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叔文不放心。这是最后的孤注一掷,存亡在此一举,单靠范希朝的同情和支持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地成就一番大事业,说白了,就是解决宦官和藩镇,兴利除弊,恢复帝国和天子的荣耀。是当今天子顺宗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他的抱负和理想眼看着一步步走向成功,但是,皇上的病是日甚一日,已经不足以依恃。假如没有兵权,那么他们永远就只是刀俎之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叔文回想起那天册命太子朝会上众人幸灾乐祸的嘴脸,顿时不寒而栗。一不做,二不休,叔文在心里说道:“决战的时候到了!”
第二天叔文找到了王伾:“夺兵一事,尚有遗漏。”
王伾大惊:“王公,此事经众人商量,莫非还有什么不妥?再说诏旨已宣,范仆射刻日即将赴任--”
“人心难测,”叔文还那句老话,“我思之再三,此事非同小可,单以范氏为靠,绝非良策。”
“依王公之意……”
“可想法以韩安平为行军司马,随之入镇,并伺机代之!”“安平”是韩泰的字。
王伾一听,觉得叔文很有道理。韩泰是很有干才的一个人,他的谋略经常让王伾感到其并不在叔文和刘、柳之下;另一方面,他的官资也较高,在此非常时期,也只有他才能当此夺军重任。不过,王伾还是想到了一点,谁都知道韩泰是新进者中的一员,是己方的死党,在这种情形下,是否会弄巧成拙?但王伾没有把他的顾虑说出来。于是二人立即分头进行,叔文该做的便是悄悄地会见了韩泰。两天后的五月初六,便有诏书命度支郎中韩泰为范希朝行军司马,这天的情形就不同于三天前了,诏书一出,立即就有人窃窃私语。
叔文一着过分,把最后一个机会也丢失了!
然而叔文却没有功夫去仔细捉摸他的失误究竟在哪里,因为这两天又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五月十一日,王党分子、饱学多识的《春秋》学者陆质被任命为太子侍读,这是韦执谊的意思,本来是一件好事,既可以入宫窥伺新册太子的动向,又能从某种方面争取这位未来天子的同情和支持,叔文当然很赞同。不过,执谊也还有点私心,在他的感觉里,叔文或许已经不能作为永久的依靠了,因为大多数人都开始表示明确的反对。在政治上,打击敌人的一个有效武器就是攻击对方朋党比周,执谊也不能把自己划进那种结党营私的印象中去,那更是为时代的正统观念所不容的事。执谊是个从“正道”上来的人,严格说来他甚至不反对早立太子,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就没有为叔文所动反对册立,执谊早已经渐渐地认识到,自己与王叔文之辈也许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因此,他更需要太子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