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是有一分钱,我全家死光光。我要是没有,你全家死光光。”
老赖会先逼着催收员说脏字,然后举报投诉,监管处罚十分严厉,搞倒前几个催收员,便没人来催了。
每天被老赖骂几百次,张奇感觉自己像在火上烤。那段时间,同事们路过卫生间,经常能听到里面“咚咚”的沉闷捶墙声,以及连着几十次的高分贝脏话。那是张奇在卫生间发泄情绪。
捶墙的声音好像被财神听到了,张奇渴望的“一笔大钱”很快就到了。

2016年9月的一天,张奇在下班的路上一直在念叨:“成了!成了!”
一个50万的单子落到张奇手上,这是他接过的最大一单。如果做成,一次能拿到近3万块的提成。
一回家,他问妹妹想要什么衣服,还要带她去下馆子,似乎奖金已经装进口袋。夜里,他坐在客厅的钢丝床上,翻出培训笔记,从“诱导”、“共情”到“拉拢”、“ 施压”,把催收策略仔细温习了一遍。
第二天清早,张奇在工位坐定,深呼吸几次,拨通了电话。
这50万块是一个批发酒水的小老板欠的。
那人带着哭腔,上来就说:“我每天被高利贷堵门,已经准备一家人一起死了。”
“你也是个老板,别为50万想不开。你不是卖酒的吗?我买你两瓶好不好?”
小老板一听,哭腔没了:“小兄弟好心肠,你要什么口味的?我给你打8折好不啦。”说完,给了店铺地址,说随时都可以过来。
听小老板没了寻死觅活的意思,张奇很高兴,“酒我肯定买了,钱你也要还的,这样大家都方便。”
小老板有些不耐烦,“我现在真没钱,你等一星期吧。”
张奇赶紧接话,“酒我都买了,你看能不能再快点?”
对面没等张奇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当天下班,张奇不放心,决定直接去小老板那里买酒。他按着地址找到店铺,抬头一看,斑驳的牌子上写着“酒水批发专卖店”,卷帘门紧关。
隔壁店老板探出脑袋,说这家店两个月没来人了。
张奇给酒水老板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他只好放弃。
出了家旁边的地铁站,他拐进一条巷子,走了十几分钟,快到家门口时,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踪自己。
张奇回头去看,迎面一记拳头,骨节粗大,迅速地砸在自己颧骨上。

对方是4个人,最高的一个快1米9,光头,戴着金链。旁边三个略微矮些。一个戴眼镜的穿着整齐,脸也白净,像是领头人。
他被拽住衣领,一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然后被摔在地上。
张奇强忍着痛问:“你们为什么打我?”话还没说完,4个人再次踢过来。
因为后腰异常疼痛,张奇两手使劲护住脊柱,结果腹部、胸口和脸都暴露出来。
“催收狗!你就是狗!”张奇被4人围在中间,皮鞋狠狠跺在他脸上,鞋跟踩住他的下颌骨。
晚上10点,小区里仍有下班的人往来,没人拦阻和报警。一辆货车从旁边经过,张奇猛然从地上爬起,一头蹿到货车前面,司机赶紧刹车,出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