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深圳人搬家有多难：搬前被封控，两头交房租

每个深漂最大的痛点莫过于租房。一个「漂」字，足以点出大城市租房的心酸。

而深圳从去年到现在零星散发的疫情，像个横空出世的搅局者，轻而易举地打破我们小心翼翼维持的岁月静好。

因为疫情封控，萌生搬家念头的人不在少数，每次通报都会带来一阵哀嚎。

就连搬家时也会发生事故。

住在南山的阿强，原计划3月1日从城中村搬进马路对面的独栋小区。谁知道出差回来当天就被封在有病例的村子里。提前签好租房合同的他，过了十多天两头交租的日子。

住在龙岗的蛋仔，原计划6月30日搬到福田的新家。东西还没收好，新家所在小区就被封了。退租后有家不能回的她还是头铁地搬了进去，“大不了居家隔离”。

装箱、打包、运送......搬家本来就是一件很繁琐、很麻烦的事情，现在更是烦上加烦，难上加难。

搬不走，两头交房租

2月25日，又是一个出差返深的日子。回家路上，阿强已经在脑子里安排好未来3天的首要任务：打包行李。如果没有意外，3月份他就会住进马路对面的新家。

还没来得及收拾，下午看到手机里的通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用不着收拾了。旁边楼栋有住户成了确诊病例，整个村子都封了。

没有比搬家前被封更绝望的事情。阿强无法准确描述当时的复杂心情——毕竟一路之隔的新家安然无恙。

但就算能预知未来，他也不得不回家一趟，陪伴自己2年多的猫还独自留在这里。

交了房租的新家住不进去，合同到期的旧家搬不出来。被迫留在村里这十多天，他不得不过着两头交租的倒霉日子。

这份多出来的房租并不是困扰他的最大问题。封控期间人没断粮，猫要断粮了，显然更揪心。

阿强和自己的猫

包括新买的猫粮在内，阿强搬家前网购了一大堆东西，涵盖生活各个场景，唯独遗漏了自己带着猫被隔离在家这个可能性。他所有收货地址都填的新家——本以为这样更方便。

意外被封后，这十多个无人签收的快递，绝大多数被原路退回卖家那里，“只有5、6个被送到了驿站”。

看着家里快要见底的猫粮，他只能从收到的物资里挑出鸡蛋和鱼肉喂猫，这还不是每天都能遇上。日常物资是猪肉和青菜，鸡蛋、鱼肉偶尔出现。

那段时间，他几乎在掰着指头数日子。解封前一天晚上，阿强熬了个大夜，把家里所有东西全部打包好。

第二天早上7、8点，他打算连人带猫一起奔向新家，一刻不想多留。毕竟在旧房子生活了一年，零零碎碎的东西堆了几大箱，结结实实挡在面前。

该搬家师傅登场了。但当时虽然已经解封，村子只有住户能进，外人根本进不来。从家里到村口这段路是个难题。

好在同样被困在村里的搬家师傅，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村口招揽生意，阿强给他带来早上的第一笔订单。

自由的空气只感受了2天。3月14日，深圳按下暂停键，新家自然不例外。但与足不出户的第一次封控相比，可以拿外卖、可以在小区内走动的第二次封控，显然轻松很多。

如今，阿强已经搬到新家半年多，也迎来1位新的家庭成员——今年6月他养了第2只猫。

阿强的第2只猫

时间会抚平所有不安的思绪。再聊起这段两头交租的日子，阿强甚至不记得被封后多交租金的具体金额，只是有点心疼当时没粮吃的小猫。

搬不进，新家被封了

阻挡阿强搬家的是出不了门，而阻挡蛋仔搬家的是进不了门。

在龙岗住了两年多的她，本打算合同到期后和男友搬到福田。上一个房子一下雨就能“养鱼”，找了房东、物业大半年都没人处理。看着床下快淹没脚指头的积水，她实在受不了了。

蛋仔的公司就在福田，搬过去之后通勤只要10分钟，没人能够抵挡每天多睡1小时的诱惑。

谁曾想就在搬家前几天，新家所在小区需要封控4天。本计划6月30号搬家的她，就这样被拦在了新生活的门外——封控要持续到30号。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房东，商量能否晚1天退租的时候，微信另一头甩来一句语音：“如果你30号不能搬空的话，只能多扣1个月房租。”

房东的回复

多住1天，多交1月，这个不近人情的要求让 蛋仔生 气又无奈。 “我就想着如果实在搬不过去，就把东西先搬到日租仓库里。 ”

抱着大不了居家隔离的想法，6月29号那天蛋仔联系小区物业，询问封控期间能否搬进小区，工作人员说作为租户的她可以进。

“我们看准了街道那几天已经没有新增病例。”顺利的话，30号搬家当晚小区就能解封。“即使后面还要隔离，我觉得居家隔离也无所谓。”

确认退租后有家可回，她的心放下一大半。但谁也说不准小区何时解封，所以对于搬家师傅来说，这是趟有去无回的生意，自然无人接单。

最终，只能由两个师傅接力完成：第一个搬家师傅负责把东西从龙岗运到福田的小区门口，第二个搬家师傅从小区门口运到新家门口。

这位能进小区的关键人物，是之前就被封在小区的一位搬家师傅——中介帮蛋仔介绍了这单生意。

为什么到了小区一定要找人帮忙？东西太多了，光凭蛋仔和男友两个人，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

蛋仔其中一车行李

“我们养了6只猫，电动猫砂盆、猫咪烘干机、猫柜，囤货的猫粮猫砂......光猫的东西就有3-4个大纸箱。”收拾东西就用了半个月。“下班回到家8点多，吃完饭就收拾几小时。”

为了顺利搬家，6月底蛋仔专门调休了2天。

从旧家到新家这一路还算顺利，2辆小货车+1辆中面包车组成的小车队顺利抵达小区后，往新家搬东西的路上突然下起暴雨。

“夏天的暴雨来得太快，根本没时间穿雨衣、打雨伞。”堆在地上的箱子，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雨中。“我只能把一些电子产品和纸质书赶紧先抱回家里。”

打包的场景

东西抢救回来，人却生病了。“因为搬家的时候淋了雨，我后面一个多礼拜都在感冒发烧。”

蛋仔告诉我，疫情期间去一趟发热门诊至少得4-6小时——患者要等核酸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接受治疗。

不愿意在医院坐冷板凳的蛋仔，在家里养好了病。“如果前房东同意我们1号再搬，就不会有这么多闹心的事儿，这次搬家真是匆匆忙忙、手忙脚乱的。”

只要不被封，就是好房子

既然疫情期间搬家这么折腾，一开始为什么要搬？

促使阿强产生强烈搬家念头的，是今年初频繁被封的几个城中村。“1、2月份深圳疫情严重，一些村子只要有病例，全村都会封。”

同样住在村里的他，害怕自己哪天也会成为其中一员。与其说害怕被封，不如说害怕失业。

作为摄影师，到全国各地出差是工作常态。可一旦被封在家里，大部分业务将被迫处于停滞状态——摄影师是个没法居家办公的职业。

那些精彩画面，只有在亲自到场的情况下才能用镜头捕捉。

手停口停是摆在面前的残酷现实。思前想后，他决定搬到一路之隔的独栋小区。和住了5000多户，总人口超过1万的村子相比，独栋小区更少的人口，意味着更小的疫情传播风险。

就算租金比村里贵，他还是义无反顾决定搬。后来被封在村里的经历，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这个决策的正确性——当时一路之隔的新家没有被封。

被疫情折磨得想搬家的深圳人，远不止阿强一个。

@慕兰__ 住在被调侃应该改名为“绿贝岭”的黄贝岭，当今年7月再次遭遇封控，想搬家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

@sugar不一定甜 早上被封的时候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下午所在小区直接升级为中风险地区。“这个破地方我是不想待了”，大概是所有人搬家前的心理活动。

@酸奶草莓味的星星 在9月迎来今年第5次封控，封了，疯了。“脑壳哐哐撞大墙”成为隔离期间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合同到期就搬家，此刻不再是一句气话。

@我也想要个英文名 上一次搬家的理由是在下沙被封怕了，结果今年9月搬到龙华之后，再次喜提封控。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过去三年，疫情逐渐成为这座城市的年轻人租房时考虑的重要因素。小区楼下有核酸点的「核区房」，是新的租房风向标。

调侃背后是现实。大家无非是想“保住绿码，保住份工”。面对被疫情搅乱的生活，我们如此无力，搬家成了唯一的逃离手段。

生活并不都是苦涩。

来深8年，搬过5次家的蛋仔，最终在这场流动与迁徙中找到了舒适的状态。“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长期租在福田这边。在深圳，总会有一种自己还年轻的感觉。”

注：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文 | 丰丰

本文 由深圳微时光原创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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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每个深漂，都不再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