十分有信用，而且利息也按时支付，五分，三个月是利息本金的１５％，几十万的收入，我不可能不要。陈总讲的借款原因，是企业刚还了银行贷款，业务订单来得急，生产需要流动资金，银行贷款要走正常的贷款程序，时间上来不及，所以，马上来找我们借款。至于借款用途，当然是用在生产上。何况我们是兄弟，兄弟有困难，我当然要帮助！”

张娅反驳道：“许总！我们谈的是借款业务，不是女人的事情！也不是兄弟情谊的事情！反正我觉得这笔业务有很大的风险，没有抵押物，只是他的公司担保，这有什么用？高科技是高风险！万一他的公司破产，有限责任公司负债能力有限，你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站着放款，跪着收钱吗？”

许量马上冷笑一声：“我许量上跪天下跪地，要我跪着收钱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

既然大家都有了情绪，两个人说话，都开始有点小心了，害怕生气说出气话，惹得对方更加不开心了。

其实，张娅对陈宏兵说的，许量和玫瑰们“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事情，虽然很恼火，但她毕竟是信任许量的，她知道大不了他是美人陪酒，一醉方休而已。如果他再花心一点，多找来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玫瑰，也一点不稀奇。只是张娅刚才的确对陈宏兵的感觉非常不好，她觉得这个男人好色，一直找机会偷看自己胸口，但她不好说出来。对于好色的男人，她当行长的时候，就决定了对好色之徒，绝对不贷款，因为好色必将误事误国，企业更是这样。

许量起来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想：女人吃点醋，也没有什么，刚才陈宏兵对张娅飘荡过去的色眼，也没有逃过许量的法眼。自己的女人被哥们儿偷看敏感部位，他当然是非常不愉快了。但生意毕竟是生意，许量觉得张娅有点小题大做，这事应该生气，但不能够把业务也戴上有色眼镜。

等他出来后，张娅尽量温和地建议：“老许，对陈总刚才说的业务，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这也是你制定的原则，做资金业务，没有足够的抵押，一定不能够做！”许量心中也有情绪：“公司是我控股吧？如果我决心要做，就算失败了，那么我作为大股东，愿意承担全部的坏账损失。”

见许量今天十分固执，张娅忍不住了：“那好，业务我们暂且不谈了，我保留我的意见。请你说说，你的红玫瑰、白玫瑰，让我张娅见识一下？或者学习学习？我看，我怎么样才能够成为你的黄玫瑰？”

张娅从来没有这样数落过许量，他很难过，许量难过的时候，习惯不说话，只是把雪茄吸得更猛烈，她的心开始软了下来，鼻子有点酸，慢慢站起来，去了窗户那边。她想到了古话总是说红颜薄命，更觉得自己已经是四十多岁，奔五十的女人，红颜将逝，心中很感伤。女人是男人的花朵，人生就是花开花落。真的以后老了，不再有现在的魅力，许量又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许量也开始反省自己，想到自己的确在思想上，对红玫瑰有了点想法，有点理亏。但他做人，从来是敢作敢为，也敢于认识错误。他抬头看见张娅的丰润的背影，还是那么引他注目，便想起和她恩爱异常的美好时光，叹了口气，准备去向感情认输。

但是，门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的是李严和蒋勇，他们因为事情紧急，走得很快，满脸通红。他们给许量和张娅，带回来一个很坏的消息。,

在东方富通公司能够坐到财务部经理一职，李严对自己的职场生涯，已经非常满意。东方富通公司的知名度和丰厚的收入，让他很体面。每天上午，他都会提前到公司上班，为一天的工作，准备好资料和方案。今天，许总亲自来过问了点石数码娱乐公司的现金利息的收取问题。李严把这件事情从下午提前到了上午来做。他想在许总中午外出吃饭前，心情放松的时候，给老板一个满意的汇报，这是他在职场上，到任何公司都非常受重视的秘密所在：你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间，告诉老板，你刚好圆满地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老板的好感，便是这样一点一滴地赢来的，耐心积累来的，慢慢地，老板的好感，变成了信任，你的地位就坚如磐石了。

但是，今天李严没有以前的好运气了。

成都点石数码娱乐公司是一个中等规模、生产高科技数码娱乐产品的专业公司。最近，公司在互联网上创造了突然崛起的经济奇迹，它开发的“摇钱树”系列产品，专门提供给白领和老板们休闲和娱乐，非常受欢迎，这也给王纬他们带来了惊喜。

老总王纬，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王纬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创业期间，拿着一份厚厚的商业计划书，找到东方富通公司希望得到投资。许总看好王纬的团队和他的数码娱乐项目，为了支持他们的创业计划，在没有任何担保的情况下，支持他们三十多万的资金。后来又陆续投入了一百七十来万，两百多万的投资，一共占有创业的点石娱乐公司５５％的股权。虽然是东方公司控股，但许总从来没有让财务部的人，按照下属公司来管理点石娱乐公司。前几个月，公司发展起来了，王纬的团队又在投资银行顾问的建议下，想把许总的投资变成借款行为，许量想到事情不大，虽然很有意见，但还是非常大度地同意了，他们的股权转为债权的方案，所以，现在东方公司每个月都按照月息三分的条件，即每月六万元，从点石娱乐公司那里，收取现金回报。

收款的时候，非常顺利，李严和资产保全部的蒋勇，从点石娱乐公司的财务部出来，准备到停车场的时候，遇到电梯出点问题，为了赶时间，回到东方富通公司，李严不顾小蒋的安全提醒，从大楼的安全通道向下走。安全通道里很安静，灯光有些闪烁，到了一个楼梯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三个戴面具的男人，前后夹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蒋勇是武警出身，近身格斗技术是一流的，但他抵挡不住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中的枪的威胁。看枪的颜色、尺寸和男人拿枪的姿势和动作，他知道枪是货真价实的，拿枪的男人也是专业高手，蒋勇阻止了李严的反抗念头，眼看着三个男人非常迅速离开，等蒋勇和李严追出来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三个男人已经从人间蒸发了。李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从事财务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抢劫，持枪抢劫。蒋勇毕竟行武出身，比较镇定，两人迅速商量之后，认为事情有些蹊跷，决定先不报警，赶紧回公司向许总报告。

许量和张娅非常认真地听着李严和蒋勇的汇报，许量没有说话，只是听张娅和两个手下一问一答。这次被抢去的钱，虽然只有六万元，但性质非常严重，为什么这些人出现的时间这么准确？选择的下手地点，又是停车场的死角，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其他的第三方人证。许量想，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他必须要马上弄清楚，这三个人是何方神圣，意图如何。

所以，他把雪茄慢慢地点燃，开始设想所有的可能性。李严和小蒋内外勾结，是一种可能；点石娱乐公司的王纬搞鬼，是另外一种可能；被道上的人，偶然发现了东方公司的人，每月定时去点石公司取钱的规律，然后再跟踪下手，也有可能……

突然，他听小蒋说，那个拿枪的男人的手臂上，有一个老虎头的文身，这引起了许量的警觉。许量的智慧与众不同，他经常可以从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他想到了那次在锦江宾馆的停车场，自己的车被人恶作剧，写了一个“虎”字。都是“虎”，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关联呢？

许量安慰了一下两位员工，然后坦荡地对他们说：“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你们不能够离开成都市区，不准报警，也不准向公司其他员工，甚至包括你们的家人说起此事！必须高度保密！这事交给我许量去处理，我会很快摆平的。”

李严和小蒋都知道许总的个性和脾气，他一旦认真起来，最好不要去激怒他，两人立刻点头应承。许量笑了笑，让他们出去做其他工作。然后，许量给一个张娅不认识的，他的老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她听他称呼对方“成哥”。许量看出她的目光有探询的意思，淡然地说：“一个老朋友，道上的老大。”张娅对许量的过去，知道得很少，所以也不再多问。看许量很镇静，张娅心中知道，他已经有下一步的打算了，也放下心来。许量和张娅互相打量对方的表情，几乎同时，相视一笑，刚才两个人的不愉快，已经雨过天晴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李玫来许量办公室找妈妈。她观察到妈妈在许总的办公室，待了一上午，有点担心，所以，借口想让妈妈请女儿吃饭，找上门来。

许量看见李玫可爱清纯的模样，想努力做出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样子，但没有成功。李玫看出许量欲言又止，她假装很幽默，嘻嘻哈哈地问：“许总，啊，不对！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应该叫您许叔叔吧？”

张娅喜欢看女儿和许量在一起说笑，此时此刻，他们还真有点一家人的感觉。李玫看妈妈开心，更高兴了，于是她问许量：“许叔叔，昨天，你是不是去了我们的姚兔王餐馆？是不是嘴馋了，想去尝尝鲜？”

许量点点头：“是小胖给你说的吧？昨天，看他的表情，好像很不欢迎我去似的。”张娅觉得许量还是关心李玫的，她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大吃一顿？反正中午，店里人少一些，我们去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许量也想散心，就说：“李玫，你要不要叫上你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是谁呀？”李玫笑道，“许叔叔，你不会说的是江泉吧？”

江泉从外面打了盒饭，正在办公室里面吃，他看见李玫、张姐和老板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下楼去了。他给李玫发了几条短信，李玫没有理睬他。江泉觉得李玫这个女孩子，真的非常奇怪，对他的追求，始终不答应也不反对，逼问急了，她说，现在以事业为重！男人要有出息，什么的。但是他们一起逛街，看电影，甚至有时候也不介意他拉拉她的手。

等李玫也上了许量的车，张娅正色地给女儿说：“玫玫，你和小江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妈妈和许叔叔，给你参谋参谋？”许量看李玫很扭捏，不愿意说她谈朋友的事情，就给她解围：“阿娅，你不要为难女儿了。”张娅立刻很不好意思，许量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叫她“阿娅”，何况他的话听起来，也有点把玫玫，当成了他的女儿的意思。果然，张娅看到玫玫羞涩地笑了。

很快到了姚兔王饭馆，李玫先下了车，中午的阳光很毒辣，她和妈妈手挽着手，站在树荫下面，等许量把车停好。李玫看见许量把路虎车驾驶得人车合一，心中很羡慕，又回头看妈妈一脸幸福的神情，对许量的怨气也消失了。她想，如果自己能够得到许量的父爱，那多好啊。只不过，他当自己的父亲，年纪还差不多，但模样上，显得太年轻了。

许量三个人走进姚兔王，中午这里的生意，还是非常的好。因为没有事先联系，餐厅小，也没有设置包间，李玫赶紧去找小胖他们张罗。姚为民和周杏、小胖几个人，在厨房里面忙碌，看见李玫突然来了，都觉得有点吃惊。厨房里面又湿又热，炒菜的声音也很响亮，姚为民是大厨，小胖和他的女朋友小廖也在学习炒菜。所以，周杏被李玫拉了出来，李玫告诉她：“我妈妈和她男朋友来啦。”周杏笑出了声音：“哪有女儿这样说话的？”

周杏和许量终于又见面了，不过许量最初没有认出来，他怎么也不会把在夜总会坐台的小姐“飘飘”和面前这位端庄的良家妇女联系在一起。周杏把心一横，假装若无其事地、热情洋溢地招呼姚兔王的尊贵客人。周杏知道没有李玫的妈妈的同意和支持，姚兔王是开不起来的！后来，李玫又投入了十万元，其实，张娅给李玫的投资中，大部分都是许量给的，但许量让她对李玫完全保密，他说：“以前，有对不住姚为民的地方，做点好事，就算赔偿他。”

三个人在开心地等待美味佳肴，许量从周杏的笑容和眉目之间，看到了似曾相识，他没有多去想，只是觉得世界上相似的女人还真不少。

等到姚为民和小胖忙得差不多，他们从厨房出来，想和李玫的客人喝几杯。许量站了起来，他觉得是时候，应该和姚为民、小胖他们化敌为友了，他主动伸出了友谊的手。

姚为民在社会行走多年，他看见许量和张姐坐在一起，又看见李玫在一边很开心的样子，稍一迟疑之后，也立刻伸出了谅解之手。两个男人虽然身份和背景不一样，但现在，爽朗的一声笑，化解了以往的恩怨，周杏听见了许量的笑声，知道现在男人们最需要的就是酒了，她非常高兴地忙前忙后。小胖头脑简单，只要是来捧场的，来者是客，以前的过节忽略不计，他都高兴，表示欢迎，不断地赔着笑脸，不过现在是非常真诚的。当姚为民让他的老婆，过来敬许大哥的酒的时候，许量一切都明白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知道了“飘飘”的身份，以及自己被她扇了一个耳光的来龙去脉。

许量觉得人生，真的很戏剧。生活可以把良家妇女，变成夜总会的小姐；而他这样夜总会的客人，也可以变成人前的绅士。他觉得这里的饭馆虽然小，但让自己的心胸，空前的宽大！这里没有宫廷金宴的高档，但这里的粗犷，让他想起了他十年前，在中泰集团做资本运作的商界故事，那可是叱咤风云！

天气炎热，许量点名要喝冰镇“雪花”牌啤酒。是他１９８４年从乡下到大成都，上大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和同学们喝这个牌子的啤酒。平时在高档的地方，没有机会喝啤酒，现在在这里，喝起来，他非常开心，把内心霸气也喝出来了，他想自己本身是农民的儿子，又哪里比得上姚为民这些城市中长大的市民高贵呢？所以，他不顾张娅的劝告，喝得大汗淋漓。李玫从来没有看到许量这样失态，她把妈妈的手抓住，张娅拍拍女儿的手，说：“放心，他自己开心就好。”

许量用筷子夹住一块热乎乎的兔子肉，送入口中，兔肉香滑幼嫩，微辣中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入口即化。回味无穷，让人吃了满嘴溢香，许量这个吃遍山珍海味的美食家，也不禁连连称好！道：人间美食在人间啊！”许量就着美味不断地喝酒，一杯又一杯，他看见金黄色的啤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快乐地荡漾，但他知道，今天不能够醉，于是，努力控制住身体。做过生意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生意场上，一个男人喝酒，醉还是不醉，其实是可以用意志决定的。

许量让张娅陪他喝酒，张娅这几天胃痛，不适宜喝酒，她让李玫代表和许叔叔喝了几杯。李玫心里有点别扭，但后来很快便和大家嘻嘻哈哈高兴成一片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大家才愉快地结束了吃兔子的宴会。张娅开许量的车，准备把他送回公司。李玫和许量坐在车辆的后座，车一摇动，许量和李玫都有点想吐。张娅只好把路虎车开向自己的家中，准备照顾一大一小两个可爱的醉鬼。

谢丽和王铃，下午到双楠的伊藤洋华堂商场，采购了许多家里需要的日用品，顺便在一楼买了一些熟食，其中，有许量和儿子都爱吃的烤兔、麻辣牛肉、油炸蚕蛹等，她想问许量今天有没有空回家吃饭，给他办公室打电话，许量没有接听，她知道他在忙，没有再打他的手机了。谢丽想，如果他晚上有应酬，就留一部分给他当消夜。

许量到张娅的家，有点不习惯，他从来没有到她的家里，现在又有李玫在，所以他决定只是上去坐一会儿，绝对不久待。李玫是聪明的女孩子，做事很有分寸。她虽然头晕，但还是坚持尽量用清醒的语气，给部门上司唐力打个电话，请了病假。江泉从唐力那里得知李玫病了，给她打电话，电话却关机了。

李玫去了一下卫生间，然后有意回避许量他们，进了她的闺房休息去了。张娅进屋换了件宽松的白色休闲衬衣，她出来，看见许量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有点拘谨的样子。于是，笑话他装模作样，低声告诉他，这里也是他的家。然后，她大方地坐在许量的身边，给他削水果吃。许量觉得李玫在里间，很有压力，他悄悄地在张娅耳朵边上说：“吃你是不行了，现在只好改吃水果了。”

两个人正在情浓之时，许量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公司李严打来的电话，说区税务局的同志突然来了，他们要突击检查公司的所有账务资料，有些财务资料需要马上带走，所以，他们需要公司法人代表回公司签字。许量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想说了。

张娅在许量的身边，听得非常清楚，她放下削了一半皮的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娅看看窗外的天气也阴了下来，有点风雨欲来的样子。许量看她担心，就拍拍她的手，心中很感动地向她道歉：“阿娅，昨天晚上，我……”张娅连忙打断他的话：“阿量，那件事情你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你应该是有原因的，与张嘉仪在一起喝酒了吧？我不在意了，真的。”

许量知道张娅的智慧，她能够猜测到红玫瑰是谁。虽然成都是所谓的红粉之城，但满城的红颜，真的像张嘉仪这样让人惊艳，可以称为玫瑰女人的，还是不多。看许量默认了，张娅心里还是阵阵刺痛，但大事当前，她还必须鼓励许量，虽然他不是她的丈夫，但他现在是唯一走进了她灵魂中的男人。她眼睛有点潮湿了：“我叫了你这么久的老许了，其实你的年纪比我还小点，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许量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现在很后悔，昨天对张嘉仪有点动心的错误念头，他毅然地回答他的情人：“阿娅，我向你保证，我会赢的，我们让李锌尽快成长起来，甚至实现娶到张嘉仪的计划。”张娅摇头说：“其实，只要你做到和她没有任何感情瓜葛，我又何必刺激你那天去和苏总他们打赌？”

许量看时间很紧，想摇晃着起来，准备马上回公司，张娅却一把拉住他，悄悄地带他溜进了她的卧室，神态很痴情。刚一关上门，她立刻将许量紧紧地，抱得死死的，眼泪开始涌了出来。许量感觉他的女人似乎很恐惧，就回了她一个更紧的拥抱：“阿娅，做生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我们做民间金融的，本来就言不正，路不明。不管我们做了多少好事情，但总是有不少错误，要让我们去负责，这也是很公平的事情。你不用怕，不管税务怎么检查，不管这事与李刚他们有没有关系，我都要勇敢面对。有什么问题，包括法律问题，我都愿意舍身去承担。”片刻之后，窗帘吹动了，外面起风了，张娅暂时放开了他，去关上窗户。许量则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女人，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他向她保证：“放心，这风雨能够让你的男人更坚强！”

此刻，心中，张娅想得更多的是，担心她变得苍老，不再有魅力的时候，还有没有资格拥有许量的爱，但现在这样风雨来临的时刻，又怎么能够去追问男人的爱情，到底有多久，有多远？她心中着急，有话说不出口，感觉到耳边许量粗重的呼吸，身体慢慢地瘫软如水……许量不知道女人的心思，以为她需要自己，便点燃了心中的感觉，把压抑已久的情欲放纵开来，这好像燎原之火，张娅只能够屈服和迎合，直到两个人一起登上遥远的快乐的巅峰……,

２００７年６月２２日星期五

又是一个云厚如铅，很压抑的日子。

李刚这两天非常愉快，对许量围歼的战略部署，已经基本上完成，他认为只有很杰出的男人，才能够配得上“报仇”两个字。许量是一个值得重视，甚至某些方面，可以尊重的敌人。上午，李刚从会议室出来，他刚开会布置了各处室的工作，要求他们重点把握住成都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上的最近的动态。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来，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区税务局的哥们儿严格打过来的。严格是李刚多年的哥们儿，都是从一个地区调到成都工作的老乡，他知道十年前，许量对自己犯下的罪过。

上周，在老乡们聚会的酒桌上，李刚几句话一点拨，严格马上心领神会。局里对东方富通公司的关注，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严格已经官至副局级别领导，安排这点小事情，于公于私，当然都是举手之劳。

李刚听严格说明情况，他告诉李刚：“东方富通公司的账，是财务高手做的，公司当然有问题，但问题都能够作出比较合理的解释，所以即使要进行处罚，也只是罚款而已。”李刚本来没有想利用别人的权利，收拾许量的想法。他对严格说：“请您继续保持对许量他们的压力，尽可能晚地下结论，其他的事情，我还需要思考一下。”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是周元等几个处长汇报工作，李刚处理完了，有点累。

黄义仁又到“有关部门”来了，门卫已经很熟悉他，连来客登记的程序都免掉了。他向办公楼走去，看见了院子里面绿化带上的鲜花盛开，心情也没有好转，因为黄义仁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其实都很烦心他的到来。但他对许量的仇恨，一直让他坚持经常来投诉东方富通公司。特别是当他得知女儿已经被许量收为学生的时候，他知道许量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师，不可能再用他的宝贝女儿来威胁自己的！真的太傻了，黄义仁想，如果当时有钱不还，许量他们的手段也是很有限的。黄义仁不是没有想过去报警，但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许量对自己的伤害。那天的皮肉之伤，痛彻心扉，但表面无痕，无法验伤，而且那天自己和小妹躲在床上的丑事，也没有办法逢人便说。他偶然想到了“有关部门”，他来这里检举的是许量的高利贷，逼垮了他的公司。

最初，那个叫李刚的主任，非常感兴趣黄义仁的举报，黄义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他讨厌许量的东西。但因为他拿不出直接的证据，说明自己公司的倒闭是因为东方公司的借款造成的，李主任开始不再理睬他了。

但黄义仁不在乎李主任的态度，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是用行为语言，提醒这位领导，如果他要对付许量，黄义仁是有用处的人。

李刚又见到了黄义仁，这个失败的老板，很烦，也很讨厌。他写的举报材料，经过周元处长他们的详细调查，得出的结论是黄义仁自己把公司搞得一塌糊涂，许量他们的借款，刚开始还帮助黄义仁渡过了一些难关的。但后来黄义仁对借款起了贪念，开始做手脚，把公司很快淘空了，不仅仅想逃废银行的贷款，而且想把东方富通公司的借款也赖掉。李刚觉得黄义仁是想报复，而自己是想报仇。对于男人而言，报复是小人之怒，属于本能，而报仇是智者之举，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

李刚很快打发了黄义仁，提起东方富通公司，他突然想到了张娅这个女人，她居然长得和杜媛媛有一些相似，尤其是神态更像。她和许量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能够和许量合作，说明她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听说她做过银行的行长，她的关系网络应该不亚于许量。李刚决定给张娅打电话，也许从她那里，可以知道东方富通公司更多的情况。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立刻发现，他对张娅的印象很不错，看得出她也并不讨厌自己，但李刚还是有一点紧张。先是寒暄几句，感谢张总上次给他们“有关部门”的良好建议，等张娅在电话中问他“李主任有什么吩咐”的时候，李刚才发现自己这个电话目的不明确，打得真是很没水平，他灵机一动，说：“张总，我有点小事情想请你帮忙。电话上不好说，能不能够请张总赏光，吃个便饭？”那边，张娅愉快地答应了，李刚跟她说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挂上电话，他大脑快速运转，找个什么理由呢，但这难不倒他，李刚马上开始设计，应该用什么方式跟张娅交流，效果才最佳。

张娅今天在会所，处理完内部管理事宜，就在办公室里面写点东西。她准备向许量的建议，请他支持自己做一个比较大的投资计划，把君悦会所改造为成都最好的商务会所，如果经济效益好，还可以做一个全国连锁的计划。张娅是行长出身，她知道许量虽然是一个大师级别的运作资金和资本的高手，但金融市场哪里有常胜将军呢？她反复想过了，反正许量现在是越来越独断专行，连陈宏兵这样风险巨大的业务，他在公司的项目论证会上，都是力排众议，坚持放了款。她怕他好胜和豪爽的性格，最终招致失败，所以，她准备向许量申请一大笔资金，存储起来，以备他们将来的不时之需。

接到李主任的电话和邀请，张娅觉得许量真是料事如神，她也希望借此机会帮助许量化解他和李刚之间的死结。虽然答应了去赴他的饭局，但张娅却不清楚李刚的用意，心中有些犹豫。想给许量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决定先独自赴约，看看情况再说，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张娅还是非常自信的。

许量在办公室很郁闷，雪茄也不想抽了，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接了许小露的问候电话，又收到了张嘉仪的短信，张娅又说什么要自己做一番大事业，一副要自立山头的样子。他开始觉得女人其实都很烦。只有老婆谢丽最好，从来不在他烦恼的时候，打搅自己。

许量通过税务局的朋友们，从内部也没有能够打听到，自己的公司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东方富通公司的账，是找成都最著名的会计事务所做的，自己也亲自把了关，没有一点问题是不可能的，但出现大的问题，也是不可能的。他心想：现在中国的许多民营企业，只要从工商、税务、检察院、行业主管部门等方面入手来检查，肯定都能够找出不合规或者不合法的或多或少的漏洞。现在东方富通公司，就是这样被税务局摆上了手术台。

想到下午还有证券公司的吴总和杜红两位重要的客人来访，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些应急的公司事务，然后上网想找“微笑的月亮”聊聊，想放松一下。还好，今天她在线上。许量的许多心里话，最近都对她述说，他不是完全信任她，只是因为她远在天边，很放心，对自己没有威胁而已。

许量感觉到“微笑的月亮”对他也是越来越有兴趣。他回想起，自己是几年前，在搜狐网站的聊天室中，很偶然和她相遇的，因此，许量可以确定她是自己可以倾吐的安全的对象，这几年，她听得多，说得很少。但最近她说得多了，许量主要是倾听。许量知道了她身在美国，是随父母去的，早就加入美国籍了，许量和她开玩笑，你是不是和华裔美女刘亦菲一样漂亮，“微笑的月亮”说：“我比她更有魅力。”许量听她说过，她在华尔街工作，许量也无法证明真伪，但许量还是很认真地说：“至少，你比刘亦菲更懂得金融。”

下了线，许量觉得这个网友很有价值，她今天给自己聊到的金融和投资银行的知识和案例，非常犀利和睿智。她甚至告诉许量：“你公司遇到的困境，是因为你的商业模式不清晰。也许你应该到国外走走，看看世界到底有多大，不只是一个成都，一个中国……”许量觉得这话有点伤他自尊，好在大家既熟悉又陌生，彼此的不快忍一忍，很快过去了，丝毫不影响友谊。

许量依据今天的聊天判断，她如果真是女士的话，应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不然，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商业能力。许量疲惫了，想到了吸雪茄，他刚才有点开玩笑地在ＱＱ上给她说：“你收‘金融浪子’为徒吧，教他更好的金融知识，培养他更强大的资本能力。”

“微笑的月亮”给他发过来一个傻笑ＱＱ表情，看样子没有反对，于是许量叫她师傅，她给他发来一个“ＯＫ”，表示了同意，许量不气反笑了，他想自己纵横成都甚至四川的民间资本和资金市场，虽然不是英雄，但已经不是草莽了，就算你身在华尔街大的投资银行，除了规模很大，就商业智慧而言，我许量怎么会输给你呢？何况，我毕竟是老板，我的事情我做主。

许量喜欢看雪茄的青烟在办公室里面飘荡，从来没有完全相同的轨迹。他有点不满意“微笑的月亮”小看了自己。金融是男人可以从事一辈子的事业，想他许量多少也算是志向高远之士，虽然年纪大点，但还是有机会，用二三十年从成都走向全国，甚至世界。

中午的时候，张娅打电话给许量，说今天晚上她和朋友有个饭局。许量想起很久没有回家，便给谢丽打电话说：“我晚上回家吃饭，顺便找儿子好好聊聊天。”谢丽很高兴，心想，你再不和儿子谈谈心，真怕儿子有早恋的倾向，少年的心发生了变化，不好纠正了。

许量和证券公司的吴总和杜红，失约了好几次，今天下午终于又见面了，大家谈话甚欢。许量想到这是公司的重要会谈，有意让李玫参加了会谈，他希望李玫也见识和学习一下投资银行的知识，没有想到她和杜红却一见如故。许量和吴总都为她们高兴，鼓励她们相互多学习，然后约定下次再谈成立股票投资基金的具体合作事宜。

杜红临走的时候，问：“许总，听说你的夫人也在炒股票，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条件和服务，不如请她把股票户头转移到我们的证券营业部吧？”许量笑而不答，他敏感到，李玫听到提起自己老婆有点不开心，知道李玫是为了她妈妈不高兴。吴总笑哈哈地帮助杜红：“小杜，你放心，许总一定会支持美女工作的。”杜红有点不好意思，脸泛红了，许量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许量在办公室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儿，成哥的电话来了。许量接完电话，很久没有说话。成哥的办事效率很高，他说：“关于是谁敲诈那个美女老板一百万元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下落。但是，抢钱的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是那个大名叫易虎，外号叫‘虎哥’的人，他们做的。”易虎？许量没有听说过。许量本来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又想人家欺负上门，又怎么能够不反击？许量看了看那根乌木雕塑，高大而坚强，他站起来，用手去抚摸乌木纯黑色的、冷静的千年沧桑，立刻感觉到心中的愤怒，开始在熊熊燃烧。

他立即坐回大班桌，抓起座机的电话筒，给成哥打电话：“成哥，拜托您给这个叫虎哥的人，带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东方富通公司的钱，不是这么好抢的。我许量开出两个条件：第一，他们把钱退回来；第二，若是不退，便是与我许量过不去。那么，麻烦成哥，帮我们约时间、地点，我要和他单打独斗。我自信我不会输。”成哥在电话那边大笑一声：“兄弟，如果要打仗，哪里需要你大老板亲自动手呢？但是，大哥劝你一句话，你不属于我们的世界，用不着你出面，我会找他们谈判。”

许量和易虎，后来在成哥的调解下，和平解决了问题：易虎他们退回了抢劫的钱，许量也大方地通过成哥出面，请他们吃喝玩乐一晚，大概花掉两万元。大家说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但许量非常坚决地拒绝和易虎见面。

李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心情非常不好，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啦。反正她很不喜欢听别人提起许量其他的女人，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她想帮妈妈保卫爱情。一直到前天下午，许量到她家后发生的事情，她才发现，自己暗暗喜欢上了许量的惊天大秘密！虽然她觉得这还不是爱，只是喜欢和好感，但这毕竟是妈妈的男人，这让李玫感觉到很羞愧。她害怕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看出端倪，所以，她想从此以后，她不能够跟许量走得很近，她必须回避他！实在不行，离开东方富通公司，或者干脆回上海去？！她在电脑面前低下头，她二十多岁年轻的心，还很难接受这样巨大的心理冲击。

她不停地把键盘敲击得很响亮，编写着一份工作文件。她想起前天下午，她喝了酒头晕，去房间休息，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起床去客厅的卫生间。她听到了妈妈房间里面发出的奇怪的声响，她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她知道这应该是男欢女爱……

本来应该为妈妈高兴，但她居然觉得很心痛！她很害怕见到许量和妈妈在一起亲热的样子，所以，马上逃出了家门。江泉悄悄来关心了李玫几次，都被她冷眼回绝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得罪了大小姐，搞得他也非常不愉快。他打消了邀请李玫逛街、吃饭的想法，江泉不想再自讨没趣了。

李刚和张娅的饭局，是设在“满庭芳”的。宾主都很愉快，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谈起许量，也没有谈起东方富通公司，李刚也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在电话上要张娅帮他一个小忙的要求。因为，李刚还邀请其他的一些有权势的朋友，他一一介绍张娅和他们互相认识。张娅在新老朋友的热情洋溢中，也喝了一些红酒。工商局的一个朋友，甚至笑话李刚，是不是又找到了红颜知己，张娅不好说什么，李刚有些不快，极其认真地辟谣，说他现在还是忠于杜媛媛的，心无旁骛。张娅心里觉得，李刚真是有情有意，这样专情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她甚至有些羡慕杜媛媛，但是李刚对杜媛媛有多深的爱，那么对许量的恨就有多深。

李刚送张娅上车的时候，张娅问：“李主任，你不是有事情要吩咐我帮忙吗？”李刚笑道：“我的忙？张总你已经帮了。”见张娅不解，他笑得很开心，“张总，我的忙，就是请你为我撑个台面，今天你让我在朋友们面前，真的非常有面子！”他们两个人正在友情话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肖希权和王可心刚好也从餐厅出来，他们看到了李刚和张娅居然在一起，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许量在客厅和儿子谈心，他从古话“少不入川”的含义，谈到自己高中时候的差点失足，深入浅出地讲解少年早恋的恶果，谢丽在一旁听着，她都觉得老公的话很令人感动。但他们的儿子，明显没有他们需要的反应，他只是低头沉默不语。肖希权电话来的时候，许量正觉得做生意容易，撼动儿子的心太难！

许量接完了电话，半天不想说话，谢丽知道老公又遇到了烦恼的事情，把儿子当庭释放了，然后去她的股票工作室，准备写下今天的操作记录。

许量知道了张娅和李刚见面的事情，从开始生张娅的气，到很快理解她。她一定是为了自己，才去赴李刚的饭局。他觉得事情越来越纷繁复杂，这让他心乱，心累，感觉到才四十二岁的精神和身体，一下子有些苍老了。他反省自己短短的一个月之中，他从摩拳擦掌、渴望在成都资金市场大干一场，到李刚出现后思想和行动上的退缩，都说明了十年前的那个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许量，那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许量，那个敢于牺牲和善于牺牲的许量，已经被自己所谓的“大隐于世”的决策而迷失了……

中泰集团在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仅仅几年时间，崛起于四川一个地级城市，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商战风云，却因贷款和上市公司资产重组操作不慎，导致数十亿资产的庞大体系瞬间崩溃的阴影和包袱，自己到底还要背负多久，才能放下呢？

许量在客厅中坐了很长时间，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学时追求谢丽的时候，那是一个纯洁的时代，年少张狂的他，给她写了一句诗：“我低垂着青铜般的头颅，一直低垂进历史……”他想，他还是属于原来的那片资本的天空，他想重新回到他十年前的资本经营的事业中去，而不是一个高利贷者的不好的社会形象。现在又有了东方富通公司资金的支持，应该可以做一番大的事业，也许十年后，不，应该是几年后，可以超越中泰集团，风雷渐近……,

李锌回到成都和他离开成都一样突然。今天是６月２８日了，下午三点。成都是阴天，天气没有了前几天的酷热，街上吵闹的事件少了很多，看起来，人人都舒坦了不少。

成都五桂桥长途汽车站，在市区东边二环路外，这里是成都东门的长途客车会聚之地。每一年的每一天，这里都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李锌下车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心烦意乱，他已经习惯了成都市区遥遥可及的高楼大厦。他这次回到乡下，只带了许老师的老板之秘，他这些天都是在潜心攻读这本书中度过的。他因为当众宣布爱上了漂亮的成都女老板而被众人耻笑，他逃之夭夭，回到了老家内江的农村。现在他重新回到成都，他带回了一个做老板的创业梦想。

李锌走在长途汽车站外面，看看没有公共汽车开过来，他很潇洒地伸手，招呼了一辆的士，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浪费或者说是享受。当的士开动的时候，他从车窗外望，看到许多像他一样从农村进城打工的乡下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还在苦苦等待公交车的到来，然后在焦虑中，蜂拥而上……

还是许老师在书中说得好啊，要想学会挣钱，首先，应该从学会正确地花钱开始。今天，他要正确地花钱了，打的节约了时间，算是一件。下一件，请顾艺和黄鹂两个商业培训班的女同学吃顿饭，嘿嘿，这既联络感情，又有事请她们帮忙，一箭双雕啊！这也是许老师书中教导的，在商业宴请活动中，一定要尽可能达到更多的目的，这样经济效益高，做成每件事情的单位成本低。老板们挣钱、挣时间、挣机会、挣关系、挣面子，总之，尽可能什么都要挣！

李锌这次回成都，决定做小老板的，具体做什么生意他还没有想好。李锌不懂得商业模式，也对写商业计划书一窍不通。总之，怎么样去做老板，做什么样的老板，他除了有强烈的愿望和冲动，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这次回家，除了在山坡上躺在草地里，看傻牛吃嫩草外，就是苦读许老师写的老板秘籍老板之秘，这本书，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在家乡，李锌很干脆地拒绝了隔壁的李阿姨想给他提亲的建议。提亲的对象是一年前，李锌很喜欢的张家的张三妹，她当时以年纪还小婉言谢绝了李锌，现在，想做老板的李锌，当然，已经看不上她了。李锌现在喜欢的是张嘉仪，虽然她是天上的月亮，自己可以说是地上的小狗，但“天狗吃月”的童话故事，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实现。

李锌拿出一千多元，很豪爽地把邻居和亲人朋友请到镇上大吃一顿，然后，把家乡的老房子和一切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他一个人了无牵挂，完全断了后路，准备回成都大干一场。他拍拍隐蔽得很巧妙的银行卡，心想，我李锌也有钱了，不！还是许老师说得好，这不是钱，是资金。我李锌这次回来，要自己创业做老板！李锌直接到了春熙路，看过这么多天的蓝天白云和乡村生活的淳朴，他现在最渴望的是城市的熙熙攘攘、灯红酒绿，他要去感受金钱和美女。

顾艺接到李锌的电话，她很生气地说：“李锌，这些天，你死到哪里去了！”李锌等她骂完，笑嘻嘻地说：“我回家旅游去了。”回家怎么会是旅游？顾艺不懂，只觉得李锌有些变化，到底是什么变化，一时也说不清楚。她答应李锌，她和黄鹂晚上一起赏光李锌的请客，然后，马上给许老师作了汇报。

许量听说李锌这小子终于露面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他正在东方富通公司会议室和投资部的几个员工谈论怎么样开展“天使投资”的方案。在心里，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必须进行重新调整，包括潜意识中，他害怕李锌成功，然后，如愿娶到张嘉仪的心态。许量自己认为，他已经彻底地用理智战胜了对张嘉仪的喜欢，赌局已启动，自己不能食言，也不可以输！天下的美女无数，喜欢的都能够全部拥有吗？懂得放弃，这才是人生的真理。

看到员工们兴致勃勃，对怎么样继续做大公司的投资业务，进行深入讨论，许量觉得自己“大隐于世”的想法，真是荒唐可笑。而且，对感情的态度，还是像以前写朦胧诗那样愚蠢，现在，许量觉得红玫瑰必须舍弃，他有着蓬勃的野心，他要从成都起飞，到更大的广阔天地，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

太好了，李锌回来了，好戏可以开场了……

商场上，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希望和梦想。无论大老板、小老板，新晋老板还是资深老板，野心和运气是你的两只翅膀，可以带领任何人，在商战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你李锌是从无到有，我许量是从小到大。两个老板的梦想，只是规模不同，都曾经是农村中来的苦孩子，性质一样。许量又开始去摆弄他的雪茄，心想如果有一天，在合适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告诉李锌，他年轻时候傻傻的、有股永远不服输的劲头。自己看不惯商界中等级森严的秩序，让李锌挑战成都商界，嘿嘿，他许量应该去进行全国规模的商战。

想到这些，许量回到办公室，在电话上告诉顾艺：“今天你主要听李锌说，好好记住他说的每句话，还有他的语气、语调，你不是想向我学习怎么样做生意吗？那么，你首先要学会怎样正确去倾听别人的话。你知道吗，任何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听话听音，这是做个成功的生意人，最起码的技能！”最后，许量让顾艺马上打电话转告李锌，许老师支持他创业做老板，具体的事情等待安排。

顾艺觉得向许老师学习的大好时机已经来临，她非常兴奋，甚至有点幸福，她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小小的记者，她有着不一般的野心。

从顾艺的来电中得知，自己当老板的想法和许老师支持自己创业的计划，不谋而合，李锌非常欣喜，他正在繁华的春熙路闲逛，四处打量步行街两旁生意兴隆的商店，他心中踌躇满志，想着如何大展拳脚。李锌在等待夜晚的降临，都说时间是金钱，但现在他觉得时间是包袱，李锌在人群中穿行，没有任何目的。走到九龙广场的时候，他决定到里面享受一下免费空调，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装。早就听保安同事们聊起过九龙，可以用批发的价格，买到物美价廉的服装，他想，至少能够让自己从外表上，武装成为城市人。

进入大楼，李锌才发现，这里基本上是女人的世界。买卖衣服的人大多数都是女人，李锌想九龙广场，不如改名女人城算了。

他很细心地跟随两个漂亮、时尚的年轻女人逛衣服，但她们看的都是女装，而且，她们已经开始注意到他，并很防范他了，所以，只好改变主意，看商场指示牌，到了四楼，这里全部是男装。等李锌在几个中年妇女营业员的热情帮助下满载而归的时候，他在四楼的自动扶梯口，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卓小兰。

卓小兰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顺心，今天趁老板张嘉仪在她办公室忙于接待来访的客人，她就给老板告了一个病假，出来散散心。袁志强是彻底没有指望了，他这个坏男人居然过河拆桥，不仅仅不再需要通过她来了解张嘉仪，对她年轻的身体也基本上不再需要了。这些，其实卓小兰早有预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心存侥幸。尽管她也曾经努力过，希望用真诚的心唤醒袁志强的感情，甚至爱情，但她没有成功。她知道袁志强的真实目的，是想同时拿下利华公司和自己的老板，意图财色兼收。她现在只能等待最好的时机，对他发泄怨气并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她会很文明、很温柔地和袁志强谈判，以柔制敌，退而求其次，达到求财不求气的目的。而不是像易虎他们那样，敲诈与勒索，太没有水准。其实，易虎除了凶狠一些之外，也算是一条汉子，他知道自己和他是异类，没有再来打搅自己了。卓小兰决定半年内，在生活方面不再接近男人或者被男人接近，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灵魂和肉体的宁静。

卓小兰抬头看见李锌，很有些意外，不过还算熟人，觉得他虽然傻一点，但人很朴实，反正现在也无聊，索性关心一下他的近况，她从易虎嘴里，知道他曾经被张嘉仪当众冤枉的事情。她有些同情他。也许，李锌将来还可以被她所用，她是有心计之人，所以笑容很灿烂地、主动上前打声招呼：小李，很久不见。

女人主动跟他说话，李锌显得很拘束，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一声，但也很高兴。很快两个人聊上了。卓小兰热心帮助李锌审查他买的衣物，觉得很没有品位。她强拉着李锌，重新选购时尚的服装。她光洁裸露的性感手臂，在拥挤的人群中，偶然和李锌发生碰撞，惹得李锌既兴奋又紧张，有点冒汗，差点露出他农民的儿子拘谨的本性。

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青年男女在一起，愉悦的感觉如白驹过隙般短暂，顾艺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李锌刚换上卓小兰挑选搭配的新衣，整个人立刻焕然一新，精神奕奕，被包装得很有点品位。卓小兰上下左右打量，心想，只要李锌少开口说话，走路的姿势再放松一些，脸上的表情再自信一些，嘿嘿，还真有一点白领的味道。她没有耐心等李锌接听完电话，先走了，所以错过了和表妹顾艺见面的机会。她们两个有野心的年轻女人碰在一起，都不可能提起李锌，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保安，是上不了时髦女郎的话题的。

李锌合上黑色的手机，他一边目送漂亮女人渐行渐远，一边听到她细长的高跟鞋在街面上，很有节奏的敲击声渐行渐远。心想：她走路的姿势还真好看。他很舒服，愉悦地笑了，觉得不当保安真好。他人生阅历还非常浅，没有许量那样老到的眼力，根本没有看出来，卓小兰内心其实很寂寞，如果李锌大胆一点，邀请她一起吃晚饭，卓小兰是很乐意的。李锌快乐地向前走，吹了一声口哨，他对卓小兰刚才听到他想要当老板的人生规划，觉得他很好笑的神态，一点都不介意。卓小兰是张总的手下，这让李锌又想到了张嘉仪……

晚上，华灯初上，李锌和顾艺、黄鹂三个人在春熙路附近的“穿越时光”中餐连锁店，吃得很高兴，谈得很愉快。起初，她们两个女孩子见到李锌一副高级白领打扮的时候，还一起笑话他，是不是找了一个女朋友帮助他打扮。李锌忍住了，没有说出卓小兰的存在。黄鹂觉得他的神态有点不自然，谈吐却有趣，甚至好笑。随着时间推移，顾艺和黄鹂不断地交换目光，觉得李锌有潜力，还真有点表演天分。他不怎么说话的时候，还真的以为他是资深白领。等三个年轻人因为许久没有见面，而热烈的谈话兴致开始慢慢消退的时候，顾艺对黄鹂和李锌坦率地建议，我们应该现在请许量老师出来，好好请教他商业技巧问题。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还是推举顾艺给许老师打电话，看看他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空接见三个痴心向上的学生。顾艺，在李锌和黄鹂的不断催促下，给许老师拨通了电话。,

许量其实也很关注顾艺这边的情况。商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是很冷静理智的商人了，做事情基本上能够不再带感情色彩。他正在锦江宾馆的中庭茶厅，和苏文、宋新，还有肖希权四人在一起。这倒不是为了打赌的事情，而是，他们一起商量成都资金行业的跨越公司界限的联合融资业务的问题，最后，大家在许量的提议下，原则上同意了集合几家公司的资金和资源，应对一些大笔业务的建议。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资金行业的一些规矩混乱的问题，现在，各公司下属员工之间串单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而且有些钱是被手下的人给吃掉了。核心员工已经形成了一些利益的圈子，问题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棘手，已经不是一个老板可以单独解决的了。

肖希权主动向圈子内的兄弟和朋友，讲他公司的部门经理韦伟，与弘泰房地产公司老板冯宾泰的勾结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温州老板钱大富，最近到成都来，开办了一家成都东方富源投资管理公司。肖希权提醒许哥，这好像是冲着您来的，您看名字都只有一字之差！许量轻描淡写地说：“我见过这个人，当初还到我公司来套情报，温州人做生意，确实天下第一啦，现在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大家都要小心才是。”

许量也谈到了东方富通公司老员工唐力做私活的事情。苏文说到冒火之处，提议他们干脆一起在行业内，封杀这些不良员工，大家基本上都同意。但肖希权觉得，这在他们圈子内可行，在圈子外还是行不通！说不定会被其他几家知名资金公司当成机会，还会让当事的不良员工，身价倍增，大家反而弄巧成拙，成为三国的周瑜。真是古话说得好：“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家哈哈大笑，觉得如何培养员工忠诚，是中国企业永远的话题。

顾艺的电话打过来，许量接听得很认真，放下电话，许量说，我要先告辞了，他要去见几个学生。苏文他们都觉得奇怪，许量又说：“其中有个学生，你们知道的，就是我们打赌的主角。”许量说每句话都是有目的，他其实是想让三个学生认识一下面前的几个老板，这些都是业界精英，平时三个学生肯定是难得有此机缘的，所以，故意正话反说，做出一副急匆匆要离开的样子。

果然，兄弟们都不乐意了，肖希权抢先道：“许哥，你不要声东击西，是不是还有漂亮的女学生急着要见呢？”许量叹了一口气，坦白道：“还是肖老弟聪明，今天是有两个女弟子。我许量的心思，逃不过你的法眼。”

既然有美女，许总也大方承认，苏文和肖希权决定，一起跟许量去双楠小区的“如果”酒吧，见见许量的学生，那也是许量的哥们儿开的。宋新有事，只好遗憾地和大家分手了。苏文很好奇，急于想知道这个神秘的李锌到底长什么样，具有什么潜力，否则和许量打赌，会让他无论输赢都糊里糊涂，那才叫他难过、不爽呢。许量故意没有告诉肖希权，其中，还有他曾经想搞定的都市报社记者顾艺，看他兴致最高，开车走在前面。看来，王可心还没有完全收服他的野性。

“如果”酒吧，这是一个现在风靡一时的爵士吧，人气很旺，这里音乐不断，这里酒香弥漫。三五成群的人们，或在桌前朗声欢笑，或在场中闻乐舞动。人们被美酒和音乐浸泡着，制造和感受着动感和激情。

这里的装修很西化，符合年轻潮人的审美，音乐也很有品位。许量他们到达的时候，顾艺他们打的还没有到。

苏文已经快五十了，年纪比许量他们都大，但在酒吧灯光的衬托下，许量和肖希权居然显得比他要老一些，这就是他们着装的区别。苏文今天穿的鲜艳的橙色立领Ｔ恤，颜色浓而不腻。许量他们两个人则穿的深色衬衣，暗淡无光彩，不适宜夜场。他心想：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刚才在锦江宾馆的灯光下，三个男人的服装，还看不出这样大的区别。苏总经营公司和酒吧，也很懂得经营自己。邻座的几个女子，模样很妖娆，看样子是到酒吧来，寻找机会的，她们都用暧昧的目光，颇有深意地瞄了苏文几眼。苏文是老鬼，目不斜视，但许量知道，他其实眼观六路。

许量看到肖希权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觉得自己活得真累，这点小事也要研究出点门道，干脆以后不当老板，还是干回老本行，当老师算了。在许量胡思乱想之际，肖希权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他跟随着打击音乐，陶醉地摇头晃脑，很有音乐的节奏感，许量的身体也被感召，开始有了按捺不住的冲动。他想起了１９８５年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在学校的舞场中，大跳霹雳舞。许量那时可是西南财大的“舞”林高手，如今说出来，估计没有几个人相信了。

顾艺三个人到酒吧的时候，许量、苏文都去关注李锌。苏文好好扫描了几下，心中判断许量还真有点眼光。单从面前这个叫李锌的小伙子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似乎并不像什么保安，分明是个白领嘛。至于那两个女孩子，小黄显得很青涩，顾艺有点小聪明。而肖希权和顾艺都是经常在外面玩的人，两个人这次再见很友好，大家会意地点头微笑，没有第一次在松林酒吧玩“猫和老鼠”游戏的心情。

许量本来计划通过顾艺的观察，对李锌有更深入的了解，但顾艺这个丫头怕看不准李锌或者讲不明白，所以小聪明的她，把李锌直接送到了许老师的面前，他只好照单全收。

肖希权其实只是很无聊，他不想早点回家，他怕王可心往他家里打电话。在外面接手机则不同，有的是机会撒谎。反正，最近，已经打听到了双流县的黄龙溪镇，有一个著名的中医，可以医治难言之隐……他假装沉醉在音乐的海洋中。

这时候，酒吧的节目表演开始了。三个扮酷的黑人一步一摇地登场了，来到位于正中的大型ＤＩＳＣＯ广场的舞台上，演奏起动感十足的爵士乐，把气氛烘托得更加浪漫醉人。

许量招呼侍应生，又叫了一打啤酒，他们边喝边聊。苏文在喧闹中给许量耳语：“老许，看来你需要用金融的手段，把你的保安彻底脱胎换骨，也许才会有胜算！”许量笑嘻嘻地大声说：“是的，保安必须变成金融小子！放心，哥们儿，你和宋新打给张姐的保证金，肯定是我的啦，我一定会赢得这个赌局的！”

苏文听完，说道：“其实，我们也是一个投资行为，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有钱人的无聊之举，也算是有点天使投资的影子。”然后，他和许量一起哈哈大笑，周围的人因为音乐声太大，都没有听清楚。只有李锌有非常好的听力，他听到了许量老师说的几个关键的字：金融小子！

许量看李锌毕竟是年轻小伙子，开始和着音乐摇动身体，许量大声叫他邀请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去舞池蹦迪。李锌站起来，开始尽量忘记自己和面前这些老板的等级和角色差距，在洋酒的帮助下，他和顾艺一样，很快地进入了角色。李锌尽可能优雅地邀请顾艺面对面地对跳。

许量和他们距离不远，可以看得很清楚，顾艺在教李锌跳“恰恰”，黄鹂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肖希权也看出来了，他对许量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去照顾黄鹂去了。肖希权觉得黄鹂外表不漂亮，但内心有很强的个性，还好像有点心事或者说是忧郁，这样特别的女孩子，他感兴趣。

午夜，许量和苏文、肖希权他们分手后，带领他的三个学生，上了他的路虎。李锌从没有坐过这样高档的车，觉得这越野车真好，他问许老师这是什么车，许量回答：“英国车，路虎。”李锌又问：“什么是金融小子？”许量说：“‘金融小子’是用金融的知识和手段来改造你！但现在当然不能够给你说透，”又开玩笑说，“李锌，如果你想学习怎么样做老板，第一件事情要学会，遇到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要不懂装懂，下来再去搞懂！你看世界上，哪有老板问这问那的？”

许量开车上了南二环路，城市的橘红灯光深如海。顾艺和李锌说闲话的时候，许量有意无意地问起黄鹂父亲的近况，她用沉默来回答许量，他感觉到她和她的父亲，感情还是很疏远。许量只好转向问起黄鹂在大学学习的情况，对现代金融知识的体会。听到尊敬的许老师问起自己的学习情况，黄鹂的反应才热烈起来，许量顺势说，如果有机会，请你给你父亲说说，许老师想请他吃饭，了结以往的不愉快。黄鹂不好推辞，心想许老师真的很厉害，能够让自己愉快地去办本来不愿意办的事情，真是古人说得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在老师和学生们分手的时候，许量见他们三个学生，想一起下车，知道他们今天都很兴奋，估计还有节目，便把车停在路边。他想对三个学生再讲一讲从商的道理，让他们带回去好好消化。

他再次肯定李锌想当老板的理想，但建议他不要做什么小生意了。他说：“大生意，小生意，无论时间、精力，其实你付出的代价，都差不了多少。”李锌马上记住了许老师的话：“做商人，需要有野心。做老板要做大老板！什么是老板？老板是野心和运气的产物。那些在电视上，在书本上，告诉你们，创业是如何如何的艰辛，你应该如何去艰苦奋斗，基本上都是骗人的。”

三个学生第一次，听到自己讲出在课堂上完全不一样的商业理论，全部都听得很认真，陷入了深思，一言也不敢发。许量又哈哈大笑：“比如说我吧，你们不是非常崇拜我吗？”

三个学生马上大声说：“是啊。”许量说：“你们看到的是，我现在开名车住豪宅，其实，我也是一个农村长大的穷孩子！我给你们说一个秘密：我第一次乘坐电梯，是在１９８５年，刚到成都来上大学的时候。我想到四川物资大厦顶楼玩，见了电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进去，只好傻等着，直到有人来上电梯，我才知道原来开电梯的门，其实并不需要钥匙的。”三个学生，顾艺和黄鹂是城市的姑娘，从小懂得如何使用现代化的设施，她们，包括李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但是，我没有让别人看出，我不懂得怎么去开电梯的门。”许量怡然自得地高声说，“我当时就懂得怎么样巧妙地利用别人，来帮助我开启电梯的门。当时，我拿着一本书，作为道具，假装在看，站得远远的，看到有人要坐电梯了，我再从容地走过去。”

李锌等人恍然大悟，都若有所思，非常佩服许老师的过人之处，更明白了许老师的成功，绝不是什么偶然。在年轻的时候，每一件小事情，都非常用心。

许量觉得自己酒喝得刚刚好，人很清醒，他觉得应该让学生知道这些惊人的商业秘密：“我告诉你们，你们从报纸上看到的，许多财富人物的所谓辉煌的创业史，全部都是骗大众的鬼话！做老板是否能够成功，一是应该要有正确的商业哲学和方法论，二就是运气好。其实，有很多老板发财，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走的还是歪门邪道。我许量心中有一本活字典，知道他们的丑陋。”

“至于名人嘛，用钱也可以搞定的。顾艺，你应该知道，报社发一篇宣传稿子，需要多少钱，就可以搞定？”许量慢悠悠地问。顾艺见许老师说得太多，担心他喝醉了，她清脆地接了话题，很认真地说：“老师才是真正的财富英雄，只有您才是完全看透了商业本质的智者。”

许量觉得今天也应该点到为止，于是，微笑着接受了顾艺的赞美。学生们下车的时候，许量让李锌先安顿好后，再来东方富通公司找他。然后，许量让顾艺和黄鹂，也要有自己的人生理想，他承诺道：“如果可能，许老师也将帮助你们两人创业。”

今夜，成都的夜空，难得星光灿烂，三个学生都有了更强烈的创业冲动。许量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把车开得很快，看远方的路灯很快被路虎车抛在车后，他心想：如果东方富通公司，转向对创业者进行天使投资，说不定还真是一条可行之路！这样，社会上没有了高利贷者的坏形象，而李刚对我许量的全力围剿，恐怕也是无从下手了。

李锌也许可以跟随自己学习做金融投资；顾艺应该有条件培养成为文化商人；黄鹂还很年轻，不好定位，思想还不活跃，等她有了想法再说。许量想，也许可以用帮助黄鹂创业为条件，换取她父亲黄义仁的和解。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许量觉得有时候，对和错，是和非，并不重要。他已经厌倦了商场上的恩怨，至少在成都，许量知道太多的商界机密……

现在的年轻人，几乎人人都想当老板，许量觉得老板只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做商人当老板的三把刀：“偷税”、“行贿”、“原罪”，刀刀见血，这里面心理承受的压力，只有做过老板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

许量很疲惫地坐电梯回家的时候，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突然又想起了古玩商人李德金说的那一面僰人铜鼓。许量已经请教了历史教授胡德成，僰人铜鼓出现在彭山县江口镇是有可能的：也许是明朝末年，张献忠的起义军抢获了明朝政府的宝藏，然后和“江口沉银”的来历一样。

睡觉前，许量想到了张嘉仪，这次不是想她的人，而是她客厅中的僰人面具。面具上的图案与僰人铜鼓完全一致！胡德成说，迄今为止，考古中还没有发现僰人有面具！他估计是创作的艺术品而已！如果是真品，这里面肯定有轰动世界的、值得去探索深究的秘密……,

２００７年７月２日星期一万里晴空

成都真是一个好地方，这里不仅仅是“红粉之城”，更重要的是，它的开放和博大胸怀。在这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钱大富在老婆和她的娘家人，提供资金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在成都的资金市场上，站稳了脚步，甚至是扎下了根。在最初的大把花钱，豪爽请客，打点勾兑之后，围绕他的关系网络，开始很快地形成了。

有时候，钱大富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勤快的雄性蜘蛛，他组织商业网络的能力，几乎是天生的。他的两三千万资金，很快有了合适的借款对象，等钱放出去，他要借鸡下蛋了。

同时，他之所以把公司取名为成都东方富源投资管理公司，当然是为了和许量的东方富通公司竞争。竞争是市场经济的生命，钱大富虽然没有想把许量为代表的几个本地资金老板，全部彻底打垮的想法，但富源投资要在成都立足发展，在业务上和他们几家公司，难免会硬碰硬，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什么是金融？教科书上，有很标准的答案，但钱大富的回答很直接：金融，尤其是民间金融，那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在这样的战争中，权利、金钱、女人、友谊和良心等，这些一切可以和可能被商业化的东西，都会被用来作为战斗的工具。

钱夫人一大早，坐飞机回温州了，去组织更大规模的私募资金。说起私募，她不过只需要向她庞大的家族中的有钱人，透露一下钱大富在成都发大财的消息，闲钱便会立刻聚成资金的洪流，呼啸而来。温州人的资金集合的效率，起码要高成都几个档次！可惜了，聪明的许量，生活在金融意识，相对落后的成都，他募集资金的难度，比自己大了许多倍。钱大富一直觉得，许量很快将不再是自己的标杆和对手了。

他舒服地坐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钱大富很满足地把玩着手中最新款的手机，这款黄金手机，价值数万元，他认为，这也是名片和身份的象征，当老板要显示自己有钱。正如犹太人的“马太效应”，说的是有钱的人，必然将更有钱！

想到了有钱，有闲，钱大富想起了“宫廷金宴”的许小露，这才是精明的女人。她的漂亮自不用说，成都的漂亮女人，钱大富认识得也不少了。但许小露像滑溜的美女蛇，让自己心痒痒，却又上不了手。能够让男人心动，不如让男人心痒，钱大富认为许小露是值得追逐的女人。现在老婆不在，自由自在！嘿嘿，他和小露开始煲电话粥了。听到电话中，不时传来女人的娇笑声，钱大富觉得很刺激、很舒服，很奇怪，不管小露说什么，他都觉得很享受，也很爽。

上午八点三十分，肖希权公司的部门经理韦伟，此刻，正着急地赶往东方富源公司的办公地点，他和钱大富关于跳槽的谈判，几天前已经谈妥了，今天是到新公司报到上班的第一天。

韦伟聪明地知道：如何正确地跳槽，是每一个白领的必修之课。正如红与黑中，主人公于连说：“人生就是爬竹竿，一节一节地向上爬！”

韦伟告诉对跳槽到东方富源公司一事始终犹豫不决的哥们儿唐力：“有谁生来是当老板的材料？打工的人，有谁没有跳过槽？你的老板许量，以前不也是中泰集团的老总吗？跳槽越多，机会越多，总有一天，无名小子也要做老板！”但唐力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今天没有和自己一起来投靠东方富源公司。他太傻了，唐力不知道，在这个越来越商业化的社会，机会远比才能重要！

韦伟走进东方富源公司的时候，看到了公司门口几个醒目的金色的大字“东方富源”，公司名字的寓意是“富裕的来源”，心中感觉很愉快，在打工的生涯中，从员工到部门经理，从部门经理到老总，虽然都是“惊险的一跳”，但做老总后，与当老板的距离就不远了。虽然和肖总，辞职分手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但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天高任鸟飞”嘛！

他请前台小姐给钱总通报自己到了，前台小姐有点不情愿似的。韦伟看她走路婀娜多姿的样子，心想，这温州商人，难怪做生意在全国知名，连前台小姐都是这样漂亮出众。

钱大富和许小露的电话，还没有聊完，因为刚才快没有话题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谈资：我们公司希望物色一个新的客户部经理，我认为许小姐，你最合适。许小露一直打哈哈，钱大富心中不由上了火，难道堂堂的东方富源公司，还开不出请一个女人的价格吗？他让许小露考虑好，马上给自己报跳槽的价码。至于老婆那里，他已经有了很合理的托词，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老婆会同意的，但自己需要加倍检点了，不可以在公司和小露走得太近了。钱大富和许小露有目的的靠近，并不是完全因为好她的色，而是作为商人的他知道，她在“宫廷金宴”当客户经理，所积累下来的成都商界的顶级客户资源，这才是无价之宝，实在不行，给这个狡猾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合作，做商业情报的买卖，价格高点，那也划算。

韦伟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走进了总经理室，与钱老板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开始闲聊，关于成都的资金公司，同行们最近的业内动态，不失时机地夸赞新老板，远比肖总他们更有商业意识和经营资金公司的魄力。钱老板很受用地哈哈一笑。

韦伟说到，有时候成都的一些资金公司会有暴力收款的行为，钱大富连连摇头，表示很不赞同：“做资金生意，是应该和银行经营一样，有坏账准备金的。一旦放款出错，首先是立即止损，然后把事情交给律师去研究处理。绝对不能够做什么‘综合性的资金解决方案’，这样会使资金公司越陷越深。”

“资金公司呢，还是要继续做自己的资金生意。资金不够，那再募集，只要有好的运行机制，马上可以东山再起。”韦伟心想，老板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虽然是越来越红火，但资金客户大部分都是以大爷、老爷自居！放一百次款，也不能够容忍你有一次失败。

听唐力讲，许总他们不是有好几次，都拿自己的钱，代借款客户向资金客户垫支欠付的利息吗？钱大富听韦伟讲到，许量居然帮助借款人垫支利息，觉得太不可思议，许量真傻！难怪他的东方富通公司名气很大，但公司发展太慢。“慈不带兵”和“悲不借款”的道理，他许量应该是懂的，看来许量的“高利贷”的强者形象，只是外表。钱大富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和许量真的发生冲突，可以抓住这个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太讲人情世故。这是所有地头蛇的弱点，而他钱大富是条过江龙，在成都没有街坊邻居，没有亲朋好友，他可以有足够的老板的威严。钱大富想到这里，马上起身，出去把自己从温州老家带来的两个骨干，叫进来，与公司新来的韦副总经理认识。

钱大富的两个骨干，一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刘洋，另外一位是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赵顺。刘洋是公司财务部的经理，赵顺是业务部的经理。几个人认识之后，在老板钱大富的主持下，马上开始了新的工作研究和安排。

韦伟带过来了几个业务，作为到新公司拜见新老板的礼物。钱大富对金色集团公司的借款业务，最感兴趣，韦伟提醒他，这个金色集团与许量的东方富通公司，已经有借贷业务关系。钱大富开玩笑道：“难道你韦副总经理，还怕了许量不成？前怕狼，后怕虎，你怎么做资金生意？”

韦伟是第一次在职场中担任老总，以前没有做公司高管的经验。老板现在是请将不如激将，他急于表达自己对新公司、新老板的忠诚，马上生气地说：“许量算什么东西？”说完这句话，连韦伟自己都觉得非常过分，脸也有些涨红，许量毕竟是成都资金业内的知名人物，自己的资历和能力，哪一样配说出这样的话？还好老板钱大富，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对许量的不尊重，大家继续讨论富源投资公司的业务发展计划。

等韦伟带领他的两个新手下去新的办公室履新了，钱大富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自己对许量没有多大的好感，但他觉得，韦伟现在就对许量这位重量级别的老板不尊重，将来条件成熟了，也绝对不会尊重自己。他心中对这位新来的副总，开始暗生了一份戒心。

许小露其实也一直想到资金公司去大展拳脚，但许量一直把自己当成晚辈，根本没有给自己机会，表达出她想去东方富通公司上班的想法，现在听钱大富提出，他的东方富源公司，很想自己跳槽去做客户部经理，心中觉得机会来了。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找许量，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许小露从来不想掩饰自己对许量的好感，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到衣帽间换下了工作套装，然后去给她的副总上司徐俊请事假。因为徐俊比许小露大不了几岁，两个人经常开玩笑，徐总笑话她：“小露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请假去会男朋友？”

许小露嫣然一笑：“是去见朋友，也是男的，但不是男朋友啊，是我的长辈……”打的，向许量公司去的路上，她想打电话告诉许量自己过来的事，但还是觉得突然袭击的好，反正他坚持只当自己的叔叔，那么即使生气，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到东方富通公司的门口，许小露遇到了一身职业装、正准备外出的李玫。

李玫抬头看见许小露，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小露穿着一身黑天鹅色的连衣裙，紧身而性感，神态很娇媚，知道她又是去找许总的。李玫要和唐力去一家公司，送交东方富通公司的催款通知，心中着急，但没有办法留在公司。但又想到妈妈和许总在一起，这个妖精，妈妈会收拾她。和许小露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玫只用鼻音“哼”，算是给妖精打了一个招呼。

许小露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李玫，她上次也是对自己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许小露一边坐电梯上楼，一边想李玫一副要保卫自己领地的神情，心中有了一个答案：这个叫李玫的小女人，看来也喜欢上了许量，不过看她那副不经人事的单薄样子，人虽然好看，许量这样成熟的男人，肯定不会喜欢的。

许量正在公司忙碌，没有时间去吃午饭，金色集团的老板赵闻达已经到公司，与许量、张姐商量了整整一个上午。大家对是不是还要给金色集团再追加借款的事宜，一直达不成一致意见。许量很生李行长和赵总的气。虽然是宏观调控，但李行长保证的银行贷款，迟迟没有批准下来；再研究金色集团的现金流和资金计划，真的非常有问题！许量现在明白了，大家对房地产市场的估计和判断有严重的失误：商品房有价无市的时代，已经开始悄悄来临。

金色集团的借款快到期了，虽然许量在做这比笔业务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当”的准备，计划当赵总他们不还款的时候，东方富通公司立刻低价收了金色集团的抵押物。但许量始终觉得，老赵是做实事的，所以现在有点心慈手软了。赵闻达找李行长说情，张姐接过李行长的电话，只好安排赵闻达和许量见面，讨论怎么样做，两家公司才能够一起脱困。

大家计算过，如果要彻底救活金色集团，那么不连东方富通公司之前的一千八百万借款，还需要的资金将接近一个亿。许量觉得很有压力，这不仅仅是资金的压力，而是这件事情，又在挑战自己的道德和原则的底线，这又让自己走在“行”与“不行”的边缘。选择是痛苦的，张娅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想轻易说话。赵闻达有点紧张地看着许量，把古巴雪茄放在手中把玩，却并不急于点燃。

许小露在前台登记后，直接到许量办公室找许量，到了门口，听见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她不敢造次，许量真的生了气，后果一定很严重。她到旁边的会议室等许量。前台小姐给她端来茶水，许小露看她端茶送水的姿势，很不专业，本想友好地告诉她，做好服务工作的注意事项。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许小露又来到许量的办公室门口，侧耳听听里面的谈话，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摇摇头又走回接待室，打许量的手机，他不接。一赌气，她决定还是先去东方富源公司。刚才钱大富又打来电话，说有很急的事情，请自己帮忙，酬劳从优。许小露听见“酬劳从优”这几个字，知道他又是有求于自己。前不久，她给他约了一个熟悉的房地产老板见面谈资金业务，收入不菲。

晚上，许小露回到自己家，听到外面淅沥的雨声，好像在提醒她，小时候在偏远山区农村上学的人生经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下午的时候，钱大富拜托她，帮忙邀请“有关部门”的李刚。许小露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请李主任？钱大富哈哈大笑：“我想请一下我们行业的主管部门的领导，有什么稀奇？”她敏感到，问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何况李主任和许量有矛盾，这对许量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心中很矛盾。

许小露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一直到她很疲惫，躺下了。她从小害怕黑暗，现在习惯睡觉的时候，开一盏灯。她有点昏昏欲睡，思前想后，也没有最后决定：请还是不请李主任。有时候，商场上，请客就是工作，打牌即是业务，许小露知道，万一请错了客人，等于错上了贼船，上得下不得。她必须想清楚。

那天，许量他们宴请李主任之后，李刚也喜欢上了“宫廷金宴”这个地方，这里才是上流社会的窗口。后来，李刚又去了几次，一来二往，虽然许小露与李主任只是几面之缘，但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许小露有意无意地在钱大富面前提起，现在他终于肯接招了，许小露觉得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高效率、高效益地利用自己在“宫廷金宴”这个地方，苦心建立和经营的关系网络了。许小露从凉被中，伸出一大截雪白的手臂，橘黄的灯光中，许小露突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她干脆坐了起来，打起精神，坐在梳妆镜面前，审视自己的容貌。再把睡衣的吊带斜拉一点，露出洁白的肩头，然后自己拍摄了一张性感照片。想了许久，一咬牙，她给许量发了过去……她想，下午你不理睬我，现在应该理睬我了吧？哪怕骂我小孩子，胡闹也好！果然，没有多久，许大哥回答她一个短信息：“胡闹！”小露笑得很开心，得意地用力挥挥手。

夜深了，成都的夏天还是有点凉快，她温柔地笑了。她有一点得意自己的商业头脑，像她这样在高档的餐厅当经理的人，在成都不少吧？但没有几个人会和她一样，从众多的客人中，一眼发现了钱大富这样的商业情报和商业关系的大买家。这样的商业头脑，还是得益于许量苦口婆心的教诲和培养。但许小露内心，并不是特别感谢许量，因为他总是一副长辈的样子，让她生气甚至有点自卑。在成都这个大都会，除了许量知道自己原来的身份和出身外，没有人能够拆穿她现代摩登女郎的真实面目。许小露来自很偏僻的农村，是许量捐款，让她读完了中学和大学，这将是永远的秘密。

她想：许量和钱大富，都是做资金生意的高手。同行是冤家，自己夹在他们中间，一边是利益燃烧的诱惑，一边是情感静默的河流，她最后决定顺其自然，让命运之舟带她向前漂流……,

２００７年７月５日星期四

上午，许量一大早和肖希权等人约好，他决定把古玩商人李德金的僰人铜鼓买下来。钱也不多，二十万元，他要把知名的历史教授胡德成，请到送仙桥古玩市场李德金的古玩铺子，去现场鉴定一下铜鼓。如果胡教授鉴定说是真的，他立刻让公司李严，马上付款给李德金，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现金。这种不明不白的买卖，最好全部用现金支付，许量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容许有任何大意和失误。

很快，大家在李德金的铺面集合了。今天到场的人：肖希权、罗向东、许量和胡教授。许量想把这件事情早点了结，免得耽误做其他大事的时间。他和肖希权都对张嘉仪家中的面具，非常感兴趣。但许量给肖希权安排的，通过王可心，进一步了解张嘉仪的计划，进行得很不顺利，王可心除了守口如瓶之外，没少数落他，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看着碗里，想着锅里。

肖希权只好给许量说：“看来，只有许哥亲自出马，去找张嘉仪了。”胡德成是一个中年的老资格的历史教授，身体白白胖胖的。他对僰人的历史非常了解，也有一些研究，他关于僰人并没有真正消亡的学术观点，在全国曾经引起轰动。大家围成一圈，看胡德成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很权威地去鉴赏铜鼓。教授老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出了几口粗气，所有人心情都有点紧张。当胡德成终于抬起头，对许量微笑的时候，许量已经知道了结果：铜鼓货真价实。

许量和李德金的交易很愉快，钱和古物的交接也很顺利。许量“收藏”了，而不是买了僰人铜鼓，大家分手了。

下楼的时候，许量碰到一个面目凶狠的中年男子，带领一个瘦瘦的小伙子向楼上走。许量是有雅量、涵养的男人，所以侧身让过中年男子。走下了楼后，许量觉得有点不对劲，猛然想起那个男人的手臂上，有一个“虎头”的文身！这个东西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许量一时回忆不起来。听道上的朋友讲，最近有个叫易虎的人，突然崛起的消息。心想：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抢我公司利息的“虎哥”。嘿嘿，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吧？他们已经从暗中开始出击了，自己需要加倍小心了。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停车场走去，没有用目光追寻易虎他们，反正有了一面之缘，以后就更要好好防范了。

何况，他们来这里，一定可以找到和他们熟悉的古玩商人。许量敏感的直觉告诉他：易虎应该和李德金认识，而且从易虎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认识自己的，甚至还跟踪过自己。许量不喜欢多事，但他绝对不怕事多，他想到农村的家乡，觉得即使失败了，大不了，如唐朝李白的“千金散尽还复来”或者，干脆去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东晋诗人陶渊明的世外桃源生活。

肖希权和罗向东两个人，其实都有话跟许量谈，胡教授先对许量悄悄说：“许总，我还有事情给您谈谈。”许量只好对两位老总说：“兄弟们，我们有事，电话中说。”然后，吩咐李严，先把文物送回公司，自己请教授上路虎车，问：“教授有何指教？”然后，他们去了附近浣花溪公园里的茶园，这里白天人很少，最适合谈机密事情。

其实，今天易虎他们并不是来跟踪许量他们的，他们得了一块古玉佩，需要李德金鉴定一下，那是易虎前两天，在赌博桌子上赢的。他看见了许量，有点起疑心，他问李德金认不认识许量，李德金坚决否认了，他对易虎说：“上次你拿来的那件从岷江中挖掘出来的‘宝物’，其实是废物，我已经按照行规处理了。”

按照许量的要求，李锌这几天在顾艺和黄鹂两个姑娘的帮助下，在南门高档的社区华都花园租赁了一个三套的住房，李锌一咬牙，决定什么都听许老师的，他告诉自己想当老板，就要先学会大把花钱。现在开始，李锌已经很像一个有钱的年轻老板了，当然这副老板的模样，是假装出来的，还不能够在熟人面前招摇。

他在等待许量的电话召唤，现在是上午十点了，还没有接到许老师的电话。李锌也不着急，他在自己租的新家，打开顾艺帮他借的电视剧上海滩碟片，非常耐心地体会电视剧中的情节和模仿许文强和丁力他们的神态、动作。他觉得顾艺说得对：“当老板，先要学会当演员。”李锌这些天认真看电视剧，并努力模仿，从言谈举止到形象包装，可惜不能够完全明白，剧中人为什么要那样说和那样做，这些要好好请教许老师。

期待许老师让自己尽快进入实战，他已经跃跃欲试。李锌觉得这几天，自己从心里到外表的变化是惊人的，现在他经常面对穿衣镜，从镜子中，审视自己，已经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年轻的绅士的模样。李锌知道自己的自卑已经逐渐远去，但完全的自信还没有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锌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丁力被许文强看上，成为他的兄弟的剧情。只是丁力是许文强的兄弟，而他李锌是许量的学生！做资金生意，也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事业，李锌想：自己只有忍耐，也许才能够有出头的一天。他轻轻地抚摩自己被张嘉仪扇了耳光的脸，很向往和想念她。

许量和胡德成，两个人都喜欢到浣花溪公园清谈。

浣花溪公园是浣花溪历史文化风景区的核心区域，位于成都市西南方的一环路与二环路之间，北接杜甫草堂，东连四川省博物馆，占地３２．３２公顷，建设总投资１．２亿元，是成都市迄今为止面积最大、投资最多的开放性城市森林公园。

他们找了一个靠公园人工湖泊的茶楼包间坐下。这里岸上四周百年古桂、香樟、银杏、芙蓉、青竹枝繁叶茂，五彩缤纷的鲜花竞相开放，绿莹莹的草坪散发出阵阵清香。湖泊里面，清水幽幽，几只白鹭在湖面嬉戏。不远湖边的柳树下，长椅上坐着的一对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的背影，男的穿件天蓝色圆领Ｔ恤，女的穿着鲜艳的嫩黄色背心，与四周的绿色搭配得如此和谐！这些都让许量觉得心旷神怡。

胡德成很认真地看了许量几眼，神态好像是对许量在重新判断什么，许量收了松弛的心情，听到教授问：“许总，感谢你对我的专业的信任和支持。有许多话，我一直想给你说得更明白。”许量觉得自己和教授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他于是笑容满面地回答：“胡教授，您有话请直接讲，我们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

一个女服务员把茶杯端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差点摔跤。许量和胡教授都替她紧张了一下，然后，看她有惊无险，便继续他们的话题。

胡德成准备从事情的背景开始说起：“许总，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研究僰人这个民族的秘密。”他下意识拿起刚泡的茶，觉得很烫手，又立刻放下，茶水溅出，胡德成神态有点尴尬，他说，“僰人是生活在川滇交界处的一个少数民族，他们曾在这一带创造过灿烂的文明。早在三千年前，僰人先祖的首领因率领部落助周灭殷有功，受到分封，在今天的四川省宜宾市附近，建立了自己的僰侯国。”许量点点头：“这些情况我知道。”

“与别的民族不同的是，僰人的葬式采用悬棺葬，棺用整木剜凿而成，不施漆，质地异常坚硬。从目前考古发现的实物资料看，这些悬棺的下限在明朝中后期，距今已四百多年；往上至少可以推至宋代，距今一千年。而发现最早的悬棺，是四川省考古工作者在长江三峡发现的春秋时期的悬棺，”胡德成没有理会许量，继续说，“距今两千五百年以上。可以说，行悬棺葬，是我国古代西南地区分布最广流行最久的一种葬式，终止于明代。在明朝中后期，僰人便神秘地消失了，从此无影无踪，只留下崖壁上那一具具悬棺和岩画，也把一个千古之谜留在了这座悬崖之上，就像玛雅人消失在自己的辉煌之中一样。”

许量不太明白，胡德成到底今天要和自己说什么，他做个手势，请教授等等，他给李锌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下午到东方富通公司报到。许量听到李锌很兴奋的声音，心想：从商和从军其实差不多，要奋斗就要有牺牲，李锌你要做老板，就要失去你现在的清闲和自由自在。需要承受非常人的压力，做老板也是一种职业，有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呢？

许量打完电话，教授又继续说：“僰人是中华民族中最近最后消失的民族，它仅仅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的秘密。大家都知道的是僰人悬棺是僰人的大秘密，其实在僰人居住过地方，到处是坚硬的岩石和迷茫的荆棘，僰人在高耸如云的山崖上，刻下了难以数计的岩画，没有人能明白这些符号的具体含义，它们是文字还是图案，它们有什么寓言或者寓意。”

许量身体向前倾，开始很认真地听，他对历史长河中的秘密，从小就特别有兴趣。许量喜欢收藏古物，喜欢从中去体味历史。

教授很信任许量，现在茶水温润了，他喝了几口竹叶青，继续说：“历史书上说，公元１５７３年春，时为明神宗万历元年三月，明朝朝廷调集十四万大军，对称做叙南的宜宾南部山区的土著僰人，也叫都掌人，进行了空前规模的民族灭绝的残酷征剿，这就是史称叙南平蛮的九丝之战，之后僰人这个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生活了两千多年的古老民族，就这样消失了。”

许量反问道：“教授，你不是说僰人其实没有被灭绝吗？”

胡德成认真地说：“是的！明朝统治者虽然是以赶尽杀绝的方式，派出重兵围剿，成功后，还到处建兵营、设关口，屠杀发现的僰人。但由于僰人生活区域广、地势险要，仍有少部分僰人艰难地生存了下来。不过他们再也不敢公开自己的僰人身份，经过许多代人之后，他们已经基本融入了汉、苗等民族。我多次前往宜宾市的兴文县的九丝、凌霄及珙县的洛表等地，深入过去僰人主要生活之地实地调查。我发现，兴文县境内仍生活着相当一部分僰人后裔。”

许量想起了张嘉仪这个女人，如果她也是僰人后裔，就一点也不稀奇了。许量对张嘉仪，包括王可心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张嘉仪，她的外貌，与其他女人不一样，而且又恰巧是宜宾兴文县的人。许量不想把张嘉仪和她家里有僰人面具的事情告诉胡德成，现在一切还在朦胧中，许量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揭开张嘉仪她们的秘密。

许量接下来，从教授那里得到了许多僰人后裔秘密和最前沿的资料。最让人震惊的是，胡德成告诉许量，他发现了僰人的一些巨大的秘密。这些秘密，教授总结起来，其实是三大疑点：第一，僰人作为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古老的东方民族，他们的民族即使到了明朝军队灭绝他们的时候，竟然没有留下任何宝藏！我们看看四川广汉的三星堆遗址、成都的金沙遗址，哪一个古代的民族没有为子孙后代遗留下丰富的宝藏呢？所以僰人，不是没有为后代遗留宝藏，而是他们秘密掩埋在历史的沧桑之中了；第二，就是悬棺之秘了。几乎所有的僰人悬棺都没有殉葬品，这又是为什么？一个民族没有财富，那么，僰人连富裕贵族也没有财富吗？第三，一个民族因为一次屠杀就可以完全彻底地灭绝吗？当然，这不可能，那么，现在发现的僰人后裔就是真正的僰人的后裔吗？如果他们还不是，那么，僰人的后裔又在哪里？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的僰人秘密？”最后，教授揭示道：“许总，我有一个假设，说不定秘密的钥匙，就在僰人悬棺上。”

许量听得非常仔细，他紧张地听教授继续说：“秘密的钥匙当然不是在僰人悬棺的里面，因为这样是不能够把一个古老民族的秘密，深藏不露的。而是僰人悬棺的位置，你明白吗？是位置……”许量看见了胡教授的眼睛中，闪烁了智慧的光芒！他很激动地继续告诉许量，“我最近在僰人故乡一个非常偏僻的山区，发现了一些迹象。在那里，一些老人在悄悄传说一个关于僰人黄金的故事。故事传说，他们的祖先一直是把整个民族的宝藏，藏在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许量立刻领悟到了：“如果把那些僰人悬棺的位置，连成线条，可能会出现什么藏宝图呢？说不定也是僰人的文字？”

许量从小对考古非常有兴趣，他不是喜欢古人的宝藏，而是喜欢历史的厚重，他讨厌现代人的短视和轻浮。他最后和教授商量决定，由东方富通公司参与策划，做一个“发现僰人”的文化项目。请胡教授做项目总顾问，他们之间的合作，他的利益按老规矩办。许量告诉他，自己十多年前，是做广告策划的，以前的广东“太阳神”口服液、沈阳的延生护宝液和史玉柱的“脑黄金”在成都市场的一些创意策划，也算有自己一份。

中午的时候，许量和胡德成就在茶园，简单地吃了一碗炸酱面。许量内心很激动，但是他严密地掩藏了。他只是告诫胡教授：“老胡，你说的僰人黄金的秘密，太刺激，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再提起！”胡教授微笑一下，向许量保证：“许总，我们两个是什么交情？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我知道说多了，也许会祸从口出的……”

许量听了教授的保证，安心地吃了两碗面，教授一碗没有吃完。胡德成解嘲说：“许总是能吃能干，我是教授，越来越瘦。”许量见他身体白胖，摇头说：“老胡，我看你不是教授，是领导。”教授听许总这么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其实许量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很穷，在他们村里面，能够长得白白胖胖的，就是村长一个领导。

胡教授还想留下来，观赏湖边风景，许量看看时间不早了，先和胡教授告别了，开车向东方富通公司奔去。路上，许量想，如果将来考古行业可以商业化运作了，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中国的“考古生意”第一人，现在开始关注和策划一些小的考古文化事件，比如张嘉仪的僰人面具，也许可以成为一个畅销的产品！

许量想历史的神秘，永远没有公司现实的生存与发展重要。考究历史，现在还只是自己的业余爱好，他是公司老板，他有义务，先把爱好放一放，所以他收回了把历史卖给许多人的商业设想，老老实实地回去做“高利贷”老板，处理好公司的资金业务。,

昨天晚上，成都淅沥地下了一夜的小雨，街道上雾雨蒙蒙的。

傍晚，王可心和她的男朋友肖希权，为了纪念他们，正式开始了崭新的爱情，同时，邀请了许量和张嘉仪两个证人。遗憾的是，许量临时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没有赴约。只有张嘉仪听说许量也要来，便推掉了其他的事情，为王可心他们用进餐的方式，来发表的爱情宣言作证。

肖希权觉得王可心既美貌又懂事，真是佳偶天成，心中是美滋滋的，他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是，铁哥们儿张放，也是他和王可心的介绍人，为了事业发展，前天去了北京。他去北京准备下海，跟随他的表哥，去做文化出版生意。肖希权提前一天，找了一大帮哥们儿，很隆重地给他饯行。两个男人酒醉心明的时候，张放在肖希权的耳朵旁边，喘出浓烈的酒气，他一字一句地低声骂了肖希权：“肖哥，你是一个抢兄弟女人的王八蛋！你明白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吗？是有钱人的意思，特别是有钱的男人！”肖希权心中非常愧疚，他也觉得不应该和王可心一起，灭了张放的美梦。他很老实地任张放这个小兄弟痛痛快快地骂了一个晚上。所有的哥们儿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恩怨，但看张放虽然骂肖哥，但一直克制，没有动手，属于“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交流范畴，话说得越难听，越是真兄弟。

张嘉仪一个人和两个幸福的年轻男女，一起在南门的“满庭芳”吃饭。然后去米兰咖啡厅消遣，张嘉仪喜欢这里的咖啡，她很少放糖。她笑吟吟地鼓励王可心他们卿卿我我，心中却想：我的感情归属又在哪里呢？！

“手拿一杯苦咖啡，一杯接一杯……”咖啡厅的背景音乐，在幽怨地哼唱……

终于结束了对表妹爱情的考察，她回到家里，心累了。早早地上床休息，睡到半夜，张嘉仪又梦见了秦永年。

梦中，他们一起快乐地在兴文县的僰人故里旅游，美好的回忆被巨大的痛苦所惊醒。张嘉仪在半夜时刻孤枕难眠，忍不住以泪洗面。她想起表妹王可心已经和她主动追求的肖希权成双成对了，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张嘉仪深受刺激。压抑已久内心的孤独爆破开来，淹没了她多年以来的骄傲，她坐在床上睡不着。

只好去浴室洗澡，用温柔的流水，洗去心中的烦恼，她想起王可心，敢爱敢恨，很快拥有了她一眼看中的男人，而自己呢？是不是生活得虚假了一些，看来，女人漂亮不是本钱，更不是资本，性格决定命运。自己的感情没有结果，公司经营也不断遇到困难，虽然现在有了香港南海基金的资金支持，但并没有一飞冲天的动力。

第一次，她想彻底从对永年的感情中解脱了。她还年轻，她的美丽也需要男人欣赏，应该拥有自己幸福的生活了！洗完澡，把湿漉漉的长发吹干，她来到空空荡荡的客厅，因为孤独，她有一点孩子一样恐惧的感觉。她起身又去厨房，煮了咖啡，然后坐在米色沙发上，这是上次许量坐过的位置，努力去回想他当时来自己家里做客的情形。她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可惜，早已经没有一点点许量的烟草味道。

张嘉仪今天上午，又到了龙泉的“金色桃园”度假村。不过，很奇怪，也许是境由心生，她不再感觉到这里的山清水秀。秦永年还是那样的冷漠，张嘉仪心疼的感觉，已经大大减轻了，现在他应该不再是自己的爱人了，他将只是自己的亲人。

回成都的路上，张嘉仪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居然总是想到许量，觉得有点不理性。难道她张嘉仪这样的女人真的“红颜薄命”？但她仔细回忆自己认识和经过的男人，还真的没有一个男人值得自己去认真想念。许量有家室，张嘉仪知道，他们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但许量能够占据自己心头，她为什么不能够去见见他呢？做个非常好的那种朋友，不也挺好吗？红颜知己，对许量这样成功的老板，还是应该需要的吧？张嘉仪心里翻涌许多念头，这些想法都很尖锐，扎在女人的心上，非常痛苦！

下午三点，衣着光鲜、头发干净整洁、焕然一新的李锌，去东方富通公司拜见许量。一路上，他从飞奔的的士车上明亮的玻璃窗看出去，街边的自行车、电瓶车组成的车流，从今往后，他将不再是乡下来的保安了，他已经开始了崭新的、未知的人生旅程。

许量已经在公司里，把李锌要来上班的事情，给公司的相关部门经理和主要员工分别打了招呼，作了安排。他其实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许量讲话的语气、语调和表情，已经有意识地让员工们感觉到新来的李锌这个人很重要，他有后台，连许总都这样重视他的到来。

李锌到东方富通公司上班，是有很大压力的，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许老师安排的工作，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但顾艺在电话中，不断地鼓励他要自信和坚强，何况公司里面有老板许老师撑腰啊。

他以为许老师会给他面授机宜，于是，兴致勃勃地敲门，听到“请进”的声音，再进了许量的办公室，走到他面前，半鞠躬地叫了声：“许老师。”

许量正和唐力和李玫交代工作很冷淡地看了李锌一眼，对他说：“李锌，你是公司新来的员工。你记住，在公司里面，没有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在这里，我是老板，你是为我工作的。你需要重新叫我一声：许总。”

李锌这才知道，公司有公司的规矩，许老师是有钱人，是公司老板，而不仅仅是他的老师。他重新恭敬地叫了声：“许总。”许总才点头，让他坐在李玫的旁边，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和唐经理平起平坐。

因为李锌是分配到公司资产管理部工作的，许量想让他从公司最难工作的部门开始，和欠款的客户打交道，可以让他很快知道，做资金生意的巨大压力和艰辛，先做几周再掉换工作。一年时间要让李锌成为成功的老板，看来只有他许量才能够做得到。

李锌是唐力的部门经理助理，说起来他还是李玫的上司。李玫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觉得许叔叔或者说是许总，根本不重视自己，对自己私下很关照，但只是把自己当成他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她对李锌的到来无所谓。

许量给三个年轻的手下介绍认识，看李锌挨了自己的当头棒喝，神态变得很拘谨，就对唐力说：“小李是我在西南财经大学的学生，你多关照他。”许量故意没有说出李锌只是听了自己几节课的学生。他想对李锌的培养，只能够循序渐进，先给他一个“许量学生”的头衔，这个无形资产，应该价值不菲吧？许量心想：很多年轻人没有这样的“贵人相助”，但如果以此为借口不去创造自己的事业，许量是不赞同这样的观点的。人际关系资源是主动寻找并建立的，而不是等待天降贵人。

李锌有了这样的身份，进入圈子就容易了。许量把公司给他印刷的名片亲自递给李锌，微笑说：“小李，欢迎你加盟东方富通公司。”唐力也微笑了，但看不出他内心的感受，许量想他应该会认为老板在安排自己的人，以后做私人的事情，要加倍小心。李玫没有什么表情，她是个很真实的人，她不想让许总感觉到，她会高兴地欢迎李锌，做老板的爱徒和学生，她李玫最有资格。李玫决定今晚，回家和妈妈好好述说自己的情绪。

许量估计李锌以前没有机会使用名片，看他很有趣地把名片盒打开，从中拿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唐经理和李玫，还很礼貌地说：“李锌请两位领导，多多指教和关照。”许量看他一本正经，觉得他的变化很大。

只是不知道张嘉仪会怎么看待李锌突然的变化，自己和别的老板打赌，把她作为赌注，和李锌捆绑在一起。虽然有些过分，但也许张嘉仪这样聪明过人的女老板，需要李锌这样淳朴真诚的男人，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反而会非常幸福。

许量联想到老婆谢丽，她和自己是大学同学，应该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那又怎么样呢？婚姻，不管你的爱情是否深似海，一样可以让你所有激情如水上沙滩，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许量交给李锌两个任务，一是协助唐经理做好公司的资产保全工作，特别是公司一些可能出现的坏账，要抓紧时间去催收。在唐经理觉得必要时，不排除提前催收和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但必须尽可能合法。李锌本来想请教一下什么是“特别的”手段，但看许总的眼睛中，没有平日的和气，只能够“不懂装懂，下来搞懂”了。

第二个任务是和李玫一起，把网络上关于僰人的所有资料收集和整理，公司将有一个文化投资项目，需要这些资料。李锌喜欢上网，查询资料要请教李小姐了，他和李玫并肩坐着，没有看到李玫对他不耐烦的脸色。

许量突然看见李玫眼睛中流露出的眼神，是百感交集的眼神，表面冷漠，内心一定失落和伤痛。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己不是答应做她的老师，在李锌之前吗？许量想：她来公司这么长的时间了，自己对她的帮助却很少，暗中支持她们创业，也保守秘密不让她知道。而对李锌这样的傻小子，倾力打造，试图让他一个穷保安，尽快成为老板中的新星。

许量再和李玫的眼光一碰，看到她眼波深似海，他觉得理亏，更下了决心，尽可能回避她的眼神，找机会再帮助她吧！反正，她和江泉他们的“姚兔王”饭店，听张姐说，生意已经不如当初。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定还不会想到，是“姚兔王”本身的市场定位，出了问题。因为做餐饮，味道和秘方只是其中秘诀之一。成都市区的小餐厅刚开始都非常红火，一两个月最多三五个月，大多数都会生意清淡，直到关门大吉。为什么呢？道理很深奥，许量很友好地对李玫微笑了一下，李玫的心情立刻好多了。

等他们需要自己指点和帮助的时候，再把面子给足李玫，小姑娘一定又会笑容满面了。

等三个手下回他们办公室去了，许量微笑着开始盘算，李锌在公司和资金的人际关系圈子中，怎么样才能够一鸣惊人。他想，李锌你只要不是太傻，我许量老师可以把你培养成真正的老板。

许量最后决定，给他配备一个强大的教授班子：教授经济学和金融的老师，是自己的大学同事李健康；心理学老师是成都商界的著名商业心理学实战派的大师朱易；商业谈判老师张娅；商业策划课许老师嘛，当然是他许量了。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谢丽给许量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说家里发生了紧急的事情，必须马上回家。许量本来约好公司新客户，见面洽谈业务。谢丽听出他对马上回家有点犹豫不决，就非常生气地大声说道：“你到底是要公司还是要这个家？！”然后把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许量和谢丽谈恋爱到结婚二十年了，温柔的老婆很少这样发火，并且话带哭音，心想一定是出大事了，天大的业务也只能够推辞。他给张姐说明了情况，让她出面谈生意。

张姐听许量家中出了要紧的事情，也非常着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对谢丽的内疚，她很关心，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答应说：“你赶紧回家，有事情需要帮忙，一定告诉我！”

张娅在筹办新的商务会所，因为想办成成都最好的商务会所，事情很多，想到公司业务最好还是两个人出面谈得好。正好李玫心情不好，打电话问妈妈晚上怎么安排，反正女儿参股的“姚兔王”生意已经上了正轨，不需要李玫每天都去。何况那也不是她一生的事业。张娅最近经常有衰老的感觉，她想，应该好好培养自己的女儿了，这肯定还要找许量，许量答应了做女儿的老师，那么他就必须好好教女儿。

张娅感觉到女儿最近对许量很有意见，决定把她所了解的东方富通公司，还有许量辉煌的过去，都告诉她，包括许量并不只是放“高利贷”的老板，而是渴望成为在新一代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上，锻炼成长起来的金融先行者的秘密，希望女儿好好珍惜在许叔叔面前学习的机会。

许量快到家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息，心急又在开车，不方便阅读。心中有大事，在倒车的时候，许量的路虎和墙柱子，有了“第一次亲密的接触”，而且“接触”下了一大片车漆。在一旁指挥停车的保安，看了都心痛，而许量没有看一眼爱车，立刻向家奔去，他怕万一是儿子出什么事情啊！

到家的时候，许量已经完全忘记了查阅短信息。他不知道，这是张嘉仪反复斗争了几个小时，才鼓足勇气发给他的一条短信。结果，张嘉仪等了一晚上，许量也没有回她的短信息。她很落寞地早早回到家中，给表妹王可心打电话，想聊聊天，她说正和她的白马王子肖希权在一起逛街，没有空陪自己聊。张嘉仪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头脑还是乱糟糟的，就到屋顶花园，坐在树下的沙滩椅上。

她仔细想为什么，自己在许量面前老是出错：第一次是莫名其妙“逃债”的举动；第二次是谈好了和许量战略合作，却出尔反尔，最后选择了和他的对手袁志强合作；第三次，是刚才一冲动，给他发了一条很暧昧的短信息：“很想和你见一面。”短信息发出去，没有办法再收回来，张嘉仪在许量面前，又一次失态了。

当然这句话，已经是非常考究的了，它可以从感情上去理解，想念你许量了；也可以说自己遇到了焦急困惑的事情，想咨询一下许总。应该怎么说，就看许量和自己见面时候的情形而定。现在呢，短信息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张嘉仪根本吃不下东西，一直到太阳下山，天黑了下来。等一阵清风吹拂过她的秀发，她越来越强烈地想见到许量。

她突然想到许量和肖希权不是对自己的僰人面具非常感兴趣吗？反正自己有许多僰人的秘密，需要进一步去探索，那里蕴藏的巨大的秘密，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揭开的。如果许量不愿意接触自己，那还可以通过肖希权和面具的事情接近他。袁志强过两天，又要从香港回成都了，他在电话上，多次和自己沟通，南海基金想联合成都利华公司，建立一个大型的太阳能电池的生产线，投资规模巨大。投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太阳能项目的实际需求，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件事情也让张嘉仪更有了请许量帮助她的理由，她想先和许量从工作上交流。

和许量接近，以后成为非常好的朋友，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张嘉仪想到这里，心中一颤，觉得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有时候，在情感上，其实非常饥渴，行动也会非常傻，即使身上流淌僰人后裔的血液也一样。,

许量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出乎意料的安静，谢丽、许多和王铃都在客厅里面坐着，三个人看来是吵架了，都气鼓鼓的，相互不说话。许量把手机关掉，也坐了下来，开始试图去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许量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原委。

谢丽看完股票，心里比较满意，觉得昨天自己把大部分股票清仓，是完全正确的。收盘的时候，上海股市大盘指数下跌了二百点。今天快收盘的时候，她重仓买入了国电电力，心里估计明天股市上应该有大的反弹。谢丽也是学金融的，这么多年的老股民，已经让她成了大散户中的“股精”。她甚至对许量介绍的证券公司的吴总和杜红他们都看不起，他们讲股评和大道理还可以，做股票嘛，还是自己带领富裕的太太们，炒股有力量。有时候，小点的股票盘子，她们几个人一联合，就可以让股价在短时间迅速拉升，当庄家反应过来时，太太们已经远走高飞了。当然这样的事情，谢丽从来没有告诉过许量。他们夫妻两个人，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谢丽下午三点出门，在小区会所和关太太、潘太太两个人喝茶，谈股市行情，议论下一步操作计划。关太太名字叫关倩，二十七岁，是成都房地产大亨刘总的第二任老婆；潘太太，潘静，三十岁，她老公的公司是做建筑的，关和潘，两家关系很铁。谢丽和她们都是成都炒股票的“太太团”的主要骨干，她做股票分析很厉害，但也经常被她们两个厉嘴的女人调侃。她们都知道许量和他的东方富通公司的鼎鼎大名，所以说谢丽的老公最厉害，她们的老公是做赚钱生意的，而谢丽的老公是做钱生钱生意的，档次没得比。谢丽很委屈地说：“姐妹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苦处！许量是个面不恶心很善的老板，只是名气大，实际做资金生意，没有赚多少钱。”

三个女人，在茶楼的包间里，玩点小麻将，谢丽说：“我们还是老规矩，一炮一千六百元封顶。”一边打牌，一边议论。关倩大学学中文，她以前是老公公司的秘书，她当庄，先打出一张牌：五万。然后，头也不抬地说：“两位大姐，小妹想提一个建议。”

谢丽看看关倩，听她又说：“我们的老公都是名人和有钱人，我们应该组织一个老婆监督网，互通消息。严防这些荷尔蒙旺盛的男人，犯生活错误。”

潘静摇摇头：“关妹妹，你不要异想天开哈。他们是什么人？大男人，管得多了，急了，他们是要闹事的，甚至咬人的。”谢丽觉得她们虽然都有钱，也漂亮，但说话太直接，怎么能够把自己的老公比喻成“咬人”的人呢？咬人的，不就是狗吗？男人是狗？！可笑。谢丽干脆提出一个很阳光的建议：“两位太太，我们不如发起建立一个‘成都太太炒股团’吧？形式按照宁波涨停板敢死队的模式。”于是，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很认真。

打了一个多小时，关倩的电话来了，她漂亮的脸蛋，立刻变得很难看，她从情人转正为太太后，对五十多岁的老公，看得非常紧。但她老公的情欲还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经常让她疲于奔命地解决后院的问题。这不，问题又来了，她的耳目告诉她，她的老公又在与新情人幽会了……关倩和潘静好像是去前线打仗，镇压叛军一样，匆忙地和谢丽告别了。

谢丽回到家中，想到许量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虽然这么多年，自己大大咧咧的，没有刻意地去追查老公。那是因为自己聪明，做老板的在女色上，完全干干净净的，真有几个？谢丽下意识地走进了许量的书房，打开书柜，有意无意地翻阅他的一些书籍，并没有发现情书什么的。谢丽正在觉得自己好笑，门铃响了，王铃去开了门，儿子许多放学回家了。

今天看儿子回家很早，谢丽很高兴。但见儿子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她关心地问：“乖儿子，你怎么了？”许多没有回答妈妈。谢丽知道儿子和他爸爸一样，不喜欢说出自己的心事，只好微笑地，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过几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了，谢丽很欣赏儿子的小帅哥模样。谢丽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去穿衣镜面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她在家中做专职太太已经十年了。看儿子健康成长，非常开心的同时，有时候，也会感觉到自己明显地变得衰老。

王铃是谢丽在保姆市场上聘请的农村女孩子，来许量家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她是一个喜欢漂亮的年轻姑娘，平时爱打扮，谢丽和许量还认为这是好事情！许量平时从来没有注意到王铃现在已经长成成熟的大姑娘了，她今天穿的裙子很贴身，显得既青春又好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的早恋对象，居然是她！

当谢丽从房间中出来，到厨房去看王铃的饭菜做得怎么样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子许多和王铃好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样，正陶醉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谢丽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她忍不住大叫一声，两个年轻人才赶紧分开……

许量和谢丽的反应，最初都是震惊和愤怒，但许量不是老婆那样只是把矛头指向王铃，大骂她勾引了少年的儿子！许量虽然觉得很尴尬，但他看看儿子一会儿很害怕，一会儿又满不在乎的表情，知道现在的少年，已经不再是信息孤岛上的纯洁男孩了。许量盯着看王铃，她开始很不好意思，后来很羞愧地把头转向一边。

自己真的非常失职。虽然每次帮助儿子，都要和他谈论很多的道理，但是有哪句话是进了儿子的心里呢？

谢丽看许量也有点束手无策，很生气，对他的意见借此机会爆发了。谢丽不管儿子和保姆，她很粗鲁地把许量叫到书房，她不能承受儿子可能已经和保姆出轨的事实，她声音沙哑地责备许量：“你算什么父亲啊？你在外面不是能够呼风唤雨吗？现在你连儿子都管不好！儿子现在变坏了，你赔我以前的乖儿子……”许量看着谢丽的样子，一下子苍老不少，他忍耐着不说话，心中盘算着几个立即可以执行的解决方案：

一是马上解聘王铃，给她经济补偿，这样可以避免她和儿子继续接触，但容易让青春期的儿子产生反感，说不定会有更激烈的反应；二是和朋友们一样，把儿子尽快送出国，到美国或者澳洲去上学。但外国的男女更加开放，许多现在已经是情窦初开，可能还会加速他的堕落。许量把谢丽的肩头轻轻地抱住，他安慰道：“现在的年轻人消息渠道太多了，没有办法封闭色情的渗透。”谢丽用力把许量的手甩开，她今天很悲苦：“你算谁的老公啊？许量，你哪一天回家不在十二点以后？你只能够算半个老公！儿子许多，你又关心了多少？你能够算个合格的爸爸吗？”

现在战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许量怕谢丽没有止境地升级她的气愤，就压抑情绪，反驳说：“我每天在外面打拼容易吗？你要知道东方富通公司，是做什么生意的？资金生意！做资金生意的工作压力，让我疲于奔命，我觉得我有时候，是一个苦行僧！”

谢丽听了，更加气愤：“哼，你的公司，与其说是做高利贷的，还不如是做好事的！这些年，你的公司到底赚了多少钱啊？我看你开不了几年就会垮掉。”

东方富通公司好像许量的女儿，他不容许任何人说她不美丽不漂亮，老婆也不行！他的脾气上来了，他警告老婆：“谢丽，你说我不像做高利贷的，说明你还不了解我！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看淡公司的利润。那是我还有良心。我帮助了多少真正做事业的企业家，我自己最清楚！你知道我许量的钱，到底救活了多少企业？我告诉你不下一百家了！有多少家庭没有因为失业而陷入困境？我没有统计过，但我公司有钱赚，不亏本，我个人有成就感，已足够了，东方富通公司永远不会垮掉，永远！”许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谢丽觉得许量太自以为是，许量觉得谢丽很不明智，一来二去，他们两个人开始爆发激烈的争吵，谢丽最后一句话，让许量立刻闭上了雄辩的嘴：“我刚才骂儿子人小鬼大，现在就懂得喜欢女人了，他居然说爸爸喜欢的女人更多，还不只是妈妈你一个呢！许量，儿子的事情，我们先不说，我要问个清楚，你到底有多少女人？连儿子都知道了！”然后，女人开始哭泣，许量用力想，也没有办法想起，许多是什么时间，在哪里，有可能看到自己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谢丽看许量很沉默，抓住他的手哀求道：“阿量，你告诉我真话好吗？你到底在外面有没有其他的女人？”许量和谢丽的脸非常靠近，这时他才发现，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自己的老婆了。她的青春已经渐渐离去，许量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觉得心中有战栗的感觉：时光的流失，让曾经是学校系花的她，已经是半老徐娘。许量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向谢丽交代。谢丽很敏感，知道许量从不撒谎，用沉默已经回答了她。谢丽不是不知道，商人的太太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有时候甚至也开玩笑，跟许量说过“退位让贤”的话，但现在真的面对许量在爱情上的“多心”和“分心”，她还是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许量觉得也很难过，他和张姐的事情，和谢丽说不清楚的，张嘉仪只是有点喜欢而已，许小露？那是个小女孩，没有必要和她计较。许量本来觉得自己的感情生活，对于做老板的男人来说，已经是很干净的了，但儿子的无情的揭露，让做父亲的他，立刻无地自容。

许多看父母亲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事情，爆发出激烈的冲突，心中有点内疚。但他一抬头，看到王铃哀怨的目光，在心中又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铃姐最初希望自己教她一些学校的课程，这才慢慢地走近的。今天其实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想到“拥抱”两个字，许多觉得很快乐！难怪爸爸也和其他的阿姨经常在一起！许多已经多次看见爸爸在他的车上和其他的女人说说笑笑，只是妈妈不知道而已。许多对王铃说：“铃姐，你不要怕，要是爸爸他们不要你了，我也离家出走，和你一起去找工作！”王铃觉得很对不起许叔叔和谢阿姨的信任和关照，也怪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接受了许多的拥抱。其实，事情是偶然发生的，王铃把眼泪轻轻擦去，她心里很痛苦，知道自己已经冒犯了这样一个有钱人的家庭，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她站起来，看看许多，想去给叔叔阿姨解释，书房的门开了，许叔叔一个人走了出来。

许量把儿子和王铃分开审问，很快在脑海中复原了他们的拥抱，只是年少冲动的产物。当时许多到厨房拿水果，看见王铃美好的背影，她今天穿的鹅黄色裙子真是漂亮。许多是个早熟的男孩子，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拥抱了王铃。王铃她，没有尖叫，甚至也不想回避，因为她觉得许多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两个人的关系也非常好，短暂的慌乱之后，感受到身体上的愉悦，直到谢丽出来，打断他们燃烧的青春激情。许量从王铃断断续续的、哽咽的话语中，知道了她的内疚，他也没有过于责备哭泣的女孩子。他对王铃想主动离开，另外去找工作的建议，也不置可否。

许多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倔犟，许量觉得他的剑眉很像自己，态度也柔和了很多。但儿子始终不告诉爸爸，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了他的什么样子的女人，还一再要求不能够让铃姐失去工作。

许多看见爸爸今天真的动了怒火，再也没有胆量说出，如果王铃被逼迫离开，自己要离家出走的话。许量看儿子小大人的模样，说一不二的心情，完全是自己少年时候的样子。他实在是无话可说。等到儿子对许量说：“爸爸，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了。”许量估计儿子的保证，应该是有效的，只好用暂时的妥协，迅速解决了王铃和儿子的问题。他们约定，年轻人做事情一定要有分寸，今天的事情当是一个误会。

王铃保住了收入不菲的保姆工作，收了眼泪；许多也觉得不应该告诉妈妈，他看见过爸爸和其他阿姨在一起，而且态度很亲热的事情。谢丽已经回了卧室，把门反锁了，许量只好去书房生闷气。他把书房中自己很喜欢的书拿出一堆，有货币战争、金融秘密、资本经营等书，乱翻了一气，始终压不住心里的怒火，想把手机打开，出去找个人喝酒，但终于忍住了，这是家中的重大危机，也是婚姻的重大是非问题！

晚餐的时候，许量带领儿子许多和王铃吃了，这顿饭真难吃！儿子去了书房学习，王铃很小心地去做家务了。许量再次去敲卧室的门，没有回应，稍用力一推，刚才上锁的门开了。许量轻轻地走进去，里面虽然没有灯光，但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她的床前。

谢丽并没有睡着，儿子和丈夫对自己的伤害不同，但同样深刻！这都让她觉得，在家里做了十年太太或者说是家庭主妇的辛苦和牺牲，非常不值得。她想起了大学时代的许量，心中才减少了很多对许量有其他女人的怨恨。那时候，他是激情洋溢的诗人，１９８９年诗人海子的死，才让他彻底清醒：诗歌不能够振兴中华。可笑的是，许量居然自不量力，公然向同学们发出倡议“金融报国”，但又说不出怎么样用金融手段报国，这一时传为同学中的笑谈……

想到许量从商之后，还是同样冒出一些智者的傻气，谢丽决定收了想冲动离开家，出去旅游度假的报复想法，她悄悄起来把卧室门打开，耐心等待许量身心回归。

许量的脚步声，谢丽仿佛已经听了一生，等他还没有完全走近，她从床上探身起来，把许量拉向自己的怀中，他必须是自己的！谢丽在心中呐喊：我不能够没有许量！他现在虽然已经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但他还是一个大孩子、老孩子，改了还是好老公。

谢丽不想让许量再说什么，那样大家都为难。她只是让他去关好房间的门，躺在她的旁边。谢丽尽可能微笑地说：“阿量，我不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做公司的辛苦。你想做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上的老大，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苦也好，悲也好，不应该怨天尤人的！我做你的老婆怎么样，你心里有数。”谢丽没有哭泣了，因为哭泣没有减轻痛苦的作用，她心情复杂地抚摩着许量的平头，用心感觉他刺猬一般的短发。

“我想儿子的事情，也是男孩子青春期的一时冲动，许多不会给我们丢脸的！我们从现在起，一定要好好关心儿子了。但你应该知道，怎么样对待我们二十年的爱情，是吗？”

许量很快点点头。对于儿子，许量承诺尽可能多和他在一起，谢丽也检讨了对儿子关心的方式，也许有问题。

许量看到谢丽有点憔悴，联想起了十年前，因为中泰集团的资本经营出了大问题，涉及金额十多亿元，那是轰动全国的金融大案。自己差点身陷囹圄，那时候，自己真是凤凰落汤不如鸡！但谢丽并没有带着儿子离弃爸爸，依然鼓励自己东山再起。

他知道谢丽平时，有些事情是装傻，如果认真较劲，凭她的智力，多少女人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他心里知道，如果谢丽认真了，凭借儿子这条根，张娅肯定只有选择离开的。

许量躺在谢丽的身边，想到自己认识的做老板的朋友，家庭一般都不会幸福，很感慨：谢丽陪伴自己走过人生最困苦的时候，张娅是利用行长的资源，让自己重出江湖，从此踏上民间金融探索之路的恩人。

人生无常啊，男女之间，有多少欢愉，就会有多少残酷。,

２００７年７月９日上午，兴大农业公司向东方富通公司的借款，按时归还了，并且已经到账了。邓辉公司的资金其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得到了解决。但邓辉坚持要按照与许总的合同办理，没有接受公司股东们要提前向东方富通公司还款的建议。

他对薛萧说：“许总他们公司的资金成本，虽然高一点，但他们是及时雨。我们兴大农业不能够过河拆桥，提前去还款，这样虽然是会减少我们的利息支出，但没有兴大农业公司的信誉了。不利于再和许总他们今后合作。”

这两个月，随着薛萧对邓辉的了解加深，她更强烈地感受到，邓总的人格魅力。他对公司员工和许总的诚信，让她打消了离开兴大农业的想法，她从外面又组织了不少公司需要的社会关系，帮助邓总。

许量觉得非常高兴，看来自己对邓总的判断没有出问题。他答应最近和邓总好好喝杯酒，认真交流。

张姐现在来公司的时候，比以前少了很多，她的商务会所筹备工作非常忙，许量还抽不出时间帮助她。七月份的上海财经杂志，已经隆重推出了宣传许量的重磅文章蜀商许量——一位西部民间资本市场探索者。这在全国都有点轰动，许量再次看到了张姐的工作效率。她知道了谢丽和自己吵架的事情后，有意在回避自己，许量对她心存感激，没有再去找她纾解心中的压力。

张娅已经给李刚他们送了几本杂志过去，请他们批评指正，但没有任何反馈消息。许量心想，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在成都的媒体上的宣传，许量建议张姐等一等，他不想太张扬，成为同行的标靶，只要没有李刚方面的压力，他继续默默无闻地耕耘东方富通公司的自留地。民间金融的口子，早开晚开，都要开。“这是中国经济最后的处女地。”许量对张娅说。

谢丽的电话又来了，她关心老公，叫他注意身体。这次她没有过分追究许量的过去，但要求许量不能够在外面工作太累了、太晚了，许量答应了，知道他的自由空间被缩小了。

许量觉得不停工作才不会心累。他召集公司的骨干江泉、洪伟、李严和唐力四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会。

最近公司业务，一直不是很顺利，许量的策略，现在是了结一单是一单，对四个得力干将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司的放款业务，要尽可能地少做了，虽然，经济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但危机在加速酝酿，中小企业的业绩会加速下滑。我不想在业务上，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另外，许量对成都资金市场越来越红火的情形，产生了高度的警惕。他想和大家研究，最新出现在权威报纸上广告栏目中的几家资金公司的内幕情况。

江泉的成长是很快的，虽然和李玫的感情发展不顺利，但他的性格很豁达，他努力向许总和同事们学习，同时，利用大学同学基本上都在成都民间金融界工作的便利条件，给许量提供了很多业内的内幕消息。他向许总汇报说：“许总，各位同人，我的一个同学，现在刚刚进入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公司名字叫世纪洪盛担保公司。他们现在的业务非常好。”江泉把报纸上该公司的大幅广告，翻阅给大家看：“但是，我同学觉得，他们公司有很多，危险的操作模式。”江泉接下来，把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情况，非常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许量看了看大家，让大家讨论，说什么的都有。

李严说：“他们公司运作的方式是非常不规范的，像这样大规模的群发短信和刊登媒体广告、做资金业务营销，是违背业界只做不说的行规的。早晚要出事情。”许量点点头：“放在我们行业发展的第一个障碍，是所有的资金公司，不管你叫什么，担保公司、投资公司、投资管理公司等，都没有金融的经营许可证。这还不是说你是不是高利贷的问题，而是你是不是扰乱金融秩序的事情。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东方富通公司，应该要转型做真正的投资公司了，只要你的投资阳光，资金有管理水平，公司的回报不是现在我们提心吊胆的３０％左右，而是大到百分之几百，也是完全合法的。”

唐力也很积极地说：“许总说得太好了，在成都单一的做放款业务，风险基本上是全程的。从放款到收款，我们东方富通公司对风险的控制，已经做得非常严格，但同样问题重重。因为，我们缺乏阳光的保护手段，没有法律的完全保护，出什么问题的可能性都有。”

这时候，许量黑色大班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许量用的是仿古的艺术品样式的金铜色的电话，几个手下看他接电话的动作和神情，真的是老大。

电话是肖希权打过来的：“许哥，你说的那个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幕后老板，已经查出来了，不是现在执照上的法人代表，而是你想都想不到的神秘人物——黄义仁！”许量在商场上经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这件事还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难道黄义仁现在也有钱，来做资金生意了吗？

他放了电话，心里开始有点紧张，成都的生意人最喜欢的是跟风操作，看什么生意红火，什么生意赚钱，一窝蜂地跟进效仿。姚为民他们开的“姚兔王”生意好，现在它的附近几百米内，已经出现了“李兔王”和“兔王火锅”两家饭馆，东方富通做好了，来了东方富源，听说还有一家叫“东方佳友”的担保公司，也出现在成都郊县的资金市场了。现在更可笑的是，黄义仁也来“竞争”了。虽然市场经济应该充分竞争，但这是类金融公司啊，也是做贸易生意的黄义仁他们能做的吗？

许量想到金色集团的业务，现在成为了东方富通公司最大的隐患，他站起来，在办公室宽大的空间踱步。许量走了几分钟，停下来认真地征询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的意见。洪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主动向许总进言了，他已经有了跳槽的想法，所以公司的业务尽可能不插手。又因为生病，向许总请了十几天病假，所以公司的近况他不太了解。他有点生疏地说：“许总，我个人觉得现在成都的资金市场，还是讲资金实力的。这些小的资金公司，怎么可以与我们竞争呢？资本市场上，管理技巧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要用钱来说话。”

许量听到“用钱说话”这句话，觉得很对自己的胃口，那是自己经常说的话。他摆摆手，用力一挥，大声道：“说得好！我们就是要学会用钱来说话！”许量说完，用鹰一般的目光，看着部下：“我们以后尽量做大一点的业务，比如金色集团的业务，我们已经投入了一千八百万，他们有黄金地段的土地，而土地是财富之母，那么我们不怕再投资！这样，洪伟你先做一个方案，我们先用借款的形式，介入金色集团公司的房地产项目，资金介入的形式要巧妙，风险大，利息自然要高一些。我来负责具体谈判。做两手准备，先设计成借款业务，如果他们还款出现问题，把债务转成股权，作为公司的投资项目来经营。”

许量终于决定，业务上再推进一步，部下退去，他们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他先和张姐在电话中商量，张娅同意之后，他又拿起电话打给金色集团的赵闻达董事长和李行长两个人，通知他们，东方富通公司准备再借款六千万给金色集团公司。具体事宜，约好晚饭后，到张姐的会所谈判。

中午的时候，李玫有点磨磨蹭蹭地来找许量，因为她妈妈已经严厉地批评她了，也告诉了许量过去的一些辉煌的商战故事，她觉得应该来找许总谈谈心，见到许量笑眯眯地和她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李玫有点艰难地说了很多话，比如向许叔叔道歉，不应该在公司私下说许总是放高利贷的，不一定是好人什么的。

许量看李玫清瘦了不少，虽然更漂亮了，但她的眼睛没有以前有神采，于是，制止了她：“玫玫，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对你照顾不周，是叔叔不对。这样吧，我也想过了，你和李锌，还有顾艺、江泉几个人，我要好好培养你们。从今天起，我多给你们讲讲，怎么样去做生意，好吗？”

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许量之后，李玫在许量的面前，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她怕见到他，有时候还说了他一些不痛不痒的坏话。但都没有引起许量的特别关注。她还是想见到他，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喜欢许叔叔，是很正常的事情。许总他现在的一切，正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最喜欢的成熟的成功男人。被他吸引也是正常的，如果妈妈没有和他相爱，自己也许会不顾一切的喜欢他，但现在她已经把男女的那种喜欢，变成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了，自然一点，大大方方和他交往，才是正常的。李玫想通了这些道理，打消了她曾经想逃离东方富通公司的念头，看许量的眼神也自然起来。

许量又对李玫说：“玫玫，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李玫很高兴，自然流露出调皮的眼神。许量看到她开心，也高兴了，他对她说：“我也要考虑你的新工作了，等李锌把你的工作接手了，你来给我做秘书吧！江泉的工作，我另外有安排了。你妈妈已经给我说了几次了，她要我好好带带你，让你将来有出息。”许量故意在李玫面前，提起江泉，看她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再说对江泉的下一步工作安排，是让他和顾艺两个人做搭档，一起创建东方富通文化公司。许量不知道其实李玫和江泉的爱情，在相互的好感阶段已经结束了。最近，李玫还一直在内心后悔，那天一时冲动，让江泉拉了一下自己的手。

李玫说了声：“谢谢，许叔叔。”许量点点头，从她的模样中，看到了张娅年轻时候的俏丽。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李玫站起来离开，许量从她的背影看到她穿的衣服有点露腰，就叫住她，对她严肃地说：“以后，在公司不要再穿前卫的衣服，做我的秘书，着装一定要大方优雅。明白吗？优雅，你可以向你妈妈请教。”李玫回头嫣然一笑，清脆地说声：“好。”这反而让许量觉得自己说话太严厉了。

下午，李锌和李玫再次发生了工作上的冲突。事情闹得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但许量并不知情，因为他外出，到肖希权公司去谈一笔双方合作的业务。

事情的起因是李锌上网聊天，被李玫发现提醒了几次。一是因为公司不允许工作时间上网聊天，二是李玫无意中发现李锌的网名，居然取的是“许量的学生”！这种招摇一定会害人害己的。李锌的办公桌在李玫的前面，做什么事，他总觉得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理感觉压抑，而且李玫算起来还是自己的下属，他很气愤地对李玫说：“小李，你不要认为自己是老员工，对我说三道四的，我是许总的学生，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人做事。”说完拂袖而去。他们争执的声音很大，四周的同事都假装没有听见，没有看见。

李锌给了自己一个外出买烟的借口，出了办公楼，空气中的热浪扑面而来。他一边走一边仰着脖子，对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正在舒服之时，李锌觉得自己重心不稳，被快速奔驰的东西撞击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自行车道上，被一辆快速行驶的电瓶车撞倒了。

世纪名都的保安部谢明达，从李锌赌气辞职离开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今天他骑电瓶车回小区，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个年轻人很像李锌，他把车速放慢，快靠近的时候，李锌打完喷嚏后，突然加快了步伐，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碰面”了。

李锌没有骂人，爬起来，拍拍灰，感觉身体还好，没事，还没有来得及向肇事者说教，一下被谢经理的热情惊醒。那天，李锌负气走后，谢经理很后悔，毕竟和李锌共事多年了，如果不是同事们都耻笑他，事情也不会激化成这样。他把电瓶车在道路的绿化树边安顿好，很开心地说：“李锌兄弟，今天见到你真是高兴！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李锌把谢经理热情的手握了一下，想起那天在张嘉仪面前，他和几个同事嘲笑自己的嘴脸，就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谢大经理，我李锌小小保安出身，谈不上什么高就，现在有碗饭吃，不错了。没有你们的支持与帮助，我也没有今天！”说完，他伸直了腰板，谢经理知道他心中还有怨气，故意忽略不计，又四下打量李锌，这才注意到李锌一身的行头，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英俊潇洒了，哪里还有当小保安时候的影子呢？

谢明达并不是喜欢高攀贵人的小人，现在看李锌换了天地，有了自己的前途，他由衷地说：“听小王他们说，你现在去了一个叫东方富通的大公司里面当经理了，大有前途，我也放心了。”谢明达本来想说，“如果有一天，你还需要保安工作可以回来找我的话”，但他看李锌很神气，把话咽了回去。李锌看到了街对面的香烟专卖店，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之前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立刻变得非常热情，他主动拉了谢经理胖胖的手，几乎是把谢经理拽过街的，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绿灯亮了，形形色色的汽车都争先恐后地向前冲，李锌却把左手高高举起，一副大老板的神情，谢明达看一辆奔驰车也被李锌的气势逼停了。

他心想，真是“钱是男人的胆”！李锌这小子发财了，有钱了，胆子也大了，世人对他的态度，好像也全都变化了，从熟视无睹到人人侧目，谢经理有跟着李锌沾光的感觉。一路顺畅地来到香烟店，李锌打开厚厚的钱夹，大大方方地对卖烟的小姐说：“妹儿，来三条中华烟，要极品的哈。”李锌在谢经理的惊愕中，把三条中华烟送给他一条，其他的两条请他帮忙，分给做保安的同事们。

张嘉仪的红色雅阁车，被堵在奔驰车的后面。李锌的行为让她觉得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李锌没有看到她。张嘉仪最后也没有得到许量对短信息的回答，觉得自己必须要挽回红颜的面子，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能够让许量看出自己对他的好感。她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打通电话约了许总，下午东方富通公司见面，她想请许总的公司担任利华公司的投资管理顾问，这算是一件公事。许量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张嘉仪担心迟到，她来早了。

等谢经理不断点头，微微哈腰，这样既是表示了对有钱人的尊重，又不丢掉穷人的面子。

他再次谢谢李锌，然后骑上电瓶车离去。李锌看他骑得并不是太稳，知道谢经理的心中已经被自己的行为，大大地冲击了，说不定已经是百感交集了。李锌到写字楼旁边的烟摊上，买了一盒红塔山，心想，今天花了一千多元，买到了谢经理的羡慕和他那张喜欢到处传播的“名嘴”，值得！这下我李锌在小区，至少在保安的同事中，应该是威名远扬了。李锌能够这样花钱买无形的东西，还是受到许老师那句话的启发：“穷人爱节约，有钱人会花钱。”许老师在他的书中还说：挣钱的前提，要学会对金钱正确的态度，如何花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李锌想自己一定要尽快学会，怎么样“用钱说话”。现在，好歹自己也是在学习怎么样做钱的生意！懂得如何正确的花钱，这才是从打工，跳跃到做老板的第一步。

晚上，张嘉仪在家中很高兴，请了表妹来玩。肖希权很意外地有事情做，没有来，张嘉仪告诉王可心：“下午，我和许量基本上谈好了，东方富通公司愿意成为利华科技公司的投资管理顾问。”但没有告诉王可心，她这样做，总算是挽回了那天一时冲动，给许量发暧昧短信的面子。她想起下午的场景：她告诉许量：“我很着急想见到许总，是为了……为了……”许量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她脸红低头，但很快若无其事地谈顾问的事宜，没有让他看出自己心中的起伏波澜。

张嘉仪不知道，许量下午和她在一起也是非常愉悦的：她这样骄傲的女人，突然像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言谈举止中，隐隐透露出强烈的接近和好感，真是男人得意之事；许量当时的心情：现在与谢丽的情感，悲哀还没有完全过去，任何可能让她再受刺激的事情，许量他都不敢去做的。张嘉仪告诉王可心：“我们分手的时候，许量他还问了宜宾兴文石林的情况，他告诉我，他一直在计划，要去那里好好看看。”王可心知道表姐的心思，笑话她道：“嘉仪，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害羞的女人啊，也和我一样敢爱敢恨。为什么见了许量，好像老鼠见了猫呢？你怕他，那是爱上他了吧？”

张嘉仪马上转移话题说：“如果许量去，那我们正好也可以回趟老家，还可以给他当导游。可心，你要知道，我这次并不是要找机会和他接触，而是很想请许量帮我们一个忙，帮助我们探索那些关于僰人的大大的秘密，我们需要许量和肖希权来帮助我们揭开……”,

周末，阴天，成都的天气很沉闷。

上午九点钟，许小露一觉睡醒了，今天休假，她躺在床上开始计划，要好好地去逛逛街。她坐起来，看看梳妆镜中的自己，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许小露很感慨，现代的“人造美女”和“天然美女”，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在美容医院做全面的面容包装，是许量建议的，这是许小露和许量约定生死都不可以泄露的秘密。

许小露虽然算不上漂亮，但还清秀可人，用许量的眼光来看，小露已经是“天生丽质”了，可是从偏远的农村山区到成都大都会，强烈的自卑感一直困扰着她，她总是觉得自己不漂亮，甚至很丑，完全没有办法融入复杂的社会，无法正常工作，甚至生存都成了问题。许量无奈，只好说服她，去做“人造美女”。

许小露抚摩一下精致的笑脸，突然有点感想：许量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和自己交往呢？可我还不是许“叔叔”你出钱去深圳大医院做的美容吗？

其实，许小露不知道，许量咨询过心理专家，许小露是典型的心理疾病，所以，他告诉做手术的医院，尽可能不去改变许小露天生的本色。许小露的“人造”痕迹，其实非常少，但医生按照许量的说法，告诉她已经被彻底地完美地改造了。

这样不断的心理暗示，让许小露立刻有了信心，居然很快成为摩登的都市女郎都比不上的金领丽人。

许小露非常感谢许量的再造之恩，尽管做的手术并不多，但足够画龙点睛了。从此，许小露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她称了一下自己的体重，需要控制了，决定不吃早餐，很快梳洗之后，开始化淡妆。她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中一样。她看到梳妆台上方的一幅山水照片，淳朴的许小露，站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旁边是一幅小瀑布和溪流，她眺望远方，风把她的长发吹卷起来，神采飞扬。

许小露的家乡是四川省广元市青川县的唐家河自然保护区附近的一个乡。这里风景美妙，也是三国时期，邓艾取成都，灭蜀国的“阴平古道”。

她想到了老家的亲人，拿起座机打电话，电话是她妈妈接的，她告诉女儿：“你想要买下老家的那片山岭的林权，还差二十多万元。”

许小露一直有一个心愿，想把家乡这片童年时期小小的美好的世界买下来，许量告诉过她：全国的林权改革２００８年要开始了，谁先买下位置好的林权和山水，谁有可能成为以后的真正的有钱人！许量很喜欢这里，这是她必须买下这片山林的动力，她还记得许量是和几个朋友到唐家河自然保护区旅游探险时，遇到自己的……

那时候，许小露家里很贫穷，但她的父母和她还是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许量他们。许量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三夜，白天，许小露的父亲带路，他们去深山老林猎奇和探险；晚上，许小露缠着许叔叔讲外面的世界。

临走的时候，许小露和她爸爸，把许量送了好远好远。路旁的小树枝划伤了小露的脸。许量很难受，也非常疼爱她，和许大叔认了兄弟，这样，他有理由一直支持小露的读书和补贴她家的生活了。许量一直支持小露上了大学，一直教她商业知识，直到她在商海中立足。许小露想给许量报恩，她想送一样珍贵的礼物，给她小时候的许叔叔，或者说现在的许大哥。她很固执，是山区女人那种特有的坚韧和执著，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话，许小露看出了许叔叔对这片山水的深深的眷恋。

所以，这几年许小露一直在努力挣钱，除了必需的生活和服饰美容开支，其余全部寄给了老家的妈妈保管。利用“宫廷金宴”的信息平台，给几家需要资金的房地产老板穿针引线，做过几次成功的资金中介，包括她给许“叔叔”介绍的两笔资金需求的信息，他也按照行规给了许小露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除了到“宫廷金宴”上班，是她的一个朋友引荐的之外，许量在几年的时间里，基本上都给她设计好了打工和跳槽的路线，他告诉许小露：“为什么许多打工的人，永远是工字出不了头？因为他们不懂得一个在职场中行走的人，应该和商场中的老板一样，不断地寻找机会。有时候，你跳槽越多，认识的人就越多，机会就越多。当然，跳槽的方向要正确，时机要选择好，否则就背道而驰了。”

许小露想，也许又面临是继续留在“宫廷金宴”打工，还是跳槽到更好的地方去的选择了。比如许大哥的东方富通公司，还是钱大富的东方富源公司？一字之差，将来可能是天壤之别。人生道路要谨慎，可以慢，但不能错。

２１世纪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在某种意义上，信息等同于金钱。合理地利用自己掌握的有价值的经济信息，许小露现在已经拥有几十万元的积蓄了。还差二十多万元？她觉得有些累了。但不能够放弃，她想到了钱大富，她想和他好好做几单生意。

今天的安排有些变动，她上午还是去春熙路，这里有她需要购买的东西。但是，许量教育她的时候，曾经告诉她：“你这样漂亮的女人，应该依靠自己的智慧来做事情。”现在，许小露要用智慧来做事了。

许小露今天没有在春熙路上闲逛，她是成都有钱女人的圈子内的人士。她觉得去春熙路上的商店，很难买到自己需要的真正独特的东西。

只有走进自己经常光顾的高档服饰会所“雅致之心”，她才能找到感觉。她优雅地坐在西式宫廷沙发上，她是这里的贵宾，这里是按照会员制建立的高档服装服饰会所。它坐落在天府广场附近的一个高档写字楼里。“雅致之心”是许哥介绍许小露入会的，他说这种不是在服装城或商场，而是在白领和金领聚集的写字楼里买卖服装，通过翻看资料图片来预定服饰，每一件商品只有一款，并且需要竞价购买的模式，完全是对传统服装行业的颠覆！这是一个典型的商业模式创新，也许以后会非常有前途，他让许小露去体会和学习。这是成都的一位商业策划大师朱易策划的，现在成都市区已经开设了三家，目前，听说在重庆也有了一家连锁店。

所以，她不需要和普通的顾客一样，在形形色色的服装店和各大商场专柜，走来走去地挑选服装，她有专门的服装顾问，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选择服装或者饰品。

她的服装顾问叫范小蓉，是一个新来的小妹级别的新手，这里没有其他的女性贵宾服务场所，配备帅哥服务的现象。小蓉说是顾问，其实是实习生。许小露对她不断出现的小错误很容忍，小蓉说：“请小露姐再看看这套夏装的设计资料。”小露摇摇头说：“小蓉，你刚来，还不知道我的喜好，我喜欢的是独特的饰品。”

许小露不像其他的会员那样，依靠单纯的购买力成为资深会员的，她用了许哥教授她的技巧，依靠“四两拨千斤”的花钱方法，成为这里的名女人的。秘密在于，许量让她把钱花在点子上，她很少买贵重的衣服，但她买过上千上万元的饰品，这是顶级的贵族方式的消费了。但其实她的花费，与她在这群成都有钱的女老板和金领中，很快赢得的至尊地位相比，这是微不足道的。许大哥说，在这里结交的会员，也许，以后会成为你事业上的朋友或者伙伴，你自己要做个有心人。

范小蓉看主管已经用目光关注自己对许小姐的服务质量了，心中很紧张。许小露突然问了她一句出乎意料的话：“小蓉，你是成都人吗？”得到肯定的答复，许小露觉得出生在哪里，还真不是一个问题。许小路最后相中的是一条新月型的玉石项链。古典与时尚的结合，她一见钟情，但她这个月没有预算购买贵重东西，可是她还是让范小蓉在“雅致之心”的买家竞价系统，报了一个六千元的买价，并刷卡支付了一千二百元的定金。她知道别的女人，都会认为这条项链不值这个价格，现在，除了自己，出价最高的女人，才出到三千二百元。所以这条项链一定是自己的啦。但是，如果她今天定了货，又不购买，那损失的不仅仅是买价２０％的定金，还有她在圈子中的信誉。

许小露报了这条项链的买价，她还需要耐心地等到下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竞价者，比自己出价更高，在“雅致之心”，这里的所有服装和服饰，都是用拍卖的方式售出的，唯一不同的是，时间是一周之内，无论最终的价格是多少，最后一定是价高者得！

许小露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她让范小蓉一定要帮自己把刚才定的项链争取到手。然后，她出了“雅致之心”，向仁和春天百货人东店走去，她喜欢到五楼的咖啡厅喝咖啡。这里靠近成都市中心最大的天府广场，环境优美，特别是露台上的屋顶花园中的绿化和特色楼亭，让蓉城很多商务人士，都喜欢到这里谈事或者休闲。

路上，许小露的心情很好，她甚至向几个一直尾随自己的小帅哥，回头嫣然一笑，吓得他们一哄而散。她开始盘算，今天下午，要开始一个计划，男人是有钱做生意，女人是没有钱才做生意。用许大哥的话来说：“做生意有时候，全靠策划和做局。”

怎么样利用钱大富来埋单？当然不能够给这个瘦男人任何一亲芳泽的机会，而且还要让他花钱花得高高兴兴？许小露想到了给钱大富介绍，那天偶然认识的一个可能需要资金的客户，那是自己用心发现和结识的新朋友。

还是许大哥说得好：“男人用钱说话，女人用智慧做事。”

许小露先在仁和春天的咖啡厅坐下，她构思了一下计划，她决定还是先给成都精益科技公司的老板陈宏兵打个电话。

陈宏兵是到宫廷金宴吃饭的时候，认识许小露的。那是从北京来的几个合作单位的领导，点名想去宫廷金宴吃饭。宫廷金宴的名头，陈宏兵是知道的，但要去那儿吃饭，他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但在这些领导和朋友的面前，他不能丢脸，下不了台，所以，他让公司财务取了两万元现金，咬牙硬着头皮，来到宫廷金宴，是许小露接待的陈宏兵一行。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有点色眯眯的陈宏兵，但因为他刻意地和许小露套近乎，何况听他说又是许小露的老乡，这样，许小露多来了几次他请客的包间关照。北京的客人虽然走遍祖国各地的山山水水，见过很多大场面，但在成都盆地，能够有这样的高雅、高档场所，也是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许小露成为了这群男人中的明星，老乡陈宏兵很有面子。她和他甚至一起，敬了领导的酒。

这场酒宴下来，宾主是尽兴而归。陈宏兵又捞到了一单三百多万的合同，他悄悄给老乡许小露说：“小露，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但是结账的时候，陈宏兵不仅仅没有能够感谢许小露，而且还差一万多元结账。许小露看到老乡的分上和出于以后的商业目的，她出面给公司担保，让陈宏兵打了一张欠条走人了，保全了他和他公司的面子。

第二天上午十点，陈宏兵让公司财务，把钱如数送到了“宫廷金宴”。等财务告诉他，事情已经了结，许小露马上接到了陈宏兵道谢的电话。许小露知道自己的冒险，又成功了，看样子他已经和自己成为了朋友。许小露觉得陈宏兵的公司肯定缺钱，所以后来她又给他主动打了一次电话，两个人还很友好地在茶楼见了一面。这次，许小露没有看到一点点他好色的样子，而且他还拜托自己介绍有实力的老板给他认识，因为他的公司太需要发展资金了。

果然，许小露的电话一通，告诉他：“陈哥，我可以帮你找到资金。”

陈宏兵很激动，资金是事业的血液，现在的企业都很贫血，他面色苍白，立刻要她安排和资金方面谈，当然也忘不了说：“小露，我一定要感谢你的。”

许小露认识的老板很多，这是她的资源和资本。她先给许大哥打电话，当她说到有朋友需要资金的时候，许量笑话她是不是要做资金的中介生意，许小露心想，我赚了钱，还不是去买那片山水，有你一份。但是，等许量听到居然又是陈宏兵要借款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给许小露说：“东方富通公司最近资金还没有收回来，小露，你不是认识东方富源公司的钱总吗？看看他有没有资金？！”许量放下电话，立刻把陈宏兵这单业务，上升到“危险”和“应急”的程度，他开始紧急想方设法，提前回收借款，这时候，许量的心中，再也没有陈宏兵这个兄弟了。

许小露毕竟还年轻，她没有听出许量的弦外之音。于是，她给钱大富打电话。

钱大富老婆的三姨妈去世了，前两天她回了温州。睡到中午，钱大富准备起床的时候，接到了许小露的电话，真的有点喜出望外，一是小露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二是今天正好老婆不在，相当于单身汉。

等他听明白了，她只是想给自己介绍一笔融资的业务，情绪平和了很多。但钱大富还是觉得工夫不负有心人，小露你还是想钱了，嘿嘿，想钱了，是应该找我钱大富嘛，他在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自言自语：“看你许小露怎么滑溜，我钱大富也要把你抓到手！”钱大富其实也是性情中人，他从小就是这样，喜欢的东西或者女人，都是一定要得到的，他不在乎方法和时间。

许小露没有想到钱大富来得这样迅速，她只是坐了一会儿，刚好翻阅完今天的成都商报娱乐版，钱大富已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在大庭广众下，许小露知道他一定是非常绅士的，所以，她并不着急给他介绍生意。她先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闲话，但钱大富是何等人士？他当然不会上许小露的当，他和许小露一样，好像忘记了今天是要说生意的事情。

直到陈宏兵实在坐不住了，他看许小露这么久没有音信，给她发了个短信息：“资金的事情怎么样了？”

许小露完全不了解陈宏兵的公司情况，他的公司经营，现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订单越来越多，流动资金越来越少，现在银行是越来越不贷款。昨天，他已经和公司贷款主办行的胡行长争执起来，他告诉行长：“胡行长，我要贷款，我要活！”

许小露只好主动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她告诉钱大富：“钱总，陈总是我的老乡，他的公司很不错的。那天他们在宫廷金宴吃饭，我亲自听到他那些北京的领导，又拿了几百万的业务，给了他们公司。”

钱大富心里觉得很好笑，一家公司的好坏，从资金公司的角度来看是不一样的，但他不能够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过多地表现自己的智慧，要不然，很有可能赢了道理，输掉了美女芳心。所以他马上给公司的副总经理韦伟打通电话，叫他马上到仁和春天咖啡厅来谈笔业务。这样，才能够进退有据，这笔业务能够做，大家有钱赚，皆大欢喜，但万一做不了，他可不想亲自给许小露这样的美女，说一个“不”字。

等陈宏兵与钱大富、韦伟、许小露四个人见了面，大家都直接奔向主题。关于成都精益科技公司向东方富源公司的借款问题，钱总同意立项了。许小露很迷人地对钱大富微笑：“钱总，我还有点事情，你愿意陪我走一趟吗？”钱大富争先恐后地说：“愿意为美女效劳。”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许小露顺利地拿到了她喜欢的项链，她对钱大富说：“钱总，这就算我工作报酬的预支吧。”钱大富笑笑，他很老练地不置可否。许小露也很满意，她认为：好的演员很难成为好的商人，但好的商人一定是好的演员。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留给了钱大富一个爱财女人的形象，这样主动显示自己的弱点，也是商场交友惯用的手段，他会放心地利用自己做事情了，他们的商业关系更加牢固了。,

虽然是周末，但许量没有办法休息。东方富通公司最大的单笔业务，让他必须得到银行的保证和支持。虽然以前他们已经谈了很多次，李行长也是信誓旦旦了好几次。但许量有个不好的感觉：李行长始终不愿意开出帮助许量做金色集团项目的代价。对方必须“明码实价”，这是许量在商场上，和官员们和行长们合作大生意的基本前提，因为市场经济的原则，权利和义务必须对称。李行长不下深水，许量当然就不会下重注。

今天他约了李行长去双流县的一个大型钓鱼场去钓鱼，题目是讨论李锌继续培训的事情，但许量和李行长都心知肚明：李锌只是幌子。而且这个幌子已经让李行长和许量几个人经常聚会了。每次大家对李锌的关心，都是一带而过。当然，李锌经常参加集会，虽然，他不了解他们机密谈话的内容，但他很满足，能够和这样的大哥，前辈们在一起，近朱者赤，李锌表面上，已经很有经验了。“许量的学生”这样几个字，果然非同凡响。李锌在东方富通公司甚至成都资金公司的打工的经理层中，慢慢有了名气。

今天，张娅没有出马陪他协调，许量只是带了李锌陪同。他要让他跑跑腿和耳濡目染，尽可能让他快速成长起来。他跟张娅在电话里，商量和通报了情况，统一了重要的原则。

张娅感冒得很厉害，头晕脑涨，她在家休息，没有陪许量，也拒绝了李刚约她到青城山郊外农家乐，去休闲度假的邀请。等到许量快出发的时候，张娅又打来电话，开玩笑说：“李玫在家里待得无聊，许叔叔能不能够带我女儿，也见习一下，商战？”

许量知道她是想让李玫陪一下，李行长的信贷部的女经理王枫，这也是支持自己的工作。许量欣然同意了，立刻把车掉转了方向去接李玫，再与李行长他们，在人民南路立交桥下桥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右侧会合，再一起向目的地进发。

当许量和李行长，各自开车，带了自己的部下，到达松山钓鱼场的时候，时间还早。钓鱼与狩猎完全不一样，松山钓鱼场名副其实，这里是一个足足有五十亩的人工湖，四周的松树很茂密，风吹过的时候，还能够隐约地听到松涛的声音。

许量对钓鱼的研究来自于小时候。他生活在山区农村，童年就知道怎么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乐趣。在家乡经过的一条小河流，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少年的欢乐，还积累了丰富的钓鱼知识。张娅曾经说过，许量仿佛能够洞穿水底的世界。

许量虽然可以看穿水下的世界，但他还看不透李行长的心。因为，对于许多中国企业家而言，世界上最深的水，不是太平洋，而是银行家的心海。对于金色集团这样的单子，能否最后成功，完全取决于，李行长他们的贷款，能不能够顺利贷出来。

李锌和李玫一直陪着王枫说笑，气氛看来很融洽，很轻松，他们都在不远的地方，装模作样地向许量和李行长学习怎么样钓鱼。但他们都很少看水面，看得更多的是，许量他们两个人的动静，大家都能够感觉到：许量和李行长之间，也是鱼和鱼竿的关系，到底谁是鱼？谁是鱼竿？从表面上，外人谁也看不出来。

许量看到水面很平静，他对李行长请教说：“老李，赵总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这样不顺利？他们还有没有希望作出贷款？”李行长不想正面回答，许量已经问了几次的问题，他回答得很艺术：“许哥，你知道现在行长很难当啊，上有政策，但下无良方。现在的审贷，不再是一个人，甚至几个人说了算的了。”

说完，李行长开始转移话题，他看了李锌那边一眼，又明知故问许量：“老许，那个小伙子，就是你我要扶持的对象？他看样子还算聪明，也许，我们还真的可以帮助他做一个小老板。”许量也一直留意观察李锌，发现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有意无意，看这边的时间太多了，决定找机会单独告诉他，在公关的场合，一定要管好自己的眼睛！你越关注的事情，越想了解的事情，就越要少看，甚至不去看，学会用心去看人和事。

许量看老李还是滑头，开始出击了：“老李，我们当时借款给金色集团，可是有条件的，你们也应该兑现你们的承诺？！”李行长笑道：“老兄，你知道银行也不是我一个人开的。”

做银行转贷业务的风险，终于来了，许量谈不上和李行长生气，他事先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不是那一千八百万的事情了，如果东方公司一旦陷得深，那么真的只能够做金色集团的项目投资人了！但即使做了项目投资人，如果没有银行的贷款支持，那么几乎所有的房地产开发商，都将面临一个“死”字，这不会有任何例外。许量知道成都中小房地产商的严冬，即将来临，但他还是很自信，凭借出色的投融资技术和资金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他的东方富通公司，可以在短期内，在成都房地产市场上，具体而言，就是在金色集团的项目上，快进快出，让自己的核心资金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许量暗自叹口气，他本来想说：“如果老李你有难处，那么我去找你分行的领导？或者，如果老李，你觉得不行，做贷款有困难，那么我们换一家银行做？”许量在心中权衡良久，最终，没有说出这句硬话。

为了更大的目标，他觉得还是需要忍耐，他必须和李行长继续周旋。

鱼已经上钩了几次，许量都没有心思去拉鱼上岸，他不动声色，不断让鱼挣扎逃掉，反而技术略逊一筹的李行长，钓上了两条大鲢鱼。

李玫很乖巧，李锌也很活跃和勤快，他们两个人一会儿赞王枫的衣服漂亮，会打扮，一会儿不停地给王枫拿各种小吃，把王枫公关得很舒服。王枫想，许总是个非常不错的老板，银行也需要与民间资金合作，李行长最后应该会答应和他更深入的合作。

李行长内心其实也害怕许量不再介入金色集团，银行又不是自己开的，他已经对许量说得非常清楚了。当时，为了尽快回收赵闻达他们公司的贷款，不仅仅是看到了他们的经营已经开始恶劣，具有一定的风险了，更重要的是，政策的要求。

在几乎所有的银行，都在收缩房地产贷款的情况下，谁不先走谁就有可能是最后的埋单者。所以，李行长觉得自己是很英明的。用一个可能的贷款承诺，化解了银行的风险，也是化解了自己官帽的风险，值得！

但他的确脱不开张娅的面子，今天张娅没有来，这样也免得大家尴尬。

李行长心中思绪万千，这并没有耽误他和许量说说笑笑：“许哥，”他对许量的称呼是根据需要和情绪不同而改变的，“我们兄弟应该好好地策划一下。金色集团最近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当时我们答应给他们新贷款的时候了。”

许量知道他在推卸责任，他专心注视湖泊的水面，正好一阵微风吹皱了一片镜子一般的水中倒影，许量转过头对着李行长，轻轻地“嘘”了一声，再回头，猛然把手中的鱼竿向上一提，一条两斤多的大鱼跳跃出水面。李玫远远地看见了，立刻忘记了她陪伴的工作，高兴地大叫一声，许量和李行长都觉得她的嗓音很清爽，在湖泊上飘荡了很远。她欢快地跑了过来。她刚才看许叔叔，老是钓不上鱼，已经输给李行长了，心中一直暗暗着急，她到了许量跟前，不由自主地说：“现在好了。”

“现在好了？”许量心中在苦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的太好胜了，你不知道在领导面前，是赢了面子，输了利益吗？

许量一侧目，看见李行长对李玫看得很有兴趣，许量知道他不是好色或者恶意。李行长和李玫见面很少，脑海中全部都是她小姑娘时候，到银行找妈妈的模样，刚才下车，许总介绍的时候，他走在前面，根本没有怎么注意，现在李玫跑过来，正好是背光，风吹拂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很有动感。等她走近了，他认真一瞧，才觉得今天的李玫，突然变成一个大姑娘了，有点不习惯。

于是，李行长有一个提议，让许量也觉得非常有意思：“老许，我们两兄弟比赛，谁输谁赢都不太好，不如我们让两个小李来比赛一下，我们做他们的技术顾问，这样友谊赛一场，然后，我们再谈正事？”

许量知道李行长还在盘算，也在找机会与自己寻找共同点，这说明他还是有意愿与东方富通公司合作的。许量很高兴地答应了。这样，李行长和李玫一对，许量和李锌一对，王枫当仁不让地成为比赛的裁判。

王枫要求两对人马，必须相隔两米再比赛，她不想让行长和许总靠得太近，她已经感觉到两个男人谈得不是很愉快，两个优秀的男人距离近了，一定会龙争虎斗。在王枫的心目中，许量的优秀是很突出的，因为他是企业家，是老板，他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智慧；而李行长在现在的银行体系中，其实生存与发展的空间都要小得多，他每天要见多少同样优秀的老板，如果一个行长答应的每一个承诺都完全兑现，那么，他的仕途也应该马上到头了，所以，他的智慧是很隐蔽的。

王枫看见了两只白鹭出了远处的水面，满载而归，她大声给比赛双方加油，然后宣布：“ＣＣＴＶ现场直播，２００７年，成都银行队与民间金融队的钓鱼比赛，正式开始！奖品是——王枫的口头表扬！”众人都用笑声接受了她的幽默。

天空一片灰白，太阳隐藏了自己的威力。有微风笼罩，大家都身心俱畅，李行长心旷神怡，他预计，许量最终会忍耐不住，他一定会去找王枫单独交流，那也正是自己的安排。

李锌按照许总教授的方法，把手中的高级鱼杆，高高地飘扬在空中，然后猛然把鱼线抛向远方，看到红色的鱼漂，在水浪中起伏。虽然到公司的时间很短，但他的敏感与悟性，让他很快在许量身上学习到了不少的东西。

现在，他看老板说话很少，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大胆地请教许老师：“老板，钓鱼之后，我们怎么安排中午的用餐？”许量也想轻松一下，他看了李行长他们那边一眼，有李玫的地方，常常是欢声笑语，暂时不用担心。他给李锌说道：“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条。你好好钓鱼，千万不要输给李玫他们。我现在去让这里的经理，给我们安排全鱼宴。”

许量走过王枫身边的时候，大声对李行长说：“老李，我拉王经理去安排中午的伙食去了。”老李正和李玫一起努力钓鱼，玩得高兴，随便答应了许量一声：“拜托！”王枫也是非常明白的女人，她配合许量向餐厅走去。过了十分钟，王枫先出来了，许量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再慢悠悠地散步出来，笑容满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和王枫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他和王枫的谈话，以后永远都是一个机密了。许量从事敏感行业，能够生存到现在，口风很紧和记性不好，是他最大的优点。

在李玫的欢呼声中，比赛的结果，当然也是在意料之中，李行长和李玫这一对，获得了完全的胜利。

午餐时，李行长只需要和王枫很认真地对视一下眼神，他知道，王枫已经完成了他需要和许量交易的内容，当然，生意场上永恒的利益原则，其实只有一个：于公于私的利益，都能够完全得到保证。

下午的事情简单多了，许量喜欢钓鱼，但他不喜欢杀生，所以，他建议和李行长去松林中散散步，李行长犹豫了一下，许量立刻说：“老李，我们的事情已经和王枫谈完了。我们兄弟按照约定的办，国内国外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办好。我找你是另外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紧密地相伴，向茂密的松树林深处走去，王枫他们三个人，心情各异，都知道他们将做一笔交易，他们目送许量和李行长的身影，淹没在越来越大的松涛声浪之中，一直到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赵闻达的名字是他的父亲坚持取的，这名字有“不求闻达于诸侯”的意思，但他现在努力奋斗的意义，却是赵闻达不仅仅想“闻达于诸侯”，这是因为，他选择了当今中国最容易产生帝王情结的房地产行业。

赵闻达的家，距离公司办公楼非常近，他是事业型的老板，并不讲究享受和工作的什么形式，所以，他今天还是和以往一样，步行上班。

快到公司的时候，一位女士牵了一只高大的牧羊狗，从对面走过来，赵闻达怕狗，主动让贤，侧身让大狗和女士过去。大狗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站住，龇牙咧嘴地对着赵闻达低声咆哮几声。赵闻达心惊肉跳的时候，李行长的电话来了，他告诉赵闻达，一会他将和王枫两个人来拜访赵总。结束电话后，赵闻达非常高兴，马上忘记了大狗威胁带来的不愉快。

最近，金色集团和李行长他们的关系，弄得很僵。事情是金色集团从许总的东方富通公司借款，把李行长他们的贷款还了后，银行热情洋溢的态度，几乎是同时，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公事公办的腔调。公司出现了空前的危机，赵闻达是叫天天不灵的时候，李行长居然主动要来拜访自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闻达觉得事情一定是有了转机，于是三步并成了两步，在跨进写字楼电梯间的时候，他正好遇到了融资部的部门经理王阳，融资部是公司最近专门成立的部门。现在成都的很多中小房地产商，已经纷纷建立自己的资金部或者融资部，最少也要找一个副总经理分管，或者干脆由老板本人兼任资金部门的总指挥。有句话，已经在成都房地产界流传开了：“不找高利贷，立刻死；找不到高利贷，死得更快！”

王阳三十多岁，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西南财大金融系毕业，业务熟练，以前是一家资金公司的主力业务经理，他还和钱大富公司的副总经理韦伟，许量公司的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都是同学兼好朋友。

王阳到公司上班之前，告诉赵总：“成都的资金圈子，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许多公司做资金生意的老板，以前都是不懂金融的，大多数是其他行业转行进来的，所以，很多公司，业务做还是不做，主要是依靠业务经理的汇报和编制的资料来决定的。”

赵闻达在王阳的引荐下，秘密约见了王阳的两位朋友：韦伟和洪伟。他们两个人，都答应了帮助金色集团，也都愉快地接受了赵总的口头聘书，他们成为了金色集团的融资顾问。

王阳到公司虽然不久，但他了解赵总是踏踏实实做事业的房地产老板，他下了决心帮助他做好公司的融资工作，当然赵总给他的回报，条件也很不错。赵总觉得和小王真是相见恨晚，他非常信任王阳。

赵闻达和王阳一起乘坐电梯，电梯里面碰巧只有他们两个人，赵总对王阳说：“你和韦总联系一下，我除了许总那边的资金外，还必须多找几家资金公司。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应该按照经济规律办事，一看服务，二看成本。”

李行长亲自开车，向金色集团方向驶去，车上的王枫在沉思。怎么样才能够完成许总交代的事宜，她和李行长，必须配合得很完美，才有可能让赵闻达完全就范。

赵闻达在办公室里面，等得很焦虑，终于看到李行长和王枫走了进来，他立刻从大班桌后面的棕色的真皮椅子上，弹跳起来，满脸堆笑：“欢迎，欢迎！李行长你们大驾光临，真是财神爷到了。”

李行长很少主动到企业的老板办公室，他哈哈一笑，笑声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哪里，哪里，企业才是我们银行的财神爷！我们今天是专门代表银行来和企业真诚沟通，共同解决问题的。”

于是，宾主笑语欢声，仿佛以前没有一点隔阂。赵闻达把王阳请来和银行的朋友见了面。

一会儿，赵闻达给了王阳一个眼神，王阳立刻心领神会。他很礼貌地站起来，去给行长把茶水斟满，开始代表老板提出尖锐的问题：“李行长，我是刚来金色集团工作的，对以前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请你允许我提个问题：我们公司的新贷款什么时候，能够批准下来？”

李行长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他假装低头喝水，王枫知道应该自己和王阳对话了：“王经理，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现在贷款没有批准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公司的资料出了一点问题。至于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和赵总详细说过了。”王枫很干练，她对付这样的问题很有经验，她马上反守为攻，“不是吗？赵总？”

赵闻达是有苦说不出，是啊，金色集团的贷款资料有问题！怎么样会没有问题呢？也许，全中国的企业或多或少，都是有问题的，没有问题的企业，会找你银行贷款？不就是金色集团的假按揭问题吗？

赵闻达心中已经开始骂人了，还不是李行长你们银行，要我们企业做这样和那样的回报！明明是贷款，还必须先做成存款，再存单质押一次，甚至两次！去年，因为开发的楼盘，暂时销售不畅，只好找了几个员工，做了假按揭。这也是你们默许和暗中支持的结果！

现在，他不想得罪银行的人，所以，只好嘿嘿一笑：“小王，我们的事情也怪不了银行的。”他一抬头，目光和李行长一碰，双方的目光都是有硬度的，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心中的火花。

赵闻达想：金色集团能够有今天，与你李行长大力支持有关，现在的困境，也主要是你李行长一手造成！没有你逼还贷款，我不会向许总的东方富通公司借款，几百万的综合融资成本不说，现在的问题是，抵押物已经岌岌可危了！从法律上讲，许总他们做高利贷，真的是非常犀利的，早已经把强制公证等相关手续全部都做完了，现在倒好，他们连打官司的机会，也没有给金色集团。

李行长和赵闻达一样有心事，他想自己从老赵这里也得了不少的好处，现在贷款已经收回，今天来的目的，是许量的委托在身，所以，他很大度地解释道：“赵总、王经理，政策，你们都知道，在我们国家，政策是什么？是高压电！是令行禁止！谁有胆量去碰？房地产行业的悲剧才刚开始，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贷款给你们了，但是我们有办法，来继续支持你们！”

赵闻达一听行长有办法，立刻收回他想和李行长他们几个人同归于尽的恶念，他行走商海二十年，早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抓住官员和行长们的把柄。他身体向前倾斜，ｗｄｔ出专注的样子。

“这样吧，你们去找许量许总，好好谈一谈，他和我们已经沟通好了，他们将全力支持你们！”李行长很有把握地说。

赵闻达很失望，行长的钱多，还是许量的钱多？让金色集团再找许量，这不是让绵羊脱光衣服，住到老狼家中去吗？何况，赵闻达已经多次找过许总，请求他的支持，但他还是一直在犹豫啊。虽然洪伟说了，许总让他在做全面介入金色集团的方案，但他许量的心太大了，想全面进攻，是想完全吃掉金色集团啊！赵闻达想到他有洪伟这条内线，真的很幸运。

大家看出了赵闻达的极度失望，李行长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王枫看看李行长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和赵闻达硬碰硬一下：“赵总，您是一个明白人。现在不是我们相互责备的时候，大家虽然不是在一条船上了，但还是在同一条河里。”

赵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王枫突然提醒道：“赵总，现在经济才开始下滑，这是三到五年，甚至更长的过程。大家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银行和企业本来是伙伴，但很快银行也会有银行的问题了。现在的企业之间，银行和企业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恩怨问题，而是系统性的信用和信心问题了。现在连我老公他们系统，每天收到的企业家犯罪的检举，也是越来越多，开始更忙碌了。”

赵闻达认真听王枫不紧不慢地说，她的话中有话，难道这个女人精明到可以洞穿我心中的恶念？！他仔细想想，王枫的老公是检察院的检察官。他很庆幸刚才没有一时冲动，说出威胁意味的话。企业做房地产，所涉及的利益链条很长，作为金色集团的老板，涉嫌“行贿”和“逃税”等罪名，抓了再查，也完全不会冤枉自己的！

李行长点点头。王阳听得如坐针毡，他还年轻，不想知道太多内幕和黑暗交易，他给赵总请个假，说还约了韦总谈事情，就巧妙地离开了。

出了门，王阳回头，看看董事长紧闭的房门，心中突然很可怜赵总，现在的房地产商几乎快成为过街老鼠了：政府部门大力打压房价，舆论导向开发商是奸商，银行对房地产公司提前回收贷款，高利贷公司虎视眈眈……看来，去年和今年，从土地市场上高价拍卖拿到土地的开发商，很快就要跳楼了；那些没有修完的楼盘，也不少即将崩盘了。

王阳下楼之后，才给韦伟打了一个电话，两个人约好在百花潭公园桥头的“岁月”茶楼喝茶。在岁月茶楼外，环境优美的露天茶座，韦伟告诉王阳，成都已经有开发商因为资金链条断裂，没有能力继续交纳政府的土地拍卖款了。

对此，韦伟却很高兴、很兴奋，他说：“房地产老板的冬天，就是民间金融的春天，此消彼长。如果有可能，我们还能够接下非常便宜的土地和楼盘，让房地产老板为我们打工。”

王阳的立场不同，他开始有点反感韦伟为富不仁的嘴脸。王阳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还有求于他，只好满脸堆笑。王阳了解韦伟的个性，他不会容忍别人的指责和批评，所以为了公司向东方富源融资，他隐忍不发。

李行长、王枫和赵闻达三个人密谈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大家终于达成了共同的意见：一是，金色集团尽可能按照许总他们的意思，办理合作事宜；二是，李行长他们全力以赴，争取在两个月内，给金色集团再注入新的贷款，但条件是不能够用房地产的名义来贷款了。许总有完整的方案，赵闻达对许量暂时放了自己一马，也非常感谢，所以，同意尽快和许总谈好合作。

出了金色集团公司的大门，李行长他们又在电梯口，碰到了从外面办事回来的王阳，他还带了一个小伙子，三个人很热情地互相打了招呼告别了。

王阳对身边的人解释说：“韦伟，这便是刚才我在路上给你说的李行长，他们把贷款收了，现在金色集团没有流动资金了，你老兄还要伸出援助之手哈！”

韦伟现在已经迅速地成熟了，虽然他当东方富源公司的副总经理时间不长，但他已经羽毛逐渐丰满，很有点老总的派头了。他点点头：“我们也不要怕李行长，他的顶头上司，还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王阳有点喜出望外：“同学，你也不早说！”

韦伟和赵总谈的时间也不太久，他给赵总带来的是钱大富愿意和金色集团合作的意向，还有房地产企业必须加强融资工作，寻找低成本资金的建议。

赵闻达等韦伟离开，马上和王阳紧急商量，李行长他们的建议：用金色集团的控股股权作抵押，让许量的公司先用债权投资的形式，即借款的形式介入。如果，李行长他们的贷款能够下来，则归还许总的借款，赎回股权；如果没有贷下款，或者赵总没有找到其他的资金还许总公司的借款，那么，金色集团为许总他们所有了。王阳不敢建议什么，只是很小心地陪老板自言自语，毕竟这关系到企业的生与死。

许量一直没有等到赵闻达的电话，但是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他的名言是做老板的，尤其是做资金生意的老板，在精神上，必须经常保持饥饿的状态，好像非洲大草原的雄狮。吃得太饱，就会成为懒惰的废物，对行走在身边的猎物，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在办公室里面，开始慢条斯理地玩弄雪茄。

洪伟在外面有异常的活动，许量感觉到了。李锌的表现越来越好，几个老师，已经开始对他进行强化的商业教育。用金融老师李健康的话说：“李锌这个学生，对金融的理解非常直接，经常说出一些神奇的语言，有时候，还真能够说到问题的核心和实质。”张娅对他的评价也还不错：“李锌有敏锐的感觉，对于社交和公关，很快能够成为高手。”但两个老师都说出了李锌的不足：他太急功近利。

许量听了不以为然：在中国，做生意谁不是急功近利？现在，这里还不具备开百年老店的商业土壤。,

刚才，许量接了肖希权的电话，他给许量说：“最近，我对成都房地产的融资业务，开始很担心了：利息越来越高，借款的规模越来越大；现在一些很有知名度的房地产企业，也出面来借款了。借款业务，是做得多，就错得多。”

许量告诉他：“兄弟，我们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晚餐的机会，向北美洲山林中的棕熊学习，吃饱喝足，冬眠，好过冬！”

许量认为：关于金色集团的业务，如果从短期借款变成债权投资，再把债权转股权，就是一笔注定大赚的单子，为此，他已经和李行长商量好，一起设计了一个完美的局。赵闻达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必然要进入圈套。

许量下决心狠一次，机会难得，先将金色集团彻底吃掉。到时候，再还赵总一笔现金，这是他应该得到的财富，这样自己也心安理得了，同时，也免得赵闻达一无所有之后，变得穷凶极恶。

“圈套？”许量想到这两个字，格外兴奋，以前是被人用圈套害了多次，现在是自己用圈套去套住金色集团。许量对付赵闻达，并没有一点内疚感觉，因为只有许量控制了金色集团，才能够让金色集团的资源和资产最大化。因为，没有资本经营的思路，成都的中、小房地产商，包括赵闻达，早晚必定走上绝路！到时候，我许量的资金也会血本无归。

他终于点燃雪茄，觉得今天的味道更加纯正，做生意，没有良好的心态和智慧，不可能成功。

李健康来到东方富通公司的时候，许量正在和公司的员工说事情。看到同学到来，许量站起来，也不避讳地对李严再次交代：“你安排好资金的来源，还有，把金色集团报表中虚假的部分，全部给我找出来！将来有大的用处。”许量想的是，将来如果有必要，可以用虚假报表的过错，来制约赵闻达可能的反抗。

等员工走了，两个大学同学，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阵。许量问李健康：“陈丹阳现在还好吗？”李健康听许量，突然提到陈丹阳，忍不住笑话他：“当初，人家大姑娘追求你，你不理睬人家，现在年纪大了，儿子都快上高中了，却关心起她来了？她还在那里当总经理，不，现在，她应该是上市公司总裁了。她还是她们家族的财富代表。”

许量嘿嘿一笑，不好给他明讲，其实，自己是想和陈丹阳合作，或者说，是想利用她控制的上市公司，作为成都民间资金进入资本市场的通路。

李健康又补充道：“两个月前，我到Ａ省出差还见过她，真奇怪，她现在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女富豪了，但还是念念不忘大学时代，不，应该还是忘不了你许量！她问候了你很多次。”

以前，陈丹阳追求过许量，她个头儿不高，长相很普通，但很有才华，是班里的学习部长。所谓的追求，也不过是有意到许量寝室里，找了他几次而已。被寝室的哥们儿开玩笑，她居然特别害羞，不敢再来了。对了，许量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曾经给自己，写过一封表达好感的情书。

许量向李健康，要了陈丹阳的电话，然后转移话题：“哥们儿，你看看现在的股市，彻底疯狂了，指数只涨不跌，垃圾股股价升天，大盘股与小盘股比翼双飞，我看最迟明年，中国股民必定要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甚至是灭顶之灾。”

李健康则分析得更客观：“中国的资本市场，本来就非常不完善。你看陈丹阳他们的上市公司，表面上风风光光，但是，她私底下给我这个老同学说，其实，她们已经是举步维艰，缺少资金啊！我给她说起，你现在专业做资金生意，她还认真地记了你的手机号码。她说，如果他们公司的资金，再紧缺，只好向你这个老同学求救了！”

许量哈哈大笑：“我研究过他们公司公开的财务报表，土地拿得太多了。现在是现金为王的时候！银行一收贷款规模，企业难逃一死。你想想：有一个亿的现金和一个亿的资产，谁更有力量？”

李健康看许量接着抽刚才只抽了几口的雪茄，他突然想到了许量要找陈丹阳的真实目的：“许量，你是想把金色集团拿下来，注入到陈丹阳的上市公司去，大家联合赚股民的钱，是吗？”

许量没有隐瞒，笑哈哈地说：“是啊，不瞒你说，我想先用高利贷把赵闻达套住；现在再让他继续向我借款，如果银行贷款给他，他还了我的借款，我有高息赚；但是，如果没有还，我们没有钱赚，那就只好赚取金色集团的土地和资产，有了陈丹阳这样的买家，加上已经和证券公司的吴总商量好，拿一些资金配合做二级市场……”

嘿嘿，许量干笑两声，他被李健康看出了许量代表的民间资金，对暴利的渴望。李健康也一直非常关注成都和温州两地，中国民间资金和资本市场形成的机制，他看见连许量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也开始对房地产商下重手，他和以前一样，不再有任何言语。

但许量今天的谈兴很浓，他抓住老同学继续分析：“成都房地产最大的问题，是企业的债务杠杆比率太高。企业高负债，必然对房产价格的要求，水涨船高，但成都经济有虚假繁荣的一面，看看和理智分析我们的经济结构，就知道了。一旦成都楼市调整，哪怕很小的价格下滑，可能也会引发楼市的滑铁卢，立刻会死掉一大批房地产企业！成都的经济，房地产的比例有多大？与房地产开发企业关联的企业，又有多少？具体数据我不知道，但是，成都房地产出问题，成都经济一定会出问题。看来我们做资金的公司，终于有大机会了！”

李健康和许量的关系非常铁，有时候，也会和许量谈得非常深刻，他看出了许量脸上书写的全部是踌躇满志，也打哈哈笑道：“现在整个成都市，都知道你许量在做高利贷，但他们哪里有人知道，其实，许量一直是一个大师级别的资本策划高手？！你高举高利贷的大旗，暗中大做民营企业的收购、兼并和重组！像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东方富通公司，这次一定可以吃掉几个金色集团！这样一举完成资产、资金和的资本大积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啊！”

许量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你过奖了，我们是同学，又是兄弟。我告诉你，我这几年做资金生意，本来没有这样大的抱负，现在有这样的历史机遇，你看看从现在开始，成都，甚至是全中国的民营企业都艰难度日，最终大部分企业，都必然面临生存和毁灭的生死抉择！到时候，大家在沼泽地中，我许量在岸上。如果我再心慈手软，一是对企业见死不救，罪过吧？二是对自己和信任我的投资者的犯罪！而且，我不去做，其他人在一旁窥视，也会去吞噬这一大块肥肉的。东方富通公司，从来都是被人当成高利贷公司来看待的。当然，没有这些企业的高利息回报，我的东方富通公司又怎么能够，掌握这么大的资金来源，这么快完成原始积累呢？我这是为成都的民间资金，在寻找一条从高利贷到阳光投资的出路。”

“是，资本的每个毛孔，都是肮脏的血！”李健康突然想到在给李锌上金融辅导课时，李锌信口说到他对资本的理解：“资本就像是上帝之鞭。”

其实，李锌并不知道“上帝之鞭”的典故。那是在公元１１６２年，一个手握凝血出生的孩子，成长为上帝之鞭，从草原上空腾起，不知疲倦地挥舞了数十年，从中国满洲到伏尔加河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他的军队征服的足迹，兵锋所向之处，无不地动山摇，江河失色。这就是历史上盛名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他享有“上帝之鞭”的美誉。

上帝之鞭的含义，李锌用到资本上还真的有趣得很。许量听了李健康转述李锌的话，立刻补充道：“资本其实是一种创造和利用，以资金为代表的所有经济资源的能力，并不简单指金钱。比如我许量到底有多少钱，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许量的资本是智力资本，即使大家把我流放到沙漠之中，我还是有把握向骆驼做私募的！”说完，许量觉得好笑，“哥们儿，李锌这家伙，要严格管教。否则，他念头歪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就惨了，名誉被损毁是小事情，我害怕他会伤人害己！所以，我马上要给李锌找一个律师做老师。”

李健康看许量又冒出了教授的情结，他立即再次提出请许量支持他的创业计划：“老许，之前，我给你说过，我想在你的大力支持下，离开财大，办一个老板培训学校，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主意还是你提出来的哈！不许反悔。”许量一点不后悔，那天和李健康两个人，喝酒兴起，给他讲了自己关于老板培训学校的商业策划，现在，李健康已经到区教委咨询过了，办一个民营商业培训学校，其实不需要多大投资。

许量不能够在铁哥们儿面前说话不算数，而且这个项目本来也是自己要做的。但他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他和李健康谈了一个附加条件：“老同学，我坚决支持你出来创业。钱，我全部投资，你来管理。我们男人这辈子，都应该做一次老板，大小不重要，做什么也不重要！你创业的市场定位，选择得非常好。对！要做就做老板的老板，和我一样的雄心壮志。但是，你还要继续帮助我的公司，那正式来做我公司的资深顾问吧？！”

李健康很高兴，他赶紧对许量点点头。知道有了许量的支持，自己不是创业了，而是稳稳当当地，做职业老板了。老板学校的策划，许量是非常用心的，他对李健康分析说：“现在，ＭＢＡ工商管理的培训，课程往往脱离商业实践，费用高，这不适合创业者。我们要办的老板学校，要具备这样一些特点，一是我们的老师，尽可能请成都著名的企业家，他们很多人都是我的哥们儿、朋友，我可以轻易联络上他们；二是我们要把对创业者的创业实践，作为重点，一边教学，一边实际地指导他们；三是我再认真考虑一下，看是否再联系一些资金，做学员们创业的天使投资基金。在教学上，我们讲做生意的哲学和方法论，教材全部自己编写。这样，也算我们在做一件大好事。”李健康听了，哈哈大笑：“是啊，大好事！我们办老板学校，至少是可以一举两得，一是满足创业者的创业需求，让他们得到资金和经验指导；另外，也可以满足老板们好为人师的心理需求。”

许量给李健康又交代了几件事情，一是代表东方富通公司，去找大学同学陈丹阳，告诉她，许量的东方富通，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以借款的形式支持资金给他们；二是老板培训学校，说干就干，许量尽快安排资金给李健康，股份许量占７０％，李健康占３０％。

等李健康心满意足地到公司小会议室，给李锌和李玫讲课去了，许量坐在沙发上想：老板培训学校的学生，以后将是自己在成都大力扩张的人脉源头和动力，所以，学校的名字一定要取好。许量觉得张娅曾经建议的，“资本之鹰”商业学校，非常有道理。这样，还可以与她将“君悦”商务会所，更名为“资本之鹰”商务会所的计划，连成一体。

想到会所，许量想到了张娅，李玫与张娅发了点小脾气，许量才安排对她的培训的。许量压抑不住想念张娅的念头，心中有些烦恼，他把手提小笔记本电脑打开，看自己以前给张娅拍摄的几张大胆的艺术照片，这才心理平衡了一些。

他觉得张娅她还是自己的女人，这才开始继续布局，未来公司几年的发展。他要把做高利贷的资金，安全地带入民间资本和投资的领域。他走出办公室的门，坐电梯上了写字楼的顶楼，他和这里的大楼管理员很熟悉，他们都知道，许总喜欢一个人上顶楼看远方的风景。许量和管理员老黄师傅，打了招呼，黄师傅收下了许量的一张百元大钞，愉快地违规，打开不对外开放的门，非常礼貌地，请许量上了天台。许量一上天台，有股猛烈的风吹过来，让许量差点重心不稳，他来到楼边，从高处远望：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楼盘的施工，进度已经越来越慢了，许量在等待它的完全停工。从金色集团开始，许量有一个横扫成都中小楼盘的计划，当然，现在的资金是杯水车薪的！但在许量的眼中，资金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寻找资金的方法与途径，这正好是他的核心能力。他在心中计划的资金规模越来越大，看来需要动员最核心的私募力量了，国内外的资金渠道都必须通畅。

环视四周无人，许量抬头看头顶的云彩很厚重，但再眺望远方的天空，露出了一汪湖泊一样的蓝天，他原始的狂野性情表露无遗，大声吼道：“成都的金融战争已经开始！资本万岁！”在他的心中，李行长和赵闻达，只不过是这声民间金融大战的过河卒子而已。

张嘉仪的公司，也是必不可少的资金通路，没有她的全力配合，国外的资金，也是大家常说的“热钱”，难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成都。

从利华科技公司，自然想到张嘉仪，许量想到张娅说她是红玫瑰，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她是男人，一定可以和自己成为很铁的哥们儿。但她是人见人爱的美女。我许量难道心中有鬼？怕了这样的女人吗？许量等心中的激情平息一点，自以为坦荡地给张嘉仪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幸好她不在，许量收了电话，才想到如果她真的接听电话，还真不知道对美女说什么呢。

许量没有事情做，会觉得人生空虚，他的金色集团业务后面的房地产顾问，其实是成都国润房地产公司的谢董事长。许量已经请教他多次，但还想起一些细节问题，觉得应该再咨询他一下，许量就拨通了谢总的电话。,

星期一９００成都的天气很好

昨天，袁志强从香港飞到北京，然后，经过深思熟虑，他在香港南海创业投资基金的北京办事处，给张嘉仪来了一个电话，他建议她也飞到北京，和自己见面详谈项目基地的建设问题。他的理由非常充分：香港南海基金的实际控制人之一，郑度先生也在北京，他也想见见张总。

张嘉仪一看没有推迟的理由，立刻找许量商量。打电话给许量的时候，许量还没有起床，谢丽也躺在他的身边休息。昨天晚上，许小露发的一条带情色的短信息，许量正好人机分离，被谢丽无意中看见了。理所当然，他们又爆发了一场非常激烈的争吵，对他们夫妻感情的伤害程度，让许量和谢丽都觉得吃惊。

许量很后悔，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给谢丽说清楚与许小露的关系！许量没有很多老板都有的，看后短信息马上删除的良好习惯。对许小露上次发给他的几幅搔首弄姿的彩照，也完整地保留下来。谢丽看到了，开始还没有吵闹，等许量从卫生间出来，态度很轻松地说：“老婆，不要大惊小怪，那只是一个认识的小丫头，在胡闹。”谢丽一听，忍耐不住了：“许大老总真是优秀啊，还有这么漂亮的小丫头青睐你！”

一来二去，话语越来越有火药味道，很快升级到了真正的夫妻大战。最后，许量觉得很辛苦，干脆一言不发，上床成为一条沉默的卧龙了。谢丽哭累了，也睡着了，她又梦见了她在澳大利亚当商人的舅舅，两年前回成都时，给她下的判断：许量在中国搞什么民间金融的探索，不会是先驱，肯定是先烈。在夹缝和灰色地带做民间金融，做得好是伤痕累累，改革的先锋，做不好是扰乱金融秩序的罪人，这当然是死路一条！他坚持让许量全家移民到澳大利亚，最好是去美国发展，他说，凭借许量对金融的敏感和能力，他不是没有可能成为国际金融界的金融侠客。

澳大利亚的自由自在的蓝天和大海，又出现在谢丽的梦乡之中。

张嘉仪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许量还很迷糊，一不小心接通了。电话中，传来女人甜美的嗓音，让谢丽很警觉，那是一种让男人很难拒绝的声音，软绵绵的，引人入胜。谢丽忍住没有发出动静，许量听张嘉仪没有马上结束电话的意思，只好坐起来，下床和张嘉仪说话。

等听完张嘉仪的电话，许量回到谢丽身边，他连忙给老婆解释：“是张总，那个利华科技公司的老板。她在北京有一个项目合作的事情，要谈。我们公司是她公司的顾问，所以，我……”许量没有告诉她，现在张嘉仪的公司，是自己从国外引进资金的非常重要的通路之一，这对已经开始的对金色集团等成都中小房地产企业资源的整合，特别重要！甚至是缺一不可。

谢丽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妖艳的许小露，没有想到又冒出一个什么科技公司的张总？她心中的怒气，整个夜晚一直都没有退潮，谢丽立刻坐起来大声说：“许量，我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再相信，你在外面没有女人！”许量不敢正视谢丽直视他的眼光，因为张娅的事情，他心虚有愧，虽然已经和张娅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不少。

但他想到利华科技公司的项目，也是自己盘算很久的事情，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事关重大。所以，他思索片刻，坚持对谢丽说：“老婆，我和张总必须去北京一趟，这是公事。老婆，我说了，我爱你，我也爱这个家。我现在需要时间来完成我多年的梦想！”

许量的梦想是什么？谢丽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她也想冷静一下，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还有梦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她不想再说什么。她不是不知道许量事业的风险，决定必须冷静考虑自己和许量的关系，到底以后应该怎么相处。但不论怎么相处，谢丽知道她绝对不想放弃许量，因为这是她二十年的爱情，不是首饰、衣服，说丢就可以丢下！

下午一点的时候，天气闷热，谢丽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心思，继续在家看盘。她很想去见见许量认识的这些女人。本来想悄悄地跟随许量去双流机场，但她的车终于快上机场高速公路的时候，掉转了方向。一想到许量对自己的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完整了，谢丽很痛心疾首。她是聪明的女人，而且已经是中年女人了，不能够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她知道如果她还想做许量的太太，要学会忍耐许量在外面的逢场作戏！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谢丽本来想息事宁人，但她的炒股伙伴关太太，关倩也正好陪老公去北京公干。许量和关倩的老公，彼此知道对方的名头，但无缘相见。关倩认识许量，但许量没有注意到她，在远处看到了他和张嘉仪在一起。关倩想了很久，还是在旁边给谢丽打了一个电话。

许量是下午两点，和张嘉仪一起出现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候机厅。他们已经在许量的公司，紧急准备好了一些必要的法律文件。许量告诉她：“张总，这次去见袁志强，应该是一场硬仗。”

张嘉仪今天身穿一条很飘逸的雪白连衣裙，精致的妆容，长发高高地盘起，整个人像仙女般清丽脱俗，真是一位绝色佳人。他们没有去贵宾厅候机，张嘉仪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和许量在一起。果然大半个候机厅的人，都在用目光注视他们。许量也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在观察他们，周围的旅客都远离他们两三米，这让许量觉得他们在旋涡中心。他心中知道，和张嘉仪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必须冒其他男人嫉妒的风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关倩给谢丽打电话之后，谢丽出事了。

在电话里面，谢丽只是问了句：“那个女人怎么样？”关倩犹豫了一下：“她可不是漂亮那样简单，应该说是非常美丽。”谢丽什么都不想说了，许量的女人现在是越来越多，天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握自己老公的！谢丽想起关倩的口头禅：“什么是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的男人。”她本来要回家的，现在把车转向华阳方向，她的车速不断地加快，四周的世界开始夸张变异。

在许量关了手机，在飞机上安静等待起飞的时候，谢丽的车，猛然撞到了路边的绿化隔离带上。车祸虽然不严重，但谢丽心力交瘁，她又惊又怒，痛昏了过去。片刻，许量被波音７５７带上了万米高空。

许量是一个工作狂，他出差的时候更是如此。他和张嘉仪下了飞机，出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袁志强亲自带了司机来接张嘉仪了。当他看到许量微笑地和张嘉仪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心里很惊讶，因为张嘉仪和许量都没有告诉他，许量要来。

袁志强手捧一大束鲜花，本来是准备向张嘉仪大献殷勤的。这次让张嘉仪来北京，他也有调虎离山的想法。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女人一旦离开了她长期生活和熟悉的地方，那么很可能依赖她身边最接近的男人，在北京，我老袁自然是“近水楼台”，能不能够“先得月”，那要看自己的本事了。这样的安排，有利于自己有机会把追逐张美女的“事业”，再向前推进一大步。谁知道许量这个讨厌的家伙跟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来者不善。难道许量居然和张嘉仪，暗中交好了吗？

袁志强经验很丰富，看许量在张嘉仪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立刻判断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心中暗暗高兴，立即把话题一转，大声宣布：“我老袁，今天是专门买了鲜花来接两位，希望你们在北京玩得高兴！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三个人说说笑笑出了机场。很快，车上了机场高速公路，向北京城里进发。

在车上，许量和大家聊天，不方便给谢丽打电话报平安，担心她在电话中发自己的脾气，让张嘉仪他们听到了丢脸面，所以忍住了，没有打老婆的电话。这时候，１２０急救车，已经把谢丽送到了医院。谢丽很快苏醒过来，汽车安全气囊及时弹开，她的伤势很轻，只是情绪非常不好，她实在是害怕失去许量，哪怕只是失去他部分的心。她看看四周白色的病房，再看看手中的手机，还能够使用。她眼巴巴地等待着许量的电话，但电话一直没有响，她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谢丽突然觉得下辈子做女人，千万不能够再当老板的老婆，因为，你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老公背叛了你的傻瓜！

许量从一开始见到袁志强的时候，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袁志强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精明商人。这次许量表面上是利华公司的投资顾问，来协助张嘉仪的，但实际上许量对利华公司被袁志强的南海创业基金，虎口夺食的事件，一直是耿耿于怀。当时如果没有袁志强半路杀出来，许量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就可以让张嘉仪彻底投降，东方富通公司做一次债权转股权，便可以完成对利华公司的控制。

许量在资本和资金市场上，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他对借款客户的善良，是在客户信守合同的前提下；如果客户不遵守市场经济的“公平”和“信用”原则，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但这次不同，他想利用张嘉仪的信任，重新夺回利华公司。这不仅仅是为了可能的巨大利益，而是一种许量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难道还为了张嘉仪这个人？许量经常被自己的可怕念头吓一跳。

袁志强看似不经意地问候道：“老弟，你老婆谢丽怎么样呢？身体还好吧？上次你不是说她去川医检查身体吗？”

许量听袁志强说起自己的老婆，也觉得很心痛谢丽，虽然他知道，这是老袁故意地用这样的问候，来刺激张嘉仪。两个男人，都很关注这个女人的反应。

张嘉仪坐在副驾驶座位，从后面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她也不搭腔。她看到宽广的华北大平原，心胸也开阔了很多。她心想：许量有没有老婆与我张嘉仪有什么关系？等到车越来越靠近北京城的时候，她又想许量你有老婆，真的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吗？飞机上那个漂亮的空姐，对许量和自己怎么说的？“祝你们夫妇旅途愉快！”张嘉仪很高兴许量并没有纠正空姐发自内心的真诚祝愿。想到这些，她的嘴角露出了别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许量和老兄弟袁志强在后排，看张嘉仪在休息，只好佯装亲热地聊天。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许量从侧面看袁志强，觉得老袁已经老了很多，许量甚至能够看到他头上的白发，比上次见到的要多一些，那些白发已经在袁志强的头上扎根了。

许量一边说话，一边看车窗外面，北京的天空乌云密布，远处隐约有雷声，看来今晚，还有一场雷阵雨。

郑度在北京二环路一栋非常气派的写字楼的二十八层的办公室里，等待袁志强请来的客人。郑度四十来岁，是一个翩翩的非常有风度的公子一般的老板，在香港商界也很有名气，有“新锐”的称谓。

等到袁志强他们三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郑度的眼中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白色的美人，非常飘逸，给了他在水一方绝世佳人的感受。然后才是那个长相很“硬”的许总。宾主由袁志强介绍完毕，张嘉仪能够感觉到郑度，对自己美貌的高度关注。

大家没有马上说正事，郑度也只是看起来很随意地和张嘉仪、许量聊天，以及探讨一些太阳能行业的发展前景什么的。许量的身份，引起了郑度的格外关注，袁志强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事先通报。这位许先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有老鹰一般的目光，必须要好好对付！郑度想：利华科技公司作为南海创业基金和基金后面庞大的游资，是大陆的资金将来的重要通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全。

说笑间，许量喝了一口郑先生让女秘书庄小姐送来的，从巴西订购的蓝山咖啡，味道醇正，酸、甘、苦度适中，有种诱人的优雅气息，真乃咖啡中的极品。许量的眼光和郑度对望一下，郑度给了许量一个强烈的闪烁着严厉的目光，彼此都在心里，再次掂量了对方的分量。许量觉得自己的自信开始有了挑战，自己认识的香港朋友不少，但这个郑度，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等庄小姐把明天双方谈判所需要的资料，全部交给了张嘉仪，郑度说：“张小姐、许先生，今晚，我和部里面的一个领导朋友，已经在几天前，约好了请他共进晚餐。所以，明天晚上，我再给两位朋友接风了。”

然后，郑度转头，对袁志强交代道：“志强，你要好好照顾好两位贵宾。明天上午十点，我们正式会谈，下一步，怎么样扩大南海创业基金与利华科技公司全面合作的事情。”

大家都很有风度地告别了，袁志强安排公司的司机，送张嘉仪和许量回附近的酒店。司机是一个北京人，姓文，小伙子很喜欢说话。

路上，司机小文对张嘉仪说：“张总，您真是代表了成都美女的最高水平。我这是心里话，我知道这样说是非常不礼貌的，请您原谅。”张嘉仪很受用别人在许量面前赞美自己，她和司机客气的时候，暗中观察，有点失望，许量对此好像无动于衷。

其实现在，许量心里非常着急，他到北京几个小时了，还没有与谢丽联系。心想，尽快回宾馆，好好关心一下老婆，这段时间，他对不起她的事情太多了。

下车的时候，许量放在裤兜儿里面的手机，不小心滑落在地上，他没有发现。小文在停车场倒车，汽车的轮胎碾压到许量手机的前一秒钟，谢丽的电话正好拨进来，但奔驰车的重量，立刻让许量的手机粉身碎骨了。许量仿佛听到了一种东西破碎的细微声音，但张嘉仪正好对他说话：“许总，我们抓紧时间安顿好，一会儿，袁总来接我们之前，我们两个人再碰碰面，商量一下对策？”许量到了宾馆的房间，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们住的是北京的一家五星级宾馆。许量赶紧开了宾馆的长途电话，先给谢丽打电话，她关机了；给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许量心中很狐疑，一时想不起手机可能在哪里丢的，但应该马上去找到手机。

许量刚要出去，有人“砰砰”地敲门，许量赶紧打开门。司机小文很不好意思地出现在门口：“许总，您看看这是不是您的手机？”许量看看破碎的手机，点点头。“很不好意思，刚才我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您的手机压碎了。”小文一脸内疚。原来，小文在检查车况的时候，从轮胎附近，发现了手机的“尸体”，这是一款诺基亚的商务手机，他猜测可能是许总的。

许量连忙安抚小文几句，等他道谢走了。许量检查了手机卡，发现也磨损了。他觉得工作要紧，等了十多分钟，估计张嘉仪应该整理完毕，就锁了自己的房门，去敲隔壁张嘉仪的房间门。等张嘉仪开了门，许量觉得有点不自在，她刚出浴的清丽模样，让他联想到著名影片出水芙蓉，心中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边，成都的谢丽非常伤心，刚才等许量的电话等不到，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呢，他干脆把手机关了！他是不是和那个张总在一起，不愿意、不方便接听自己老婆的电话呢？谢丽又开始胡思乱想，还有公司那个合伙的女人，也姓张！她让王玲来医院照顾自己，然后给儿子许多发了一条短信息：“妈妈和王玲姐在外面办事，要晚点回家。”然后，她和许量赌气，干脆关了手机。手机关了，但是，她关不了眼泪。

王玲非常担心谢阿姨，她看阿姨的心情很不好，做事情也非常小心。她对阿姨和许叔叔，上次原谅了她和许多的冲动之举，非常感激，不仅没有再做出与许多有任何感情纠葛的事情，而且在自己的鼓励下，许多已经把全部精力转移到了学习上。

王玲出了病房，穿过长长的楼层过道，去咨询了医生和护士。她听年轻的护士说，谢阿姨是命大福气大，车毁了，可以找保险公司；人没有大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医生也吩咐说：“人休息几天，就没有事了，但她的心情很不好，情绪波动太大，家人要格外注意。”,

老板出差，相当于以前的皇帝出巡，许量必须遥控公司的运营。许量用宾馆的长途电话，给公司的各个部门都打了电话。安排妥当了工作，再让办公室的人去买新手机和补办手机卡。李严告诉了许总一个非常重要的动向：成都精益科技公司的老板陈宏兵的手机，已经经常打不通了，即使偶然通了，陈总也是说他忙或者在开会，然后，关机了。

现在，陈宏兵又到期应该支付公司的利息了。

许量心中觉得，问题越来越严重，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张娅的劝告。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没有面子，给张娅说自己犯了错误，造成了这样的危机。许量想到了许小露，他的电话打过去，许小露在上班，接听电话不太方便。过了一会儿，她回了电话：“陈总的借款还在和钱大富商议之中。”

于是，许量立刻开始布置对陈宏兵的全面监视控制，他严厉地告诉唐力：“小唐，收起你那些私活，我许量都知道！既往不咎，你马上打足十二分精神，带几个兄弟，从现在起，把陈宏兵的行踪全部掌握。你一定要知道，这次不是姚为民那种浑小子，而是他妈的知识分子！我告诉你，知识分子，如果变坏，天地都要变色。”

唐力接电话之前，正和韦伟约好了，晚上在一起吃饭。他以为许总不知道，他做私活的事。但现在，许总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既然这样说了，那么他心中担心老板不再信任他的疑虑，完全都可以打消了。他立刻推了韦伟的饭局，决定重新投入全部身心为许总服务。他打通了几个道上兄弟的电话……

一切安排妥当后，唐力跟老婆讲，下班后回家吃饭。他老婆给他准备了好酒好菜，唐力一边看老婆和儿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边想起了很多年前，许大哥是怎么样把自己从黑道上拉回来的，那可以算是救命之恩啊。

到了晚上，六点半，许量终于和儿子许多通上电话，知道了谢丽和王玲在外面办事，也放了心。许量告诉儿子：“多多，你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在北京办一件大事。”

张嘉仪坚决推辞了，袁志强邀请她，与两位男士共进晚餐，她说她胃部不适，另外还有她的一个北京朋友要来宾馆看望自己。许量和老袁出门去吃饭的时候，许量很感谢张嘉仪的信任，让她不和袁总吃饭，是他建议的。

许量在成都已经告诉了她，袁志强他们想借道利华公司，大量进入热钱的战略目的。张嘉仪不懂金融，听后，先是非常震惊，然后，决定对许量言听计从。她告诉许量：“许总，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到了北京，我一切都听你的。”

袁志强对许量出现在张嘉仪的房间里，心里很不舒服。

因此，在晚餐上，袁志强没有放过许量。他和许量到了北京理工大学，在附近的一家新开的湘菜馆，吃饭，叙旧。然后，很自然谈到了南海创业基金与利华科技公司的进一步合作。许量有自己全盘的计划，他现在要先阻止老袁他们，让他们迈不过自己这座智慧的大山。袁志强知道许量最后还是会和南海基金摊牌的，到时候不外乎是交易价格的问题。两个男人各怀心事，所以对合作的事情都不愿意深谈，袁志强为了张嘉仪和许量较劲赌酒。

“酒这东西，是好东西啊！”许量对老袁每次敬来的“朋友的酒”、“兄弟的酒”、“合作的酒”和“回忆的酒”等形形色色名目的酒，全部照单全收，统统倒进胃里。一直到了深夜，两个钩心斗角十多年的哥们儿，才依依惜别。袁志强本来想去看望一下张嘉仪，但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太晚了，很绅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许量的背影进了电梯，然后，一个人到宾馆的大厅坐了下来，觉得有点苍老。

多年的打拼，四海的漂泊，袁志强还是觉得许量比自己幸福，原因只有一个：许量生活在成都。成都啊！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她才是成都游子的最美丽的情人。想到“情人”两个字，袁志强站起来，步子更稳定了。他哼着午夜情人的曲调，轻快地走路，我老袁是“五十而知天命”的老男人了，嘿嘿，情人嘛，现在只有两个了：一是成都，二是张嘉仪了。当然，这两样，对袁志强而言，都还是理想中的缥缈之物。

张嘉仪在宾馆房间，看凤凰卫视的财经节目，等候许量。她让宾馆的服务员给自己送了晚餐。没有什么胃口，她开始很挂念许量。她从窗口，看到北京城里的万家灯火，开始回忆与许量认识的点点滴滴。有片刻，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出息，他许量已经是一个有妻之夫了，老是想他，乱我心智，和他做生意完全处于被动！女人的心思真像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

张嘉仪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许量一点消息也没有，估计他和袁总又是一醉方休了。她心中开始有点生气：明天和郑度先生的直接交流和谈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张嘉仪觉得这些投资与融资，什么资本经营的事情，有些超越了自己女人的智慧和能力，等到她听到隔壁许量回来的开门声，她才安静地睡了过去。

许量和张嘉仪在北京的时候，成都这边的资金界，发生了很多许量意想不到的事情，其中一件事情——李锌和黄义仁的公司开始合作。

最初，黄义仁想重新赢得女儿的信任与理解，是非常艰难的。但他在李锌的帮助下，就简单、顺利多了。

李锌和黄义仁认识，是因为黄鹂实在推不掉她爸爸一而再，再而三的电话央求。黄鹂决定让李锌扮演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在双楠小区的大唐茶楼，与父亲喝茶。黄鹂本来是想让李锌，做挡箭牌，谁知道，李锌和她父亲是一见如故。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谈起了资金生意，眉飞色舞。

黄义仁知道了，李锌居然是许量的学生和手下，就更是刻意结交。李锌虽然被成都做生意的几个高手老师，强化培训，进步非常大，但他还远远不是老狐狸黄义仁的对手。黄鹂内心其实一直很喜欢李锌，看李锌高兴，自己也开心。到了后来，黄鹂想，血还是浓于水，对父亲心中的愤恨，憋得太久，也没有太大的意思。老爸执意拉着李锌，到茶楼附近的内江餐厅喝上两杯，还没有开始喝酒的时候，她对老爸说：“老爸，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必须答应女儿的几个条件。”

黄义仁现在的日子开始好过了，他看女儿还是扎着马尾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她小时候，她的话，他绝对是百分之百地听。他笑眯眯地问：“好女儿，你快给爸爸提条件。”

黄鹂知道爸爸和妈妈已经彻底不可能在一起了，她早就决定和妈妈一起过日子，她心中很酸楚，但脸上还是微笑着：“老爸，女儿的心愿，第一，希望您老过得好，真的，我不希望您再有什么风波了，您做的公司一定要遵守法律和行规，不要让人再来对付您；第二，我希望您有空多去看看妈妈……”

她提到妈妈，想起妈妈这几年已经是满头的白发了，鼻子一酸，很想哭。李锌马上对他们父女说：“嘿嘿，大家不要说伤感的事情了。黄鹂，我觉得我们可以向你爸爸学习好多做生意的知识和经验。”李锌把话岔开，黄鹂暂时忘记了不愉快的事，她去了卫生间。

第一次见面，黄义仁觉得李锌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很感谢他很技巧地给自己解了围。他经验老到，当然看得出，女儿喜欢他。

等菜上齐了，都是川南特色，凉菜：生拌韭菜、青椒牛肉。热菜：香辣“口口脆”，采用兔肚烫制而成，香辣鲜美，入口爽脆，吃得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大汗淋漓，畅快无比；春光盘脊丝，精选上等猪里脊肉，切成薄片，再加蛋清搅拌而成，烫起来滑嫩爽口，堪称精品。小吃：蛋酥糍粑。汤：苦笋汤。大家食后，都赞不绝口。

李锌现在更喜欢喝酒了，平时，没事，他经常和公司的唐力、江泉他们喝酒，大部分都是他主动请客，他认为打工的工资，就是拿来请客和建立关系的，与储蓄无关。当然，两位同事工作上，也没有少给他方便，同时也把他带进了成都资金界，高级职员的圈子。李锌认识了不少的同人，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对张嘉仪的思念越来越深沉，不再轻易让别人看出来。

偶尔，黄鹂和顾艺问起他的爱情梦想，李锌都会狡猾地坚决否认，他想单身创业最方便。这不，黄鹂喜欢自己，给自己介绍了她做资金生意的老爸。李锌想，我要好好利用单身这个资源做点生意。

李锌与黄义仁越来越亲热，如果没有黄鹂在场，两个醉意越来越浓的老少爷们儿，肯定要以兄弟和忘年交相称了。黄义仁想到也许是天意，他到“有关部门”的李主任处，状告许量和他的东方富通公司放高利贷的事情。起初，黄义仁看出了李主任对许量的反感，所以不厌其烦地去投诉，但最终不了了之的结果启发了他。

黄义仁想到了世界上最好做的生意，其实就是钱生意啊。那天，成都下着毛毛细雨，他灰溜溜地走出“有关部门”的时候，他有了两个切肤的感受：一是有关部门的人是讲究原则的，不会因为自己的告状，而改变他们的原则；二是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做这样的生意呢？

黄义仁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的行为，虽然让身边经过的两个路人，吓了一大跳，但五十多岁的他，兴奋莫名、雄心壮志、昂首阔步，走在雨中，决定再次从无到有，在成都这个风水宝地，重新创业。

不到一个月，又有很多人称呼其黄总了，黄义仁重新找到了做老板的感觉，他甚至有点感谢许量，他的看法：“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陌生人。只有两种人对自己有用处，一是爱自己或者自己爱的，比如女儿黄鹂；另外一种人，就是自己恨的或者恨自己的，比如许量。”想到许量对自己有用，他对许量的仇恨竟似狂风中的蜡烛，“扑哧”一声熄灭了。在利益面前，黄义仁从商以来，没有看到过仇人。

在谈兴最浓、美酒最酣的时候，李锌乘机向黄叔叔请教：“您老是怎么样从无到有的呢？做资金生意，没有雄厚的资金作后盾，行吗？”

黄义仁觉得李锌这小子还真有点心计，很有培养前途，他哈哈大笑：“小李，其实，做资金生意也可以空手道起家的，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以后，我会慢慢地告诉你。”

黄义仁其实想对李锌说：“只要你小子对我宝贝女儿好，如果能够成为我老黄的女婿最好。到时候，我一定教你，怎么样玩空手套白狼的游戏。”

他看了看女儿，辣得小脸粉红粉红的，煞是可爱，一脸幸福的样子，他坚定了决心：“小李，其实钱是想出来的、说出来的！不管是你和黄鹂最尊敬的许老师也好，还是黄叔叔我，以前都是一无所有的。我现在可以让你发点小财。”黄义仁觉得应该帮助女儿一下，找点事情先把李锌套住再说。

等到听完黄总的建议，李锌忍不住拍了胸口：“黄叔叔，您放心，我可以去试一试。也许，我也能够为您的公司拉到不少的资金。”

李锌猛烈地喝了一口白酒，差点呛住，但他忍耐一下，继续说：“黄叔叔，您真是这样的条件吗？”

黄义仁假装不高兴了，他把小酒杯搁在餐桌上，响声不小：“小李，你黄叔叔说话，一诺千金！只要是你介绍或者拉来的，每一笔资金，我都可以给你２％的回报，不管资金我使用一年，还是一天，都是这个条件。而且，风险不在你那里，我们公司直接和客户签订合同。你记住，这也是我们这行，融资的潜规则。”

黄义仁看李锌还有点迟疑，立刻联想到他毕竟是许量公司的人，万一他知道了自己以前赖东方富通公司账的事情，于是，很聪明地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女儿黄鹂的好朋友，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李锌立刻紧紧盯住黄总的眼睛，这是张娅老师教他的：当一个人，特别是生意场上的男人，向你保证或者给你诺言的时候，你一定要勇敢地盯住他的眼睛看。如果对方目光坚定不移，如果目光清澈见底，那么言之可信。

李锌从黄总眼中看到了他的真诚，于是，他决定在自己的圈子中，悄悄地帮黄总集资。李锌想，先从自己已经做了关系投资的天下名都小区的保安们开始集资，他们虽然钱不多，但谁知道呢？说不定可以从小到大，影响到更大范围的有钱的住户。

李锌和黄总分手得比较早，他也对本来想跟自己一起离开的黄鹂，说了声：“你先和爸爸走吧，我还有事要办。”

黄义仁看李锌这小伙子，雷厉风行，将来一定有点出息，他连忙叫住站在路边准备打车的李锌，在他的耳边，仔细地面授机宜。李锌立刻豁然开朗，他坐上的士的时候，看到黄总和黄鹂还在一直关注他的车启动和离开，心中很感动。他更坚定了：此事要好好保密，不能跟任何同事说集资的事情，包括许老师他们。

在回家的路上，李锌越想越高兴，前途美好，他看着外面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觉得自己已经是成都人了。

回到华都花园的住所，他想到了他的第一个私募对象。他给他做保安时候的上司谢经理打了一个电话。李锌想到谢明达，还是修建天下名都小区的房地产老板的亲戚，说不定……

谢明达正坐在家里客厅看电视，不停地换台，垃圾节目和广告太多。此时，李锌的电话来了，谢明达很高兴地对坐在一旁织毛线的老婆说：“是我原来的手下，现在大公司的白领，李锌给我打电话了！我出去接一下。”

不等老婆多说，谢明达已经飘出了家门。谢明达上次把李锌给他的中华烟，分给保安们的时候，大家都被李锌的行为所撼动，要知道，李锌原来是很节约的人，现在突然这么大方，一定是发大财了。大家议论纷纷，要谢经理说个详细，谢经理只好按照自己的见闻和想象，又添油加醋，才摆脱了大家的盘问。后来，他打电话约了李锌好几次，但李锌都非常抱歉地说他业务忙，没有机会见面。这次，谢明达决定好好不耻下问。

李锌在大世界商业广场对面的招商银行的ＡＴＭ机上，取了五千元的现钞，再把现金放进钱夹。“现金为王”的道理是许老师讲的，李锌想想也是，你卡上有一万元，我钱夹里有五千现钞，当然是我的心态更好。

李锌特意买的名牌的大钱夹，里面再装上厚厚的大沓钞票，这样更好看。李锌现在要让谢明达成为自己私募资金的第一位客户。所以，等到谢明达从东郊骑了电瓶车飞速赶来，他见到谢明达的时候，就像士兵看见了目标。李锌克制住酒意，大声地叫了声：“老领导，不好意思，打搅您了。”说完，热情洋溢地拉住谢明达的手，告诉他，“今天非常高兴，谢经理，我太想念您了，所以我邀请您，和我一起庆贺一下我的成功！”

谢明达忍不住说：“老弟，你千万不要再叫我领导或者经理了。惭愧啊，大哥远远不如你！”

李锌拉着谢明达来到锦绣花园后门，附近的“大脚板”洗脚房洗脚。谢明达跟随李锌进来之后，发现这是高档次的正规洗脚房，格调很不错。服务员显然和李锌很熟悉，他们都和李锌打招呼：“李总好！”谢明达一听，大家叫李锌为李总，吓了一大跳，难道李锌又当老总了吗？才多长时间啊！

谢明达很少来娱乐场所，“大脚板”洗脚房是传统的中医足疗。服务小姐手法专业、地道，谢明达感觉比他老婆给他洗脚舒服多了，有钱真是好！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李锌怎么样发大财的？而不是来享受足疗的。

但李锌对他说：“老哥儿，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聊天。”然后，他酣然入睡了。当然，李锌是假睡，他打了一点呼噜，内心和谢明达一样的焦急：不知道许老师他们做私募资金时，到底是怎么样开口的呢？要知道万事开头难，这真是心有千言万语，出口如有鬼堵啊！,

李锌和谢明达在“大脚板”洗脚的时候，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假装小睡一会儿。在脑筋急转弯的时候，他想到了许老师的名言：“世界上什么最好卖？”答案：“赚钱的东西。”

李锌想到了方法，他应该从帮助谢明达怎么去发财开始说起。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了，李锌几乎没有费什么工夫，谢明达决定，明天一大早，去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考察。如果这家公司真的可靠，他可以投资全部的积蓄，接近五十万元！李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颜面淡然地说：“这点钱，用来做投资，可是太少了点，我去帮你做一下工作，看看黄总他们公司，愿不愿意接纳。”

谢明达一听发财的机会可能丧失，立刻央求李锌：“兄弟，这次机会你一定要帮助大哥抓住，要不然你嫂子，成天在我的面前，唠叨大哥没有出息！”

李锌含笑不语。谢明达急忙补充说：“小李，我还可以去说服我的亲戚朋友，以及保安部的同事们，说不定可以集资几百万呢！”

李锌的目的全部达到了，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他很“勉强”地答应了。兄弟两个都很高兴，李锌埋单的时候，亮出大把钞票，让谢明达印象非常深刻。他又到了李锌的新家参观，房间豪华的装饰和家具，更让老谢佩服不已，彻底成了李锌的铁杆粉丝，当老谢旁敲侧击地打听，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的时候，李锌很含混地说了句：“房子很一般哈，二手房。”李锌这句话的意思，是张娅老师教他的“双关语”，一句话可以有多种解读的！

在商场中，老板经常需要这样说话，太直率的商人，只会遍体鳞伤。

谢明达想当然地认为，李锌居然买到了这么好的房子！价值上百万。但他估计李锌是银行按揭的，这样他心中才稍微平衡一些。

等老谢走了，李锌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钟了，他想了一下，还是给黄总打了一个电话。黄义仁把女儿送回财经大学的时候，专门叮嘱她：“乖女儿，今天不要给你的李锌哥哥，打电话了，他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学会理解男人，好男儿应该先立业。有时候，男人真的是生在江湖，身不由己的！”

黄鹂看到爸爸对李锌很认可，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满口答应了老爸的话。然后快乐无比地回到了大学寝室。同寝室的好朋友小燕子，看出了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劲儿，那是少女的心中，最纯洁的欢乐。小燕子嘻嘻哈哈套黄鹂的话，一直到她低头羞涩地承认爱上了一个帅哥，才答应为她保密。今夜，财大的女生宿舍里面，黄鹂和小燕子这一对好朋友，一起挤在黄鹂的被窝里，一直偷偷地说笑不停。这是少女的情怀。

正在李锌忙碌，黄鹂欢喜的时候，黄义仁并没有闲着。他甚至暂时拒绝了一个与自己关系暧昧的富婆的邀请，富婆老丑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有更紧要的事情必须办好。他到了玉林小区的瑞升茶楼，召集了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全部骨干，在明月包间，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到会的有公司的总经理罗成民，他四十多岁，是黄义仁的远房亲戚，也是公司法人代表；还有投资理财部经理高礼，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财务部经理曹芳，则是快四十岁的中年女士。

会议上，黄义仁告诉大家，现在我们的世纪洪盛担保公司，将从游击队变成正规军了。虽然以前，那种打着帮助企业融资的名义，先大规模做广告发短信，然后再用“普遍撒网、重点培养”的方式，套取企业的顾问费、手续费等形形色色的中介费用的手段，还是行之有效的经营方式。但现在，黄总讲，公司不能够还是一张执照、一间办公室、一张嘴巴的“三一”公司了。任何做资金生意的公司，不管公司叫什么名字，投资公司、担保公司、典当行等，但新公司创业，都应该从集资开始。

几个骨干，在黄总煽情的演讲下，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丰厚的报酬、成功的事业、锦绣的前程，全都热血沸腾，跃跃欲试。黄义仁看到手下的激情，非常感动，他语重心长地说：“我老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就是我们的蓝海！许量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我老黄告不倒人家，因为他是成都民间资金市场的开拓者之一。你们都看了高礼从上海带回来的财经杂志，你们看看，许量才是真正的高手啊！文章的标题蜀商许量——一位西部民间资本市场探索者，现在他的名气扩大到政府部门都很看重他的意见的地步了。”

他对罗成民说道：“小罗，现在，我们还要好好虚心学习，特别是法律方面的知识！没有法律的保驾护航，我们做民间金融，随时可能进入雷区。”

罗成民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正人君子，所以，黄义仁选择他在表面上做自己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老总，这是很有道理的。黄义仁信任罗成民，他原来是老家的一所中学的政治老师，教政治的，讲道理和说教都很有一套。

罗成民对黄义仁笑道：“黄总，您的指示非常正确，我们公司的经营班子，一定要遵照您的指示办！我已经让高礼和成都新开设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现代信达律师事务所，接触了，也进行了初步的洽谈。他们很愿意和我们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另外，还要给我们指派一名专门的律师，为我们企业服务。”

黄义仁听包间的门被敲响了，立刻很谨慎地沉默了。门开了，进来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微笑着给大家斟满了茶水。服务员面容清秀，黄总目送她苗条的背影离开后，他才又对大家回忆：“我们现在创业，没有资金。但是，我们有勇气和智慧，从事资金业务，这说明了什么？”

高礼言语不多，现在，觉得应该说几句了，他分析道：“这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成都企业的资金缺口非常大，尤其是中小民营企业；第二，他们根本没有融资的经验，否则像我们这样的新公司，只是摆摆排场，他们就预先向我们交纳项目立项费、融资考察费、融资担保费等形形色色的各种费用吗？”

曹芳也点点头，她是黄义仁以前的老部下，是原来的贸易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她给大家总结道：“我们除了公司开办费是大家集资以外，应该说其他的资金，全部是取自于企业客户，当然也是用之于企业客户。我给大家报了几个关键的财务数据：开办费，按照黄总要大操大办的指示精神，我们租用高档写字楼和刊登公司大幅广告，一共花掉了将近二十万；但是，这也让我们在成都的资金界，异军突起。有了企业形象，经济效益是惊人的，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收取了客户的各种前期费用，总金额接近一百万了。而我们的公司开业才一个多月。”成功的喜悦，让四个人都很快乐和满足。

黄义仁让大家心平气和地听自己说：“同人们，我想几乎所有的成都人，都不会相信，也永远都不知道，我们的公司是在一分钱没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你们和我，不全部都是以自己的住房，去借高利贷的钱，来冒险开办公司的吗？既然开办费是大家借高利贷集的资，所以我们明天就从公司取钱去还了！然后，你们每个人，都按照高利贷的利息一样的金额，从公司领取一笔奖金！”大家一听都松了口气，同时，也看出了黄总的大气。

商场上，黄义仁是老鬼，他等大家兴奋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了。然后，他非常严肃地说：“现在我们公司，还没有做成一单放款的业务，这才是定时炸弹！多少依靠白手起家的公司，都是没有把握好刚开始的大好局面，而以失败告终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黄义仁说到激动处，干脆站了起来，茶楼包间不大，他两步走到了窗户边，推开落地玻璃，指着对面的一幢银行大楼说：“诸位，我黄义仁已经这样的年纪了，老大不小了，但还是不服输啊！人和人一样，我和许量应该也是一样，都想做银行家啊，现在我们是尽快完成原始积累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知道黄老大还有话说，都洗耳恭听。

黄义仁想了想，横下心来，给三个心腹，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贸易公司与许量的东方富通公司之间借款纠纷的故事。当然，他的过错，黄义仁想，曹芳是非常清楚的，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只是省略了许量在三圣乡偏僻的农舍里面，抓住自己的丑事。

曹芳看到老板对待“高利贷”的态度，是１８０度的大转弯，心中很有感慨：这个天天上访，痛骂高利贷的商人，现在居然对做高利贷生意，乐此不疲了！今晚，看黄总的表态，他还真要把高利贷，当成我们这个小团体奋斗的事业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应该说是三个月河东，三个月河西吧？

黄义仁知道，部下们肯定想法多多，他继续说：“我们公司挣钱了。但这是依靠‘欺骗’得到的，现在我们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坐吃山空，或者分光资金，然后解散公司，玩弄客户而突然消失，跑路走人；但是，我们将面对的是债主的追逼或者警察的追捕。二是继续前进，但必须改变策略，这样，我们才有从卑鄙到光明的一天。”

罗成民是公司法人代表，他最初是害怕担任这个职务的，他为人师表将近二十年了，虽谈不上是什么高尚的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无耻之徒。如果不是老婆重病住院，需要医药费，他看到医院在生命和金钱两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金钱，深受刺激。于是，罗成民悲壮地下海了，这在他们的乡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听说县教育局还专门派人，去乡村中学调查，为什么学校没有给罗老师足够的经济补助，让他能够医治老婆的事情。调查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

在关键的时候，是远房亲戚黄总帮助了自己，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他是有条件的，要自己当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法人代表，罗成民知道真正的老板不当法人代表的含义，那是公司可能有巨大的经营风险！现在他看到黄老板，不是骗一把就走人，而是想把公司好好做下去，忍不住很喜出望外地说：“老板说得真好！我们要好好把公司做大做强！”

投资理财部部门经理高礼，也是黄总的老部下，以前被公司长期派到上海长驻，是贸易公司的一个人的办事处主任。本来黄总是先找他做法人代表的，但他胆子太小，现在看来，这完全算是便宜了罗成民这个乡巴佬！当法人代表可是有公司１０％的股份报酬啊！

高礼看罗成民一副美梦成真的样子，心中立刻产生了一股对抗之气：“罗总，做公司谁不想好好做？你以为我们天生就应该是骗子？普天下谁不想做好人？你看做好人多好呀！天天是鲜花相伴，时刻是掌声荣誉；坏人呢？老鼠，你知道吧！过街的那种。但是，问题是，你有条件做好人吗？”

“怎么好好做公司！”黄义仁耐心等待高礼说完，不紧不慢地说，“我有办法。”黄总喜欢高礼和罗成民不和气，这是他做老板的秘诀之一，曹芳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她很聪明，才不会参与到办公室政治里来。

等到黄老大把他早有预谋的完美计划，详细解剖给三位心腹听了，大家才清楚，黄总的计划是有可能成功的。

黄总的计划真的很巧妙，曹芳是学财务的，知道这计划完全行得通。他的计划，其实是一个“骗子”如何“从良”的过程。只要真的私募到了足够放款的资金，再风风光光地做成几笔大单，那便名利双收了。

黄义仁甚至猜测说：“东方富通很辉煌，但他许量，听说还不是一个乡巴佬出身？难道他天生就有资金？我看他的起家，也是和我们差不多的空手道嘛！在成都的民间资金市场，大多数公司，其实都是从土匪到正规军，谁不是这样的呢？”

李锌的电话，来得很及时，黄义仁听完了他讲的好消息，很振奋。他马上给几个骨干布置，明天怎么样接待李锌和投资者的详细工作。黄总给罗总交代，明天一早，上班把律师请到公司，好好谈谈。

黄总又专门交代曹芳，注意办好两件事情：一是为了排场，公司租借几辆好车，特别是，宝马车；二是李锌他们到公司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每个细节，要记得在我的办公室，用现金分红的那场“戏”，一定要做足味道。黄义仁狠狠地说：“成王败寇，战场和商海，古今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李锌给唐力请假，推说自己生病了，暂时不能到公司上班。唐力告诉他：“许总还没有回来，你老弟是老板的得意门生，我可管不了你。”

清晨，成都下了一场久违的瓢泼大雨。李锌没法出门，这种天气，想在华都花园附近，打到出租车，简直是天方夜谭。正在着急的时候，黄总的电话来了，原来他派了宝马车来接自己，已经到华都花园门口了，李锌觉得这样最好，他马上给谢经理打了电话，让他在家等自己。

李锌坐上宝马，去接谢明达。黄义仁正在办公室接见李律师。律师的名字叫李红燕，她便是秦永年的前妻。黄总和李律师的谈话，当然，围绕如何让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业务，完全在法律的框架内进行。

他们的谈话没有多久，黄总发现，李律师虽然长相普通，但她很有经验和智慧，也完全明白自己的业务，具有一定的冒险性。黄总决定和现代信达律师事务所，立即签订长期的战略合作协议。李红燕很高兴，自己和原来的几个同事，刚刚从成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出来，新创立现代信达律师事务所，就有这样的好运气。她临走的时候，主动握住黄义仁胖胖的手说：“黄总，我们是一家新成立的律师事务所，很感谢黄总的信任，我们一定精诚合作！为你们公司保驾护航。”

快走出门的时候，李红燕回头认真看了一眼，黄总的公司门口墙上，“世纪洪盛担保”那几个金光闪闪的铜字，她心想：“黄总，你的公司要行事稳当，集资，可不是好玩的业务，但愿我们合作愉快。”

有车真是方便，一个小时后，李锌带着投资者谢明达，来到他们都很向往的，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在这里，黄义仁得到了从李锌和谢明达那里私募来的资金，第一笔虽然不到一百万，但是，后来的几个月时间中，发生的事情，让黄义仁真的非常惊喜。他终于明白，私募资金的阿里巴巴大门，一旦打开，如果你能够遵守按时足额支付资金利息的承诺，那么几乎所有的投资者，都会渐渐地失去理智和判断，越来越多的金钱，开始流入了世纪洪盛担保公司。黄义仁的公司，就这样非常幸运地发展起来。在成都的资金市场上慢慢地，有了“后起之秀”的美誉。

洪盛担保公司对外的放款业务，也很快开始正常进行起来，已经没有人敢骂黄义仁是骗子了，他原来的生意圈子，也基本上迅速恢复了，他重新进入了辉煌。他想方设法找到了李佳佳的新手机号码，又厚着老脸给远在重庆发展的她恢复了联系。但李佳佳说她在重庆发展很好，不想再回成都了。,

许量做了一个梦。梦中，又想起了杜媛媛，他们在一起的那个酒醉情迷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许量已经疑惑了十年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春宵一刻”呢？许量只是记得，媛媛温软细腻的身体，梦是一张网，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完全陷入了温柔的陷阱之中……

许量挣扎着苏醒过来，扭亮床头灯，看看时间，现在，才凌晨四点钟。他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然后走到窗前，把厚重窗帘猛然拉开，他大步来到房间外的阳台。四周很寂静，窗帘被拉开的时候，“吱”的一声响声，惊动了隔壁的张嘉仪。非常凑巧，她也是夜不能寐，正站在阳台上，想着心事。她没有想她的事业，公司好像与她无关，她在想秦永年。前几天，她忍不住又去看了他，他的状况非常不好。

张嘉仪心乱如麻，如果不是因为她，风华正茂的秦永年，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如果没有他的鼎力相助，又怎么会有张嘉仪的现在和利华公司？晚上，张嘉仪让服务员送来一瓶红酒，她喝了一点，感觉好些，她知道自己的孤独来自于美貌，也来自于没有胆量去追求真正喜欢的男人，比如近在咫尺的许量。

北方的天空是一块漆黑、厚重的水晶，许量一侧面，看到张嘉仪穿着睡衣，很孤寂地站在阳台上。夜风把她的长发吹拂，散开，许量虽然看不清晰她的脸，但他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一定很乱。

许量很有风度地向她挥手致意。张嘉仪回复了一个笑容，笑得很有韵味，两个人没有说一个字，都仿佛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

许量回过头，向前看。

许量的目光尽可能地越过近处的钢筋水泥，他想到了他的事业：做资金生意，最能让男人体会到丛林法则的重要性。作为成都最早的民间资本市场的探索者，高利贷“善”与“恶”的阴影，他始终挥之不去。

他又想到，生命中经历过的那些女人，为什么我许量的女人这样多？因为金钱和女人，永远出现在社会最杰出的男人身边，也许男人的杰出，就是被无数女人用爱，雕刻出来的。

张嘉仪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又见到许量，她觉得很满足。

虽然两个人相邻的阳台并不远，但他们没有办法，讲出心里话，也许这就是古书中，经常讲的，爱情悲剧中的咫尺天涯吧？她有点冲动，想给许量挥手，请他过来，但终究理智战胜了感情，她不能够给许量一个很随便的女人的印象。时间流逝很快，张嘉仪甚至有点幻觉，她感觉到楼的四周，充满了时间的流水，夜也变得清凉了，她的笑容开始有点苦涩。她知道：心中对许量的感情越来越深，酸楚也越来越厉害。她很自尊地对他挥手作别，径直回了房间。

她很内愧地想：我毕竟是利华公司的老板，为什么凡事，都想去听一个不可依靠的男人的话呢？他又不是自己的男人！明天的谈判，需要我自己冷静地、独立地判断！绝对不能够让许量，再来干扰决策。

都说红颜祸水，难道许量这样的魅力男人，就没有害处吗？他就不可以叫成什么“蓝颜祸水”吗？张嘉仪觉得身体出汗，应该再去洗浴。

许量看她走得突然，知道她心里烦恼，也快速离开了阳台，回到房间。许量把雪茄拿出来，想了一下，又放回去。他把中华烟，从旅行箱拿出来，打开新的一包，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然后，他分析自己的心理状态：自己是健康的男人吧？身体经常锻炼，强壮吧？现在是午夜，酒还没有完全清醒，有一点想女人，这没有什么错吧？许量想到女人，自然想到张嘉仪，这样的美人，住在隔壁。但是，他马上抑制住冲动，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在大众面前的君子形象，还有自己已经很对不起的谢丽，自己虽然对张嘉仪很有好感，但现在去敲她的门，她会怎么看自己呢？

许量呀，你已经不是感情用事的小伙子了！他故意用右手的几根手指，蘸了茶杯里面的水，然后恶狠狠地、飞速地用指尖，把中华烟火红的烟头，死死捏住，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可以让许量感觉到痛苦，但又不会让手指受伤。火红的烟头，连同许量心中汹涌的欲望之火焰，一起灭绝了。指尖传来的阵阵痛楚，让许量更加坚定了，和张嘉仪保持不即不离的状态的决心，谁让她拥有一个可以成为国内外资金通路的高科技公司呢？许量想起老师曾经教育自己的一句话：“许量，你做资本和资金生意，一定要记住，处人以不即不离之法，居心于有意无意之间！对领导、对客户、对女人一样，尤其是对漂亮女人，更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八点，许量给家里打电话，家里还是没有人接电话。许量放了电话，想到许多应该上学去了，王玲买菜去了，那么谢丽呢？许量想了一下，又给儿子打电话，儿子说：“妈妈和王玲姐打电话说了，她们在外面有点事情，她们很好，不用挂念。”

许量又对儿子叮嘱几句，听到儿子有点不耐烦了，才挂断电话。

张嘉仪神采飞扬地走在许量的前面，许量感觉出，她今天和昨天完全不同了。她步履轻快，许量很久没有看到张嘉仪干练的模样了，轻笑一声，并不计较她现在成为自己的领导一般。到了南海创业基金的门口，许量看看手表，他们早到了两分钟。许量没有手机，耳朵非常清闲，心情也很放松，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在郑先生的女秘书庄小姐的引导下，到达会议室的时候，郑度和袁志强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一会儿了。

许量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张嘉仪的利华科技公司，是国家重点支持的太阳能产业，因为公司的确非常具有发展前景，如果能够上市，那么投资回报是十倍以上！还有，张嘉仪在成都高科技企业中，是佼佼者，良好的企业形象，能够得到各级政府的支持。

行业前途光明，项目发展潜力巨大，这两点完全可以构成境外资金采用投资方式，光明正大进入国内的一条有效途径。热钱只要能从投资的空子钻进来，就可以如水银泻地一般，很快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人民币升值，带来的大量国外资金和资本，就像热带风暴的巨大旋涡中，越来越多的水蒸气，暴风雨即将来临。

接下来的谈判和许量估计的一样，这场谈判的程序、谈判的节奏和双方的对白，就如同是他编剧一样。许量今天扮演的是配角，张嘉仪发挥得非常好，她侃侃而谈。

今天，郑度着装非常正式，黑色的名牌西装和雪白的衬衫，儒雅而睿智，他很尊重张嘉仪和许量。他让袁总继续谈判，他内心很认同张嘉仪和许量的谈话，郑度从见到张嘉仪本人的时候，就把谈判变成了商量，这点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换句话说，他在误导许量。

郑度出身于香港的中产阶级家庭，到美国留学，从欧洲打工起家，再回到香港，人生的几多风雨，已经让他坚不可摧。

郑度连夜研究了张总和许总的个人和公司资料，他们的关系是他非常关注的事件，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单身，而是张嘉仪的感情走向，会关系到他的金融帝国和战略合作者，进入中国大陆资金通路的安全。

许量一直关注张嘉仪和袁志强双方讨论的焦点，有三个：一是南海创业基金想以成都利华科技公司为中心，在成都市的Ｄ市建立大型的太阳能科研和生产基地的项目建议；二是项目建设的规模大小的问题；三是南海创业基金对利华科技公司的增资问题。

郑度和许量两人的目光，似有默契，尽可能不发生碰撞，两个人都掂量出对方的实力，是可以尊重的那种对手。许量一身休闲的派头，仿佛张总和袁总的谈话，与他完全无关，他知道郑度才是大老板，今天只要张嘉仪听从自己的建议：“议而不决，谈而不判。”没有结果，那就是成功了。

会议进行了快两个小时，四个人都觉得很累。有的心累，有的身累，袁志强是身心都累。

双方约定下午三点再谈。袁志强把两位客人送出门，他代表郑总，热情邀请两位客人吃工作餐，张嘉仪想，还是需要和许量总结和商量，她微笑着准备推辞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许量和袁志强都看见了张嘉仪的表情有点古怪，刹那间，她的泪水滑落，身体有点软软地下坠。她的手机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和大理石亲密接触了，机壳开裂的声音，也是张嘉仪心碎破裂的声音：秦永年病危了。

许量和袁志强同时搀扶住她，张嘉仪被两个男士一起送到了休息室休息。她的事情很快惊动了郑度。他关心他的客人，张嘉仪很感谢，坚持速回成都。

听到张嘉仪的朋友病了，郑总立刻安排庄小姐马上联系机票事宜。大家约定下次在成都再谈。

许量还不知道，他家里的事情也不小。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张嘉仪和许量乘坐的飞机，开始从万米高空下降。许量坐的是靠机窗的一边，他最喜欢旅途中，飞机起飞和下降的那种感觉。因为，他觉得，那就是人生开始和结束的那种感觉，那是一万个乘客，或者一位旅客飞行一万次，都不会有的特别感觉。许量想，凭借这种超常的敏锐，我许量应该把金融事业做得更大更强！

张嘉仪的疲惫、痛苦和焦虑，让她处于昏睡的状态。她很无助地轻柔地靠在许量的肩头，许量感觉到她的体香，但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是那种纯洁的男女之间的信任。

卓小兰最近被老板冷落，张总很少有时间和她交流。她干脆去西南交通大学读ＭＢＡ。她安慰自己：人生的机会，有时候是等来的。下午，她在公司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接到张总电话，她没有感觉到，张总有什么异常。张总只是交代她安排公司的司机老蒋，八点到双流机场去接她。卓小兰想，这也是她和张总缓和关系的良机，所以，她买了一束鲜花，和蒋师傅一起到了机场。

飞机接触地面的那种冲击力量，把张嘉仪叫醒了，她发现不小心，依靠了许量的肩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一起走出了双流机场。许量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里，他看张嘉仪安排了公司的人来接机，很友好地和她告别了。卓小兰看到许量和张嘉仪，一起并肩走出机场出口的时候，感觉到他冷漠的面容下，隐藏着对她老板的关怀。卓小兰知道，北京之行，让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很多。

在回城的高速公路的高架桥上，张总不想说话，傻瓜都能够看得出来，老板今天遇到了大麻烦。卓小兰也乐得清闲，看到路旁飞速退去的灯火，她也有心事。

她觉得，同样是女人，自己与张总比较，到底缺少些什么呢？除了外貌，身体结构一样吧？

袁志强说过，女人的漂亮分三种：第一种是因为年轻，而漂亮；第二种是因为漂亮，而年轻；第三种是漂亮又年轻。我卓小兰也是其中一种！她很想知道，袁志强和张总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她最近给袁志强发的短信息，全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卓小兰也不着急，她的耐心，是向易虎学习的。他们现在偶尔联系一下，只是没有再见面了。

有一次，很晚了，易虎喝醉了，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痛哭流涕地说：“小兰，我真不是东西。”他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匆忙挂断了电话。到底他为什么不是东西？他不是东西，又是什么？卓小兰很好奇，但是，她逃跑还来不及，没有胆量打电话，去追问易虎了。

张嘉仪看到卓小兰她们的时候，面无表情，卓小兰和蒋师傅都很识相，小心翼翼的。一个小时后，张嘉仪接上王可心，汽车直接开往成都市龙泉驿区的区人民医院。肖希权本想开车，做护花使者，张美女很坚决地拒绝了，也不肯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让他非常郁闷。

张嘉仪的车，刚刚驶上成都东三环路上的娇子立交桥，就接到了赵强的电话：秦永年刚才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嘉仪的车，从超速驾驶的状态，渐渐地慢了下来，她并没有哭泣。王可心非常担心，看着表姐很冷静地把车滑下立交桥，然后，靠到大路的旁边，停了下来。王可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们没有下车，也没有交谈，张嘉仪开始只是趴在方向盘上，小声而压抑地抽泣，过了一会儿，号啕大哭。王可心感觉到，表姐是想把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受到的伤害，一次性全部倾泻出来，换句话说，她在发泄。

肖希权给许哥打电话，手机打不通。最后，把罗向东抓住，找了一个合作做单业务的借口，让罗向东心甘情愿地，陪他到“渝富桥”去浴足。他们两个在一起，自然又是侃侃而谈，天南地北的。

他们是老哥们儿了，用情色笑话互相取笑完毕后，罗向东问肖希权：“哥们儿，你知不知道一家叫成都精益科技公司的？”肖希权点头说：“精益科技公司？陈总，对了！他叫陈宏兵，上午还到我公司来过，谈借款的事情。我试探了一下，他居然敢承担月息１５％的利息，我实在是没有胆量，做这样暴利的生意。”

罗向东哈哈大笑：“这种到处借款的公司，一定要小心！”他告诉肖希权，最近成都的资金市场，可能会出点大事情了，而且这件事情，可能会牵连到许哥的一笔五百万的借款。罗向东的理由，是向许哥公司借款的成都精益科技公司，最近四处疯狂地借款，利息出得越来越高，大有问题。

圈子内的人都知道，在成都做资金生意，往往不是以一家公司的名义，完全独立操作的，而是以投资公司、担保公司、拍卖公司、投资管理公司、典当行等，组织形成的一个资金圈子，来做业务的，任何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量虽然不知道张嘉仪的什么人病危了，但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是隐私的，他没有过多地关心她。

许量加足马力，飞一般向家中赶去。北京之行还算圆满，成都的麻烦事情又需要处理了，特别是那笔没有抵押物、看在哥们儿感情上，放给陈宏兵的五百万借款，现在已经非常危急了。这两天，必须采取断然措施，看来，需要用铁的手段解决问题。

他回到家的时候，谢丽也已经回了家，许量家中的风暴又要来临了。,

许量的头脑完全变得迟钝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复杂程度。

他一夜没有合眼，才勉强把谢丽发生车祸的事情和这两天她的心理变化，完全弄明白！最后，许量只好唉声叹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一个女人，不仅仅是一本书，一片海洋，还真是一根针啊！许量彻底被谢丽这根针，恶狠狠地扎出了血。

许量坚决不承认，他和许小露，以及科技公司张总之间有爱慕之情，这让谢丽更加痛苦，她质问公司那个股东张姐呢？许量用沉默对付。最后，因为“同床异梦”，他们都放弃了争吵和理论，谢丽留在卧室。许量去了屋顶花园，虽然还是在一个屋子，但他们两个第一次，都有了很陌生的感觉。夫妻之间的心开始远离了，这是很悲哀的。

当天色将明，旭日初升的时候，谢丽作了一个不容自己反悔的决定：她要带儿子到澳大利亚，建立一个新家。成都虽然好，但许量的变化太大了。

她有把握，儿子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许量最后也会回家的，但是他现在是执迷不悟，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固执的他，完全是一个孩子：错了的不承认，没错的不解释。两个人不选择暂时分开，谢丽害怕，再争执几次之后，她和许量的爱就彻底完结了。谢丽是聪明的女人，她最后战胜了自己，主动上了屋顶，远远地看到许量的背影，在东方泛红的背景下，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孤独和无奈。商人和老板的身份，这是厚重的盔甲，可以让你抵御贫穷，但是绝对会让你个性变异，让你不可能，再是原来的你。

许量不再是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喜欢海子诗集的那个纯粹的男人了，这就是人生。谢丽轻叹一声，她上前和许量并肩站在一起，看正在苏醒之中的成都，今天的天空，难得的空明，没有一丝一毫的云彩，东方远处隐约在天边的山脉，那是成都著名的龙泉山。现在能够看到的是，黛青色的山，如此秀丽，此境似真似幻，成都用一个字形容：“美”。

许量从谢丽的侧面看过去，她的脸上有清晨的光辉，是坚毅的，看来她做了十多年放弃主见的全职太太之后，又准备独立自主了。许量的内心，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揽住谢丽，而不仅仅是把他太熟悉的老婆拥入怀，谢丽战略性地稍微挣扎一下，然后，两个人，从表面上，和好如初了。

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儿子许多，悄悄地离开了。他没有惊动爸爸和妈妈，许多现在成熟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长辈们，还是习惯地把十多岁的少年，看成是小孩子。许多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具有成年人的情商和智商，他懂得独立地观察、思考和判断生活了。

从妈妈有意地向自己灌输澳大利亚的海滩，是如何美丽开始，许多知道：爸爸妈妈的危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在深夜的地面滑行的老猫，冷静地观察主人的动机和动静。

在上学的路上，许多非常强烈地想告诉爸爸：“老爸，我是您的儿子，拥有与您同样杰出的基因。”许多想向爸爸妈妈坦白：“我怎么可能喜欢王姐呢？她只是我许多的好姐姐而已。也许，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那次激情的拥抱，是我许多知道妈妈马上要出卧室，而故意演戏给您们看的。当然，王姐姐是好人，就让她以为我是喜欢她吧！这样她不是更快乐更自信了吗？为什么我要这样做？那只是我作为您们的儿子，实在太被您们忽视了！这样的提醒，不是很有效果吗？爸爸妈妈，现在不是非常关心我的一举一动了吗？”

话到嘴边，许多硬把它憋回了肚里，到了中学门口，他下车与爸爸告别，快步走了进去。同时，他决定帮助妈妈，找到爸爸犯错误的证据。

他跟踪爸爸已经有几次了。

许量到东方富通公司的时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公司比他早来的员工，看到几年以来，从未这么早上班的老板都非常惊讶，不需要多想，可以猜测到：公司一定出大事情了。许量现在不敢见张娅，分别有段时间了，但偏偏今天她不约而同，也来得早。许量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张娅和李玫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张娅让李玫去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她走向许量。她还是那样富有成熟女人的魅力，许量身体下意识地有点想法，但心里马上找个理由，拒绝她的诱惑：谁知道，她和李刚到底见了几次呢？虽然现在她还不可能与李大主任有什么瓜葛，但她毕竟是单身女人，他们孤男寡女地在一起，哼！许量稍微停顿，然后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进了办公室。

后来，许量自己和张娅，很多年后，都注定会后悔，为什么这天他们两人，要鬼使神差地一大早碰面？许量现在是看谁，谁不顺眼的时候，张娅丰富的阅人经验，也居然没有回避他愤怒的怒火，一种因为谢丽点燃的莫名其妙的怒火。

她是听唐力说起陈宏兵的公司，已经被许总打进黑名单的事情，专门来帮助许量想法解决的，但是，这在许量心情糟透的情况下，张娅的好意，被他看成了幸灾乐祸。

许量和张娅在一起，只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张娅觉得才不到一个月，没有见面，许量的变化是巨大的。他根本就不想听她对陈宏兵借款的意见。许量很蛮横地告诉她：“张总，我答应的事情不会改变的，这笔贷款，我许量个人承担全部的损失，请你不要插手！不要听唐力乱说，问题是有，我许量在成都商界混了十多年，一定能够处理好这笔债务！”

张娅一直很冷静地坐在他的面前，她看着许量在室内，气冲冲地走来走去，有几次还用力地挥舞双手，听到许量在情绪激动时的话语，并没有太生气，她看许量的脸色很不好看，就站起来，给他泡好茶，又默默地去给他拿雪茄。

许量看到张娅的宽宏大量，觉得实在是不能够太借题发挥，这也许是他更喜欢叫张娅为“张姐”的缘故吧？谢丽是谢丽，张娅是张娅，工作是工作，他把雪茄接过来的时候，借机握住张娅的手。片刻，张娅温柔的手离开了许量，然后，她静静地陪了许量一会儿。等许量的情绪再平息一些，她对许量说：“老许，遇到事情着急，乱了方寸，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和水平。我不完全知道情况，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有情绪，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决定，无论对错。”

李玫在电脑上，写博客日记。她看到江泉也来上班了，她和他友好地微笑打招呼，江泉给李玫说了声：“上一会儿ＱＱ吧？”然后，他直奔办公桌。李玫犹豫了一下，还是登陆了ＱＱ。在ＱＱ上，江泉告诉她，他们联合的投资，现在因为恶性竞争，“姚兔王”的生意，每况愈下。姚为民和小胖他们，建议转型做麻辣烫。李玫反对，江泉却说“薄利多销”的麻辣烫，应该大有市场。

李玫心想，还是有机会老老实实地去请教许叔叔。听妈妈说过，他其实一直非常关心“姚兔王”的生意，也许，许叔叔会有办法让我们，走出困境。

许小露没有想到许大哥，一大早，召见自己。出门前，她穿什么衣服去见许大哥，很费了一番心思。最后，穿上一条飘逸的连衣裙，淡绿色，在落地的穿衣镜前面，转了几个圈子，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

出门后，她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直接去他的公司，她不想再见到那个叫李玫的小女人，她见到自己去找许量一定又着急，她的眼神很尖锐，许量又不是她的男人，李玫到底在着什么急呢？小露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一个打工的要追求她的老板吗？这让小露很不愉快。她坐上出租车，给许大哥说，希望改约地方。

许量在电话中同意：上午十点半，到小露工作地方附近，“米兰”咖啡，他有事情要找她帮忙，密谈。

陈宏兵的心中非常难过，最近，生意很好，却必须靠借高利贷来维持生产。他在办公室里，不止一次，破口大骂银行的无情，但这于事无补。现在，他喘口粗气，仰面躺在大班桌旁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甚至幻想，天花板下一秒钟落下来就好了。虽然，他陈宏兵肯定是当场血溅一地，但他也完全解脱了。陈宏兵想到连自己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有限公司的有限责任，已经变成了无限责任，觉得悲从中来，他下了决心：下辈子变成人，但他妈的千万不要再做什么老板了！

员工们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财务部经理去银行送礼，被胡行长他们，很严肃地教育了一通。胡行长让送礼的财务部经理转告他：“企业到银行贷款，应该做正事、走正道。”陈宏兵回想银行方面的人，以前还真的没有收过自己一点好处。当时，他是为了企业节约成本，现在却十分后悔，没有抓住银行的人的把柄。现在的老板，没有银行的支持，还能够叫老板吗？

陈宏兵想：把那些所谓的富豪榜上的大老板们的贷款一夜抽空，我看在中国，没有几家民营企业，能够离开银行贷款独立生存下去！没有贷款，老板们离凤凰变麻雀，企业离灰飞烟灭，也就不远了。

他四处查找报纸上那些打广告的民间借款公司，吹嘘的是“上亿的资金，专业的服务。”让缺钱的企业，感觉他们的实力雄厚，好像他们什么都不缺，就只是缺花钱的地方了！

结果怎么样？许小露介绍的钱总他们的公司，还在认真考察，严格得像正规银行似的。但他们的工作积极又热情，这又让陈宏兵找不到理由说道。私下寻找其他资金公司，钱没有借到，但已经搞得是满城的风雨，陈宏兵估计整个成都的资金界，都已经知道他很缺钱了。但为了保证生产订单的完成，陈宏兵狠狠一咬牙，无论如何，赶快借钱，利息再高，亏本也必须完成！但是，形形色色的，号称可以贷款的公司，泥沙俱下。想到这里，陈宏兵从沙发上，几乎是弹起来，他太需要吸烟了。等香烟刺激他的咽喉，陈宏兵开始冷静地盘算：我，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

许量的钱到期了，这才是致命的问题。陈宏兵想，我回避东方富通公司的讨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李严打了多次电话催款，他听得出这后面，是许量威严的声音。所以，陈宏兵想起了“借新还旧”的古老把戏。

但是，在成都，这些做资金生意的公司的狡猾程度，让陈宏兵感到实在是望尘莫及。特别是那个世纪洪盛担保公司，花言巧语，不是让我陈宏兵一时冲动，向他们交了项目立项费、融资考察费、融资担保费等，名目繁多的各种费用吗！八万多啊，交了学费，更是雪上加霜！

陈宏兵想，老子今天干脆去找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那个黄总，算算账！他已经几次派人去，想要回公司已经交纳的前期费用，但是被那个叫黄义仁的老家伙，叫人给轰了出来。他们说陈宏兵的人无理取闹，合同是严肃的，白纸黑字的，怎么能够说取消就取消呢？陈宏兵自己再次研究合同，还真是一点都找不到黄义仁他们公司的过错和破绽。

陈宏兵很不服气，他给他的律师，何建设，打了一个电话，他今天要带领何律师亲自去和黄总他们理论。何律师在电话中说：“我正在开会，一会儿给您答复。”陈宏兵只好忍耐。

他听说他们几个律师，合伙新成立了一家名叫现代信达的新锐的律师事务所。本来还欠何律师他们原来的事务所，半年的法律顾问费。陈宏兵开始不断找员工，进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但基本上他一听，就会开骂。这样，老板和员工一起难受，也算是企业困难，大家同甘共苦吧。

何建设是五十多岁的老律师了，他是现代信达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中等个子，很瘦，有点秃顶。他接了陈宏兵要求他法律援助的电话，马上去找李红燕，一起商量，他们两个都是律师事务所骨干和合伙人。

李红燕正站在她的办公室的窗户前面，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情非常坏。她才通过朋友，知道了前夫秦永年病危的消息，几分钟前，秦永年已经去世的消息，又接踵而至。她没有眼泪，但很悲伤。看何建设进来，她马上恢复了镇定。她一直在追查一个大秘密：当年，秦永年从广州永康科技公司，收到公司给他的科研经费三百万，但因为秦永年的突然发疯，巨款不知所踪！李红燕一直在暗中调查张嘉仪的公司，但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陈宏兵的事情，李红燕多少知道一些，因为陈宏兵公司的人，已经去黄总的世纪洪盛担保公司，吵吵闹闹过几次了。黄总是个很大度的男人，他找公司律师李红燕咨询过，她也研究了他们之间的合同，没有任何破绽留给陈宏兵他们。

何建设想了一下，他知道陈宏兵公司已经四面楚歌，他决定主动给陈总打电话，劝说他放弃无望的行动，那样处理事情的话成本太高，而且无效。同时，何建设希望他能够和自己新的事务所，重新签订合同，大家一起，事业再从头开始。

李锌在公司上班，这几天非常开心。一方面，虽然，许老师对自己的教育很少，但他派的几位老师坚持给他上课和培训，他的专业知识提高很快；另一方面，自己开始进行的私募基金的行动，得到了黄总的大力支持和表扬！过多的美誉，让李锌有点飘飘然。何况，谢经理已经和黄总他们合作了，李锌也拿到了商量好的报酬，这是他赚的第一笔大钱。

今天中午，他利用午休，专门去黄总那里拿回扣。为什么不把钱直接打到李锌的卡上呢？黄义仁告诉曹芳：“你想啊，像李锌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多让他，尽可能地看到和拿到，大把大把的现钞，这样才能更好地刺激他的野心和贪婪。而李锌的野心和贪婪，现在就为我们带来了几十万的新鲜血液，将来呢？”

等李锌心满意足地走了，黄义仁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本来想告诉黄鹂，好好把李锌抓住，但他做老爸的，脸皮毕竟还是不够厚，他终于没有把话说出口。结果，他却被女儿拉住了，只好答应她，一起去看看前妻，她又住院了。

许量和许小露谈了很久很久。

许小露是第一次，看到许大哥陷入困境，她很心痛。许量没有告诉她，他与老婆的争吵，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任性和胡闹。他只是说，现在，最想了解钱大富和陈宏兵之间的借款的事情。

米兰咖啡的环境，很幽雅。他们两个人坐在米兰咖啡的门口，树林中的座位上，许量没有一点心情，去表扬小露今天真是非常靓丽。

来这里的有很多商务人士，但许小露觉得这里，其实更适合年轻的情侣谈情说爱。成都商人基本上，上午到办公室，下午到茶楼和咖啡吧。因为是上午，现在米兰咖啡，四周寂寥无人，许量把小露的话，听得非常仔细。

他现在必须要作出几个重要的决定。

许量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完全地信任小露，他把陈宏兵的公司，已经向自己借款五百万的事情告诉了她。许小露低头喝了口咖啡，糖放多了一点，太甜。她的眉毛锁了一下，很快打开：“大哥，您说，需要许小露为你做什么？”

许量犹豫了一下，许小露又催了一声：“大哥，难道您还需要小露再说点俗气话，我愿意为了您，奉献一切吗？一切，您明白吗？”

许量看着许小露的眼睛，她很认真，表情坚毅，让他有点感动。但他听许小露说：愿意为了您，奉献一切的话，心中有点紧张了，许量是聪明的男人，但他不能够让许小露为自己这样去想，这样去做，他回避了她大胆的眼神，冷静地说：“小露，有件事情，我一直想给你说清楚，我们永远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还那么年轻漂亮。”

许小露很后悔，自己太心急，把讲究仁义道德的许大哥，逼得想逃了，那可是很不妙的事情！但她这一辈子，已经下定决心：追求许量。

至于结果，许小露不是很在乎的，也没有办法在乎。因为她知道，即使她愿意做他的情人，但是许量不同意，也只是自己一相情愿。她经常说服自己：爱，其实是一个过程。

许小露从书上、电视上和网络上，看了太多的婚姻，都变成了爱情的坟墓，她想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认真去爱的男人，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许小露嫣然一笑：“我知道啦，老是和你说这些爱呀不爱的事情，你不烦，我还烦啊。”她灵机一动，想到还是用你许老师教我的，居心于有意无意之间吧！她对许量又微笑道：“你这样说会伤害我的！”

爱使小聪明的许小露，看看许量的脸上现出一丝悔意，赶紧抓住机会，趁热打铁：“伤害我的自尊，就不让您赔偿了。但我有一个条件，以后您不准让我叫您叔叔了！老是想占我的便宜。”

许量看许小露这个机灵的丫头，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于是，他爽快地点头答应了：“那好，以后我们做兄妹吧，你叫我大哥，反正我也没有妹妹。”他的意思，小露真做了我妹妹，就不会再让我许量为难了吧？许小露却想，又不是亲兄妹，先拉近关系再说。谈好了关系，相处更融洽，两个人都感觉非常轻松。许量开始告诉许小露怎么样去做……等许大哥说完，许小露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非凡的智慧，以及森然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