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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哈·阿拉法特坐在他们在加沙居住的普通房子的平台上。她出神地望着海,望着远处的地中海,随后目光停在丈夫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大楼。她金黄的头发,深黑的眼睛,浅蓝色的宽袍,使人们一猜便知她有身孕了。政治困境痛苦中的某种脆弱,一个不时惊慌失措的年轻女子,但突然一咬牙关,显示出她坚忍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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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那天,我们要动身前往奥斯陆。对丈夫、对我这都是重大事件。如此远行要好好准备。因为要去奥斯陆,先得经过加沙边防站出境,然后沿着公路到达埃及的军用机场阿理什。机场上停着一架挪威航空公司的飞机,是挪威国王特别租用的,要接我们去该国首都。拉宾和佩雷斯倒很方便,可以从以色列的洛德机场乘机前往。天真冷,我们的房子暖气不好,和加沙所有家庭一样,难以抵抗隆冬的严寒。
我感到疲劳,不愿起床。裹在被窝里,我不禁想起那些可怜的巴勒斯坦人,尤其是想起至今还挤在木板棚里的大多是1948年阿以战争造成的难民们。这些难民营是贝亚克、贾比利亚、夏蒂、哈尼斯、拉菲亚等。以色列军队撤离,1994年7月那天阿拉法特归来,总之这一复兴所激起的巨大希望,仿佛当天早上终于降临。我想到海格立斯的神工,就凭他一人,一个动作,转瞬间就把加沙重建起来。除非另有仙女可把这些不卫生的街道一下子变成花园。
然而,没有发生奇迹。巴勒斯坦人民应该打掉宿命论,齐心协力,加快行动,消除贫困。美国人、欧洲人和日本人答应的千万援款,看不见,摸不着;相反,穷困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亚西尔已经陷入圈套,对如此脆弱的和平所带来的不幸的圈套。
我沉浸在幻想与忧郁的思考中。电话铃响了许久我才接。是艾哈迈德·蒂比医生,像是从耶路撒冷打来的。我打了个寒战,不安和喜悦交织在一起。我本能地把左手放在肚子上,好像已能感觉到什么似的。我怀孕了。我期望有个孩子。喜悦、幸福马上要公诸于众,不再保持沉默了。秘密结婚,沉重多年,我太痛苦了。我在家中很自由,面对所有平民妇女,无须再受令人窒息的幕僚圈子的攻击或嫉妒。流亡岁月使他们变坏了。“务必告诉亚西尔”,我对蒂比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