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两天、三天。
他给一个欧洲女人画像。他看到她明黄色的头发像波浪一样生硬地起伏,大概是喷了很多发胶。然后他看向她的眼睛。浅灰色的瞳孔,像条堵塞的走廊。他粗糙地用铅笔打理她肖像的头发,和她僵硬交握的手指。欧洲女人满意地把画卷起来放到旅行包里,给他钱,说谢谢,语调一律上扬。她礼貌性地吻他的脸告别说,惊叹了一句:So cold。
so cold。他禁不住微笑。
他没再见到那个女人。
每天晚上他站在淋浴喷头下的时候,不自控地痉挛,那种暗示像藻类遍布房间。他用手指在瓷砖上爬行,慢慢地变换姿势,热水迷蒙了他的眼睛,像快要烧灼起来的弧,似乎快要醉去。把脸颊贴到墙上,他突然质疑那个女人是否出现过。她的手指轻轻地蒙住眼睛,忽略虚无的风景。
他在站台上有时候掩住耳朵,能听到时间哗哗流动的声响,像条很深的河流。他觉得似乎已经等待了近一个世纪。无论是五号地铁,还是那个女人。他弹着烟灰,想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在迅速枯萎。
七天过去。
七是他的一个命数,如果邂逅的陌生人,七天之后没有相遇,那么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一直相信这点。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火车上,他对面坐着个卖海鲜的女人,她用手扶着顶在头上的簸箕,带着咸腥味的水滴滴答答地浸下来打湿半个肩膀。她向他兜售货物,他摇头。她神秘地凑近他说自己会占卜。他看到她唇角的弧度,像个诡异的记号。他摊开手掌。女人的指甲肮脏,她小心地审视并掐他的手腕,然后伸出七个手指。
这是什么,他很疑惑。你的命数,她笑。
第一部分五号地铁(2)