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像模像样的抱拳,冲几个人唱了个诺,朗声说道:“有扰各位的雅兴。”
那五个人都是年青人,蓑衣之下,全是儒生打扮,五人都是来京参加省试的贡生,平日住在客栈里,因为听到相国寺梅花开得好,便相约到这里来饮酒赏花吟诗,其时王安石方以天下人望而为参知政事,进士科诗赋未罢,这几位来此吟诗,一方面固然是文人习气,一方面也是为了来年的春闱。这当中最为慷慨任侠的一位,姓唐名棣,表字毅夫,却是蜀中人士,家里祖辈父辈本是个商人出身,到他这一代,方让他读书图个仕途出身。有宋一代,对商人及其家属作官并没有太多的限制,王辟之的《渑水谈燕录》就曾记载北宋时曹州商人于令仪的子侄多人考中进士的故事,这唐棣自小聪明,二十岁便通过了取解试,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平日因为家里有钱,出手就大方,最喜欢扶危济困,全没半点商人贪利的毛病,经常惹得他老爷子又爱又恨,一边里爱这个麟儿聪明多智又孝顺长辈,一边里又恨这个小子不把钱当成钱,全没有半点家风。不过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子,又是最有希望和前途的一位,这上上下下对他都是格外宠爱。
他手头有钱,又最爱交朋友,这客栈一同住的几位来礼部参加明春省试的贡生,没几天就混熟了。四川人没看过下这么大的雪,今日便是趁着这个兴,自己买了酒,请这四个书生一同来大相国寺赏花。这些书生都是年轻好事之人,这种颇有古风的事情,又是他人请客,哪有不爱做之理?当下一拍即合,相约来此,不料正好碰上石越。
唐棣见石越装束奇特,便有了个好奇之心,又见他清清秀秀,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当下便出言相邀:“这位仁兄是和我们有缘,若无他事,何不一起饮酒赏花,图个尽兴?”
石越正愁没有人和他说话,听到唐棣相邀,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平静得水似的,淡淡说道:“如此多有打扰。”
那唐棣见他答对之间,自有一种恬静的气度,更加诧异。便给石越让出位置,早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僮给他侍侯了座位,又把酒给添上。石越走了半天路,本来就有点泛冷,接过来酒来一口喝了,只觉得酒味极淡,知道古时候的酒就是如此,也不品评,不过腹里终是有了一点暖气上来。那唐棣见他豪爽,便又给他满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