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立功
1921年,一个叫卢文焕的小男孩在河南灵宝县阳平镇九营村“呱呱坠地”,他的出生带给家庭的不仅仅是一份喜悦,更有一份沉重的负担。因为卢文焕的家庭实在是太穷了,穷得一日三餐都时常揭不开锅。
母亲产后第二天就不得不外出做工,下地伺候庄稼,虚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卢文焕5岁时,母亲离世。父亲没日没夜劳作,依然难以维持生计,卢文焕10岁时,父亲在饥寒交迫中去世。
从此,卢文焕成为一名孤儿,孤苦伶仃。1945年,24岁的卢文焕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卢文焕参军时,国民党反动派已显颓败之象,不甘失败的国民党反动派拉拢各地土匪、日伪势力,给予高官厚禄,让他们充当“反共”急先锋。
1947年10月,豫西匪首李子奎看到陈谢兵团主力转移,伙同国军残部、地主反动武装在灵宝兴风作浪,疯狂屠杀灵宝解放区土改工作队干部、农民干部和农民翻身队员共600余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灵宝惨案"。
胡宗南因此对李子奎厚爱有加,另眼相待,将李子奎提拔为灵阌自卫军总指挥,兼任灵宝县保安团团长。灵宝县境内12股主要土匪,匪徒7220余人,都由李子奎指挥,李子奎成为豫西匪首和国民党军师长,显赫一时。
早在1935年的时候,担任陕州保安团第一营少校营长的李子奎就疯狂“镇压”境内的中国工农红军第74师,以革命群众的鲜血换取自身的荣华富贵,靠打家劫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灵宝惨案”后,一步登天的李子奎更加反动,血腥屠杀革命群众,顽抗到底。
李子奎成为灵宝当地群众的噩梦,他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笼罩在百姓心头。
1949年,灵宝、阌乡两县解放,李子奎率残部逃跑,躲进深山。李子奎一日不除,灵宝、阌乡两县解放区的天都是阴霾不散,百姓们更是寝食难安。为此,我军成立陕洛剿匪工作委员会和剿匪指挥部,抽调5000名将士进行剿匪,立下半年内彻底肃清匪患的军令状。消灭李子奎则是剿匪的重中之重。
剿匪工作从1949年6月16日开始,至9月下旬,剿匪战斗连战连捷,取得很大成果,但是两次围捕李子奎都没成功。12月初,我军得到可靠情报,李子奎藏匿在函谷关镇马家寨村地主建治安家的地洞中。陕州军分区命令部队将村庄包围起来,抽调12名精干人员组成突击队,对李子奎实施抓捕。时年27岁的阌乡县武装大队侦察员卢文焕被选中。
地主建治安家的地洞结构巧妙,有2个出口,一个在屋内,一个通向野外。地洞里面还有暗洞,突击队队员进行了分工,将两个洞口死死看住,建治安提着灯带着卢文焕到地洞中搜索李子奎。
最终,卢文焕和李子奎在地洞中短兵相接,两人的枪口几乎同时抵住了对方的脑袋。幸运的是,李子奎开枪的时候,子弹卡壳,他扔掉枪支,想引诱卢文焕去捡拾,以便偷袭。怎奈卢文焕不上当,拿着冲锋枪死死顶住李子奎的脑袋。
无奈之下,李子奎只能乖乖被押往洞口,其他突击队员一起将李子奎捆绑起来。1950年,李子奎被枪决,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卢文焕因生擒李子奎而一举成名。1950年1月和3月,他先后被陕州军分区和河南军区授予"特等功臣"荣誉称号。
埋名
活捉李子奎,标志着灵宝、阌乡两县为患百年的匪情被彻底肃清。战乱平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1951年,卢文焕脱下戎装,回家务农,同时将那张“特等功”的奖状藏入衣柜,既不向外展示,更不提及“特等功”的往事。
后来,他结婚生子。子女们只知道父亲当过兵,剿过匪,但是从不知道父亲还是“特等功臣”。万家灯火渐欲迷人眼,安居乐业渐忘硝烟味。卢文焕渐渐老去,很多的年轻人慢慢地都以为他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老农民,没有人会想到他还有那么辉煌的过去。
卢文焕经常教育子女说:“别把他当兵的事情往外讲,更不要去表功,不能给人民和政府增添一点负担。”农民的日子是很苦的,卢文焕还是一个“思想觉悟很高”的农民,日子更是可想而知。
退伍后的卢文焕和妻子先后养育了6个子女,当生产队队长的时候,负责看管粮食,从不谋私,时而还会接济比自己更困难的群众。在将子女们抚养成人的岁月里,卢文焕主要都是靠“借钱”度日,但再苦再难,他也从不向国家伸手,给政府添麻烦。
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到卢文焕家要债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卢文焕想尽办法说服债主们要相信他一定能够还清债务。不过,也不能全怪债主,因为任谁看到卢文焕的境况,都不会相信他能还清债务。
满身的补丁衣服,住处还是茅草屋顶,四处漏风,下雨后,屋里都是漏水。冬天生着炉火,屋里也是寒气逼人,寒风直接从墙缝隙里吹进来。1994年冬天的一天,卢文焕刚打发走一批债主,突然家里来了几位法院的人,带头的自称是灵宝法院办公室副主任赵江波。
卢文焕听闻法院来人了,以为是债主将其告上了法庭,73岁的卢文焕羞愧难当,嘴里喃喃道:“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啊!终究还是将我告了,唉,我给国家丢脸了。”说着,卢文焕的眼圈红了。
赵江波见状,赶紧解释说,他们不是来催债的,原来赵江波在整理编纂《灵宝市法院志》时,搜集资料的过程中,看到一份关于卢文焕“剿匪”的英雄往事。为了得到更详实的史料素材,他百般打听,终于找到了卢文焕的家庭住址,冒昧前来拜访。
卢文焕本不愿再提及往事,赵江波等人不厌其烦地做思想工作,卢文焕终于答应讲述那段“英雄岁月”。他缓慢移动着身子,走到简陋的床前,掀开床板,从下面拿出一个黑匣子,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荣誉证书,上面清晰地写着:
“卢文焕同志,于一九五零年三月三日,经评定为特等功臣,特发给奖状,以作光荣纪念。”
法院的几位同志和卢文焕的亲人们都惊呆了,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真是“特等功臣”,几十年深藏功与名,甘愿清贫也不炫耀,甘愿受苦也不自恃功高叫屈。卢文焕的形象一下子在众人的心中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结语
赵江波拜访卢文焕之后,将其事迹编写成《特等功臣解甲归田之后》一文发表,在灵宝当地引起强烈反响。时隔46年之后,卢文焕再次成为名人。
2000年,卢文焕的子女们都长大成家,有了收入,帮助父亲还清了所有债务。卢文焕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他时常感叹:“国家越来越富强,老百姓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2011年,卢文焕逝世,享年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