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我跟我的一个作家朋友商量了一下小说大纲,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小说应该写成一篇极具恐怖色彩的惊悚小说,能够吸引读者的眼球,市场销量甚火。而我持相反意见,我的本意是写成一篇描写人性心理贪婪变化的小说。由于意见相左,我们俩便开始了一番争论不休。
最后我们找出来一个折中的方法:按照我构思的大纲,我们俩同时写这部小说,我写一一篇描写人性心理贪婪变化的小说,他写一部关于注重刻画恐怖色彩的惊悚小说。看看到最后哪一篇更比较吸引读者。
结果他想写恐怖小说,最后却写成了人类的贪欲,我正好相反。本来,我是写人类的贪欲,写着写着却写到了恐怖小说。
我非常苦恼,写到最后还是没能够完全地写出我的本意来,我失败了。于是我彻夜未眠,我详加思考,到底失败的原因出在哪里呢?那一段我不停的看稿子,不停地对素材进行分析。终于发现这两篇小说里有着这么一个共同的规律:
人类的贪欲跟恐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之间密不可分。
这就是我们俩写出的偏差的原因。但是怎么能让小说不被流产呢?于是我把我们两部写的小说融合在一起。
而你现在看的这篇小说便是它们被糅合在一起后的作品。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一家广告公司,在里面做设计,我任劳任怨地干了半年就把老板给炒了。其原因是这家公司老板尖酸刻薄的程度已经严重超出了我的忍耐力。
当时正值年关,我没有再找工作,只好先行回家。在家里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我没有事做。平乏安静开使让我渐渐地烦躁不安。就好比一只五彩缤纷的鹦鹉,它什么都不缺,衣食住行都在笼子里有秩序地进行着,就是感觉笼子太小了,翅膀没了用处。
熬完过了正月十六,百无聊赖的我终于坐立不住,于是冒着没完没了的雪走出家门,重新走进那个炫彩的空间。我承认我不是一个老实的人,但这里的老实一词是指单纯的人身行动自由和个人空间,是不被列入道德范围之内的。
跟天上的雪一样,我四处飘散了近一个星期。终于在一天下午我很幸运地找着了一家公司,也就是我现在处的这家公司。
它叫IDE,属广告,正值壮年,生了9个同胞弟兄,分布在不同的城市里各自奋斗,就跟我一样。而我就是在其中的一家子公司里上班,这家子公司所在城市在这里面暂且就叫做A市吧!
A市,是一个我国中部一个省的省会,既然被推举为省会,那么人口自然就非常多;既然有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就自然有很多的行业;有那么多的行业在运作,那就势必会产生比较强大的经济实力;储存了那么强大的经济实力,那就有能力为这个城市谋划一个非常广阔的开拓蓝图;如此漂亮茂广的蓝图被描绘了出来,肯定会吸引那么多的人才资源在这里继续策划。如此徘徊下去,最终让我们看到的还是这八个字:百姓安居、经济繁荣。如此看来,我还算是来对了A市。
我跟平常人一样每天过着朝五晚九的生活,忙忙碌碌,茫茫碌碌,只为了每月的那一份微薄的薪水来糊口度日。我是平常人,能力自然也一般,在公司里只能做个编辑的职位,我现在开始给你讲讲这个职位的具体工作:
一、每天对关于客户的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的新闻监测。
二、把与客户的相关的、好的、坏的新闻,编辑成书面形式呈交给客户,简单的概括就是替客户搜集资料和信息。
三、根据累计的信息及其数据,替客户分析市场,提意见。
四、编辑文字,比如“你的枝叶如此的繁茂,为人们纳凉;你的果实多么累硕,为人们止渴……
五、做好以上四点后,就是一个免费的特快的跑腿员。
这个工作就好比是一台机器组成架构上的某一个齿轮,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平常的让人几乎不能分辨出哪个是你。
但同时又是不可或缺的,你见过哪个少了个齿轮还能正常运转的机器吗?(在这儿是比喻这个职位的性质,并非指我。)
公司的老板是个狡猾狡猾的人,每隔一段就会带着我们这些齿轮去聚聚餐、唱唱歌,搽点润滑油,以防日后运转的当中会出现卡壳之类的情况。然后女的接着当男的使,男的继续当牲口用。尽管如此,机器的操作手仍然不满足于机器当下的速度。
我刚开始就说我不是个老实的人,那是在宽松的家庭环境里。就好比,你在游泳馆里游泳总是感觉水不够深,一旦到了水流湍急的河里就开始不得不死死地抓住救生圈。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虽然缺乏激情,但我也不可能像每天中午变化不同口味的工作餐一样,去变换不同的工作。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在工作之余寻找机会,比如我的第一篇惊悚悬疑小说《我该相信谁》的突然问世。
一天晚上,A市的天好像是被捅漏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没了,地上混着尘土湿漉漉、黏叽叽的,很烦人!我不想早早的回到住所,便滞留在公司里构思我的下一篇小说的思路框架。
构思这东西就好比窗外的雨一样,你不想让它下的时候,它给你下个不停;等到田里的土地旱的跟龟壳一样硬的时候,它却贱的一滴都不舍得漏!脑子里没有思路,身边又没有很好的素材可利用,你的文笔就是再好,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若非得等着炊出来,那只能是喝水了。越乱越理,越理越乱,再理,更乱…就好比是在织毛衣,第一针只要打错了,往后的就乱成团。一时间我很苦恼,很郁闷,很想砸键盘。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电话把我从苦闷的边缘上解救了下来,是我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的主题是邀我出去喝酒。雨天喝酒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于是我很爽快的应约了,冒着小雨赶到了电话里的那家餐厅。
我的这位大学同学叫郭妍妍,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他就坐在靠在门口的窗户旁边,他在大学里比我底一届,我们俩是在社团里认识的,而我是他的“领导。”他个头中等,长的比较瘦弱。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跟我在一起,就特别亲近,那话就像是绝了堤的水似的哗哗的不断向我涌来。他今年才毕业,刚刚找到了一家公司,从他嘴里讲述的情况我可以判断出他在那里工作不会超过三个月。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边喝边聊,根本就没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好比在自己家里聚会,就差没有把嗓门当音箱使。
由于我们都是远在异乡的打工者,那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关怀自然在话来语往中出现。我们各自的居住之处也自然而然地会被放在闲聊的章节之中。
“你不是在B庄住吗?我上回怎么没找见你啊?”
“我去年年底就搬了!”郭妍妍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
“不挺好的吗?离学校也没多远!
“打死我都不再去那个地方了!”他有些微颤道。
“是不是啊!一个男的除了怕没本事还能怕什么啊?”我疑惑不解。
“年前那个女房东死了,死在那个楼道里!”从他的眼睛里崩发出恐惧。
“怎么死的?”我也有些毛骨。
“心脏病突发死的,当时他丈夫没有在家。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害怕什么?”
“重要的是,她死之前一个劲地催着我交房租、水电等乱七八糟的钱,她说:‘少一分,你就别想安生!’”郭妍妍牙齿打着颤的说。
“那你交了没?”
“我按照她生前开的单子一毛钱不少的交到他丈夫的手里。”
我有些后悔深入这个话题了,其实那个房东的死亡倒没让人感到什么害怕,最膈应人的是她死之前那句——“少一分,你就别想安生”的遗言,就好比一个人死之前对你说在你家安放了一颗遥控炸弹,他死了之后,不管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都不会安心的再住下来了。我担心今晚他会睡不着觉而耽误明天的工作,其实我也有些害怕。窗外的天漆黑漆黑的,不知道是谁躲在这黑洞里不停的哭泣,没完没了的有些糁人。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用够这么多钱,我住那之前,桌子就已经坏掉了,我怕他们说我多事,就没有找他们修!还有电费......”他抬起红扑扑的脸对我说,这话里面含带着压抑已久的成份,另外还有一些酒精作用的成份。因此我觉得这些都是真话。而且我还感觉到,在此之前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我之所以按照她开的单子交钱,是害怕她阴魂不散,不让我安生!”郭妍妍喝的有些高了。
本来就处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又偏偏抖出一个这样的话题,实非我愿!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也喝的差不多了,再喝下去的话恐怕我就要背着他走了。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为那台机器运转。餐馆也困了,我们再不走就要被它锁进里面了。于是我结了账,扶起他起身离开了这家餐馆。
当夜我依然是一个人回到住所,在回去的路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郭妍妍所讲的事件,心里觉得有些糁的慌。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对!雨天没有月亮,我偷着看看路边的树叶,他们沙沙作响,好像在彼此埋头深谈,谈论着这个路人;又看看路边楼上的窗户,心里猜想着漆黑的玻璃窗里会不会猫着个人在那里监视着你;再看了看路边奔跑的轿车,想它是不是趁主人睡觉自己跑出来放松?……
恐惧在人类精神世界里占据很大空间。人生来就有恐惧。婴孩脱离漆黑、温暖、宁静的母体,对光明充满本能的恐惧;临死的时候,对黑暗、消亡、未知充满无望的恐惧。恐惧潜伏在人类的心理经验中,滋生于人类的想象中。人类的安详永远低于人类科技水平的最上限。和浩渺的宇宙比起来,科学太渺小了,像漂浮的一粒尘埃。因此,人类的恐惧无边无际。而人类的恐惧和人类的想象成正比,恐惧感越强烈想象力越发达,有了这种想象力,就有了我们经常看到的恐怖电影和我们读到的恐怖小说。也正是有了这种功效,让我当晚处于一种胡思乱想的状态,结果直接导致失眠。
第二天,我虽无精打采,却依然尽心尽力、按部就班。
晚上运转了一天的机器就要休息了,齿轮自然也该停止转动了。我没有回家,我不知道回家干什么,还不如在公司里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现在,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自己策划自己的小说。
不过那天晚上,我的灵感突然又被激活了,估计是被昨晚的恐惧给吓过来的。于是这个灵感在大脑里发酵了好长一段时间,今天我打算把它给进行加工调序,然后像酿酒一样给酿出来。
下面我会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为你讲述这个故事,说他是故事是因为要吸引大家的眼球,其实它离真实很近很近,不信你可以试着读读。
A市是一座经济、政治、文化、教育高度文明一体化的城市。城市规划灵动,生活环境自然舒适,工作出行方便快捷。A市百业兴旺,经济比较发达,人的数量自然也就非常多。举一个稍微夸张点的例子:在这个城市上公厕都要排队。
我把生活在A市里的人大约分了这么几种:
一、原生态的A市人,土生土长,根深蒂固,生生不息。
二、邻居省市慕名前来打工的人,单枪匹马,孤军奋战。
三、美国人、英国人、韩国人、日本人…
四、学生,特别是大学生。
五、每天来这里探亲、旅游观光、出差的人。
人口密度比较大,居住环境客观有限。对于非A市户口、打工的人来说,最根本的起居晚归的住所是个重大的问题,也是个难解决的问题。如果说赚工资来买房子,那估计就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种梦想了,中国的房价比较疯狂,而且其上涨的速度也比较疯狂,何况是地处繁华的省会地段。再加上现如今跌宕起伏的全球经济的驱使下,货价直升、通货膨胀。如此情形,这些人谁能买,即便能买又有几位能供养的起?好比一个踏踏实实的拾荒者,不小心拾到一只名贵万金的金丝犬——看得起,养不起。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这些人几个月不吃不喝才能够凑齐一平米大小的房子空间。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还得正常生活,买不起房子只能去租房。
在这个城市里要租出的房子大概有这么几种:
第一种是在本地有两套或两套以上的不动产的房主——出租的其中的一套,毋庸置疑这种价格是最高的,因为房主不傻,自己投了那么多的钱没有理由不想尽机会给赎回来。
第二种是本地有不动产,但很少在本地生活的房主,他们的房子与其说是出租,还不如说找个机会转让出去,那价格也绝对不会少到哪里去。
第三种是A市里城中村,从价格上相比来说,城中村的价格要低的多,因为它是村庄,环境之类的因素要比前两种要低的多,因此更能够让人们接受,所以在城中村租房的人比较多。
城中村从狭义上说,是指农村村落在城市化进程中,由于全部或大部分耕地被征用,农民转为居民后仍在原村落居住而演变成的居民区,亦称为“都市里的村庄”。从广义上说,是指在城市高速发展的进程中,滞后于时代发展步伐、游离于现代城市管理之外、生活水平低下的居民区。如果把城市比做动物园,那么城中村就好比动物园里某种动物的栖息地。
在A市的城中村租房的房客种类较杂,就好像我们常吃的菜式毛血旺——杂、辣、麻!其中以学生这一类型的房客在此地租房的数量相对较为庞大。他们普遍都是在校的大学生或者刚刚毕业的后的大学生。他们的家一般都离A市比较远,他们之间有的是情侣、有的是单身、有的三两同学。由此可以看出这些大学生们的数量虽然比较多,却都是各个分散的、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一种群体。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经济基础跟房租的关系是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
城中村内的房主则大多数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生生不息的人。广义的说,他们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平民;局部上说,在城中村里他们根深蒂固,举家带亲并且有很强的势力范围。譬如猴群中的族落,经常是一呼百应、旗帜鲜明的对外。
这两种社会力量的综合实力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大学生们经常会被城中村里的房主欺负、诈骗,而且丝毫不敢反抗。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心甘情愿的把东筹西借的房租费按时交给冷眼相对的房主手里。比如下面在A市的B庄发生的事。
A市的冬天非常冷,冷的让人抱着火炉走路都不会感觉到累。去年十二月的一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天地之间白的一片混沌。路上的人极少,偶尔能看见有几个裹的像坦克严实的路人在突突的前进着。
有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大包裹在公交车的站牌边上东张西望。他长的很瘦小,穿着一件大棉袄,看上去稍微有些不配套,头发上落满了雪。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纸在认真地看着,一边看一边抬头望了望路边的指示牌。
“您好!请问一下,B庄该怎么走?”男孩很幸运的拦住了一个中年妇女。
“从这一直往北走,走过一个叫做“汽配大世界”的地方向右拐就到了!”天比较冷,这位中年妇女的心却比较热。
“哦!谢谢你啊!”
“没事!”
男孩开始朝着哪个方向走,走的稍微快了一些,更自信了一些。大约用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找到了B庄。
虽然叫B庄,却没有一丝村庄廓静的感觉,更没有一丝城市现代的气息。除了堆满着的一排排矮小而又参差不齐的楼房,就剩下楼房下破旧不堪的小摊。一个农庄里农民本该种地的,现在全都改搞建筑了,这些建筑者想模仿城市里的摩登大厦,结果却画虎不成反类犬。因此楼房盖的大多比较畸形。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臃肿矮小。
男孩背着包裹,用锐利的目光一栋挨着一栋地搜索着这些楼房的大门,他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贴着要出租房子的信息。
他转悠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一条有用的信息。因为每到年底的这个时候,房子也就非常难找,因为天气很冷,很多人都偎在房子里避寒。男孩此时找房就好比过了饭点去食堂吃饭。
“喂!你好!是李房东吗?”男孩打出的第N次电话。
“是啊!什么事!”手机那边不屑的说。
“请问,你那现在还有空房子吗?”
“没有!”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男孩失望的说。
“啪!”
就像上面这样的情景不胜枚举,男孩走了大半天的路本来就有些累了,来到这里为了找住的地方又折腾了这么久,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于是他停止搜索歇了会儿,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冬天的白天很短,就好像是一支即将结尾的烟,只有那些*着的雪还在刻苦的奋斗着。可以租的房子依然是没有找到。怎么办?再找不着晚上男孩要住哪儿?现在的旅馆又是那么贵,住一晚上的银子还不够一个月的房租。我都替他着急,更别说男孩了。
他的心里极其狂躁慌乱。不知道是哪位名人说的紧迫感能使人愤怒、使人奋发、追加效率。此刻这句话奏效了,男孩猛的站起身来,抖擞了下心里的精神和身上的雪,继续挨家挨户的寻找出租房屋的来源。
远远看去,男孩就好像是路边的一个乞丐走西串东的乞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从B庄的最东头走到了最西头,失望最终填满了他的心,当初希望有多大,到头失望就有多大。最后他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别的地方去找房。他决定了,即使这一整夜不睡觉他也要找到一个安生之所!内心的愤怒与倔强已经完全的显露了出来,把周围的寒冷、飞雪统统都给化去。
正当要转身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在B庄的最西头最后一排还躲在一栋小楼,大概是因为又冷又饿的感觉让他在匆忙之中忽略了这栋不起眼的小楼,他没有继续回走,而是不由自主的朝这栋小楼走过去。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哪怕是不见得有希望的机会。这就好比我们考完试后估成绩,翻来覆去算分数,连一分都不愿放过,恨不得把祖冲之算圆周率精确到小数点后第八位。
65654321,他拨打了这栋小楼的大门上贴的租房电话。
“喂!你好!是张房东吗?”
“是啊!什么事!”手机那边传出一个中年妇女懒懒的声音。
“请问,你那现在还有空房子吗?”
“六楼,一个月300,水电另算!”电话里面开门见山。
男孩先是一喜,接着就开始发愁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换了好几种。喜的是这大半天找房的的辛苦没有白费,愁的是房子的价格跟同学们所租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三百?同学们租的才220!你这在最顶层,价格还这么疯狂。这不是明抢吗?男孩心里说道。
“那…能不能让我先看看房子?”男孩使出缓兵之计。
“可以,你在楼下等着,一会带你上去。”
刺骨的寒风依然在任意的*着。雪片已经快看不见了,不小心钻进了男孩的衣领里一片,男孩不禁的打了个寒颤。他在楼下等了近十多分钟,才见小楼的大门慢悠悠的被打开,发出很不情愿似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借着楼里昏暗的灯光,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蓬头垢面,被裹得跟个皮球似的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她脸色有些白,看上去很不健康。个子有些低,中短的身材像个葫芦,脚上穿着一双很大很厚的棉拖鞋,从远处看上去像个鸭子。
“就是你要看房吗?”女房东倚靠在门口懒洋洋的对男孩说。
“嗯!就是我。”
“跟我来吧!”
她脸上写满了傲慢与不屑。转过身走上楼梯,男孩背着行囊紧紧的跟在女房东的身后。
这栋楼一共有六层,男孩要看的房子就在顶层,楼道里很乱,自行车电动车像尸体似的横七竖八的躺着,地上到处都是被人丢弃的菜叶和塑料袋,一看就知道房东有多“勤快”了。楼梯的身材很苗条,勉强能够容纳两个纤纤细腰的美女并排一起上楼。每层楼的墙边上安置了一支电灯泡,功率小的几乎没有,发出十分微弱的黄光,一闪一闪的就好像即将要烧掉似的。“鸭子”一摇一摆、慢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男孩却是一副迫不及待看房子的心情,可是他现在还不是房客,只能耐心地在后面跟着。这种焦急就好比是跟女孩子逛街,速度要快快不的,要慢也慢不得,不过那是跟女孩子在街上,而这是跟“鸭子”在楼梯上,对象不可同日而语。终于到了六楼,他们走到最西边的一道门后停了下来,女房东从厚棉袄里摘出来一把钥匙,借着昏暗的灯光打开了靠南的那间房门。
从那间房屋里迎面扑来一股很浓重的霉酸味儿,显然这间房子里的格致不通风。男孩走了进去,他伸手按向门口的电灯开关,“啪!”开关被按了下去,灯却没有亮。男孩转过头用疑问的眼神问了问房东。
“知道!你要是确定住了就给你再换个灯!”
无奈之下,男孩只能借助楼道里发黄的灯光来查看这间屋子。地上铺着简易的白瓷砖,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有被人问津了。房间的面积比较小,里面摆放着由几块三合板简易拼凑的床,很矮。加上厨房,卫生间一共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这栋楼的西边是另一栋楼,两栋楼像恋人一样贴的紧紧的。因此这间不怎么通风的房子采光及其不好,几乎就没过什么地方可以直接照进光源来,不知道建筑者当初建楼时是基于什么样的构想,莫非想起来了威廉古堡?
“这房子怎么租啊?”男孩看完房子后有些不相信刚才在电话里的那个价钱。
“电话里不是给你说了吗?一个月三百,水电另算!”房东不耐烦的说。
“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些,这里还是顶层,光线又那么弱…我还是个学生,能不能照顾些?”男孩恳切的说了一大堆软话。
“三百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你要是还能再找着房子的话可以不租我的。”女房东只用了一句话就全部顶回去。语气快要结成冰了。
虽然很冷,但是她的话却说到了男孩的心里。好比两个人在下象棋,对方已经将了你的军并抽着你的车,你是要将啊还是要车!天已经暗了下来,还能去哪儿再找房子?而且从中午到现在男孩只吃了一块红薯,也没精力再折腾了,而且明天一大早还要准时去一家公司应聘。可是他又不甘心这个价钱,毕竟车一下子没了。于是他的心里开始犹豫不决。
而女房东显然不愿意在这里陪着男孩发呆,她首先打破僵局:“你到底租不租,我还有事儿!”
男孩挠挠头说:“二百八十元可以吗?”男孩再次讨价还价。
“不行,少一分都不可以!”
“你在这想吧!我先下去了!想好了到二楼给我说一声。”女房东似乎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在这里,这是顶层,外面的风很随意的在这里四处转悠,楼道里冷的跟冰箱一样。说完拿着钥匙转个身往楼梯口走去,她这回的速度倒很快,像只哈巴狗似的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男孩一个人站着这里,他一会儿进屋看看,一会儿出屋看看,脸上布满阴云。他此时不是为房子的好坏而担忧,而是对房价开始发愁。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他终于狠下心来——租!钱不花出去,怎么挣回来!于是从包裹里掏出三百元钱疾步的下到二楼去。
“我决定住这了,三百就三百吧!”男孩敲开房门的第一句话。
“那你进来吧!”女房东脸上露出喜悦的颜色。
房东住的房子真不小,整栋楼的第二层都是她的住所,里面暖气暖和的让人直想睡觉。他来到了客厅,客厅很大但比较乱,一只黑猫卧在沙发上,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孩。房东从里屋拿了一个册子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开始记录男孩的信息。
“叫什么?”
“郭妍妍”
“身份证!”
“410403198709065557”
“把钱给我!”女房东头都不抬一下。
男孩很心疼的把三张红票子放在了茶几上。
女房东拿起钱后抬头了,她一张一张的举起钞票仔细检查着,生怕在钞票上印的人突然变了似的。在很长的一番确定后,才放心的把钱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接着又说:“还有一百元元押金,一起交了!”
男孩听了后把眉头皱到了一块儿,他不解的问道:“还要交押金啊?房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啊?”
“押的是钥匙和门卡!”女房东抬起头看着男孩说。
男孩很无奈,已经交过三百元了,总不能为了一百元的押金再向她要回来啊,譬如你好不容易买了一只贵重的花瓶,你总不会怕为了一丁点花的钱再把花瓶退了吧!而且男孩第一次看见这个房东就觉得有些害怕,体型像只鸭子,再配上那张不健康的脸,组合在一起像个鸭身人面兽,对着这样的丑女人,多看一分钟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只好又从兜里摸出一百元给了她。女房东把收据款项细细的填置妥当,然后给了男孩发了一把钥匙和一张房卡,把男孩送了出去。走在楼梯上,男孩隐约地听到有歌声从房东的屋子里传出来,那歌声非常愉悦,好像是一直租不出去的房今天终于找着主了。猪是否能快乐得象人,我们不知道;但是人容易满足得象猪,我们是常看见的。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位自称女房东侄子的男的给男孩的屋子里换了一个新的灯泡。到此为止,男孩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安身之所。
也就是这个所谓的安身之所让男孩的精神几度频临崩溃,直至他后来一步都不想再踏进这栋深不见底的楼。
男孩所在的房子虽然没有窗户不通风,光线也很弱,但是不能就由此说明房子里比较暖和。这间房子处在顶层的边上,正值风口浪尖处,房子露在外边的墙皮十分单薄,被冻得冷冰冰的。就好比大冬天里一个人在室外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屋子四壁更是有色有样,发黄的墙壁上不知道被那位淘气的房客画满了小人,四周的墙上还时不时的往地上掉墙皮,惊得男孩总以为是要地震了。但有一个好处——锻炼了男孩每天打扫屋子的好习惯。很明显,这是一间老的掉渣的房子。
男孩的周围住着也都是附近的一些在校的大学生或者向他一样即将毕业出去找工作的大学生。他们有的出去工作;有的窝在屋里学习;有的干脆躲在屋子里当宅男或宅女...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类型都有。
那天清早,男孩收拾的光鲜采亮的前去应聘,老天垂恩,他比较幸运,成功的被一家私营的公司给录取了。唯一不足的是这家公司的位置离男孩居住的这个B庄比较远。
男孩为了生存,每天都是很早的出门,很晚的晚回归。因此他跟邻居们平时见面的机会也更加少了,其实即使见了面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顶多是相互笑笑打个照面而已。
有天早晨,男孩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漱洗,锁上门正要转身。很巧,这时候对面的门也不约而同的打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也是一个男孩,不过比这个男孩看上去大一些。两个人锁上门同时转过身来。假如你的一个邻居,你们虽然素未相识,平时很少碰面。但正巧某一天在一个比较狭小的地方碰见了,你好意思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现转身就走吗?反正我是不好意思,男孩也不好意思,他主动的向那位邻居打招呼。
“你好!我刚搬过来没多久,请以后多多关照。”
“我说对面空了已久的房子怎么突然有人出入了,原来是你啊!没事!以后都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一听就知道这个男邻居是个非常热情的人。
“好说好说!你也去上班啊?”男孩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
“不是,我刚下夜班,现在去吃点饭!”
男孩这才发现他的眼圈比较重。“正好顺路,一起吧!”男孩笑了笑说。于是两个人一起下楼。这是男孩从来这栋楼时到现在认识的第二个人。
雪停了之后就该开始化雪,但是化雪的过程要比下雪的过程还要冷。早晨,A市依然被笼罩在一片寒气之中,行人一个个都缩着手脚,小心翼翼地走在未化尽的冰雪上,把鼻口尽量都压在厚厚的衣领里进行喘息,哈气从衣领里冒出就好像是农村里的烟筒似的。行走的速度跟乌龟差不多。
冬天总是给人一种懒懒的感觉,尽管人类把熊、松鼠、蛇归类为可因环境温度改变而调节体温的动物称为冬眠动物,我倒觉得人也是种冬眠动物,只不过是思想在冬眠,躯体在运动。
晚上,男孩又是乘着最后一班夜车回来了,下车后刺骨的寒风逼着他快步向住所走去,在快到家的路上,他再次很巧的遇见了早晨的那位男邻居。他当时十分着急地猫着腰在地上找东西,男孩便走了过去。
男孩关心的问:“真巧!是你啊!这么晚了在找什么呢?”
“哦,是你啊,我正要去上夜班,这段路很滑,刚刚骑车路过这时不小心摔倒了。起来一看,我兜里的钥匙掉找不着了。”他有些着急的说。
“没事,不用急,我帮你一起找!”男孩的心肠比较好。
“那就太感谢了!钥匙上有个红色中国结。”邻居提示道。
两个人就一起在这片地段猫着腰寻找失落的钥匙,由于这个地段离路灯比较远,光线比较暗,两个人想要很快的把一支小小的钥匙找出来那是相当不易,就好像你不小心把项链上的一颗珍珠掉进一片沙子里一样难找。
突然男孩停住了,在他脚踩的残冰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赶忙用手挖开残冰——一串带有红色中国结的钥匙直挺挺地躲着这里。男孩满怀欣喜的拾起来对邻居说:“嘿!你看,是不是这个?”
邻居一看之下心喜若狂,赶忙上前激动的握着男孩的手说:“太谢谢老弟了,就是这串。”邻居想要拉着男孩的手说了一大堆表示感谢的话,并表示有时间的话一定上门感谢,由于他急着赶夜班,便匆匆地向男孩告辞了。
男孩用目光送走了邻居后,自己回到了住处,洗洗了脚收拾收拾东西,脱掉衣服钻进了那床他感到最温暖的被窝。他今晚没有那么快的进入梦乡,不是因为认识了对门的邻居,也不是为了刚刚在路上帮邻居找着钥匙的成就感,而是今天在公司里偷偷的学到了一套在学校里没有听说过的设计软件,他比较激动,心里一直想着明天怎么用这套软件来表现自己的灵感。越想越有成就感,成就感越来越强……迷迷糊糊的进入了那个世界。
半夜,他憋的快要尿床了,才迷迷糊糊的成就感里走出来,完事后,他按下马桶的冲水器,可是他发现马桶冲水器怎么关都关不掉,水仍在哗哗的作响。他睁大眼仔细看了看,原来水声不是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对门邻居那儿传出来的,声音还挺大的。
他不是上夜班了吗?男孩心里疑惑的问道。不过那个没有做完的美梦依然在暖和的被窝里召唤着他,很快的男孩又回到了那个梦乡。
清晨的诞生,既没有铜号声,也没有鼓鸣声,——只有光的变化,色彩的变化,它们代替了热情洋溢、欢腾雀跃的呼声。
男孩住的这个地方显然是跟这样的情况是无缘的,他只能伴随着外边的鸟叫声起床。这天依然很平常,跟第一天差不多,天气也很冷,男孩依然顶着严寒出门奋斗。
唯一不同的是这天男孩下班回来的时间比以往要早,那是因为男孩的勤奋——上午就把方案给出完了,下午只是收拾下方案的细节。
男孩回到家里,把那讨厌的墙皮给清理干净,无事可干便躺在床上看我刚刚出版的惊悚悬疑小说《我该相信谁》,渐渐地就进入了书中的角色里。
当书中的主人公李文发现屋子外边有个人在透过猫眼朝自己家看的时候,男孩房屋的门在此时却突然地响了起来,男孩的手像触了电似的一下子把书丢掉在地上,人呆坐在床沿儿一动不动。小说里面的情节和现在的情景突然的结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巧合,巧合的令人不可思议。这种镜头就好像是恐怖电影里那种常见的惊悚情节一样,这吓了本来就非常胆小的男孩一跳。
敲门声依然没有停止,于是,他也学书中的主角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原来不是什么怪人怪事,而是对门的男邻居。男孩吐了口气开了门。
“呵呵,忙什么呢?那么慢!”男邻居开玩笑地说。
“哦!没..没忙什么,在看小说呢!”
“哎呀!别看了老弟,我买了几样小菜,一个人闷的慌,陪我进屋里喝两杯去?”
“这…让你破费了,不好吧!”男孩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怎么跟女孩似的,走吧,没事!”邻居说着把男孩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盛情难却,男孩关上自己屋里的门便走进了邻居的家里。他的家在这里不用描述了,跟男孩的大致一样,就是多了台电脑而已。这时候邻居开始把买好的菜盛在盘子里均匀的摆在电脑前的桌子上,并把酒打开。
“赶紧坐,楞那干吗?”邻居招呼男孩。
男孩不好意思的坐在一张矮脚椅上,有些拘束,不停的东张西望。其实男孩跟邻居才认识不到两天时间,连邻居叫什么都不知道,一下子坐到别人的家里,而且面对着一桌美食。这样的事遇上谁谁都不会觉得那么洒脱、自然。男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弟你叫什么?看你外表挺害羞心里倒很是热乎啊!昨晚真是太感谢你啦!”邻居首先发话道。
“哎!这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男孩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叫张晨,今年25岁,比较喜欢交朋友!敢问老弟如何称呼?”邻居说道
“我叫郭妍妍,刚刚走入社会,希望您今后多给我些指点!”
“郭妍妍,像个女孩的名字,看着你就挺内秀的!指点不敢说,大家都是出世入世,慢慢来吧!”
两个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喝完了三杯,男孩原来是有些内向,可是在那点酒精的反应下也开始慢慢的放松下来。
“那以后就叫你晨哥了,大家以后既是邻居又是朋友,既然这么有缘,咱们碰一杯!”男孩完全放开了,对于他来说张晨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来!干!…”觥筹交错,笑谈人生。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云天雾地的聊天喝酒,他们都觉得这个晚上实在太高兴了,酒也非常兴奋,不停地在杯子中愉悦地跳舞……豪放的酒香弥漫了整间屋子,两个人的脸颊上也渐渐地铺满了夕阳发出的余晖。
“对了,晨哥,你不是上夜班吗?昨晚回来那么早啊?”
“昨晚没有回来啊,我还加班了,今早晨九点才回到家!”张晨晕晕的说。
男孩是因为想起来昨晚这里发出的水声,听完了这句又仔细回忆下昨晚的事,昨晚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的事物跟水没有一丝关系,半夜起夜的时候明明确确的听到了从这屋也发出来的水声,而且持续的时间还不短……想到这里,男孩越发的不可思议,他虽然喝的有些晕,但是绝对不会晕倒胡扯的地步,他镇定下来,对张晨又说:“我昨天半夜真的听见你屋里有冲水的声音,而且是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以为大冷天你在洗澡呢!”
“你喝高了给我开玩笑的吧!”张晨红着脸笑呵呵的说。
“我没有开玩笑,我昨晚真的听见了!”男孩依然十分确定。
邻居听完之后也楞了一下,想了想自言自语:“是我昨天走时忘关水了?”
时间像是一种怪物,它在你痛苦的时候,就是呆着不肯走,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你崩溃,在你愉快的时候它却是跑的一溜烟儿,快的让你来不及抓看清它的样子。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针都已经快指向了十点,张晨一会儿还要去上夜班,男孩明天也要去上班,于是两个人把剩余的酒分完便匆匆收了场。男孩晕晕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睡觉,邻居踉踉跄跄的出门去上夜班。
次日早上,男孩匆匆地穿上衣服,来不及梳洗便跑出了家门,因为时针已经跑到了八点的位置了。迟到是必然的,罚款是肯定的,整的男孩一天里的工作都是处在一种力不从心的状态,每每出错,可见一切都是时间惹的祸。
晚上,男孩背着郁闷和疲倦又是很晚的回到了住所,这一天工作上的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终于暂时结了尾。
第三天男孩男孩早起了半个小时,这一天比较平常。
其实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很平常的,那些历史性、轰动性、振奋人心的日子是给高层人员设立的,像我们这样的处于基层的小人物,只能按部就班的做小事,做杂事,做累事。就好比印刷厂里的机器一样,只是负责不停的印刷同样的书刊杂志。
第四天晚上男孩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邻居张晨在和二楼的女房东正在激烈的争吵,他想去劝,可是太困了怎么也起不来。接下来的好几天里男孩都没有再看见邻居张晨的身影,他觉得张晨的工作这一段比较忙,而自己也比较忙,自己跟张晨这几天就好像是两条直线似的突然间变成了平行线一样,怎么也找不着相交点。
两条线就这样一直平行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男孩回来后,正要打开自己的房门,这时候,有个人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把男孩吓得直哆嗦,他惶恐的扭过头去,一看是张晨。好像是掐好点儿似的在等着自己回来。他又看了看张晨身后的屋子,里面的什么都不见了,空空如曳。
“晨哥,你……?”男孩疑惑不解地用手指了指张晨背后的空房间。
“小郭啊,我搬走了,前几天一直找不着你,今天可等着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跟新地址,有机会跟我联系啊!”张晨递给男孩一张卡片说。
“住的好好地为什么要搬走啊?”男孩吃惊的问。
“没…什么,工作需要吧!”张晨有些结巴。
男孩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看着张晨,突然间他发现张晨的脸颊有些微微肿起,嘴角也有些发紫,像是跟人打架了。当下男孩的心里便隐隐的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张晨早就搬走了,只不过他觉得男孩挺义气的,至少说跟自己的脾气性格比较吻合。这晚他是专门在这等男孩下班回来道别的。
“时间也不早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老弟赶紧休息吧,我也要去上班了。”张晨的目的达到了,似乎也没有在这里多呆下去的必要了,于是说完后便转身匆忙的走了。
在他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跑了过来,低声的对男孩说了一句话。
“老弟,当心女房东!”
说完便飞快的离开了,那种速度好像是这楼里有怪物似的,让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的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直到"喵"的一叫,你才发觉它的存在。男孩仔细想了想,于是在心里会意了。
他又转过身看了看对面的房门,人之间的友谊,并非是双方给予说不尽的好处,而是分开后说不出来的伤感。
伤感让他想起了曾经在里面跟张晨把酒言欢,谈笑人生的场面,毕竟是他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并且是真诚的朋友。
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这天晚上他入睡的又比较晚,这回是因为张晨。半夜的梦中他好像又听见了从对门里传出的水声。
自从张晨走后,这个楼层里就好像是缺少了一种生活的气息,男孩的心里觉得空空的,刚刚认识了个能说的上话朋友,没过多长时间就走了,他觉得相逢恨晚。这栋楼里依然是没有笑声、没有哭声、没有吵闹声……这些房客都蜷缩在各自的屋中不知在干着什么,男孩甚至觉得这个楼层里的人好像都跟着张晨搬走了一样——十分安静,安静的让他有些害怕。好比你一个人住在一个空间里,从唯物主义理论来说,那个空间是比较安全的,稳定、安静的。可是周围明明住许多人,却仍是静静地,毫无声息的,邻居平常来往对面的时候都是一脸漠然,就好像眼前什么都没有似的。这样一来就有些不正常了,这些表现一点都不符合人类活动的特点,表现的却是人性的一种劣根。男孩更觉得张晨的走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就好比你坐火车出远门,在路上好不容易找着个人说话,话题正处于兴高采烈之时,火车突然停站了,聊客也就不得不下车,留给你一种意犹未尽的遗憾。
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男孩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栋楼房里的冷漠的房客对女房东倒是都很客气,而这种客气里面却仿佛涵盖着一种惧怕。
一天早晨,他在上班的路上不小心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女房东,男孩既厌恶又尴尬,讨厌这个像鸭子一样的房东,又怕不理她会遭到她的嫉恨。一般的说房客与房东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题,唯一经常探讨的那就是房租问题。
远远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像鬼似的。身体也变得有些瘦弱,像是刚刚好的一场大病。不知道她的脾气是否依然火爆蛮横,比如之前的某天早晨,天刚刚发亮的时候,男孩就听见女房东在楼下跟什么人在那儿破口对骂,那音波像汹涌的海浪一样此消彼涨,不堪入耳的骂言也是层出不穷,并且句句创意非凡,让人听后心中忍不住作笑。她的嗓音在寒冷的清早中显得异常刺耳,语调比警笛声还要清晰,波长向收音机里的电波一样持久,组合起来好比一位音乐系里的女高音在练嗓子。毫不夸张的说,男孩好几次早晨起床都是被这种声音给叫醒的。再加上男孩本就害怕这位女房东的那张可怕的相貌,看见与女房东即将碰面,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不知该说什么。
“早啊!”男孩硬着头皮迎了一句。
“嗯..”女房东脸上没有显露一丝表情,僵硬硬的。这声音是从丹田里鼓起的中音通过内力沿着经脉从鼻孔里发出来,十分响亮。这应该是平时锻炼的结果,嗯完便从男孩身边飘过。
在公司上班的时光是男孩比较开心的,这里面的环境跟那个冷冰冰,冷漠的楼有着天壤之别。同事们的性格都很开朗热情,富有人情味,大家经常在一起吃午饭的时间讨论问题,开玩笑。这一天的时间很快的又该过去了。快要下班的时候男孩被老板给叫进了办公室。
老板是个南方人,从骨子里就透露出南方人的精明特性。跟所有公司的老板一样,他跟客户之间的来往那叫一个热情饱胀,跟员工们的关系却摆在高高之上,一副领导惯有的姿态。因此同事们几乎都不愿意在欢笑中提起他,以免扫了兴致。
男孩小心翼翼的支起耳朵等着老板的发话,生怕少了一个字。
“你现在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小郭,一会儿去C市出差!”
“一会儿?我要不要回去收拾下东西?”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务男孩显得有些慌乱。
“不用!那里已经给安排好了一切,就两天,第三天下午就回来!”
拿着公司的钱,那就要为公司效劳,这项定律是所有打工者统一都要遵守的。于是男孩便披星戴月的乘车赶到C市,这两天他就住在C市开始紧张而又繁重的任务。
两天里男孩夜以继日的追赶任务,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天后他终于完成了工作,歇都没来得及便带着疲倦搭上火车又折到了A市。他一下火车便直奔公司述职,一番唇角飞扬之后男孩彻底的没了力气,站在老板的办公室直想倒下。老总见他一脸疲惫,真的害怕这位单薄的小伙儿突然倒进自己的办公室,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说:“这两天辛苦你了,今天你先不用上班了,回去歇一天!明天早晨准时上班!”
男孩如释获重,好比一个在一审都已经判了死刑的囚犯,在二审的时候很意外的被改为死缓。他高兴地像兔子一样飞快地往窝里跑。
他回走到了小屋的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却意外的发现门缝里发出的光亮,好像有人在里面。男孩满腹狐疑,难道进小偷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并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口,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是用眼睛在房间看一看,确定没有人潜入,才去进去。
他看了看墙上的灯,灯为什么会亮了起来?卫生间的马桶里还在发出突突的流水声。
男孩的脑子一时间缺了氧,他坐在床上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突然间,他想到了会不会是女房东进来过,因为除了她没有第三个人有这间屋子里的钥匙,可是他没有证据,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问房东,难道说,你进我家了?然后,他又联想到张晨的搬走,与那晚他屋里的流水声…徒然地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怖的寒意——不会是女房东搞的鬼吧!
可是又一想:一系列事件虽然巧合却没法合理有据地组合到一起,比如:邻居如果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搬走呢?自己那晚有可能真的出现了幻觉?房东再凶狠刻薄也不至于这么变态吧?……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把灯亮事件归结到自己身上——难道自己那天早上走的急,忘关灯了?
时间很快的转了一个月,交房租的日子到了。男孩害怕见到那个长得跟鬼似的恶女人,真希望收房租的不是她,可是又没有任何办法,这不是选择题,不是他可以随意选择的。
这天晚上男孩及其不情愿地拿着钱敲开了二楼女房东的门。
一张阴森的脸缓缓地丛里面探了出来,这张脸看了看男孩和男孩手里攥紧的人民币首先发话:“来交租的是吧!”
“嗯!对交下个月的房租!”
“进来吧!”阴森的脸带着男孩进了屋子,房子里还是女房东一个人住。男孩很奇怪,就她一个人吗?她丈夫呢?自从来这之后除了她那个五大三粗的侄子外,再没见过她的其他亲戚。
正当男孩寻思的时候,那个女房东已经做到了沙发上,她翘个二郎腿,身子歪斜着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男孩说:“钱呢?”语气好像是走进毒窟里的货主在和买主进行交易。
男孩把钱递给她。
她这回看都没看就着说:“就这些还不够!”
男孩瞪大了眼,心中的压抑和愤怒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他刚想发作,但又强忍了下去忿忿地说:“刚开始不是说好三百了吗?”
“三百是房租,你的水电费不想说事了?”房东斜着眼看着男孩,这就像是台词,一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这时候女房东家里的门被人给打开了,男孩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他的那个侄子回来了,他冲着这边看了看对着女房东说了一声:“姨,我回来了!”之后就一脑袋扎进卫生间旁边的那间屋子里。
女房东没理他,继续盯着男孩说:“我刚开始就给你说好了,水电费另算,你忘了?”说完很麻利从旁边那沓厚厚的本子里抽取出了其中一本打开。
“这是你住这之前,屋子里水表和电表的度数,你看看吧!”
男孩拿起本子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样:水表:15吨,电:22度。房屋其他物品设施完好。
“走吧,你带我上去抄表去!”女房东说着拿起一支手电站起来。
男孩这回无话可说,他只能带着房东一起上去抄表。你住人家的房子,肯定要交水电费的,这个规则走到哪里都是恒定的,就像勾股定理一样。二人前后来到六楼,男孩打开门后,女房东黑着灯,径自走朝卫生间里的水表处走去,那种熟悉就好像她经常来这里看水表似的。男孩把灯给打开了。
男孩自来这之后,就一直没有看过水表和电表,因为他觉得他几乎就没怎么用过水电。这时候男孩也跟上前去,从那水表的盖子上看大概有好长时间没被人动过了,表盖儿上落了一层灰。女房东用又长又尖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掀开表盖,打开手电往里面照了照,上面显示的数字让男孩张大了嘴。多少吨呢?30吨!这个月男孩用水用了整整15吨,还是在寒冷的冬天。女房东迅速的记下来,然后又走到了走廊,又照了照电表,这个数字让男孩的那张嘴又大了一圈。多少度呢?50度!这个月男孩整整用了28度电,而且能用着电的东西只有一个灯泡。女房东拿笔再次迅速地记下那个夸张的数字。
“天呐!这怎么可能啊?我天天上班,哪有机会用这么多水电?”男孩惊恐道。
“跟我下楼再说吧!”女人转身就下了楼。
楼道里还是那么寒风刺骨,锥的人没办法在那里多呆一秒种。男孩的心里越想越越郁闷,越郁闷就越恼怒。他红着脸跟着下去了,他要下去跟她理论理论,好好算算帐。
“我不可能用这么多,一定是你弄错了!”男孩一进屋子里便追着房东说道,这时候愤怒不平的他好像已经不再害怕女房东了。
“你那么大声想干吗?表能说假话吗?”房东有理有据。
“那就是表错了!”男孩追本溯原。
“表是正规厂家出的,不可能出错。”
男孩傻到那儿了,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个月用了多少的水电,他对那一系列数目开始怀疑。
他不甘心就这样把钱白白的流进这个女人的腰包。他沉思着找证据,突然男孩又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那一系列巧合事件今天终于找着了证据。就是眼前这个女房东搞的鬼,想到这,他怒火中烧。
“是你!你们欺负人,你们趁我白天上班去我家,把我家的灯给开开…..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这间房子立刻陷入一种静态之中,时间在这一刹那被冻结了。男孩终于把心中的怀疑和压抑已久的情绪给宣泄了出来,女房东则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张着大嘴用那恶狠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男孩。
“我那么变态啊我?没事去你家放水……”女房*然扯开了嗓门,像洪水一样的声音汹涌澎湃地向男孩扑来,这声音四周的邻居都能听的见!
女房东洋洋洒洒的播放着,男孩根本就没有一点插嘴的余地。面对女房东麻利的嘴皮,男孩有口难辨。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由于一时冲动说出的那番话,毕竟自己只是在推理,没有证据。这时候男孩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好像站了一个人,他扭过头一看,原来是是女房东的侄子。他抱着肩膀,用凶狠而又蛮横的目光盯着男孩,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再等着女房东发话。
面对女房东的恶语相加,男孩一直都是无语状态,一是他不会与她相对,二是不敢与她相对,三是不屑与相对她。女房东觉得好不容易找着了一个练嗓子的对象,本想一展母夜叉的威风。却发现男孩处在那一句话都不说。这就好比剃头挑子——一头发热!嚷着嚷着自己也没劲了,渐渐的她那边的余热也凉了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无声胜有声
“你别想赖掉一分水电,少一分就别想安生!”女房东时刻不忘紧抓主题。
男孩看了看当时的情况,给自己做了一番深刻的分析。自己一个人在外地,一定要忍下去,弄不好自己还要像张晨一样再挨一顿打,于是他压了压火冷静的说:“好吧!我不住了,我退房!钱一分不少的给你!”
“好吧!那咱们清清你的账!”她翻开账本说。
“水两块五一吨,电一快钱一度,你一共用了……”她开始在计算机上面飞舞起了手指,很快结果便出来了:“六十五快五毛!”
“好!”男孩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可是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位五大三粗的侄子拦住了,男孩很无奈的转过身来用那疑惑的眼神问着女房东。
“钱呢?钱交了再走!”女房东字字铿锵
“我那100元的押金不要了全给你!用来抵水电!”
“那100元押金已经就不属于你了,按我们这的租房规矩,住满三个月之后才能给你退押金,你现在才住了一个月,所以水电你还得另交!”女房东此时像律师一样有理有序的道来。
男孩听了之后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规定,他苦笑了一下说:“这规定是谁定的?刚开始我怎么不知道?”
“我定的,谁让你当初不来问清楚!”
男孩刚想再说些什么,他背后那个大块头已经不声不息地走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窝了窝手,手指里发出“格格”的声响。那双凶横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男孩,无声胜有声:你要是不交水电费,得先问问我的拳头让不让!
这个时候男孩心里有些害怕了,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毒窟里,身上没有一分钱,走又走不得,进退两难。他想起来张晨被打,自己如果再跟女房东讲条件的话,那么自己很快的就会成为第二个张晨。他不想让自己在外面出事让父母担心,给家里添麻烦。于是他向那个恶女人投降了、屈服了。
他恳求的对女方东说:“您放心吧!水电我一分不少的交给您!我现在还没有发工资,再容我几天可以吗?”
女房东对她侄子使了个眼神,那位黑大汉闪开了一条道,让男孩走了出去。
男孩想起来问家里要钱,他已经出来找着工作了。
男孩想起了问同学借钱,都到月底了谁还能有余钱呢?
男孩想起了问同事借钱,刚去一了个月的他支支吾吾的难张开口。
无奈之下,男孩只好先暂时住在这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日千辛万苦找的这个住所原来是个魔窟,四周冷冰冰的,到处弥漫着黑暗和恐怖,一旦掉了进去就很难完整的再出来,就好比一个人掉进了狼窝里。
自从那晚跟女房东闹翻了之后,男孩对于这间容身之所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每天进入这栋楼的时候,就感觉这里严重地邪恶气息在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逼近,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在此之前,他眼里的这间房子无非就是一个能够遮风挡寒的容身之所。现在,这栋楼就好像是个监狱一样,而自己所在的房屋就像监狱里的一个号子。男孩一个人在屋子里时总是觉得四周的墙壁山长满了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他,另他惶恐不安,另他常常失眠。因此他越来越害怕住在这里,他更加害怕那个女房东,他害怕自己身上的血不知道哪一天被女房东给抽的只剩最后一升。
人是要生活的,坎坷跌宕是人生活中的正常的轨迹,逆境的隐现就好比我们一日三餐那样随意。不管怎么样,男孩还是要沿着这个轨道硬着头皮走下去。他表面上虽然屈服了女房东,但是倔强的内心却从此长了一个心眼——与女房东进行暗战。
男孩每天上班临走之前总是要仔细地办这样几件事情:
1、彻底关了自己屋子里的电闸,记下度数。
2、彻底关了自己屋子里的水闸,记下度数。
3、将自己的贵重东西给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然后将门认认真真地反锁起来。其实他内心里知道做这些的用处不大,但他只是为求证自己的内心是无愧的,给自己一些安慰。
一个人在异地受了别人的气而且又没有实力能跟那个人进行对抗,这时候是他最郁闷、最愤恨、最难过、最失落的阶段。有的人会在这个阶段里退缩,不再伺候,辞了工作,扔掉一切回到老窝。有的人则会越挫越勇,横着眉头继续向前路开进,直到有一天能够把那个人打败为止。
我跟男孩都属于最后一种人。
男孩非常害怕女房东,但他又极恨女房东,又不能跟房东有力的进行叫板。他想要逃脱女房东的控制,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努力挣钱——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是他工作更加努力,晚上回来的更晚了,甚至有时候直接住在公司里。
一天半夜,男孩又去起夜。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对面的门发出动响动声,男孩乏困的睡意顿时全消,
难道最近又好像没有人搬过来啊?难道是张晨又回来了?有东西忘拿了?可是转念又一想,他没理由大半夜跑过来找东西吧,再说他也没有钥匙啊?
难道是……他的心跳徒然跟提速的马达似的,好奇、探究是人类的特性,哪怕是探究一件诡异的事情,就好比我们害怕听鬼故事而又非常想听鬼故事一样。
他终于压制不好心中强烈的好奇心,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贴着门透过猫眼向外面看去。
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他终于有所发现了!外面站着一个人,不是张晨,而是二楼的那个女房东!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棉睡衣,之前常见的盘发,现在已经全部散了下来,那头发很黑,黑的不像真的,而且很长,已经快过了腰。
她背对着男孩,正在低着头从手里面找着钥匙——对门的钥匙。大半夜她打开一间没有人住的房子干什么?男孩不清楚,不过他很快的就要清楚了。过了很长时间,钥匙终于找到了,男孩惊恐的睁大眼睛紧紧的看着,他想确定黑洞的深处到底藏匿着什么秘密!
突然,女房东竟猛然转过头来,朝男孩的这个方向看去。
那毫无血色的脸死死的面向男孩,那眼神就像是黑暗里的怨灵,飘忽不定,痴痴的,像是被人施了法又或者像是被鬼上了身。
这个举动让男孩怎么都不会想得到,没有一丝防备的他差点叫了出来,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好比一个人不小心撞见了一个杀人犯正在杀人似的,男孩不小心在黑夜里发现了女房东诡异的行动,他害怕女房东会突然打开自己的房门进来灭口。
可是女房东怎么又会知道此时男孩也没有睡觉在看着自己呢?她要是知道了,那就更恐怖了。鬼魅似的女房东看了一会儿便又痴痴地转过头,慢腾腾地把门给打开了。
男孩的一时间悬挂的心暂时放下了,虽然自己极度惶恐,可是还是继续的在这潭深水里潜伏秘密。这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女房东飘进了房子里,接着屋里的灯被打开了,屋里的光线要比走廊的光线亮堂许多,男孩看的更清楚了。
他这时才发现女房东的行动举止非常缓慢,有些机械,或者说像个木偶似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提着。这种形态好像是自己在什么书里见过?男孩绞尽脑汁的想着是什么……
没错!是梦游。
梦游者在熟睡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突然爬起来胡说几句;甚至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烧起饭来;或跑到外面兜了一圈后,又回来睡在床上,待到次日醒来却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原来这个长的像鬼一样的女房东竟然患有梦游症!她那张苍白的脸、散乱的长发、轻飘飘的步履,半夜里在这楼层内四处游荡,这不正是活生生的一个鬼吗?
男孩心中惊悚万分,这时候他已经睡不着觉了,全身上下的冷汗沿着脸颊、背颊往下淌。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你知道你的门外有一个可怕的秘密在蛰伏着,你还能安心的睡觉吗?
男孩没有动,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甚至喘息都被调控好了频率。贴在猫眼的那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继续在窥视着近在咫尺的恐惧。
这时候从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很大。
“水落石出”这个词出自苏轼的《赤壁赋》中,本来是指冬的一种风景,水落下去,水底的石头就露出来。原形容冬天的景色,后比喻原来说不清楚的事终于真相大白。
男孩这才明白了女房东的用心了,他确定了晚上经常听见流水声不是幻觉。于是他做出了这样的分析:张晨每天晚上上夜班,女房东摸清了这个规律后趁他上夜班的时候就来他家搞这一系列鬼,不小心让自己听见了水声。直至自己那晚喝多了无意中吐露让张晨得知了这个秘密,张晨发现端倪后找女房东理论,未果而被打,最后搬走。男孩此时心间溢满狐疑:人都被逼走了,这个女房东为什么还是如此这般?难道是之前的习惯导致现在的这一系列无意识行为的梦游?想到这里男孩既惊恐又愤怒,他惊恐于房东这一系列鬼魅般的行为举止;愤怒于房东连做梦都如此居心叵测,鬼迷心窍……
写到这里,我觉得人的心才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事物,比方两个人彼此会意而笑,殊不知一方的心里藏着一把尖刀。你可以很容易的看清楚物质的本质,但你却非常难看清人心。正像藏在宁静的湖水里的一条鳄鱼。它一动不动,像一块斑驳的畸形的石头,但是,它的阴谋和眼珠一起缓缓地转动。它的心脏保持着怠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对面的灯、水、门全部被关掉了,那个极度变态的女房东不知道飘到了哪个位置,在男孩可视的猫眼外消失了。
走廊里的烂灯依然闪着昏黄。
男孩仔细看了看,女房东好像是走了,他想开门再检查一下,可是他不敢。
要是你你也不敢。好比你被一群狼给围困在一间屋子里,过了许久,你从窗户里发现,狼见吃不掉你便一个个夹着尾巴走了,你敢立即开门检查吗?
万一还有一个藏在门边怎么办?
万一是那些狼为了故意骗你开门而使的计谋呢?
男孩始终不放心,他贴着门透过猫眼往外再巡视最后一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什么都没有。
突然,猫眼外一片漆黑,走廊的灯突然灭掉了。这把男孩吓了一大跳,于是他想赶紧钻进被窝里与恐惧拉开些距离。可是他又发现事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变黑的猫眼突然又有了动静:一张苍白的脸由近至远的慢慢的显露了出来,女房东的眼睛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屋子。
那是一张充满贪婪、奸诈、病态、苍白、变态的脸,是一张痴痴呆呆狰狰狞狞的脸。
男孩这才明白女房东为什么突然消失,原来她一直躲在自己门外的某一侧。他的脑袋“翁”的一下大了好几倍。
幸亏他没有开门!
她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孩的门。
男孩也一动都不敢动的贴着猫眼看着她。
就这样,大约过了两分钟,这只穿着白衣服的女鬼终于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此刻,男孩也已经被吓的几乎魂飞魄散,他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发着呆,在戾静的夜里,那颗被放大了好几倍的心在突突的发出跳动的声音。那速度就好比一只兔子被狼正在追赶的速度。
男孩起身再次看了看猫眼,直到真正确定了女房东真的离去后才回到了被窝。
男孩这一晚上遇见了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过遇到过的恐惧,他一直认为这是个噩梦,可这不是梦,而是要比噩梦还要可怕十倍的现实。在这栋楼上大概也许只有男孩一个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对于男孩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这个月的工资只要一发下来就和变态的女房东清账,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B庄。
夜,在恐怖和冰冷的陪伴下显得越来越长。
男孩一夜未眠,他蜷缩在这四周冰冷的墙壁中苦苦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这里实在是太阴森了,邻居门的眼睛一个个像鬼魂一样阴森多疑,房东又是一个如此变态、极度恐怖的人。
他非常后悔当初要住在这里的决定,他只恨工资到账太晚,他只想尽快的逃出这里,越快越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开始传出早饭叫卖的声音,楼道里传出了房客们外出上班匆忙的脚步,男孩终于度过了漆黑的漫漫长夜,等到阳气十足的朝阳,他睁开猩红的睡眼,速度的漱洗完毕便夺门而出。
他越发觉得公司里现在是最安全的,遭遇过昨天晚的事后,他打算这几天不回去住了,好好缓解缓解心里的惶恐。今天公司照例依然要开会,他非常勤快的把公司上下旮旯打扫了一遍。
所谓的会议其实就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讲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最后再重复一下老的没牙可掉的纪律。会议快要结束时候,公司老板把男孩交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徐总,您早我有事?”
“哦!是这样的小郭…”老板犹豫了一下。
“来来,这是我新买的特级普洱,一会你拿去泡点尝尝滋味。”
老板前面的话突然断了,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小包精装茶放在男孩面前。
男孩站着那里不知所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女房东如此变态,平日苛刻的老板如今竟然变得异常客气。
他软着头皮用试探的语气对老板说:“徐总,您找我,不光是为了喝茶吧?”
“是…这样子的,公司呢…在C市上的业务关系已经建立起来了,现在那边缺个人驻地。我本想在C市上直接招人,可是从能力上和信赖程度上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想把你给派过去,你看怎么样?”老板堆起一脸抹不开的笑容。
在地市驻地跟在总部工作在环境和工资待遇上是肯定不一样的,而且过去之后一切就又从新开始,所有的人、事、物都要重新链接。而且对自己的发展有很大的局限性。这是块员工都不愿意接手的烫山芋。所以在此之前,老总一直都发愁派谁驻地,突然想起了男孩,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中国人丑得像造物者恶意的表现,存心跟脸上五官开玩笑,所以丑得有计划、有作用。
“没问题!我服从公司的安排!何时启程?”男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不再考虑考虑了?”老板假装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男孩满口就答应下来。
“没事!正好我才参加工作,工作经验尚浅,这回去地市驻地正好是一次给我的锻炼,我怎么会不接受呢?徐总,什么时候出发啊?”
“那就下个月一号走吧!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吧!另外,这几天不用上班了,回家给家人聚聚吧,驻地时回家的机会就少了!”老总慷慨的发出大赦令。
“谢谢徐总!”他像捡了个金元宝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同事们知道了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了男孩的手里了,他们为此时刻悬挂的心也都落下了,于是表面上开始纷纷称赞男孩年轻有为,有魄力……心里面却都嘲笑男孩的大脑不够用。
男孩却异常高兴,这里面的原因相信你我都已经知道了。他趴在桌子上掐着指头算了算,离月底还有7天。也就是说,他还要在那栋魔窟里再住上7天。他当然是不愿意了,于是他决定这7天回家。因为男孩很久都没有会过家了,不知道父母过的怎么样。
男孩一下班就直奔女房东家,他敲了半天门,门终于慢慢的打开了。女房东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显得更瘦了,脸依然是那样苍白,她站在门口看了看男孩冷冷的说:“你有事吗?”
男孩一想起昨晚的她心里就不住的打颤,他似乎仍不相信昨晚那不是梦。
“我下个月要去外地,不能在这住了,我想提前给你说一声。”男孩开门见山。
“那你进来吧!”女房东幽幽地说,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心有余悸的男孩非常不愿意进女房东的家里,生怕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特别是自己单独跟这个“鬼”呆在一个屋子里。他只想尽快把这件事给了解,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女房东到客厅坐下之后就开始发话了:“走可以,你得把所有的水电清空了才能走。”
“没问题!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男孩有些厌恶道。
男孩紧接着跟房东又说:“我把我的所有行李全都放在这里,我先回家7天,7天后正好满一个月,我过来把钱一分不少的给你,你看怎么样?”
女房东低下头,略微沉思,突然那鬼一般的脸抬了起来,半天蹦出了一个字:“好!”
接着又恨恨地加了一句话:“你记着!7天后来算清一切费用,少一分你就别想安生!”。
男孩听完后不毛而栗,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
7天后,男孩从家里回来了,当他拿着钱找女房东结账的时候,却发现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肩上挂着黑孝。男孩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向这个男人说明来意,要找女房东结账。
“她死了,你跟我结好了。”
男孩终于明白这孝章是为谁而戴。接着那个男人客气的把他引进了屋子里。
一进客厅正堂,男孩就看见了桌子上摆着一幅女房东生前的遗像。遗像里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男孩,那双透露出冰冷、可怕、贪婪、狰狞的眼神好像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少一分钱,你就别想安生!”
心惊胆战的男孩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男人从本子里拿出一张清单摆在男孩面前说:“这是她死前给你那个房间列出的清单!”
男孩仔细的看着这些陌生的数字:水26吨、电25度、坏了一张20元的椅子……
要在以前,男孩肯定忍不住的质问。可是现在男孩倒觉得这张纸是一张获释的通行单,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她烧了纸钱,他为了尽快的脱离出这片恐怖的阴影,很爽快的把这张单子上的款项给清了。
他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不拉地带出了这栋楼,这辈子都不想再跟这栋冷漠的、阴森的、变态的、贪婪的、可怜的楼有着任何的一丝关系。
男孩永远都不知道女房东是怎么死的,关于女房东的真正死因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我。你想知道吗?下面我把当晚我所看到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你们。
当天,女房东知道男孩已经回家了,而且是七天后才回来。她开始盘算起来:反正他决定是要走了,何不在他走之前再敲他一杆?也算是划的来!好!明天白天去他屋子里,好好放两天的水电……女房东斜躺在沙发上一边想着一边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好比一只狗得知主人刚刚吃完排骨,垃圾堆里肯定会有一大堆骨头。慢慢地她就流着酣水睡着了。
这晚半夜,她又开始了梦游,像只幽灵似的再次飘飘忽忽的游上六楼,接着打开男孩房间的门,木讷的走进去。她将灯打开,然后把所有能出水的水管全都拧开,并且拧至最大。
“哗…哗….”这水声好像是人声。
她站在那里痴痴呆呆地看着那白哗哗流出来的水,脸上似乎还带着满意的笑容,好像那白花花的不是水,是银子。
当然这一切她自己是浑然不知的,因为这些行动她是要等到今后几天的白天里进行的……
突然间,水管 “嘭” 的一声爆裂了,那冷冰冰的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向屋子涌来、向痴痴的房东涌去,那水冰凉透心,寒气刺骨,把正在梦游中的女房东惊醒了,房东的梦也醒了,她吓的不知所措。她穿的是件很单薄的睡衣,在寒冷的冬夜里哪里能够经受住这样的寒冷和惊吓。她虽然长的令人害怕,毕竟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会很害怕。
她开始夺路而逃,往楼下奔跑。她跑到走廊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从四周的门里也都哗哗的向外涌的水,寒意椎骨的走廊一时间成了河流,冷空气把走廊制造的像是个即将结冻的冰柜。女房东再也走不了了,因为这时候她的双脚已经结结实实的被冻了起来,她俯下身来想要用手来化冻,手也被顷刻冻了起来。女房东心里害怕极了,嘶声裂肺的喊着救命,可是整个楼里静得像是没有一个人。
这时候,从走廊里传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你…你是谁?”女房东的胆快要破裂了。
“我是冷漠、贪婪、奸诈、恶毒、变态、虚伪的化身!”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回话,那尖锐的声音要比冰还要冷。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得问你呀!我,就是你的化身啊!”那个声音笑着说道,在空静的走廊里十分响亮。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女房东乞求道
“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啊!这一切全都是你我一起造成的啊,我也被困了这里,谁来救我啊?”
那个声音说完便开始狂笑了起来,那笑声震的整座楼都快要坍塌了。
……
第二天早晨,六楼的一个房客在走廊上发现了她的尸体。经过警方法医鉴定,女房东生前患有梦游症并带有经常吸食白粉的恶习,她的死因是这样的:当天半夜她首先是梦游被惊醒,再加上平时过度吸食白粉的原因使他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最终导致心力严重衰竭而死亡。
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我跟我的一个作家朋友商量了一下小说大纲,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小说应该写成一篇极具恐怖色彩的惊悚小说,能够吸引读者的眼球,市场销量甚火。而我持相反意见,我的本意是写成一篇描写人性心理贪婪变化的小说。由于意见相左,我们俩便开始了一番争论不休。
最后我们找出来一个折中的方法:按照我构思的大纲,我们俩同时写这部小说,我写一一篇描写人性心理贪婪变化的小说,他写一部关于注重刻画恐怖色彩的惊悚小说。看看到最后哪一篇更比较吸引读者。
结果他想写恐怖小说,最后却写成了人类的贪欲,我正好相反。本来,我是写人类的贪欲,写着写着却写到了恐怖小说。
我非常苦恼,写到最后还是没能够完全地写出我的本意来,我失败了。于是我彻夜未眠,我详加思考,到底失败的原因出在哪里呢?那一段我不停的看稿子,不停地对素材进行分析。终于发现这两篇小说里有着这么一个共同的规律:
人类的贪欲跟恐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之间密不可分。
这就是我们俩写出的偏差的原因。但是怎么能让小说不被流产呢?于是我把我们两部写的小说融合在一起。
而你现在看的这篇小说便是它们被糅合在一起后的作品。
2022-04-16
2022-04-16
2022-04-15
2022-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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